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妮,隆新茹
(山東科技大學 文法學院2013級,山東 青島 2665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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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國公司法上的利潤確定與分配規(guī)則完善建議
王雪妮,隆新茹
(山東科技大學文法學院2013級,山東 青島 266590)
摘要:在公司的利潤分配活動中,利潤的確定與利潤的分配是最為基礎性的一環(huán),解決的是利潤分配活動的財源問題,同時,也是平衡債權人利益與股東利益的手段。確定利潤的來源以及利潤分配的標準是確定分配財源這一問題的兩個不可分離的方面,二者具有一定的對應關系,同時又與特定的資本制度密不可分。本文嘗試分析哪些盈余可以作為利潤的來源、采取何種標準分配利潤以適應新的資本制度、兼顧股東利益與債權人保護,是本文要解決的核心問題。
關鍵詞:利潤;利潤確定;分配標準
一、公司利潤的確定
(一)利潤的含義
在法學上,利潤因往往與資本制度密切相關而受到重視,尤其在大陸法系國家,利潤分配制度成為法定資本制下的子原則。在早期損益表尚未發(fā)展規(guī)范之前,確定“利潤”的法律依據只有公司法關于資產負債表項目的規(guī)定中非常原則化的表述:“利潤是公司全部資產的價值超過對外負債以及已繳股本后的余額”[1]這種表述是從資產負債表的角度來解釋利潤,此種概念下的分配易于威脅到公司資本。隨著損益表成為正式的財務報表,損益表對利潤的表述與法學上的資本維持原則并不矛盾,并且反應了資本保全的精神,最終為法學所借鑒,即“利潤是收入與費用配比后的結果”。
(二)利潤的來源
公司的財產主要來源于股東出資和股東出資的增殖以及債權人投資。具體來講,在股東的實繳出資中,一部分按照約定或股本計入法定資本,超出股本的部分則視為資本溢價或股本溢價計入資本公積。隨著公司逐步步入經營活動的正軌,股東的上述實繳出資會產生增殖,也就是利潤,該利潤可能源于公司經營性的收入,也有可能源于債務豁免、重估增值、捐贈等非經營性收入。
如前文所述,利潤的界定有兩種方法,即根據資產負債表和損益表確定,因此,在理論上根據這兩種方法所確定的可用于分配的利潤的來源存在不同。根據可用于分配的利潤的來源不同,可以將利潤分為收入盈余、資本盈余和資本[2]。這三種來源是一般理論上利潤的來源,不同的國家會根據不同的傳統尤其是自身的資本制度做出不同的制度選擇。
二、我國公司法上相關規(guī)定的不足
(一)對我國公司法現行規(guī)定的解讀
我國公司法沒有對利潤分配做出明確的界定,但是公司法以及相關會計法規(guī)中都有相當數量的關于利潤分配的條款,從這些利潤分配的規(guī)則來看,我國采用的是廣義的利潤分配的概念。
1.利潤的確定
我國公司法對利潤尚未做出明確的界定,從法律條文來看,公司法借鑒了我國企業(yè)會計準則對利潤的界定,認為利潤是收入與費用配比后的結果。
我國公司法以“稅后利潤”為分配基礎,用于公司利潤分配的資產只能來源于收入盈余,公司的資本以及資本溢價不能用于利潤分配。公司法第177條對減資以及減資的程序作了規(guī)定,但沒有對減資時的分配做出規(guī)定,“法無禁止即允許”,我國公司法不僅允許收入盈余分配,也允許在減資的情況下對資本盈余分配。公司法第186條對清算程序作了規(guī)定,并允許公司財產在支付清算費用、職工工資、社會保險費用和法定補償金、清償公司債務后,向股東分配,這實際上是對資本分配,是公司作為獨立人格在法律上消失之前的分配。綜上所述,在我國公司法上,可用于分配的利潤主要來源于收入盈余,資本盈余是例外。
2.利潤的分配
對于利潤分配的確定標準,公司法也未明確規(guī)定。但是根據公司法第166條的規(guī)定,可以解讀出我國公司法上的利潤分配標準實際上是收入盈余標準。公司法第166條規(guī)定 “公司分配當年稅后利潤時,應當…,”公司以稅后利潤作為利潤分配的基礎,而稅后利潤由收入和費用配比確定而來,“收入”“費用”“利潤”都是由損益表反映的,由此,我國顯然與其他大陸法系國家一樣,采用的是收入盈余標準,“無盈利不分配”也成為我國公司法的基本原則。
(二)我國利潤確定與分配規(guī)則的不足
我國公司法在利潤分配的來源及確定標準上,接近德國、法國等大陸法系國家的規(guī)定,將可供分配的資產現定于利潤,堅持收入盈余標準,并強制計提法定盈余公積金以在維持法定資本之外增加債權擔保。這種利潤分配模式目的在于促使公司不斷積累,維護債權人利益,然而在實踐中非但不能有效的保護債權人,反而暴露了許多不足之處。
1.單一的收入盈余標準
根據前文對我國公司法相關規(guī)則的解讀,對于利潤分配的確定標準,我國實行的是單一的收入盈余標準,可供分配的財產僅限于收入盈余。
我國公司法上的利潤分配規(guī)則實行單一的收入盈余標準,強制高比例提取法定盈余公積以及任意盈余公積的做法,對于股東而言太過嚴苛,不利于公司資源的優(yōu)化配置、造成了資金閑置,增加了公司退出市場的成本,傷害了股東的利益,同時也不利于債權人的權益保護。
2.強制高比例提取盈余公積
對于公司而言,不區(qū)分公司類型、公司的實際經營情況而強制統一提取10%的法定盈余公積,未達公司注冊資本的50%以上的公司凡是有盈余都要提取,形成了變相的強制增資。而在不景氣的宏觀經濟環(huán)境下,這種強制增資是沒有必要的。
