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肖

摘要：新中國成立后，周恩來領導了黨的反腐倡廉建設的開展，在理論上作了全面、深入的探索，提出了一系列具有重要價值的觀點。他提出，要消除滋生腐敗的思想溫床；加強對黨和政府的監(jiān)督和制約；加強反腐倡廉法規(guī)制度建設；明確懲治貪污腐敗分子的方針和原則；反腐敗斗爭和廉政建設不能影響黨和國家中心工作的運行。他的這些重要思想，有效指導了當時黨的反腐倡廉建設實踐的開展，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周恩來在反腐倡廉建設方面所作的理論探索，內(nèi)容豐富，思想深刻，意義深遠，時至今日仍具有重要的理論和現(xiàn)實意義。

關鍵詞：新中國；周恩來；反腐倡廉；思想

中圖分類號：D2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1-0475（2016）12-0004-03

DOI：10.16654/j.cnki.cn23-1464/d.2016.12.001

新中國成立后，周恩來在主持人民政府建設和黨的建設的過程中，重視反對腐敗、官僚主義及各種不良風氣，深刻認識到了黨和政府在反腐敗和廉政建設方面面臨的問題和挑戰(zhàn)，深入思考了在當時環(huán)境下怎樣開展黨風廉政建設、建設廉潔政治的命題。周恩來對這一問題作了深入的理論和實踐探索，在反腐倡廉方面提出了一系列重要意見和觀點，形成了系統(tǒng)的思想。

一、反對封建主義糟粕和資產(chǎn)階級腐朽思想的腐蝕

滋生腐敗現(xiàn)象的原因有很多。周恩來認為，資產(chǎn)階級腐朽思想的侵蝕和封建主義糟粕思想的消極影響是導致腐敗現(xiàn)象的重要原因。如果不能有效消除腐朽思想的侵蝕和影響，腐敗問題很難得到解決。為此，他提出要反對資產(chǎn)階級腐朽思想的侵蝕、鏟除封建主義消極影響。

在反腐敗斗爭中要反對封建主義糟粕思想的消極影響。周恩來認為，中國封建主義歷史悠久，其中的糟粕思想很多遺留至今，影響很深，是導致我們黨和政府腐敗的重要誘因。新中國剛剛成立，周恩來就指出：政府里留任的“舊職員雖然有經(jīng)驗，但恐怕會帶來舊的官僚主義作風?！?952年1月，周恩來在一次政協(xié)會議上指出：“貪污、浪費、官僚主義的毒害，在中國的階級社會中已有幾千年的歷史，是有著深厚的社會基礎的。要完全徹底地鏟除這一積害，必須全社會都動員起來?！币獎訂T全社會的力量反對封建主義的消極影響。1953年5月，周恩來在視察北京一○一中學時強調，高級干部的子女不能滋長特殊化思想。1956年11月，周恩來在中共八屆二中全會上指出：“我們盡管打倒了封建主義，但封建官僚的習俗在社會上還存在著?！薄叭绻挥幸庾R地經(jīng)常地排除某些舊的社會習俗，它就會經(jīng)常來侵蝕我們?！标U述了封建主義消極影響的頑固性，必須主動加以消除。

資產(chǎn)階級腐朽思想和作風的侵蝕是導致腐敗現(xiàn)象的重要原因。周恩來認為，資產(chǎn)階級腐朽思想和作風的消極影響很大，必須予以充分重視，與其作斗爭。1951年12月7日，周恩來主持政務院政務會議指出：“要警惕資產(chǎn)階級壞的一面，即它帶來舊的封建的和帝國主義的買辦影響，貪污腐化的風氣。這一點，我們不要隱諱，也不要估計得過低。因此，運動要大張旗鼓地進行。”1952年1月，周恩來在一次講話中強調：“中國民族資產(chǎn)階級還有其黑暗腐朽的一面”。他們“腐蝕國家工作人員，以逐其少數(shù)人的私利”?！斑@種情形如果不加以打擊和鏟除而任其發(fā)展下去”，“前途將不堪設想”。在講話中，他號召全國工商界人士參加這一斗爭，反對資產(chǎn)階級腐朽思想的侵蝕。中共中央開展“五反”運動后，周恩來直接領導和參與了這一運動，作出了一系列重要指示和講話。面對資產(chǎn)階級的侵蝕，周恩來提出要改造私人工商業(yè)者，樹立良好風氣。同年3月8日，他主持政務院政務會議，討論中央人民政府各直屬單位“三反”“五反”運動情況時指出：“三反”“五反”運動的任務是：“改造私人工商業(yè)，改造國家工作人員，樹立社會新風氣，建立健全國家制度。

