戴有山

青年作家劉建林（筆名“刀文”）的長篇歷史小說《篦子道》聚焦于“人道”，卻直指人性。其中的人道講述的并不僅僅是人的生存之道，而是通過對人物性格的刻畫，行為的表現(xiàn)，更加深層次地揭露藏在人物思想深處的人性之道，從而引發(fā)人對自身乃至家國命運的責任與擔當?！扼髯拥馈酚谜鎸嵉撵`魂觸摸人性的溫度，令讀者透過漫漫歷史云煙，仿佛感受到活生生的北宋時代人性之美，在讀者眼前發(fā)芽，生長，綻放……

故事發(fā)生在北宋末年，篦子匠村有戶經(jīng)營篦子的大戶劉家。劉家篦子聞名天下，家境殷實。劉家少奶奶王翠香巧幫微服出游王安石的母親醫(yī)好頭疾。王安石問明原因，便決意要推薦劉家篦子為貢品。馬家少爺馬懷德心生嫉妒，設計勾引劉家少爺劉家興尋花問柳、紙醉金迷。劉家興沉迷其中，家道敗落，卷走金銀與妓女紅綃遠走高飛。王翠娥生下劉瑞福，靠替富戶人家梳頭、洗衣縫補為生。劉福瑞生性聰明、懂事，甚喜讀書，常常偷聽弦歌書院先生教書。 隨著金兵鐵蹄踏入中原，大宋奢靡之風漸緩。劉家木質(zhì)篦子深受百姓歡迎。王翠娥開作坊、重新制作劉家篦子，生意漸好。劉福瑞入學堂讀書。就在篦子匠們與少奶奶憧憬美好未來時，一場莫名奇妙的大火，使得王翠娥因此獲罪入獄。劉富瑞長大成人后，重操舊業(yè)，與馬家周旋終于重振劉家篦業(yè)，讓篦子匠村人過上了好日子。

透過《篦子道》，我們感受到絲絲人性的溫暖，透過生活在社會底層的小人物，勾勒了中華民族的優(yōu)秀特性。

《篦子道》揭示每個社會人心里都懷有夢想，人性終是美的。如：

婦人扯了薄紗帕子捂著嘴淡淡笑道：“如今賣的篦子大多早失了原本的功用，不過是爭艷斗富的物件，只怕世人早已忘記篦子原本是除虱的?！?/p>

王安石扶額嘆息：“是??！當今世人，自以為物產(chǎn)豐富國富民強，就忘記應居安思危，如今奢侈之風盛行，在朝內(nèi)大臣尚且屢禁不止，又何況平民百姓?！?/p>

那婦人嫣然笑道：“也不盡然，就說這小小的篦子，有人愛金鈿珠花，也有人愛樸實無華。想我大宋朝不是只有貪圖享樂的百姓……一旦頭虱犯，自然會記起篦子的功用?！?/p>

……

“貴客有所不知，我家在離此不遠處的篦子匠村，村里的工匠大多世代靠做木篦子為生。不是小婦人自夸，我家的篦子做工獨特，選料上乘，是祖上傳下的制法，不僅有除頭虱的功用，還可以提神鎮(zhèn)痛，對夢魘癥也有所幫助。”

生活在篦子匠村，“艱苦的生活依然可以過得那樣甜？因為增加了夢想的味道?！?劉富瑞和他的家族，在那個貧富差距極大，百姓疾苦，君王暴政，充滿濃重硝煙味的年代，深陷黑暗，遭遇到殘酷折磨。但在如此艱苦的環(huán)境里，他能夠堅持恢復家業(yè)的理想，引領篦子匠村人把生活過得很“甜”，因為他是有夢想的人，在艱苦的日子里增加了夢想的味道，讓他的村人追尋、觸摸、感受劉富瑞的身上散發(fā)出的一種美好的人性溫度。

《篦子道》把“用中適時”“隨時以行”的文化精髓貫穿整個故事之中。如：

王安石這幾日陪同家母，來青城踏春游玩，也算是略盡孝心，哪知天公不作美。剛到青城，偏遇連綿春雨。而家母也不知為何，頭癢難耐，整日里精神萎靡、心煩氣躁。因此，王安石連連拜訪了青城數(shù)十名郎中，號脈、問診也查不出個所以然，無一能解除老母的病痛。這下可愁壞了王大人，游玩欣喜之情蕩然無存。今日天空放晴，原本想陪家母賞玩美景，可家母形容憔悴，毫無興致來觀賞如此美麗的運河風帆、百舸竟流、晚霞銀紅的美色。

“唉！”王安石甩了甩寬大衣袖，長長嘆息了一聲，燃起的陶醉之情隨著晚霞散去而消失，心頭升起一陣疑云。

“老爺，老爺！”身后傳來了急迫地呼喚之聲，王安石回首一看，是自家書僮。

“老爺，太夫人的病好了！”