對于股東而言,這種強制提取盈余公積的制度,增加了股東市場退出的難度。當公司所處的行業(yè)處于生命周期的衰退期,股東希望實行收縮戰(zhàn)略以逐步退出市場時,法定盈余公積制度便與股東的目標相矛盾。而對于債權人而言,盈余公積金的計提并非能增加債權的擔保。只有公司存在稅后凈利潤才能計提盈余公積,這顯然與立法目的背道而馳。
3.任意盈余公積的計提比例沒有限制
公司法第166條規(guī)定“公司從稅后利潤中提取法定公積金后,經股東大會或者股東會決議,還可以從稅后利潤中提取任意盈余公積”。除了在法律上的強制程度不同以外,任意盈余公積同法定盈余公積的性質相同,都是法定資本制下資本維持原則的表現,其目的同樣是促進公司物質資料的積累,同時為債權人提供額外擔保。因此,無論是在資金的使用效率上還是債權人保護上,任意盈余公積與法定盈余一樣具有同樣的的弊端,此處不再贅述。
三、我國公司法相關規(guī)定產生不足的原因分析
1.資本信用理念的延伸與反射
2005年公司法實行法定資本制,反應了典型的資本信用理念。法定資本制下的“資本確定、資本維持、資本不變”三原則貫穿于公司成立、公司運營的各個方面,也貫穿于公司法的整個制度體系。2014年新修訂的公司法廢除了法定資本制,這是公司資本制度也是公司信用理念的一大變革。然而,現行的利潤確定與分配規(guī)則仍然延續(xù)了資本信用理念的制度設計,并未隨資本制度的廢除而變化,另外,隨著法定資本制的廢除,資本維持原則喪失了法定注冊資本這一基礎,也喪失了“維持”的對象,利潤確定與分配制度的“維持”效用也應該隨之而消失。
2.債權人本位的規(guī)則設計
在我國公司法的相關規(guī)則中,并未公平的處理公司債權人與股東的利益沖突,反而為了保護債權人的利益而不惜犧牲股東。在利潤的確定上,規(guī)定可用于分配的利潤來源于收入盈余,縮小財源,將公司其他類型的盈余限制在公司內部;在利潤的分配方面,在本就狹窄的收入盈余基礎之上,再進一步提取法定盈余公積、任意盈余公積,又將收入盈余的一部分留存在公司內部,留存的這部分利潤用于增加債權的額外擔保。公司利潤經過層層提留,分配到股東手中的利潤少之又少。因此,利潤的確定與分配規(guī)則過分強調了防止公司股東過度分配利潤損害債權人利益的目的,而忽視了股東獲取投資收益的利益訴求,也忽略了公司自身的融資需求與發(fā)展需求。
四、我國公司法上的利潤確定與分配規(guī)則完善建議
1.以收入盈余標準為原則,引入利潤分配的雙重標準
在利潤的確定標準上,堅持以收入盈余標準為原則,引入償債能力標準與資產負債表標準。利潤表不過是對企業(yè)財務狀況的定時快照,是一個時間點的概念,因此,收入盈余標準關注的是公司靜態(tài)的、歷史的財務信息,利用收入盈余標準無法考量公司分配利潤后的償債能力。而資產負債表恰恰可以克服利潤表的不足。從公司資產來源上講,公司的資產來源于股東出資和債權人借款,公司的資產總額就是公司負債與股權投資之和。
2.借鑒機智股利準則
機智股利準則是一種比較激進的利潤分配的確定標準。機智股利準則首創(chuàng)于美國《特拉華州普通公司法》并沿用至今,該法規(guī)定陷入財務困境的公司可以從公司的“盈余”或從其“股利宣布的財務會計年度和/或上一會計年度的純利潤”中支付股利。在我國,機智股利準則可以有條件的在破產重整的公司中適用。對于連續(xù)虧損、凈資產為負值的公司,再獲得債權融資已經很困難,如果不想破產只能進行重組、重整,而即便是在重組、重整中,債權人也會放棄一定的債權幫助公司恢復正常經營。而適用機智股利準則,公司通過向新股東承諾將股權投資投入當年的利潤向股東分配而獲得新的股權融資,以使公司獲得恢復生產經營所需的資金,與此同時,債權人也無需放棄部分債權。新的權益資本加入公司,同時增加了公司的擔保財產,反而對債權人是有利的。
3.降低法定公積的計提比例、最低限度,限制任意盈余公積的提取
我國已經廢除法定資本制,因此作為法定資本制下資本維持原則的延伸的盈余公積制度也不適宜繼續(xù)存續(xù)下去,況且盈余公積金也存在前文所述的種種弊端。但是無論是從債權人的心理還是傳統觀念,“資本”、“盈余公積”對債權人的擔保作用仍舊具有不可替代的心理安慰作用,因此,考慮到債權人的心理因素,不能突然之間廢除盈余公積制度。
適當下調法定公積金的強制計提比例和累計提取的最低限度的同時,法律強制干預任意盈余公積金的提取,對任意盈余公積的計提比例規(guī)定一個限度,限制公司以及大股東對任意盈余公積的提取,使任意盈余公積不再“任意”,在一定程度上緩解大股東與中小股東、公司高管與股東之間的利益沖突,以此避免盈余公積制度成為大股東、高管排擠中小股東的工具,從而激發(fā)中小股東的積極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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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周小梅
中圖分類號:D922.291.9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1890(2016)01-0037-03
作者簡介:王雪妮 (1990-),女,山東威海,山東科技大學文法學院2013級經濟法學研究生;隆新茹(1989-),女,山東濱州,山東科技大學文法學院2013級法律碩士(法學)研究生。
收稿日期:2015-12-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