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貴珍

(北京師范大學　文學院，北京 1008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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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夏洛的網》的敘事結構

黃貴珍

(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北京 100875)

摘要：從文本的角度看，《夏洛的網》的表層結構是雙線結構，一條線索以弗恩的成長為中心，敘述的是現實世界中的故事；一條線索以威爾伯的生存為中心，敘述的是幻想世界的故事。從結構主義者的功能角度看，《夏洛的網》的深層結構是生存與死亡的二元對立。

關鍵詞：《夏洛的網》；結構；角色；生存

韋勒克、沃倫合著的《文學理論》中寫道：“文學總需有趣味；總需有一個結構和審美的意義，有一個整體的連貫性和效果?！盵1]他們對文學提出了兩個要求，一是趣味，再就是結構。作為一部經典的兒童文學作品，《夏洛的網》當然具備這兩種品質：在趣味上，《夏洛的網》以兒童視角使得故事童趣盎然；在結構上，它以幻想與現實的雙線結構來組織情節(jié)。

《夏洛的網》有兩條線索，一條線索是以弗恩的成長為中心，敘述的是現實世界中的故事；一條線索是以威爾伯的生存為中心，敘述的是幻想世界的故事。這兩條線索雖然偶爾交叉，如第8節(jié)《家里的談話》寫弗恩告訴媽媽她聽到母鵝與老鼠坦普爾頓等動物的談話，第14節(jié)《多里安醫(yī)生》寫弗恩向她媽媽轉述夏洛講的“飛天蜘蛛”的故事，在這些地方，弗恩成了連接現實世界與幻想世界的中介；但更多的情形是，現實世界與幻想世界是互相獨立，因而兩條線索是平行發(fā)展的。書中前兩節(jié)(即《早飯前》與《小豬威爾伯》)，寫的是現實世界的故事：弗恩是一個天真、善良的小女孩，她從爸媽手中拯救了那只落腳豬，雖然弗恩與威爾伯關系密切，但這時的威爾伯只是現實中一頭弱小的落腳豬。而到了第3節(jié)《逃走》，幻想世界的故事便獨立地展開了，威爾伯在谷倉里感到了寂寞無聊，它想出去走走，但被欄板圍著，在母鵝的教唆下，它頂開了那塊松了的欄板，開始了戲劇性的逃亡，結果無功而返。第4節(jié)《孤獨》主要寫威爾伯的孤獨，在末尾才引出幻想世界的“2號人物”夏洛，從此威爾伯與夏洛動人的友情故事便開始了：夏洛成了威爾伯的好朋友，當聽說圣誕節(jié)威爾伯就會被宰之后，她又承擔了拯救威爾伯的重任，在谷倉伙伴的協助下，她以自己出色的編織技巧制造出種種的“奇跡”，使威爾伯成為一只聞名遐邇的豬，改變了其被宰割的命運。當威爾伯在友情中快樂地成長時，弗恩也在歲月中慢慢長大。她由一個每天往谷倉跑，成天跟威爾伯呆在一起的孤僻的小女孩，經歷了在集市朋友亨利·富西請她坐費里斯轉輪之后，她嘗到了比與威爾伯呆在一起更大的樂趣，即友情的樂趣，從此她生活及情感的重心便不在威爾伯身上，而轉到了朋友富西身上來，這也是在第19節(jié)《卵袋》、第20節(jié)《勝利時刻》中弗恩三番五次向阿拉布爾太太要錢的原因，因為她想請富西玩轉輪。這種轉變，標志著弗恩對幻想世界的告別及對現實世界的接受。

盡管兩條線索的故事基本是平行發(fā)展，但它們之間又密切相關。威爾伯的命運始終掌握在現實世界的人物手中，現實世界的故事又主要是圍繞幻想世界的故事而展開。相比較而言，第二條線索才是全文的主線，第一條線索不過是一條輔線。正是如此，《夏洛的網》的重心便放在威爾伯與夏洛的友情故事上，而弗恩與家人的行蹤，甚至與富西的友情也是一筆帶過。這種平行而又密切相關的雙線結構，有利于作者有條不紊地敘述故事，使得《夏洛的網》條理清晰、層次分明、結構嚴謹。

以上是從文本的角度，揭示了《夏洛的網》的表層結構。但在結構主義敘事學家看來，這種研究比較膚淺，未能反映出敘事作品的本質結構。而要反映作品的本質結構，得從功能的角度入手。法國結構主義學者格雷馬斯在《語義結構》一書中，提出了這樣一個假設：一部敘事作品與一個句子一樣，盡管表面形式結構各有差異，但深層結構的“敘事語法”恒定不變，構成作品的本質結構。他認為二元對立是產生意義的最基本的結構，也是敘事作品最根本的深層結構。他根據敘事作品人物的功能將他們抽象為六種角色，這六種角色構成三類對立，即：主體與客體，發(fā)送者與接受者，幫助者與反對者。它們之間的結構關系可用下圖來表示：

