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文林
當前,中國正處在實現(xiàn)偉大復興的關鍵時期,比以往任何時刻都需要來自學界的智力支撐,尤其需要高質量的研究成果。而提升戰(zhàn)略研究水平,世界觀改造是前提和基礎。中國古代將“正心誠意”放在“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之前,就是強調唯有先完成自我改造,然后才能改造世界。
世界觀改造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同時也是最難的事情之一。就天性而言,每個人天生都是自由派:人性論、個人主義,以及由此衍生出的“自由放任”經濟觀、“民主自由”政治觀,乃至“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的生存哲學,都是符合人的生物本能和直觀體驗的,因而很容易打動人心、引發(fā)共鳴。尤其在這個大講利益的年代,對個人成功不加掩飾的渴望,使社會涌現(xiàn)出一大批“精致的利己主義者”,他們幾乎無一例外都是個人主義價值觀的擁躉。
然而,這種個人優(yōu)先于群體的價值觀,是病態(tài)而荒謬的。馬克思曾說,“人的本質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人的本質是其社會屬性,而不是自然屬性。離開社會和國家,個體是不可能存在的。用網上流行語說:“哪有什么歲月靜好,不過有人替你負重前行”。
態(tài)度決定高度,高度決定深度。觀察和分析國際問題,只有擺脫了個人利益的羈絆和狹隘視野,盡可能從國家和民族的高度看問題,才能抓住主要矛盾,切中要害。普通人倒也罷了,如果本應為國為民的社科學者也擺出“小清新”模樣,滿足于為“人性論”和個人主義張目,那么他們在理論上是錯誤的,在邏輯上是荒謬的,在行動上更是危險的。
前蘇聯(lián)著名“異見人士”索爾仁尼琴,就是這種“小清新”知識分子的典型代表。他篤信“普世價值”,自詡“道德良知”,長期反對斯大林和蘇聯(lián)體制。然而,當他親眼目睹蘇聯(lián)解體的種種慘狀后,索爾仁尼琴又幡然悔悟,重新肯定蘇聯(lián)和斯大林的歷史功績。但一切都太晚了。這種“不見棺材不掉淚”的后知后覺極為廉價,幾乎沒有任何意義。
社會科學不同于自然科學。自然科學研究可以跨階級、超國界,結論具有唯一性。但社會科學領域則是“屁股決定腦袋”,立場不同,視角不同,看到的事實、得出的結論也就不同。所謂“橫看成嶺側成峰”“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都是這個意思。理論上說,每個學者都可以各執(zhí)己見,各說各話。但歸根到底,這些觀點代表的是不同階級的訴求。有什么樣的階級立場,就會有什么樣的觀點和結論。就此而言,政治立場對戰(zhàn)略研究的影響,遠比想象中的要大得多。
想要搞好研究,需要從浩瀚歷史中總結經驗,需要借助理論方法登高望遠,還要站在國家和人民角度思考問題,否則不可能產生高質量的研究成果。
衡量一國是否有希望,關鍵看精英階層,而精英階層是否有希望,主要看其與勞動人民的結合程度。人民群眾是歷史的創(chuàng)造者。知識階層原本就是勞動者一員,是生產力發(fā)展到一定階段,從體力勞動中解脫出來,專門從事腦力勞動的。研究不應是“象牙塔”里的自娛自樂,而是源自現(xiàn)實需要,最終服務于現(xiàn)實需要。因此,戰(zhàn)略研究切忌“小清新”,而應著力揭示真理和規(guī)律,提出經得起時間考驗的觀點、理論和對策?!?/p>
(作者是中國現(xiàn)代國際關系研究院副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