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巖芳

摘 要：中學語文課本中，李商隱是一位比較獨特的詩人。無論從題材的選擇、內容還是藝術表現(xiàn)上來看，圍繞在其詠物詩中的始終是他因身世、人生遭遇而流露出的種種悲情，貫穿于其中的也是這份悲情，而且正因為以物表現(xiàn)的這種悲情才使得他的詠物詩有了不同于前人的個性。

關鍵詞：中學語文；詩歌鑒賞；李商隱

中圖分類號：G6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9132（2017）14-0027-02

DOI：10.16657/j.cnki.issn1673-9132.2017.14.016

傳統(tǒng)的詠物詩是托物寓志，長久如此，事物都類型化了，因此才有了物中的四君子“梅蘭竹菊”。然而，不同的是李商隱的詠物詩則不側重寓志，而是寓情，描寫自己的個人體會，表達個人的身世慨嘆、人生感慨。詠物詩包含著難以為外人所道的身世悲涼，這是他的詩總是讓人費解的重要原因。

一、李商隱詩中的身世之感

“欲問孤鴻向何處，不知身世自悠悠?！边@是李商隱對自己身世的形象描述，他將心中悲情投射在了這些“同是天涯淪落”的物象上。有兩首詠物詩被譽為是他具有代表性的表達身世之感的作品，從中更能體味出其悲情。一首是《流鶯》，詩中這樣寫到：“流鶯飄蕩復參差，度陌臨流不自持。巧囀豈能無本意，良辰未必有佳期。風朝露夜陰晴里，萬戶千門開閉時。曾苦傷春不忍聽，鳳城何處有花枝。”詩中的“流”字是李商隱漂泊無依的心靈和命運的最好的詮釋，道出他身世的無盡凄涼。鶯本是春天的象征，“千里鶯啼綠映紅”是春天的笛手，在李商隱筆下卻浸透著悲涼。流鶯悲啼是他對自己身不逢時，不能自持自己命運的哀嘆聲音?；靵y黑暗的時代，黨局糾紛的傾軋，即使懷珠握瑾，又怎能有立足之地呢？

再來看他的《蟬》，詩中這樣寫：“本以高難飽，徒勞恨費聲。五更疏欲斷，一樹碧無情。薄宦梗猶泛，故園蕪已平。煩君最相警，我亦舉家清?！笔锥浔阋园@的心寫出蟬的命運，因高潔而有“高”與“飽”的矛盾，“費聲”與“徒勞”的矛盾，情中起怨。三四句更是將此情升入悲劇性的意蘊，“一樹碧無情”一樹的濃蔭卻對蟬凄絕欲斷的聲音冷漠無情，顯示出世態(tài)的薄涼，也是對現(xiàn)實的有力批判。鐘惺說此二句是“冷極幻極”，綠本是生命希望的象征，而在此卻如此冷漠，連這種最暖的也失去了希望，此時此刻怎么不會讓人心中升起寒意？這蟬恰恰是李商隱因高潔而不為任用，經歷困頓，世態(tài)炎涼的寫照。

有的評論者認為，“《流鶯》和《蟬》是詩人托物寓懷，抒寫身世之感的姊妹篇，內容各有側重，風格也有區(qū)別。二者都寫到‘飄蕩和‘梗泛，寫到‘巧囀和‘費聲。但《蟬》所突出的是‘高與‘飽的矛盾，‘費聲和‘無情的矛盾，而《流鶯》所突出的是‘巧囀與‘本意不被理解的矛盾，希冀‘佳期與‘飄蕩無依的矛盾?！断s》所塑造的形象更多清高的寒士氣質，《流鶯》所塑造的形象則明顯是具有苦悶傷感的詩人特征?！睙o論是哪種物象，無論寄寓什么情懷，都能從詩中感受到他的悲情。也正是這種悲情才使他的詠物詩有了獨有的藝術內涵和悲劇底蘊。

二、詠物詩委婉內斂

李商隱的詠物詩在描寫上不在精描細刻上下功夫，而是取其神，著重于其神態(tài)的描寫，從虛處著筆繪神?！安獋崳l近雪中來”的蝶，“過水穿簾觸處明，藏人帶樹遠含清”的月，“含煙惹霧每依依，萬緒千條拂落暉”的柳，都是著重于物的神態(tài)，“神在筆先”。也就是說他所重視的所要表現(xiàn)的恰恰是這種神韻，而這神韻正是物與自己發(fā)生契合的引線，只有這樣才能將自己的感情隱于物之中表達出來，而達到物我渾融一體，悲物悲己。在詩中與他真正對話的不是筆下的物，而是自己的內心。在藝術手法上，他多以營境為主，并不點明物的名字。

