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婧琨
(西南大學 文學院,重慶 400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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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重述神話的當代思考
——以《后羿》《人間》《碧奴》為例
嚴婧琨
(西南大學文學院,重慶400715)
摘要:在神話重述這一全球化的文化策劃項目中,葉兆言、李銳、蘇童等人重述了后羿射日、白蛇傳、孟姜女哭長城的神話,把古老的神話原型放在后現(xiàn)代的語境當中,通過重構和解構神話,借神話重述揭示了當代社會人與自然、人與社會的種種問題。同時,在重述的過程中作家也受到消費時代的影響,讓神話重述具有了某些局限性。
關鍵詞:神話重述;神話原型;女性形象;男性形象;中國形象
由英國坎農(nóng)特出版社出版人杰米·拜恩發(fā)起的全球“重述神話”大型圖書出版項目得到了葉兆言、李銳、蘇童等中國著名作家的積極響應,“重述神話”成為了2005年出版界最惹人注目的文化策劃事件之一。這個項目以世界遠古神話為原型,融合了當代作家的創(chuàng)作風格,融注了當今的時代精神和理念,把歷史和當下緊密聯(lián)合在了一起,重構了帶有新時代精神的遠古神話。
當今社會,現(xiàn)代化程度越來越高,現(xiàn)代化帶來便利的同時也加速了現(xiàn)代與傳統(tǒng),現(xiàn)代與文化的斷裂。“后現(xiàn)代主義思潮是后現(xiàn)代社會(后工業(yè)社會、信息社會、晚期資本主義等)的產(chǎn)物,它孕育于現(xiàn)代主義的母胎中,并在二戰(zhàn)以后成為一個毀譽交加的文化幽靈,徘徊在整個西方文化領域。”[1]可以說“后現(xiàn)代”是反“現(xiàn)代性”的,也就是說“后現(xiàn)代”具有反思﹑批判﹑揚棄之意?!爸厥錾裨挕弊鳛楫敶蛐晕幕椖縿t不可避免地帶有了后現(xiàn)代的影子,作家通過“重述”這種形式對古老神話給與了新的闡釋。在后工業(yè)化的今天,鮑德里亞認為“消費社會”是以圍繞商品消費為主導組織起來的社會。消費社會讓一切都“商品化”,人們消費的已經(jīng)不是物品本身而是物品背后的價值,消費成了一種象征的行為。文化、道德、人性、愛情甚至肉體都成為被消費的對象。面對種種社會問題,“重述神話”則表現(xiàn)了作家對虛無對消費社會中人的精神異化的深刻反思。
一、想象完美女性與母體回歸
神話是古代民眾希望征服自然的文化想象,隨著科學的進步,許多人認為神話的功能已經(jīng)喪失,但“重述神話”的作家們?yōu)樯裨捵⑷肓诵碌臅r代精神,重生的神話為我們找到了遺失已久的純真,帶領我們重返集體記憶中的童年。神話自產(chǎn)生以來就被加工和改寫,不同時期的神話反映了不同時期的人們的生活狀況和精神風貌。當代的“神話重述”項目也借“重述”,反思了當代社會中的種種問題。
1.對神話中的女性形象的完美想像
中國古代以男權為中心,女子在古代地位低下,沒有書寫自己的權利,對女性的書寫往往是中國男性想象中的書寫,中國的傳統(tǒng)女性形象善惡二元對立,形象扁平,缺乏靈動。但在《后羿》和《碧奴》中作家重塑了神話中的女性形象?!逗篝唷芬陨淙沼⑿酆篝酁樵?,描寫了后羿跌宕起伏的一生,葉兆言雖然以“后羿”為名,但重點寫了嫦娥,從嫦娥的視角出發(fā)來塑造后羿,凸顯了嫦娥對后羿一生的影響。以前嫦娥被塑造成狹隘、自私自利的女人,但是葉兆言卻把她塑造成了一個完美的女性:她帶著母性的光輝悉心呵護后羿成長,之后又與他結合,讓他擁有了超能的力量,她輔佐后羿成為了偉大的帝王,但后羿卻辜負了她,碌碌無為,貪戀女色,但她依然對后羿不離不棄,最后后羿醒悟了,騙她吃下了仙藥,自己卻被敵人殺死。