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漢畫像是對于完整生命狀態(tài)中死亡輪回的呈現(xiàn)。漢人對“死”的態(tài)度、對“永恒”的追求以及“死后世界”的構建。為漢畫像石構建形而上的框架以及對漢畫像石人物造型的關鍵性意義。

關鍵詞：漢畫像；生死觀；死后世界

漢畫像又稱為“漢畫”，廣義上包括畫像石、畫像磚、壁畫、帛畫等圖像資料，狹義上包括漢畫像石和畫像磚。漢代是漢民族意識開始形成的時期，死亡觀和生死觀是民族意識的主要組成部分之一。對民族意識的反映出了文字材料外主要靠畫像石、畫像磚傳承下去。

一、漢代士族的死亡觀和生死觀

漢代士族階級流行靈魂不死的死亡觀。王充的《論衡》對漢代士族死亡觀的描述有：“‘推生事死，推人事鬼、‘謂死人有知，神鬼飲食，猶相賓客，賓客悅喜，報主人恩矣?！雹僖环矫媸菨h人對死亡和死后歸屬以及“鬼”的描述和界定，另一方面體現(xiàn)為對生者的福佑祈禱。可以說是漢代士族死亡觀的典型代表?！叭酥陨?，精氣也。死而精氣滅?！蓖醭湔J為人是由精神和形體構成的，人生則精神與形體合一，人死則骨肉消散精神留存世界但不能顯現(xiàn)出實體。

王充及其其他哲學家對“人”、“生”的理解推動了漢人對死后成仙的憧憬，對死后世界的建構。余英時先生的《東漢生死觀》中總結出漢代具有代表性的死亡觀：一是迷信的死亡觀，一是自然唯物的死亡觀。其中“迷信”的死亡觀是構成漢代生死觀的主流思想，其主旨是相信人死后精神仍存留世間，并有個人知覺，雖不能顯現(xiàn)實體但能夠在世間自由活動。這一思想同樣認為人是由“形體”和“精神”合構而成，“形體”和“精神”合一則展現(xiàn)出生命的完整狀態(tài)，人死則是“形體”和“精神”分而治之，這樣對于漢人追求“死后世界”的“迷信”來說完美的解釋了人死后“形體”的消亡腐爛以及“精神”在“死后世界”的繼續(xù)存在。

宇宙生命的“生、老、病、死”是無時無處隨時發(fā)生的自然生命現(xiàn)象。人類對“死亡”的恐懼自遠古時期持續(xù)至今，死亡呈現(xiàn)出“形體”的靜止意味著“形體”的消亡，人類對死亡的認識是一個漫長并充滿想象的過程。

面對死亡即形體朽亡這一事實，絕大多數(shù)人存在著恐懼敬畏之心，生者從中學會了保存形體轉(zhuǎn)化和克服恐懼的方法。巫鴻先生的《身體：保存與轉(zhuǎn)化》中就漢馬王堆漢墓轪侯夫人尸體保存轉(zhuǎn)化的處理方法并闡述尸體保存轉(zhuǎn)化的意義：“肉體的形體逐漸消失并被玉所取代。它越來越不是一具易于腐爛的血肉之軀，而逐漸成為一具不受時間和自然環(huán)境影響的雕像。”死后“形”的消亡，生命是由“形”和“神”合構為一的論述為人提供了心理上的深層祈望，為人們追求永恒超越死亡提供了信心。古代哲學家對生命構成分化闡釋并在此基礎上提出形散神不滅的“形神”理論。漢代人面對死亡現(xiàn)實，接受“形”的消亡，開始肯定擁有自由自為意識的“神”是最具個人標示性的生命之本，是死者的全部生命內(nèi)涵。因而漢代人相較于“形”的保存轉(zhuǎn)化更加關心“神”的去向。在漢代人的意識中“神”是可以自由活動的虛體，具有活力和感知力，以此漢代人對墓室棺槨的構造不僅僅是對宇宙的認知更是對“神”賦予了永恒不朽的祈望，對漢代人的喪葬觀起主導作用。