二、發(fā)揚民主，加強對黨和政府的監(jiān)督和制約

周恩來對腐敗現(xiàn)象和官僚主義產(chǎn)生的原因作了深入思考。他認為，權力過于集中、民主制度不健全、對領導干部缺乏有效的監(jiān)督是造成腐敗和官僚主義現(xiàn)象盛行的重要原因。為此，他提出，在黨內(nèi)和政府機關中要切實發(fā)揚民主，積極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發(fā)揮群眾監(jiān)督作用，加強對黨和政府的監(jiān)督和制約，有效防止腐敗問題和官僚主義問題的產(chǎn)生。

腐敗現(xiàn)象的產(chǎn)生，與民主風氣的欠缺有很大關系。周恩來提出，反對腐敗，必須發(fā)揮民主作風，發(fā)揚批評與自我批評的精神。1955年7月4日，周恩來在國務院第十四次全體會議上講話指出：“政府各部門領導人員在大會上發(fā)言，對我們工作中的缺點，一定要有自我批評精神?！?964年10月23日，他在一次會議上指出，“一個黨如果不實行批評和自我批評，這個黨是不能領導革命勝利的。”周恩來認為，反對腐敗必須重視發(fā)揚黨內(nèi)民主，聽取不同意見。1956年9月25日，周恩來在接見澳大利亞和新西蘭共產(chǎn)黨代表團時指出：“要注意黨內(nèi)民主，要聽群眾的意見，要進行集體領導?！薄斑@一點對我們執(zhí)政的黨特別重要。應注意黨內(nèi)黨外的意見，如果聽不到不同的意見，就會產(chǎn)生官僚主義，就會落后?！?959年6月，周恩來在中共中央書記處會議上又指出，要養(yǎng)成聽取不同意見的習慣。

強調通過發(fā)揮群眾監(jiān)督反對腐敗，建設廉潔政治。周恩來重視通過開展人民來信來訪監(jiān)督政府及工作人員，并強調領導干部要重視人民來信來訪工作。1951年6月7日，周恩來簽署公布《政務院關于處理人民來信和接見人民工作的決定》，并指出：“應鼓勵人民群眾監(jiān)督自己的政府和工作人員?！?957年11月13日，周恩來在討論通過《國務院關于加強處理人民來信和接待人民來訪工作的指示》稿時指出：“這個文件很好，經(jīng)常在國務院辦公室工作的主任，副主任和秘書長，除工作特別忙、身體不好的外，每人要抽出一部分時間聽聽人民接待室的匯報，有些群眾來信也要親自批閱?！背匾曂ㄟ^人民來信來訪發(fā)揮監(jiān)督作用外，周恩來還非常重視發(fā)揮群眾對政府機關的直接監(jiān)督。1964年9月3日，周恩來在聽取公安部負責同志匯報工作時指出，公安機關應注意加強監(jiān)督尤其是群眾的監(jiān)督。他還強調：“公安機關有四種監(jiān)督”，“主要是群眾監(jiān)督?！背浞诛@示了對群眾監(jiān)督的重視。

三、重視開展反腐倡廉法規(guī)制度建設

反對腐敗、建設廉潔政治，法規(guī)制度建設是關鍵。新中國成立后，在領導黨風廉政建設和反腐敗斗爭的過程中，周恩來深刻認識到了法規(guī)制度建設的重要性。他多次強調要加強反腐倡廉法規(guī)制度建設，并領導了一系列反腐倡廉法規(guī)制度的制定和實施。