“好了？”王安石心頭烏云漸散，卻有些不信。但見那書僮滿臉憨笑、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于是，他不由急切地問：“怎么好的？”

書僮憨笑著，扯了袖口抹著臉上的汗水，道：“自從前日老爺在青城內(nèi)廣貼告示，求良方以除太夫人的病痛，并置百金答謝……”

王安石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略微煩躁：“這些我已知道，你挑最要緊的說。”

“是這樣的老爺，今日您出門后不久，一位夫人來拜訪。她用篦子為太夫人篦發(fā)、梳洗之后，太夫人便覺得神清氣爽，頭也不癢了……”

《篦子道》的人物在相互交流中，無不散發(fā)出用中適時、隨時以行的態(tài)度，這種態(tài)度是人們認識和處理事物的思想方法論，所謂“極高明而道中庸”正是這種理性精神的集中體現(xiàn)。作者把這種文化理念融入作品中，表現(xiàn)了人們在對待家庭、社會、國家的問題上，能夠秉持現(xiàn)實客觀的態(tài)度，既充分肯定當時政治的歷史合理性和必然性，又冷靜看待現(xiàn)實生活的艱巨性與曲折性。從《篦子道》可以肯定地看出作者的理想，極力地為表現(xiàn)人性的美創(chuàng)造條件，希望作品的人物能夠把握有利時機去對美好生活進行追求。而其基本原則就是“時不至，不可強生；事不究，不可強成”。

《篦子道》傳遞當時社會“守經(jīng)用權(quán)”“和而不同”一個富有層次的文化現(xiàn)象。如：

那婦人有些哀怨，眼角微微下墜，卻仍舊笑言：“只因小婦人的公公去的早，而小婦人的相公是家中獨子，身體羸弱，無法做此營生，所以小婦人只能在外拋頭露面了?！?/p>

王安石點了點頭，看著手中的篦子說：“這篦子果真做得好，待我入朝，定將此物推薦給皇帝陛下，將你家篦子定為貢品。”

那婦人聞言，有些驚慌，連忙起身道了萬福，問道：“不知貴客是何人，小婦人剛才胡言造次，還望貴客包涵?！?/p>

立在店外的書僮嘴快：“我家老爺乃當朝宰相王大人?！?/p>

“守經(jīng)用權(quán)”指的是在處理實際問題的過程中要堅持原則性與靈活性的有機統(tǒng)一，相輔相成；“和而不同”指的是要正確看待事物之間的共同點與差異性的關系，更好地實現(xiàn)“一”與“多”的辯證統(tǒng)一?！扼髯拥馈方衣懂敃r社會的政治腐敗，但遵循“經(jīng)權(quán)”原則，人們必須嚴格遵循和不懈追求的“大經(jīng)大法”。因此，建立良好的政治秩序，既是歷代王朝一以貫之的最高政治目標，又對國家的統(tǒng)一與發(fā)展具有非同尋常的意義。在這種文化思想指導下，人們在堅守“統(tǒng)一”至上原則的同時，要“守經(jīng)用權(quán)”，通權(quán)達變，從而為更好地實現(xiàn)家國安寧。而《篦子道》通過故事的展開和人物性格的差異，傳達的“和實生物，同則不繼”的文化觀念則為人們追求與完成國家的大一統(tǒng)提供了哲學上的依據(jù)。它提醒人們，在國家政治治理追求國富民強的形成與發(fā)展上，既要看到統(tǒng)一大“道”的重要性和必然性，又要承認統(tǒng)一大“道”的艱巨性和差異性。

泱泱中華，歷經(jīng)滄桑，每一個朝代的興衰都伴隨著困難和不斷的進步，中華民族每一段歷史都引人深思，中華民族從來都不可能倒下，有壓迫就有反抗，革命的爆發(fā)，人民精神的崛起，大量有志之士希望改變國家的窘迫，以堅韌不拔的意志和永不磨滅的勇氣終使我們戰(zhàn)勝了命運，迎來了黎明的曙光。而作為一名青年作家，劉建林所擔負的責任就是通過他的文學作品向人世間傳遞他心中的大愛，這就是他的人生信仰，而信仰的味道是甜的，信仰的力量也是偉大的。

讀《篦子道》，感受作者的信仰與大愛，讓我們社會每一名成員都有一顆追求“真、善、美”的內(nèi)心，把我們賴以生存的城市共同構(gòu)建成一個真正有人情味、有溫暖、有愛的文化之城。希望我們這個國家，這個社會，每一個人都擁有堅不可摧的信仰，每個人都可以相互觸摸到對方人性的溫度。真正實現(xiàn)習總書記所倡導的：人民有信仰、民族有希望、國家有力量。

（作者系武漢大學信息管理學院博士，文化部中國傳統(tǒng)文化研究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