從上圖我們可以看到，主體與客體的關系為主客體關系，這一關系又分別處于交流關系(發(fā)送者/接受者)和對立關系(幫助者/反對者)中。格雷馬斯認為這一基本結構中的內在張力及其走向構成敘事作品的本質。在《夏洛的網》中，主體是小豬威爾伯，客體是不被宰殺，即生存。主體與客體的關系是最重要的功能關系，全書基本上就是圍繞這一關系而展開故事的。主體既然要追求某種目標(即客體)，那么就可能存在著某種引發(fā)他行動或為他提供目標的力量，這種力量就是所謂的“發(fā)送者”，而獲得客體的則是所謂的“接受者”。發(fā)送者既可以是一個人或幾個人，也可以是某種抽象的社會力量，在此則是一種求生的本能，這事實上與客體發(fā)生了重合。而接受者與主體則常常是同一個人物，在此則都是威爾伯。

在《夏洛的網》中，反對者與幫助者的關系最有特色。反對者主要是阿拉布爾夫婦，他們認為落腳豬弱小麻煩，決定要殺掉它；還包括頑皮的艾弗里，在第10節(jié)中他差點用樹枝打死了夏洛，而夏洛若是死了，威爾伯無疑也活不成了，因為威爾伯之所以能免除被宰的災難，全在于夏洛為它編織的幾個“奇跡”；甚至還包括了勒維、朱克曼等人，第7節(jié)《壞消息》寫在谷倉呆了很久的老羊向威爾伯傳遞了一則可怕的消息：“在這里，圣誕節(jié)殺你們是一種固定的陰謀活動。人人參與——勒維，朱克曼，甚至約翰·阿拉布爾?！边@正好說明了這一點?？梢哉f，書中除了弗恩外，其他的人物基本上都可歸入到反對者中來。而幫助者，人物主要是弗恩，是她從父親手中奪回了將被殺死的小豬的，是她悉心地喂養(yǎng)威爾伯長到五個禮拜大的；當阿拉布爾先生說要賣掉威爾伯時，又是弗恩的哭鬧止住了這場災難。盡管如此，弗恩所起的作用是有限的，且集中在前兩節(jié)里。而對威爾伯生存起關鍵作用的，是灰蜘蛛夏洛。若不是夏洛為威爾伯織成被朱克曼一家認為是奇跡的“王牌豬”字樣，威爾伯就成不了一頭“名豬”，而成不了“名豬”，威爾伯自然過不了圣誕節(jié)被宰殺的一關。充當幫助者的還有老羊，是它向威爾伯傳遞了那則壞消息，這樣夏洛才會殫精竭慮去想辦法救好朋友威爾伯，才會有后面的種種“奇跡”的發(fā)生，而且在坦普爾頓不愿幫忙時，是老羊說服了它去幫忙從垃圾場叼回一些廣告紙片。甚至自私、貪婪的老鼠坦普爾頓也充當了幫助者的角色，雖然每次它都不是自愿的，但它畢竟用臭鵝蛋嚇走了艾弗里而救了夏洛的命，畢竟是它從垃圾場中叼回了寫有“謙卑”的紙片，這個詞也是夏洛為威爾伯完成的最后一個奇跡。在威爾伯保存生命這一目標上，反對者起著阻礙作用，幫助者起著促進作用。但是單單就反對者與幫助者的關系而言，它們卻非對立的關系：弗恩盡管反對爸爸殺掉小豬，但阿拉布爾先生并不是她的對頭，事實上，她一直愛著自己的爸爸；夏洛盡管是威爾伯的好朋友，但她也并不把除弗恩之外的人類當成不共戴天的敵人，她想的辦法也不是除掉想殺掉威爾伯的人類，而是以創(chuàng)造“奇跡”來使威爾伯出名，借此保住威爾伯的生命。通過對《夏洛的網》中六種角色關系的具體分析，我們得以知道它的深層結構是生存與死亡的二元對立。

格雷馬斯的六種角色，從功能的角度探討了情節(jié)的深層結構，“有助于揭示故事事件的最根本的結構原則和邏輯關系”[3]，相比前面對文本表層結構的分析，無疑要深刻得多。

參考文獻：

[1][美]韋勒克,沃倫.文學理論[M].劉象愚等譯.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84.

[2]申丹,王麗亞.西方敘事學：經典與后經典[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0.

[3]申丹.敘述學與小說文體學研究[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4.

責任編輯：周小梅

作者簡介：黃貴珍(1985-)，女，湖南衡陽人，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2012級中國現當代文學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兒童文學。

收稿日期：2015-11-02

中圖分類號：I106.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1890(2015)04-0092-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