嫦娥的形象徹底被顛覆了,她成了一個具有理想色彩的女性,成了男性想象中的女性。她沒有了自己的生活,似乎她的一生都是在為后羿而活,她為了后羿不擇手段,甚至出賣身體。而且嫦娥的形象是多變和荒謬的,她既可以是母親又可以是姐姐還可以是妻子,她的身份而是隨著后羿的需求的變化而變化的?!斑@些為女人制造的神話不僅把女人和固有性聯(lián)系在一起,還為女人提供了自相矛盾的女性模式。女人必須既是處女又是娼婦,既是母親又是性愛的對象?!盵2]所以嫦娥成了男性理想中的女性。雖然葉兆言把嫦娥從“壞女人”的牢籠里解救出來,但是他終究難以逃脫男性的書寫視角把嫦娥塑造成了一個完美的理想女性,她美貌、健美、迷人、通情達理、不離不棄。無疑嫦娥成了一種當代大眾文化消費領域中的“偶像”形象,成了一種商品,男人成了垂涎她的顧客。所以葉兆言在“平反嫦娥”的同時也消費了現(xiàn)代版的“嫦娥”。
2.對人內(nèi)在價值的思考和母性的回歸
“神話重述”也揭示了人的一生的悲歡離合?!侗膛窂男问缴蟻砜词敲鑼懨辖晦o辛苦為丈夫送寒衣的故事,其實它揭示了人一生面對誤解、離別、死亡等困難做出的選擇。碧奴為了丈夫不挨凍千里迢迢為丈夫送寒衣,卻遭到很多人的反對和鄙視,他們認為這是荒謬的,因為一個弱女子不可能走那么遠的路途。所以碧奴就成了一個“異類”。旁觀的人總是用異樣的眼光審視碧奴,當他們看見碧奴包里那只瞎眼流淚的青蛙的時候,他們發(fā)現(xiàn)了碧奴的價值,就立刻畢恭畢敬了起來?!氨膛揽恳恢涣鳒I的青蛙獲得了尊嚴,盡管那是一種意外的女巫的尊嚴?!盵3]碧奴是孤獨的,她始終被排擠,她的尊嚴的獲得不是依據(jù)她的個人的品行和才能,而是依靠身外之物和她的價值。她成了一個符號,一個空洞的能指。碧奴的遭遇反映了現(xiàn)代人的生存境遇,人的價值只能依據(jù)外物來體現(xiàn),同時小說中人們的冷漠則暗示了當今社會里人與人之間的隔膜。并且作者筆下孟姜女不再是一個貞潔女的代表,她是一個母性的源頭和歸宿。碧奴的眼淚像一股清澈的泉水,可以祛除人心中的陰暗,她的淚水讓一群頑劣的鹿人回憶起了家鄉(xiāng),讓他們想起了母親,喚起了他們心中塵封已久的孝道、良心、德行,他們的鹿角紛紛滑落,他們重新尋找回遺失的善良。“在這個消費文化君臨天下,解構主義甚囂塵上的無根時代里,蘇童通過對孟姜女哭長城神話傳說的重述,他要追溯的是人類文明源頭的母性文化;他要彈去的是以理性文化為代表的男性文化上厚重的灰塵:這就是貪婪、自私、冷漠、格式化、狹隘、為物欲所充滿,永不知足。”[4]蘇童重構了孟姜女的形象,在他的筆下,孟姜女成了中國人心中母親的象征。
二、顛覆男性權威與情感沉淪
作家在重構了嫦娥和孟姜女的形象的同時也解構了原有的神話中的男性形象。通過解構他們,揭示了復雜的人性。
1.對神話中男性形象的解構
作家在神話重述中對于男性形象多采取批判的態(tài)度。后羿作為一個英雄神靈深受人們喜愛,但在葉兆言筆下,后羿成了一個半人半神的帝王,小說描寫的是這個英雄不斷被消解的故事。后羿的身世撲朔迷離,他沒有母親,被人閹割,他是一個殘缺的神,他身上既有神的血脈,又有人的烙印,所以后羿是不純正的神靈。作者開頭就解構了后羿的神性,這預示著后羿今后難以逃離人生的欲望與誘惑。當后羿稱帝后,就開始走向下坡路,神性開始褪去,人性的弱點慢慢涌現(xiàn),面對欲望、女色、權力,期待占有它們,他徹底變成一個昏庸的帝王。葉兆言筆下的后羿是當今人的影子:努力、追求、墮落、沒落。
