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近年來,醉酒駕車、“飚車”等危險駕駛的行為對人們的生命、健康以及財產安全存在著嚴重的威脅,《刑法修正案(八)》的出臺以及五年多的實踐,極大地遏制了這兩類危險駕駛行為。盡管危險駕駛入刑已經五年,但在司法實踐中關于該類案件的適用仍存在很多問題,本文將以保定地區(qū)為視角進行實證調查研究,探究危險駕駛在審判中存在的難題,最后針對其問題提出危險駕駛罪法律適用的完善建議。
關鍵詞 危險駕駛 實證調研 司法適用
作者簡介:蘆晶晶,青海民族大學研究生,研究方向:刑法學。
中圖分類號:D924.3 文獻標識碼:A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7.05.007
一、引言
(一)研究目的
近年來我國經濟飛速發(fā)展,我國機動車的數量也在急劇增長,由駕車引起的重大惡性交通事故嚴重威脅著公共安全,醉駕者和“飚車”者的漠視行為不斷地挑戰(zhàn)著我們的道德底線。在增加危險駕駛罪以來,在道路上追逐競駛以及醉酒駕駛機動車等危險駕駛行為得到了很好的遏制。但是,醉駕型危險駕駛和“追逐競駛”型危險駕駛行為在司法實踐中仍然存在很多的問題并亟待我們去解決。因此,本文以保定地區(qū)為例,實證調查研究危險駕駛罪實踐中一些疑難問題,希望能夠提出一些有效建議。
(二)研究內容
本文以保定地區(qū)審理的所有危險駕駛案件為實證分析樣本,以及與法官的訪談內容為依據,對危險駕駛罪在法律適用中存在的難題進行深入分析,最后提出危險駕駛刑事法律適用完善建議。
(三)研究方法
首先運用調查法,通過系統(tǒng)地搜集有關危險駕駛案件審理狀況的材料,并對調查搜集到的大量資料進行分析、歸納,從而得出結論。
其次是訪談,通過對主審法官的訪談,了解危險駕駛罪在司法實踐中存在的眾多問題以及完善方法。
最后運用文獻研究法,通過收集相關文章,參考諸多學者觀點,提出醉酒型危險駕駛罪法律適用的完善建議。
二、辦理醉駕案件的疑難問題
通過本次對保定地區(qū)法院審理醉駕案件的整體分析發(fā)現,在所有的危險駕駛案件中全部是醉酒型危險駕駛罪的案件,而“追逐競駛”型等其他類型危險駕駛罪的案例沒有一例。鑒于只有醉駕案件能給我們的研究提供一些幫助,本文主要針對醉駕型危險駕駛罪進行分析。
(一)相關概念的界定不清
1.關于“道路”的認定
現如今,農村的人口還是占據絕大多數的,而且從醉酒型危險駕駛罪的被告人來看,其中無業(yè)人員占據較大部分,占總案件的58.64%,從車輛來看還是摩托車、轎車等機動車輛占據較大部分,分別占總案件的22.27%和58.18%。通過對法官的訪談,法官表示由于現在農村的道路也逐漸公路化,并且喝酒開車在農村還是很盛行的,因此在農村道路上醉酒駕車的危害公共安全的系數也是比較大的,其中比較關鍵的“田間路”是否屬于“道路”法律還沒有明確規(guī)定。而且交警設點檢查多在市區(qū)或者主干路上,而基本上不會在農村道路上設點檢查醉駕,只有在發(fā)生交通事故,造成實際損害時才能夠被發(fā)現并處罰。由于鄉(xiāng)村道路等基礎設施的建設還很不完善,連接村與村、村與田間的道路是否具有公共性,能否被認定為本罪的“道路”,在實踐中的認定方面還是存在很大難題的。
2.關于“機動車”的認定
同時,農用車輛是否屬于“機動車”也存在界定難題,例如農用拖拉機,從而導致田間作業(yè)中醉酒駕駛農用車輛(例如拖拉機等)的情形,是否構成危險駕駛罪界定的難題。根據新實施的道路交通安全法,僅在田間行駛的拖拉機等車輛,在農機部上牌照,其它類型的是由交通部發(fā)放牌照。并且各地農用車上牌照的政策有很大不同,導致農用機車的管理很混亂,這就造成了農用機動車是否屬于本罪的“機動車”的概念,以及在道路上醉酒駕駛農用機動車是否屬于危險駕駛罪,必然成為實踐中的認定難題。法官表示也田間路又不屬于交通警察管理的地方,因此是否屬于危險駕駛以及由誰來查處等還存在很多的疑難問題。因此他們對醉酒后在“田間路”駕駛農用車是否構成危險駕駛罪還存在界定的難題。
(二)如何認定“醉酒”問題
醉酒型危險駕駛罪在刑法上的表述為:醉酒駕駛機動車的。所以,“醉酒”是認定醉酒型危險駕駛罪最為關鍵的構成要件。然而如何認定“醉酒”,我國的刑法修正案以及司法解釋沒有作出具體的規(guī)定。目前,被司法機關廣泛采用“醉酒”標準的是車輛駕駛人員血液酒精含量達到80mg/100ml及以上。通過筆者在保定地區(qū)的調研以及對相關法官的訪談,他們都認為在實踐中該標準是絕對標準,而且在審判中也是這樣做的,即沒有出罪的可能,只要血液酒精含量達到80mg/100ml就一定被認定為危險駕駛罪。因此實踐中認定“醉酒”的標準很單一,只要是行為人血液酒精含量為80mg/100ml及以上駕駛機動車時就認定為醉酒駕駛。絕對標準對于特殊情形下的“醉駕”認定存在難題。在訪談中,法官舉出以下幾個類型:當事人拒絕進行酒精含量測試,或者當對駕駛人員進行酒精含量檢測的時間與駕車時間存在較長時間間隔時,“醉駕”如何認定?同時也會使血液酒精含量在20mg/100ml到80mg/100ml尤其血液酒精含量靠近80mg/100ml的車輛駕駛人員逃避處罰,而這些人中大部分人可能會造成與血液酒精含量在80mg/100ml及以上的駕駛人員同樣的危害。