“苦竹園南椒塢邊，微香冉冉淚涓涓。已悲節(jié)物同寒眼雁，忍委芳心與暮蟬”“小苑華池爛漫通，后門前檻思無窮。宓妃細腰才勝露，趙后身輕欲倚風”等，這些詠物詩并未在詩中提到物的名字，而是直接寫它們的境遇，有人說他的詠物詩更像是猜迷詩，而題目便是謎底。

從這幾首詩看的確如此，他把心中起起伏伏、朝朝落落的情感投射在物上，通過其表現(xiàn)內心深處的苦痛，因此將自己的心境附著于物上，描寫物之境遇，營造物境，以物的境遇貼合己之心境，加強了物之表現(xiàn)，使現(xiàn)實與自然界相融，達到最佳結合的狀態(tài)，心物相依，心物合一。

正如楊柳所在文中評價的：“‘自明無月夜，強笑欲風天的李花是‘自己才而不見賞的悲遇；‘援少風多力，墻高月有痕的杏花是自己‘朝中有權勢者不為我助，而政敵排陷打擊迭至；往日知交，發(fā)跡后與我疏遠隔膜矣的遭遇?！笨偟膩砜矗@些詩起核心的仍是他心中的悲情，也正是這種悲情才使他以似曾相識的心態(tài)體物寫物，從而使物極富神韻，極富情韻。與其他詠物詩比較而言，正是因為其中的情如線串在其中，所以在藝術手法上有其鮮明的特色。

三、將身世融于詠物之中

李商隱將時代、家世、個人的命運都融入到物之中，使物著上的是他的心靈哀傷，體驗的是他的身世遭遇。李商隱的詠物詩所寄托的主要是詩人獨特的境遇命運、人生感受和精神意緒，也就是說寄寓的不是一群而是一個人的心態(tài)情懷，從這一類型化到個性化的轉變， 是李商隱對古代詠物詩的托物寓志傳統(tǒng)的重要發(fā)展。

正是上述原因，他筆下的梅并不是傳統(tǒng)士人筆下“傲霜雪”的梅，而是自己才能所遇非時的個人寫照；他筆下的菊不是“性高潔”的菊，而是寄寓遭遇，感嘆自我的寫照。從物上看到更多的是他的身世遭遇，體會更多的是他的人生感嘆，表現(xiàn)更多的是他的悲劇情懷。這些物被李商隱心靈化、身世化。與杜甫、屈原所不同的是并沒有將物與社會現(xiàn)實直接聯(lián)系，而是對自我，自我心靈的寫照，體現(xiàn)出的是詩人向內轉的趨勢，而這正反映出他的悲情在詩中所占的分量。

劉學鍇說：“從李白、杜甫的面對現(xiàn)實，以表達社會感受為主，到李商隱的面對自我，以表達身世之感、人生感慨為主，正反映出唐王朝由恢宏開擴到衰頹逼仄的歷史趨勢，也反映出封建知識分子的心態(tài)由盛世時的開放外向到衰世時的內向收斂的變化過程?！闭怯捎谶@種大的時代背景的影響，加上他的悲慘的身世遭遇，才會流露出濃郁的悲情，自己和國家的命運緊密相連，才使他對這世界發(fā)出“不驚春物少，只覺夕陽多”的末世情懷。這種茫然、低落、無奈的悲情使得他的詠物詩發(fā)生了向內轉、心靈化、個人化的趨勢，染上了濃烈的悲劇色彩，也更使他的詠物詩和詠史詩、無題詩鼎足而立，富有藝術的獨創(chuàng)性。

參考文獻：

[1] 劉學鍇.李商隱托物寓懷詩及其對古代詠物詩的發(fā)展[J]，安徽：安徽師大學報，1991（1）：32.

[2] 朱愛蘭.全面樹立新型理念提高學生語文素養(yǎng)[J].學術綜合，2011（10）：120-121.

[責任編輯 房曉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