二、漢代人對“死后世界”的構建

面對死亡的恐懼以及漢人對生命永恒的祈望，不斷追求永恒生命和長生不朽。漢代岐黃之術盛行，方士以及士族王侯往往借助岐黃之術克服死亡并徹底的擺脫死亡，希望在有限的生命中能夠達到長生不老的生命狀態(tài)。漢代人普遍認為除了借助岐黃之術追求生命永恒外還可以通過自身修煉去除肉身抵達仙境，得以永恒。史料記載，東周晚期，通過自身修煉追尋仙境的人繁多，人們開始相信通過修煉和吐納能夠達到辟谷甚至可以去除肉身升仙境。

“修仙成神和死后世界在漢代作為信仰得以繼承和發(fā)展。一方面對蓬萊仙島和昆侖仙境的追求仍在繼續(xù)，一方面墓葬藝術也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繁榮。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兩種信仰日益靠攏并最終融合，導致了‘死后升仙的觀念以及墓葬藝術中的仙境圖像。”②巫鴻先生的這一論述結合了眾多漢墓畫像石研究學者的研究成果。漢墓中漢畫像石營造的“死后世界”以其獨特的材質(zhì)、比例、造型等表現(xiàn)漢代人對永恒的追求，但是真正得以永恒的并不是追求永恒的人而是畫像磚石藝術本身。

漢人對生死和宇宙的認識并不是單純哲學上的物質(zhì)和精神關系的認識，而是從信仰的角度將宇宙劃分為天界、仙界、人界、鬼界四個部分。信立祥先生就漢人“宇宙觀”問題闡釋道：“漢代人認為。全宇宙世界是由從高到低的四個部分構成。首先是天界。其次是西王母居住的昆侖山所代表的仙人世界。第三個層次是人間的現(xiàn)實世界，第四個宇宙層次是死后靈魂停留的地下鬼魂界。”③在漢人的思想中，構成宇宙觀的四個部分是相互聯(lián)系不可分割的統(tǒng)一體。在此基礎上，信立祥先生認為墓室漢畫像石所描繪的題材內(nèi)容整體上可以分為四大類：天界題材、仙界題材、現(xiàn)實世界題材和鬼魂界內(nèi)容。其中最具人性最富趣味的是描繪天、地、人關系的升仙圖和受祭圖題材內(nèi)容。

漢人對死后世界的描述以現(xiàn)實世界為藍本。漢畫像中的“現(xiàn)實”并不完全是現(xiàn)實世界人間生活的寫照，而是在現(xiàn)實生活基礎上的死者理想生活的描繪。

直面漢畫像藝術可以發(fā)現(xiàn)，漢畫像所描繪的圖像內(nèi)容是以現(xiàn)實生活世界為摹本?！八篮笫澜纭钡某尸F(xiàn)不同于現(xiàn)實生活世界的生命狀態(tài)的呈現(xiàn)，它不需要依托物質(zhì)的存在，如軀體等，僅依靠“神”便可呈現(xiàn)。漢畫像石藝術所展現(xiàn)的“死后世界”不是對現(xiàn)實世界的被動描摹，不拘形似，追求神似。漢畫像作為特定時代的不完全性死亡藝術，以其獨特的藝術魅力立足于中國藝術之林。

【注釋】

①[漢]王充.論衡·論死篇.

②巫鴻.黃泉下的美術[M].北京：讀書·生活·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10：54.

③信立祥.漢畫像石綜合研究[M].北京：文物出版社，2000：60.

【參考文獻】

[1]王充.論衡·論死篇[M].四部叢刊景通津草堂本.卷第二十三.薄葬篇.引子基本古籍庫。

[2]余英時.東漢生死觀[M].（第一版）.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

[3][美]巫鴻.施杰譯.黃泉下的美術：宏觀中國古代墓葬[M].（第一版）.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出版，2011（11）.

[4]信立祥.漢畫像石綜合研究[M].（第一版）.文物出版社，2000.

作者簡介：郭玲玲（1988-），女，漢族，河南安陽人，美術學碩士，南昌工學院講師。研究方向：美術學油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