(三)“駕駛”的認定問題
對于醉酒型危險駕駛罪來說,刑法處罰的用意并非行為人的醉酒行為,而是醉酒后的駕駛行為。而且從醉酒駕駛機動車的描述來看,成立本罪不可缺少的要素就是如何認定醉駕人員的“駕駛”行為。我國的相關法律法規(guī)沒有對“駕駛”行為的認定給出一個確切的規(guī)定。實踐中,“醉酒”事實盡管有諸多難題需要解決,卻有被告人的血液酒精含量可以證實,而“駕車”的事實除非當場抓住否則就依賴于被告人的供述。通常情況下的“駕駛”行為很容易判斷,但是對于一些特殊的情況是否屬于“駕駛”行為,實踐中還是存在認定的疑難,法官也是根據一定的裁量權來衡量的,通過調研發(fā)現以下幾種特殊類型:醉酒人員在酒店聚會時,將停靠在酒店外面的車挪位,被交警逮個正著;醉酒人員剛剛發(fā)動機動車引擎,還未上路就被交警抓了現行;醉酒人員家中突發(fā)急事,但又來不及找代駕,也打不到車,凌晨在人和車都稀少的偏僻道路上開車回家的行為等。通過筆者對法官的訪談,法官認為,上述的特殊情形在實踐中依然會被認定為醉酒型危險駕駛罪。由此看來,實踐中的本罪的“駕駛”的認定范圍還是比較廣泛的。但是,這樣的認定是否太絕對化,刑法的謙抑性又體現在哪里?
(四)逃避酒精含量檢測的處罰缺失
認定醉酒必須經過血液酒精含量的測試,然而目前,在醉酒危險駕駛執(zhí)法實踐中,醉酒駕駛行為人逃避、阻礙體內血液酒精含量檢測的現象還是較為突出的。而我國的現行法律法規(guī)缺乏必要且有效的手段督促相對人配合執(zhí)法人員開展酒精含量檢測工作,同時對因逃避或阻礙酒精含量檢測而使警察無法獲取其醉酒駕駛證據的現象,也沒有設置特別的證據規(guī)則來認定醉駕人員的違法犯罪的事實。例如,醉酒后駕駛行為人見到道路上有臨檢的交通警察查酒駕就立即逃逸,且并未出現妨礙公務的情形,也不構成其他犯罪的情形。對于醉駕造成交通事故后逃逸的情形,我國《道路交通安全法》有較為詳細的處罰規(guī)定,即吊銷駕照并剝奪終身獲得駕照的權利。但是對于警察在設點臨檢時,醉駕人員駕駛車輛逃跑的情形沒有設立處罰規(guī)定。這種情況必然會導致,醉駕人員極易逃避法律制裁,因為人體對酒精是可以分解的,醉駕人員逃跑后,即使事后被抓獲,其體內的酒精也已被分解,無法獲取醉駕的證據,目前就無法定罪。
三、解決醉酒駕駛案件法律適用難題的建議
(一)正確界定相關概念
司法解釋具有闡明法律條文的作用,目前醉駕中的“道路”以及“機動車”的界定還是不甚明確,從而導致還能多疑難問題。因此,需要司法解釋對這些模糊概念予以明確的規(guī)定。從而使相關概念清晰,減少不必要的分歧。
(二)絕對標準與相對標準結合
在吸收世界各國的普遍做法以及實現公平,未來應當完善醉駕入罪的標準。對于醉酒型危險駕駛罪的入罪標準,筆者認為,在絕對標準的基礎之上,還應當增加相對標準予以輔助。盡管,我國的《車輛駕駛人員血液、呼氣酒精含量閥值與檢驗》中有關于人體平衡測試的相關規(guī)定,但是目前被司法機關廣泛采用的只是絕對標準,即酒精含量達到80mg/100ml,而人體平衡測試根本沒有被采用,并且關于人體平衡測試的規(guī)定很粗糙,不詳細。因此,我國應采用立法或者司法解釋的形式將絕對標準結合相對標準合法化,并細化相對標準中的人體測試平衡,例如增加畫同心圓、食指觸摸鼻尖等測試項目,設計人體平衡測試的測試流程及標準等。
(三)完善立法以規(guī)制逃避酒精含量檢測的行為
根據實踐中的相關經驗以及各地區(qū)對逃避酒精含量檢測行為的規(guī)制,筆者建議完善我國的相關立法以規(guī)制逃避酒精含量檢測的行為。具體如下:第一,明確規(guī)定賦予交警在特定條件下的強制打開車窗及車門的權力。即在駕駛人拒不打開車門,具有醉酒駕駛的重大嫌疑情況下,賦予執(zhí)法人員在現場查處過程中強制打開車窗及車門的權力,如果仍然拒不打開車門,可以考慮直接以刑事案件立案;第二,對于不妨礙公務的逃避酒精含量測試的情形,明確設立相應的刑事犯罪。
四、結語
由于法律的模糊性、司法解釋的滯后等原因,本罪在實踐中仍然有很多疑難問題亟待解決。筆者通過梳理調研的內容,最后總結出一些主要問題,并相應地提出一些完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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