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益民
對比是文學(xué)創(chuàng)作中常用的一種表現(xiàn)手法,是把對立的意思或事物、或把事物的兩個方面放在一起作比較,讓讀者在比較中分清好壞、辨別是非。運用這種手法,有利于充分顯示事物的矛盾,突出被表現(xiàn)事物的本質(zhì)特征,加強文章的藝術(shù)效果和感染力。魯迅在小說《孔乙己》中成功的運用對比手法,揭示人物身份,刻畫人物性格,披露人物靈魂,表現(xiàn)人物命運,彰顯藝術(shù)魅力。
一、用對比手法描寫孔乙己的悲慘命運
孔乙己是清末一個下層沒落的知識分子。作者用生花妙筆,從外貌、語言、神態(tài)、動作等方面將他首次“亮相”和最后一次出場形成對比鮮明,個性突出,對揭示小說的主題起到了關(guān)鍵作用。
外貌上的對比。首先出場的孔乙己是“青白臉色”,最后一次出場的孔乙己是“黑而且瘦”;首次出場的孔乙己穿的是象征讀書人身份的“破且舊的長衫”,最后一次的孔乙己只“穿著一件破夾襖”;首先出場的孔乙己是“站著喝酒”,“身材高大”,而最后一次出場是“盤著兩腿,下面墊一個蒲包,用草繩在肩上掛住”。
語言描寫的對比。首次出場的孔乙己“對人說話,總是滿口之乎者也”,面對“只花四文銅錢,買一碗酒”的“短衣幫”的取笑,毫不理睬。而最后一次出場的孔乙己是用“極低”的聲音說“溫碗酒”。當(dāng)掌柜取笑他又偷東西時,他單說了一句“不要取笑”。
神態(tài)上的對比。首先出場的孔乙己對別人的取笑是“睜大眼睛”,“漲紅了臉,額上的青筋條條綻出,爭辯道”;而最后一次出場的孔乙己精神“很頹唐”,對別人的取笑“卻不十分爭辯”,“他的臉色很像懇求掌柜,不要再提”。
動作上的對比。首先出場的孔乙己是“排”出九文大錢,表示他的珍惜和炫耀,而最后一次出場由于被丁舉人打折了腿,“摸”出四文大錢。這一“排”一“摸”,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說明孔乙己極度貧困,瀕臨絕境。通過多方面的對比描寫,刻畫了孔乙己的性格特征,有力抨擊了科舉制度的罪惡及封建社會的黑暗。
二、用對比手法表現(xiàn)孔乙己和丁舉人的不同命運
丁舉人和孔乙己都是沿著科舉制度的階梯向上爬的人,丁舉人爬上去了。而孔乙己“終生沒有進(jìn)學(xué)”,“連半個秀才也撈不到”,“又不會營生,于是愈過愈窮,弄得將要討飯了”??啥∨e人對自己的同類孔乙己不但沒有同情和關(guān)照,反而成了行兇作惡、作威作福的“吃人者”。他對只偷了他家一點東西的孔乙己嚴(yán)刑拷打,橫加摧殘。通過這種對比,不難發(fā)現(xiàn)孔乙己是科舉文化制造出來的可悲的殉葬者,而丁舉人則是這種文化的自覺維護者,在社會關(guān)系中是對立的兩級,表現(xiàn)了后者的冷酷與暴虐,反映了封建制度的腐朽與黑暗。
三、用對比手法繪就孔乙己生活的社會環(huán)境
咸亨酒店,可以說是封建社會的縮影。在這個酒店里喝酒的顧客,大致有兩種類型:一類是“短衣幫”,代表社會下層的窮苦勞動者,一類是“長衫主顧”,代表有錢有勢的有閑者。這兩類顧客,由于經(jīng)濟狀況、社會地位不同,其服飾、喝酒的地點、方式及身份也不同。從服飾方面來說,“短衣幫”穿的是“短衣”,“長衫主顧”穿的是“長衫”;從喝酒地點、方式來說,“短衣幫”是“靠柜外站著,熱熱的喝了休息”,而“長衫主顧”是“踱進(jìn)店面隔壁的房子里”,“慢慢地坐喝”;從經(jīng)濟狀況來看,“短衣幫”由于不“闊綽”,買的下酒物至多是“一碟鹽煮筍,或者茴香豆”,而“長衫主顧”是“要酒要菜”。所有這些,對比鮮明,揭示了封建社會貧富懸殊、階級對立的社會現(xiàn)實,繪就了孔乙己生活的社會環(huán)境。
四、用對比手法刻畫酒店里各色人物的“笑”
咸亨酒店的“笑聲”,看似無關(guān)大局,其實不然,仔細(xì)品味,可見作者之匠心。孔乙己一到店,所有的人都朝著他笑,“引得眾人都哄笑起來”,“眾人都哄笑起來”,“店內(nèi)外都充滿了快活的空氣”??滓壹涸谛β曋谐鰣?,在笑聲中度日,在笑聲中茍活,又在“笑聲”中帶著被摧殘的身軀和被侮辱的靈魂死亡。他自始自終都處于被取笑的地位。酒客的笑聲跟孔乙己悲慘命運的對比,反映了封建社會冷酷、殘忍和“對于苦人的涼薄”。還有伙計的笑、孩子的笑。酒店掌柜顯然是把孔乙己當(dāng)作招徠生意、吸引顧客而無須支付傭金的丑角來對待,借以增加他錢包的厚度。作者用對比手法表現(xiàn)掌柜的笑,是一種勢利、玩弄、欺凌的笑,是一種沒有人性的自私而卑劣的笑,抨擊了封建制度造就了冷酷、自私、沒有人性的丑惡靈魂。
五、用對比手法勾勒酒店掌柜的形象
咸亨酒店的掌柜,是一個勢利、冷酷、虛偽、卑劣的商業(yè)剝削者形象。他對“長衫主顧”曲意奉承,唯恐侍候不周;對“短衣幫”則在酒里摻水使假,以榨取他們的錢財。對“我”“是一副兇臉孔”,對孔乙己則是“每每取笑”,“孔乙己,你臉上又添上新傷疤了”,“孔乙己,你又偷了東西了!”文中兩次寫到掌柜說“孔乙己還欠十九個錢呢!”表明掌柜并不是真的關(guān)心孔乙己的死活,而是關(guān)心自己的錢,勾勒出掌柜的冷酷自私,對孔乙己沒有絲毫的同情。作者通過這種對比,又從另一個側(cè)面揭露了封建社會的世態(tài)炎涼,反映了人與人之間的勢利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