新中國成立后，反腐倡廉法規(guī)制度處于初創(chuàng)階段。周恩來明確提出，要制定懲治貪污的條例及意見以反對腐敗。1951年12月7日，周恩來主持政務院政務會議，在講到開展增產(chǎn)節(jié)約和“三反”運動問題時指出：“我們需要在運動中研究制訂一個懲治貪污的條例。”1952年1月11日，周恩來在政務院政務會議上指出，制度問題是“三反”運動開始后需要注意的一個關鍵問題。他指出：“需要制定一些適合新民主主義政權的新制度。”“對貪污浪費要依法制裁，需要起草一個文件?！彼€強調，要做到“言出法隨”，把制度健全起來，“如果我們不以嚴格的制度限制或制裁這些不法行為，國家的前途是不可想象的。”在周恩來的重視下，1952年政務院制定并通過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懲治貪污條例》。此外，周恩來還負責起草、制定了多個懲處貪污腐敗分子的意見和規(guī)定，如中共中央《關于“三反”運動中若干問題的處理意見》《中央節(jié)約檢查委員會關于處理貪污、浪費及克服官僚主義錯誤的若干規(guī)定》等。周恩來還認識到，長遠看反腐敗要靠法制。1954年1月14日，他在一次政務院政務會議上指出：“既然現(xiàn)在是過渡時期即社會主義革命時期，就必然會有一些運動?！薄巴ㄟ^運動，取得經(jīng)驗，把這些經(jīng)驗總結起來，就成為法制?！鄙羁剃U述了從運動反腐向法制反腐演變的思想。

反腐敗制度建設落實到實踐上，需要針對各種問題建立起具體制度。新中國成立后，為了糾正杜絕宴請、收禮物等不正之風，周恩來領導參與了一系列反腐倡廉法規(guī)的制定和實施。為發(fā)揚黨的優(yōu)良作風、保持廉潔風氣，1949年12月30日，周恩來主持政務院政務會議討論通過了關于新年和春節(jié)期間各級政府工作人員不得宴客、收送禮物和相互拜年的規(guī)定。針對對外交往中存在的接待鋪張浪費問題，1951年7月8日，周恩來批準政務院機關事務管理局《關于招待外國使節(jié)工作的改進辦法》，并指示，必須節(jié)約樸素，切忌鋪張華麗，有失革命精神和艱苦奮斗的作風。為加強財經(jīng)監(jiān)管，1952年12月，周恩來指出，為繼續(xù)與貪污、浪費特別是官僚主義作斗爭，在財經(jīng)各部門中有立即建立監(jiān)察機構的必要。針對一些地方組織群眾迎送下去視察工作或參觀的領導人等現(xiàn)象，1960年10月23日，周恩來在報告中共中央書記處后指定習仲勛、齊燕銘等起草中共中央關于不準請客送禮和停止新建招待所的通知稿并送毛澤東等核閱。通知于11月3日正式發(fā)出。這幾個規(guī)定的制定和實施，對于反對腐敗、加強廉政建設、糾正各種不正之風起到了重要作用。

四、提出了懲治貪污腐敗分子的方針和原則

嚴厲懲處腐敗分子，是開展反腐敗斗爭的一個重要方法。周恩來在領導反腐倡廉建設的過程中，重視懲處腐敗分子，并提出了一系列的方針和原則。他提出，對待貪污腐化分子，要采取嚴肅與寬大相結合、改造與懲治相結合的方針。在發(fā)現(xiàn)、處理腐敗分子的過程中，要堅持實事求是的原則，要按證據(jù)、按程序依法辦案，盡量防止冤假錯案的發(fā)生。

在領導反腐敗斗爭的過程中，周恩來明確提出了對待貪污分子的處理方針，即要采取嚴肅與寬大相結合、改造與懲治相結合的方針。1952年1月26日，周恩來為中共中央起草的致各地征詢對《懲治貪污條例》意見的電報中，提出了“多數(shù)從寬、少數(shù)從嚴、以前從輕、以后從重”的量刑方針。同年3月8日，他在主持政務院政務會議時指出：“對貪污分子的處理方針是：改造與懲治相結合，以改造為主；對要懲治的少數(shù)，除死刑外，也要改造。”這個方針，既體現(xiàn)了對貪污分子的嚴厲，同時體現(xiàn)了注重治病救人的目的。同年3月11日，周恩來頒發(fā)政務院命令公布由其主持起草的反腐敗規(guī)定和辦法，指出：這兩個文件“充分體現(xiàn)了嚴肅與寬大相結合、改造與懲治相結合的方針?！蓖?月，周恩來簽署的《政務院關于勝利結束“三反”運動中幾個問題的指示》指出：“處分及量刑必須遵守‘過去從寬，今后從嚴；斗爭從嚴，處理從寬；應當嚴者嚴之，應當寬者寬之的原則?！痹俅侮U述了嚴肅與寬大相結合的方針。