不僅是《后羿》,在李銳的《人間》中也解構了男性形象——法海。在人們心中,法海是不講情義的冷血之人,他一生致力于除妖,對白娘子心狠手辣。但在《人間》中,法海卻成了哈姆雷特式的優(yōu)柔寡斷的人,時而堅守師父用生命來除妖的信念,時而又糾結于是否殺死白素貞,他是一個游離于理性和感性的人,他認為妖不是人,是異類,但當他面對善良的蛇妖卻迷茫了。白蛇問他:“佛家最講慈悲,眾生皆有佛性,何謂人?何謂妖?”他無法回答,因為他既信佛又信師父,當瘟疫來臨,是白蛇用自己的血化成了“回春散”救了他的性命,讓他陷入苦悶中,他的體內(nèi)流著妖的血,他亦人亦妖。被白蛇血救治的村民反而逼迫白蛇自殺,死去的白蛇卻真真實實修煉成了人,法海在除妖之路上終于大徹大悟,見證了人性的本質(zhì)??梢哉f《人間》讓法海擺脫了平面化的形象,成了一個真正的有血有肉的人。
2.對愛情的解構
三部小說都有愛情,但是,“重述神話”中的愛情和原神話的愛情有差別。《后羿》的愛情是一個男權視角下的不平等的模式,主人公后羿雖然精神上依戀嫦娥,但是他卻沒堅守忠貞,在他眼中愛情只是肉體的欲望,他不斷地辜負嫦娥,但是嫦娥卻再三忍讓,甚至為他物色美貌的女子,他們的愛情變成了消費時代游戲愛情的寫照,特別是文中大量的母子亂倫,男女偷情的情節(jié)讓愛情變得媚俗。
《碧奴》中沒有直接寫愛情,從碧奴義無反顧地踏上尋夫之路可以覺察到她也許愛過丈夫,但文中的碧奴是一個沒有性格的人物,她尋夫的目的很模糊,似乎并沒有愛情和信仰來支撐她去穿越漫漫長路為丈夫送衣服,并且作者對碧奴和豈梁的愛情也幾乎沒有描寫,文中愛情似乎特別淡薄,無法支撐碧奴去遠行。碧奴的愛情成了碧奴凄涼的獨唱,成了男權視角下的傳統(tǒng)女性的受虐之歌。除此之外,小說性描寫的缺失也讓愛情神話帶有過分的潔癖?!靶盘揖乃劳?,暗示了“性”,或者是男性的陽具在整部小說的缺場。這也許是蘇童刻意打造出的貞潔?!盵5]沒有神性和野性的愛情變得十分蒼白,讓《碧奴》成了一部單薄的“貞潔女”史傳。
相比之下,《人間》的愛情描寫是最成功的?!度碎g》除了描寫許宣與白娘子的愛情,又增加了青蛇與“范巨卿”“粉孩兒”許仕麟與香柳娘及“我”秋白與“許仙”、梅樹的故事情節(jié)。白蛇一心想修煉成人,毅然選擇到人間,她和許宣相戀、生子,卻被法海和村民不容,她獻血救治他們,最后卻被他們逼死,青蛇也慘死在自己舍命相救的情郎-“范巨卿”的刀下,人身蛇性的“粉孩兒”許仕麟也難以融入人間,他和癡傻的香柳娘的愛情因為外人干涉而凋謝,最后香柳娘慘死,許仕麟浪跡天涯。到了現(xiàn)代,“我”與一個喜歡演許仙的票友結合,但卻在文革這場浩劫中慘遭背叛,最后“我”只能對著許宣變成的梅樹,傾訴衷情,“我”通過雷峰塔下的《法海手札》了解了自己的前世今生?!度碎g》把白蛇傳的愛情故事的時間跨度拉長,把歷史與現(xiàn)實結合起來,用佛學思想,把整個故事變成了一個愛的輪回。舊的白蛇傳神話中許宣與白娘子的愛情是被法海所代表的權力所殘害,但是李銳的《人間》卻解構了這一結局,《人間》中二人的悲劇的根源在于白蛇無法改變她妖的身份,他們真正的敵人是無意識盲目的大眾??v觀《人間》的愛情幾乎都面臨著他者的目光,群體的殘害往往假借正義之名,個人一旦融入群體,就會喪失理性,沒有推斷能力,感情容易被別人煽動?!霸谌后w中間,就像‘傻瓜、低能兒和心懷妒忌的人’一樣,在擺脫了自己卑微無能的感覺之后,會產(chǎn)生出一種殘忍、短暫但又巨大的能量?!盵6]烏合之眾的巨大能量讓許白二人的愛情只能選擇死亡,到了現(xiàn)代,面對群眾的邪氣,“許仙”又用背叛終結和“我”的愛情。李銳用文革的傷痕記憶告訴我們:最可怕的不是權力,而是借群眾力量以正義為名的行為。
