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漢語中有一種常見的語言現(xiàn)象叫動詞重疊,許多語言學家在這些方面也做過深入地研究,但是大家的有些觀點存在不一致的現(xiàn)象。本文從現(xiàn)代漢語詞典(第五版)中截取20個詞進行分析,并得出以下結論:動詞能否重疊,往往跟語體、動詞自身性質等密切相關;單音節(jié)動詞在一般情況下能夠重疊的數(shù)量多,動賓結構表現(xiàn)為半重疊形式;動詞在表示還沒有發(fā)生的動作時,重疊范圍較大。
關鍵詞:動詞;語體;重疊;不重疊;單音節(jié)
[中圖分類號]:H14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6)-17--03
語言學家在幾十年的研究過程中,在關于動詞重疊的重疊條件、使用范圍以及意義方面達成了一致的意見,但是究竟哪個動詞會重疊,哪個不會重疊,還存在一定的分歧。本文采取隨機性原則,從現(xiàn)代漢語詞典(第五版)中隨機挑選了從展到展業(yè)20個詞進行分析,并且采用北大語料庫和網絡搜索的方式,尋找可以重疊的動詞,力求深入研究動詞重疊與不重疊的特征。
本文根據(jù)能否重疊對從展到展業(yè)這些詞進行分析,以“展、展出、展翅、展覽、展露、展示、展望、展現(xiàn)、展期、展限、展緩、展寬、展賣、展評、展演、展映、展播、展銷、展開、展業(yè)”等先后順序出現(xiàn)。
1、展有四個義項,詞典給出的解釋是(1)張開;放開:舒展、伸展、開展、愁眉不展(2)施展:一籌莫展(3)展緩:展期、展限(4)展覽:展出、預展、畫展。
我們利用北大語料庫和網絡搜索的方式進行查找,發(fā)現(xiàn)展只有在第一個義項下有重疊形式,如:
(1a)他和伙伴們展展床單,請總書記坐在他的床上。(北大語料庫)
(2a)奶奶年齡大了,累了的時候喜歡展展腰。(北大語料庫)
(3a)這個壯漢展展他那兩條又粗又條的眉毛看看枝子:“喲呵,你倒挺大度。”(北大語料庫)
這三個句子中的展都是張開、舒展、伸展的意思,展表現(xiàn)的行為是具體的,都是日常生活常見的一些事情。表示輕松、隨意。劉月華(1984)認為動詞在形成重疊形式以后表示經常發(fā)生的、重復進行的動作行為,表示輕松隨便。[1]趙新(1993)認為陳述句在表示客觀敘述時,一般不重疊,在表示輕松或不以為然時,可以進行重疊。[2]同時“展”還可以起到描寫作用。已然和未然是劉月華(1984)提出的對動詞重疊的分法,他認為敘述性語句多用于已然句,在這種句子中描寫的作用比敘事的作用大,它主要是將人物的心理、面部表情以及態(tài)度用動作描寫出來?!罢拐寡边@一動作暗示出人物心理,他比較累了,可能他會采取下一步行動;“展展眉毛”也可以看出人物的心理,表示一種輕蔑的態(tài)度。
這些意思很容易在與不用重疊形式的句子比較時看出來:
(1b)他和伙伴們展床單,請總書記坐在他的床上。
(2b)奶奶年齡大了,累了的時候喜歡展腰。
a句中的表示輕松、隨便的語氣到b句中完全消失了,b句中的句子變得很生硬,不能很好地表達出作者想要表達的意思。“短時貌”是王力在《中國語法理論》中提出的;時量短、動量小則是朱德熙( 1982)對動詞重疊的概括。所以使用動詞重疊式,可以使作者的表達不生硬,畫面感更強烈,表達一種輕松、隨意的感覺。同時我們能從這些動詞重疊式中推測到人物的一些心理。
2、“展出”這個動詞的詞典解釋是“展覽出來給人觀看”。[3]這個動詞有重疊形式,如:
展出展出創(chuàng)意機器人……在展覽上,還會有更多優(yōu)秀的作品展出,屆時愛活網也會第一時間將這些藝術品展示給大家,請耐心等待吧。…… (SOSO搜索)
展出屬于動補結構,這個詞的前出語素“展”表示“展覽”,后出語素“出”有補充說明的作用,所以按照次級謂語這種理論,可以說,“出”其實是在引出“展”的受施對象,同時還具有重復進行的意思,可以進行重疊。但是在現(xiàn)實生活中,并列結構和動賓結構復合詞的使用頻率大于動補結構復合詞,但是,從發(fā)展的角度上看,由于動詞重疊形式強大的表現(xiàn)力,動補結構復合詞的重疊形式也在不斷增多。