處理貪污分子，要本著實事求是的態(tài)度認真調查，決不能以不認真、不負責的態(tài)度處理案件。周恩來提出，要嚴肅案件處理過程，依照確鑿證據(jù)、按照程序判定貪污分子。1952年6月30日，周恩來簽發(fā)《政務院關于“三反”運動中定案、追贓、處理工作的指示》，指出，“三反”運動已進入處理階段，這一階段“應采取實事求是，認真負責，堅持到底，不枉不縱的方針?！薄吨甘尽返膬?nèi)容，體現(xiàn)了處理案件要重調查、重證據(jù)的思路。在《政務院關于勝利結束“三反”運動中幾個問題的指示》中指出：“核實定案工作的中心環(huán)節(jié)，在于認真調查和全面分析材料，并必須在人證、物證和貪污情節(jié)等方面找出可以定案的確鑿根據(jù)?！辈娬{，在刑事處分中特別是判處死刑時，應嚴格遵守既定的批準手續(xù)。他提出，在對待貪污分子要根據(jù)犯罪情況給予量刑，不同情況予以不同處理。

五、強調反腐敗斗爭不能影響中心工作的開展

反腐敗工作在黨和國家的全局工作中占有重要位置。但是，重視反腐敗工作必須將其放到適當?shù)奈恢蒙?，不能影響黨和國家中心工作的開展。反腐敗工作非常重要，但不是黨和國家工作的中心，應該為中心工作服務。周恩來對此認識非常深刻，認為應該高度重視反腐敗斗爭，但不能因反腐敗斗爭而影響主要工作，應在抓好中心工作的同時搞好反腐敗斗爭。

新中國成立后，我們黨采取的主要是由中央指導、各級黨委政府參與并貫徹落實的運動式反腐，在運動的開展過程中特別是高潮階段，占用了大量的人力和行政資源，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黨和國家主要工作的開展。周恩來等較早地發(fā)現(xiàn)了這一問題，提出應將反腐敗斗爭和黨的主要工作協(xié)調起來，既保證黨和國家正常工作的開展，又保證反腐敗斗爭的繼續(xù)。1952年2月15日，周恩來和陳云、薄一波研究“三反”斗爭中機關業(yè)務停頓問題，一致感到“現(xiàn)在已到應該予以解決的時候了”，認為業(yè)務部門必須有領導同志堅守崗位，以保證工作順利進行。隨即寫信給毛澤東：京、津兩地和全國各機關都應盡快“抽出三分之一或四分之一的人來專搞業(yè)務”，其余人員“繼續(xù)‘打虎是完全可能的，而且不至于影響‘打虎工作”。次日凌晨二時，毛澤東批，“我完全同意你的意見，請速予調整?！敝芏鱽淼热说慕ㄗh被中共中央采納后，解決了由于開展“三反”運動導致的機關業(yè)務停頓的問題，保證了黨和政府機關的正常運轉以及運動的繼續(xù)開展。20世紀60年代開展的帶有階級斗爭性質的社會主義教育運動，其重要目的就是解決基層干部的作風和貪污問題。吸取之前因為開展運動影響黨和國家主要工作的教訓，周恩來等領導人提出要限制運動開展的范圍和強度，以盡量不影響社會主義建設工作的進行。1963年7月8日，周恩來在二屆全國人大常委會會議上指出，“在農(nóng)村中進行的‘四清和城市中進行的‘五反，不采取普遍鋪開的辦法，目的是使我們的社會主義的基礎更加鞏固，使我們的隊伍改造得更加健康。”他還明確提出，要把階級斗爭放到發(fā)展生產(chǎn)的后面，否則不利于社會主義建設事業(yè)的開展。1963年8月，周恩來在華東局介紹國內(nèi)外形勢時說：這次中央工作會議先談生產(chǎn)，后談階級斗爭，否則不利于生產(chǎn)。1965年7月6日，周恩來在新疆自治區(qū)黨、政、軍負責干部會議上講話，提出八點要求。其中提到，要“搞好四清”但“四清時間不宜太長，爭取一九六六年、一九六七年基本完成?！边@一論述，再次表達了他搞反腐敗運動盡量不能影響主要工作的思想。雖然，他和劉少奇等領導人多次提出并強調這個問題，也引起了毛澤東的高度重視，但最終沒能阻止夾雜著反腐敗和廉政建設目的的階級斗爭發(fā)展到“文化大革命”的極端形式。周恩來雖然沒有能夠阻止這一歷史結局的發(fā)生，但他的思想顯示出了重要的價值和意義。

[責任編輯：褚永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