作家“重述神話”反映了當代消費社會的種種問題讓我們不由地思考背后的原因?,F(xiàn)代社會具有極大的豐富性,物質(zhì)的極大豐富讓人們變得膚淺和貪婪,面對愛情,人們想到的是一連串的利益,感官刺激代替了長長久久的廝守。后羿沉湎于美色背叛了嫦娥,玄妻為了報仇消費了后羿的愛情,愛情成了消費品,碧奴千里送棉衣可以變成一個笑話,票友為了明哲保身可以出賣愛情。當今社會愛情成了一種消費品,它和肉體糾纏不清,人們不再看重愛情本身,而是在意愛情的實用價值。商品化的邏輯已經(jīng)成了我們這個時代無意識的反映,物質(zhì)商品化和利益化驅(qū)使人們只是追求自己的利益,人與人之間的疏離讓世界變得冷漠,每個人都把自己封鎖在自己的內(nèi)心中,在孤獨中消耗著自己的情感。真誠的碧奴成了人們嘲笑的對象,碧奴只能孤獨地在尋找人性的道路上踽踽獨行。當代社會大家都是陌生人,人們都是孤獨寂寞的。當今社會為何要“重述神話”葉舒憲說:“當理性走到了極端之后,人對理性的統(tǒng)治有一種反叛和抵觸的情緒,因此需要大量非理性的東西來重新滋養(yǎng)。”[7]當利益主導的消費社會禁錮了人們的心靈的時候,古老神話能走進人們封閉已久的內(nèi)心?!爸厥錾裨挕苯沂玖水斚氯藗兊纳胬Ь?,借神話來感悟人們的心靈,因為重述神話本身就是反現(xiàn)代性的武器。
三、神話重述的當代意義
中國神話記載著華夏民族的歷史,它包含著豐富的古代的文化知識、自然和科學知識,它用生動的語言把它們轉化為一個個故事,傳播給一代又一代的中國人,它濃縮了中國古代的文化的精華。除此之外,神話還有精神上的功能?!吧裨捯陨褚夂吞烊说男问浇o出的集體意識和因襲模式,影響著氏族集體的思想和行動,形成一定的文化心理和行為規(guī)范,體現(xiàn)出類似倫理、教育、法律的價值功能。”[8]并且中國神話推崇“萬物有靈”的信仰,在原始人心中,萬物和人平等,萬物皆有靈魂。原始人通過各種儀式來建立集體意識,通過儀式規(guī)定了合理的社會秩序與自然秩序??梢哉f在古代中國,擁有原始信仰的中國人生活在一個秩序井然的封閉的圈子里。
近代以后,西方的科學技術進入中國,原始的民間信仰也日漸消逝,當代中國人已經(jīng)沒有了信仰,面對大自然也不再畏懼。傳統(tǒng)的道德體系也土崩瓦解,只剩下用法律等懲戒手段來規(guī)范人們的行為。在科學技術物質(zhì)文明急速發(fā)展的今天,人們的物質(zhì)生活日益豐富,但游戲人生的人們卻日漸空虛和苦悶,人與人之間的日漸冷漠,欲望、金錢甚囂塵上,正義、真理、良知等一切美好品德日漸被消解。
遠古神話常常以故事的形式,用正義與邪惡的斗爭來啟發(fā)與教育民眾?!爸厥錾裨挕表椖縿t期望可以通過“重述”這一形式,來洗禮與教化人性。作家通過重述神話重述,反映了現(xiàn)實的陰暗。在三部作品中,當代人的種種精神上的弊病借古人的外衣被作家們揭露?!度碎g》中人們因為貪圖蛇肉和蛇膽而濫殺蛇,結果被蛇群報復,最后引發(fā)了瘟疫,村子瀕臨毀滅。這反映了當下很多人為了一己私欲濫殺野生動物,結果遭到大自然的報復,不得不自食其果。這讓重述具有了生態(tài)的意義?!逗篝唷泛汀侗膛穭t暗示了戰(zhàn)爭對人民的戕害。后羿本來是一個受人愛戴的君主,但當他變得貪婪后就開始四處征戰(zhàn),最后被仇敵殺死?!侗膛冯m然沒有直接描寫戰(zhàn)爭,但是戰(zhàn)爭卻是碧奴送衣的大背景,同時碧奴一路上所經(jīng)歷的兵荒馬亂、人心惶惶、土地荒蕪的情景從側面反映出戰(zhàn)爭的殘酷。而且,三部小說共同批判了變異的人性?!逗篝唷分泻篝啾緛硎遣鄣木鳎请S著他實力變強他的欲望也不斷膨脹,最后他陷入虛無的物欲生活中,以前的博愛、專情、善良都不存在了。碧奴送寒衣的一路見證了各種奇人怪事,鹿人、馬人、車夫等兇殘的人就是變異人的象征,作者把碧奴置身于這個冷漠殘酷的社會,暗示了當代人性的險惡、人與人之間的隔膜和冷漠?!度碎g》中法海重拾了人性,但是廣大民眾依然是黑暗的烏合之眾,人妄圖占據(jù)整個世界,把自己放在至高點上,把人的利益作為根本,作者把人蛇愛情放在這樣一個環(huán)境中,輪回到現(xiàn)代,“我”與“許仙”的愛情卻依然難以逃離他者的注視?!盀E殺”“戰(zhàn)爭”“貪欲”是當代社會的重要問題,它們都起源于人類秩序和自然秩序的毀壞,人不再敬畏自然,人類原始思維中那種母性的博愛與關懷消失殆盡,現(xiàn)代社會中男權思想代表的爭強好勝的侵略思想極為盛行,人與動物爭奪空間,人與人之間隔閡冷漠,國家與國家之間勾心斗角……整個社會喪失了神話精神之后不再具有古代社會的平衡。作家通過重述神話這種形式,希望借遠古神話來教化人們,借遠古神話來治療當下人的精神病癥。