3、“展翅” 這個動詞的詞典解釋是:“張開翅膀”。這個動詞有重疊形式,如:
那得省著點勁,省著點食,對,就在那樹枝上、屋檐頂蹲蹲就得了,哪能跟那鴿子爺比啊,在吃飽的情況下展展翅,串串高,飛飛遠,消消食哪! (SOSO搜索)
根據(jù)詞典的釋義,展翅構詞方式屬于動賓結構。動賓結構的重疊使用頻率比其他類型的構詞方式要高。但是,動賓結構的動詞有其特殊性,即表現(xiàn)為部分重疊,也就是前一語素重疊,后一語素不重疊。動賓結構動詞大多表現(xiàn)為離合詞,像展翅就是一個離合詞,展與翅能分開,中間插入詞語。展翅可以擴展出——“展開一下翅膀、展開你的翅膀”等動賓短語。這樣,展翅一詞中的動語素展和名語素翅就都屬于單音節(jié)詞,而單音節(jié)動詞能重疊的情況也比較多。動語素像獨立的動詞一樣發(fā)生重疊就形成了動賓結構動詞的半重疊形式。
4、“展覽” 在《現(xiàn)代漢語詞典》第五版中的解釋是:“陳列出來以便別人觀看”。這個動詞有重疊形式,如:
(4a)有否可引出些考證,引出些聯(lián)想的物事?至少捐與民俗博物館也可展覽展覽吧。(北大語料庫)
根據(jù)詞典釋義,展覽是并列結構的復合動詞,屬于同義聯(lián)合。展是展示的意思,覽是陳列的意思。在這個例子中,說話人并沒有強迫聽話人去做一些事情,而是他認為對方是有能力去完成這件事情的。給人一種委婉或客氣的感覺。委婉或客氣的態(tài)度包含在語用方面,重疊后的句子與沒有進行重疊的句子相比,差異比較明顯:
(4b)有否可引出些考證,引出些聯(lián)想的物事?至少捐與民俗博物館也可展覽吧。
a句中的委婉或客氣到了b句中都消失了,b句給人的感覺是直率,語氣顯得生硬?!罢褂[展覽”表現(xiàn)輕量,使整個句子給人一種委婉、客氣的感覺。
5、“展露” 這個動詞的詞典解釋是:“展現(xiàn);顯露”。這個動詞有重疊形式,如:
快來展露展露你的才華。(北大語料庫)
根據(jù)詞典釋義,展露屬于并列結構的復合動詞,展是展現(xiàn)的意思,露是顯露的意思,屬于同義聯(lián)合,在實際的用例中,說話人并沒有強迫聽話人去做一些事情,而是他認為對方是有能力去完成這件事情的,動詞重疊的使用使整個句子具有委婉或客氣的語氣。這種語氣屬于語用方面,“展露展露”帶有輕量的語法意義。
6、“展示” 《現(xiàn)代漢語詞典》第五版將其解釋為:“明顯地表現(xiàn)出來;清楚地擺出來”。 這個動詞有重疊形式,如:
(6a)奧美連鎖加盟品牌,奧美展示展示生活,想了解奧美品牌介紹、奧美市場前景,更多關于奧美官方網站的信息,請登錄天下商機。(SOSO搜索)
“展”:意思為舒展,展開,也有敘述、闡釋的意思。“示”:把東西拿出來給別人看。我們可以從句子中體會到一種輕量的語法意義,同時還具有嘗試義。因此適合使用重疊形式。
7、“展望” 這個動詞有兩個義項
(1)往遠處看。
(2)觀察與預測事物的發(fā)展前途。
①來回憶回憶或者展望展望你們的二十歲吧。(SOSO搜索)
②你們可以展望展望2020年,說不定可以實現(xiàn)你的夢想。(SOSO搜索)
根據(jù)詞典釋義,展望屬于狀中結構,展的本意是張開,放開,而望的本意是向遠處看,展用在望的前面表詳盡,遠眺,展與望組成復合詞以后,起修飾作用,修飾望,表達兩種意思,一種是往遠處看,一種是對事物發(fā)展前途進行觀察與預測。第一種意思在北大語料庫和網絡搜索中,我們沒有發(fā)現(xiàn)它的重疊形式。但是第二種意思有重疊形式,當展望作為對事物發(fā)展前途觀察與預測講時,首先表達的是動作的反復進行,當人們在對事物進行預測時,他們肯定是要反復考量這個事物出現(xiàn)的條件、環(huán)境以及周圍可能會對它起到影響的因素,只有這樣才能做出比較準確地預測。其次這里的展望還可以用來表示嘗試。趙元任提出動詞重疊為“動詞的嘗試態(tài)”[4];呂叔湘指出動詞重疊表示動詞的“短時態(tài)(嘗試態(tài))”[5]。這里展望表示事情還沒有發(fā)生,所以人們在進行展望時就具有了一種嘗試的意義,所以展望在第二種意思下具有重疊形式。