但是,雖然作家們在小說中反映了現(xiàn)實問題,但是他們的悲觀的態(tài)度似乎沒有給當下的問題一個合理的答案,并且作家們用“重述神話”來批判當下的同時也不用自主地陷入“游戲”和“娛樂”的套路。蘇童對碧奴千里迢迢送寒衣的路程描寫過于詳細,大量的奇人怪事,把小說變成了志怪小說,喪失了故事本身的悲劇性?!逗篝唷分谐涑庵罅康男悦鑼?,描寫了末嬉、嫦娥、玄妻等人爭風吃醋的情節(jié),讓神話成了流行的“宮斗小說”?!度碎g》則過度地描寫了人心險惡的黑暗社會,幾乎出場的“人類”都是狹隘、自私的。并且小說中彌漫著濃烈的“無?!薄耙蚬麍髴钡淖诮滔麡O思想,特別是主人公的結局幾乎都是自殺和歸隱,讓整部小說帶有了很強的消極和頹廢色彩。在商品化與世俗化的社會中重建一種回歸的文化精神確實是“神話重述”的難點所在,“神話重述”能否發(fā)揚傳統(tǒng)我們還要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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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ntemporary Consideration of the Retelling Legend:Cases ofHouYi,TheHumanWorldandBiNu
YAN Jingkun
(The Literature Institute, Southwest University, Chongqing 400715, China)
Abstract:The writers including Ye Zhaoyan, Li Yue and Su Tong retold the King Yi Shooting Down Nine Suns, Legend of the White Snake and Meng Jiangnv bringing down the Great Wall with tears, and they put the legend story into the post-modern context. By refactoring and deconstructing the legend, it revealed the problems between human and nature , human and society. At the same time, the consumption age also had an effect on the writers in the retelling progress, so it make the retelling legend be limited.
Key words:Retelling legend; Myth archetype; Female image; Male image; China image
中圖分類號:I207.73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2095-4476(2016)03-0073-04
作者簡介:嚴婧琨(1991— ),女,河南安陽人,西南大學文學院碩士研究生。
收稿日期:2015-10-15;
修訂日期:2015-12-15
(責任編輯:倪向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