8、“展現(xiàn)” 這個動詞的詞典解釋是:“顯現(xiàn)出;展示”。 這個動詞有重疊形式,如:
博時價值基金,楊經理你能不能讓凈值漲的快一些,展現(xiàn)展現(xiàn)你的能力和才華,讓大家重新看看你。(SOSO搜索)
根據(jù)詞典釋義,展現(xiàn)屬于并列結構的復合動詞,展是展示的意思,現(xiàn)是顯現(xiàn)的意思。在這句話中說話人并沒有強迫聽話人去做一些事情,而是他認為對方是有能力去完成這件事情的,動詞重疊的使用使整個句子具有委婉或客氣的語氣。委婉或客氣包含在語用方面,所以這類詞適合重疊。
9、“展期”《現(xiàn)代漢語詞典》第五版將其解釋為:“推遲或延長預定的日期”。
10、“展限” 這個動詞的詞典解釋是:“放寬限期”
根據(jù)詞典的釋義,展期和展限的構詞方式都屬于動賓結構。但是兩者都不能重疊。這兩個詞不能重疊主要是因為它們一般適用于比較正規(guī)的場合,專業(yè)性比較強。一般來說,口語化詞匯或者專業(yè)性比較強的詞語易于重疊。
11、“展緩” 《現(xiàn)代漢語詞典》第五版將其解釋為:“推遲(日期);放寬(限期)”
根據(jù)詞典的釋義,展緩屬于并列結構的復合動詞,展是放開的意思,緩是延緩的意思,這個詞一般用在比較正規(guī)的場合,表示嚴肅、莊重,因此一般沒有重疊形式。
12、“展寬” 這個動詞的詞典解釋是:“(道路、河床等)擴展加寬”
根據(jù)詞典的釋義,展寬屬于并列結構的復合動詞,展是擴展的意思,寬是加寬的意思,屬于相近聯(lián)合。在北大語料庫和網絡搜索中,我們沒有發(fā)現(xiàn)它的重疊形式。
13、“展賣” 這個動詞的詞典解釋是:“展銷”
根據(jù)詞典的釋義,展賣屬于連動結構,這個詞是由短語壓縮而成,“展”和“賣”各自表現(xiàn)各自的意思。展賣比較明顯地是表現(xiàn)兩個行為,即展覽+銷售。兩個行為有著先后出現(xiàn)的順序。從語體色彩方面看,“展賣”一般用于比較正規(guī)的場合,具有較高的專業(yè)性質,語體風格表現(xiàn)為嚴肅、莊重,因此一般都沒有重疊形式。
14、“展評” 這個動詞的詞典解釋是:“展覽評比;展銷評議”
從結構類型上看,“展評”結構類型很少見,首先我們可以判斷這個詞不屬于并列結構,因為并列結構分為同義聯(lián)合、近義聯(lián)合或反義聯(lián)合,但展和評不屬于這幾種;與連動結構不是一類,連動要有共同的施事,但是展的施事是主辦方,評的施事是公眾或者評委,沒有共同的施事?!罢乖u”這個詞應該是從“主辦方展示物品,公眾進行投票,選出自己心儀的物品”這樣的復句壓縮而來,所以按照復句結構類型,我們將其歸入承接結構。展是展銷的意思,評是評議的意思,展評不是簡單隨意的工作,不含有輕松、隨便的意味,所以這個詞一般不重疊。承接結構是由復句壓縮而成,所以情況更復雜,一般沒有重疊形式。
15、“展演”這個動詞的詞典解釋是:“以展覽為目的而演出(文藝節(jié)目等)”:華東地區(qū)優(yōu)秀劇目~。
16、“展映”《現(xiàn)代漢語詞典》第五版將其解釋為:“以展覽為目的而放映(影視片)”
17、“展播”這個動詞的詞典解釋是:“以展覽為目的而播放(廣播或電視節(jié)目)”
分析:15、16、17這三個詞根據(jù)詞典的釋義,構詞方式都是連動結構,展和演、展和映、展和播這幾個詞都是由短語壓縮而成,他們各自表現(xiàn)各自的意思。這三個詞都比較明顯地是表現(xiàn)兩個行為,即展覽+演出;展示+放映;展覽+播放。兩個行為有著先后出現(xiàn)的順序。從語體色彩方面看,這三個詞一般都用于比較正規(guī)的場合,具有較高的專業(yè)性質都有嚴肅、莊重的風格,因此一般都沒有重疊形式。
18、“展銷”在《現(xiàn)代漢語詞典》第五版中解釋為“在規(guī)定的時間和地點,以展覽的方式進行銷售”
我們在北大語料庫和網絡搜索中并沒有發(fā)現(xiàn)展銷的重疊形式,但是展銷屬于連動結構,從事理上說,要讓新產品讓顧客一次就知道,這個難度有點大,必須要多進行幾次展銷,才能取得良好的效果,一次這種行為可能要反復進行才能成功,所以,適合使用重疊形式。
19、“展開”,這個詞有兩個義項:
(1)張開;鋪開:~畫卷。
分析:并列結構的復合動詞,展和開都表示張開、鋪開的意思,雖然我們沒有找到它的重疊形式,但是這樣的行為具有反復進行,重復的意味,因此從語用色彩方面來分析,這個詞適合使用重疊形式。
(2)大規(guī)模地進行:~競賽︱~辯論。在辯論會上,大家互不相讓,展開了激烈的辯論。
分析:狀中結構,用于正式場合,表示正式、莊重,不適合使用重疊形式。
20、“展業(yè)”這個動詞的詞典解釋是:“開展業(yè)務,特指保險公司的業(yè)務人員開展保險業(yè)務”。
分析:我們通過北大語料庫和網絡搜索,并沒有發(fā)現(xiàn)這個詞的重疊形式。但是根據(jù)詞典釋義,這個詞屬于動賓結構,展業(yè)是由動語素“展”和表示業(yè)務意思的“業(yè)”合成的復合詞,意思是開展保險業(yè)務是保險公司的業(yè)務人員每天必須反復進行的工作,具有重復的意味,因此從語用色彩方面來分析,這個詞適合使用重疊形式。
本文以《現(xiàn)代漢語詞典》第五版中“展”和“展”開頭的20個動詞為研究對象,將其25個義項都進行了分析,現(xiàn)將分析結果總結如下:
(1)展、展出、展翅、展覽、展露、展示、展望2、展現(xiàn)都有重疊形式例句,這些動詞一般都能重疊使用;展期、展限、展緩、展寬、展賣、展評、展望1、展銷、展演、展映、展播、展開、展業(yè)都沒有重疊形式例句,這些動詞一般都不能重疊使用。
(2)“展開1”,并列結構的復合動詞,雖然我們沒有找到它的重疊形式,但是這樣的行為具有反復進行,重復的意味,因此從語用色彩方面來分析,這個詞適合使用重疊形式?!罢逛N”屬于連動結構,從事理上說,這種行為可能要反復進行才能成功,所以,適合使用重疊形式?!罢箻I(yè)” 是開展保險業(yè)務的意思,這樣的行為具有反復進行,重復的意味,因此從語用色彩方面來分析,這個詞適合使用重疊形式。所以我們可以猜測這兩次有重疊的機會。
(3)動詞是否能重疊,關鍵要考慮語體和動詞自身性質等。動詞重疊在口語及文藝語體中常出現(xiàn),但是在正規(guī)場合或者政論、公文語體中不常出現(xiàn)。動詞重疊可以表示動作反復進行;表示動作輕微而且量少;表示嘗試、試驗意;表示一種委婉、客氣;表示輕松、隨便;同時還具有描寫作用。這是動詞重疊一般表示的語義范疇。
(4)一般情況下,重疊數(shù)量最多的是單音節(jié)動詞,雙音節(jié)動詞重疊量少。動賓結構動詞一般屬于離合詞,因此形成了動詞的半重疊形式,這種動詞重疊的表現(xiàn)形式是前一語素重疊,后一語素不重疊。
(5)不適合使用動詞重疊形式的構詞方式有狀中結構、連動結構、補充結構、承接結構。但是可重疊動詞的范圍會在表示未發(fā)生的事情時變大。劉月華( 1984)認為如果動詞沒有持續(xù)反復的意味,但是有嘗試意義時,這樣的動詞也可以重疊。
注釋:
[1]劉月華. 動詞重疊的表達功能及可重疊動詞的范圍[A].語法研究和探索(二)[C].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84.
[2]趙新.動詞重疊在使用中的制約因素[J].語言研究,1993,(2).
[3]文中的動詞為《現(xiàn)代漢語詞典》(第5版)釋義.
[4]趙元任.《漢語口語語法》.
[5]呂叔湘.《現(xiàn)代漢語八百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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