貢貴訓（湖南科技學院 人文與社會科學學院，湖南 永州 425199）

湘南地區(qū)中小學生語言使用現狀及普通話推廣策略
——以湖南省永州市為例

貢貴訓
（湖南科技學院 人文與社會科學學院，湖南 永州 425199）

地處湖南省南部的永州市屬于經濟欠發(fā)達地區(qū)，外來人口不多，當地人對方言的情感依賴較強，普通話使用頻率較低。加 之普通話與本地方言差異較大，因而本地人在學習時難度較大。為提高本地的文化軟實力、提高中小學生的普通話水平，政府應積極引導，建立專門的師資隊伍，學校應開展多樣活動，營造使用普通話良好的氛圍。

永州；中小學；普通話推廣策略

《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第十九條規(guī)定“國家推廣全國通用的普通話”，1956年國務院又發(fā)布了《關于推廣普通話的指示》，可見國家對推廣普通話工作的重視。新中國成立以來，國家的普通話推廣工作已經開展近六十年。幾十年來，普通話推廣工作成效顯著，人們的語言生活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普通話水平普遍提高，不同方言區(qū)之間的語言交流也越來越順暢。

但是，我們也注意到，由于中國境內方言分歧明顯，各地經濟發(fā)展不平衡，不同地方的人對普通話的認知和掌握程度還有很大的差異。在一些經濟欠發(fā)達、交通不便的地區(qū)，或者方言意識很強的地區(qū)，人們學習普通話的熱情不高、意識不強。這種語言上的隔閡給經濟、文化交流造成了一定的障礙。因此，了解經濟欠發(fā)達地區(qū)的語言生活，進而根據實際情況提出針對性的普通話推廣策略非常必要。

一 永州中小學生語言生活狀況

永州地處湘南，瀟、湘二水匯合處，歷史悠久，文化底蘊豐厚，因柳宗元“永州之野產異蛇”而聞名天下。但由于交通不是很便利，經濟比較落后，人員流動不是很頻繁，所以本地人對普通話的需求不是很明顯。但這種語言環(huán)境給人以本地閉塞落后的印象，也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當地經濟、旅游等方面的發(fā)展。

學校是普通話推廣的重要陣地，中小學生對普通話的態(tài)度及掌握程度在一定程度上反映本地未來一段時間的語言生活狀況。我們在2013年在永州中小學進行了為期近四個月的語言運用及語言態(tài)度調查。調查在永州市城區(qū)內2所小學和2所中學開展，樣本中小學生和中學生基本各占約一半。小學主要調查五、六年級同學，中學以初中生為主，有少部分高中學生。調查總共發(fā)放問卷300份，收回有效問卷228份，有效率76%。

調查所用問卷主要包括兩大方面的內容：一是調查對象在不同的語言環(huán)境中語碼選擇的傾向；二是調查對象對普通話和方言的態(tài)度。前一問題的調查結果統(tǒng)計如下表1：

表1.中小學生語言使用情況

可見雖然不同的環(huán)境對受訪者使用普通話還是方言有一定的影響，但本地中小學生普通話使用的總體比例還是偏低。語言態(tài)度是指個人對某種語言的價值評價及其行為傾向，包括對語言的地位功能以及發(fā)展前途等的看法，是社會心理的反映。語言態(tài)度由情感、認知和行為傾向三個方面構成。（王遠新2002）對普通話和方言的態(tài)度情況統(tǒng)計如下表2：

表2.各語碼評價（平均分）

統(tǒng)計可見，從情感的角度出發(fā)，永州市中小學生表現出對本地方言的留戀與不舍，有將近一半的人希望即使在未來普通話很好的時候，也能熟練、完整地使用和保留永州方言。

二 永州中小學生普通話常見問題

根據《湖南省的漢語方言》（陳暉、鮑厚星2007）的分區(qū)，永州屬于湘語永全片，同時通行西南官話，某些鄉(xiāng)鎮(zhèn)還通行湘南土話，方言情況比較復雜。大體而言，永州市中小學生普通話中普遍存在語音、詞匯、語法等方面的問題。

（一）語音問題

語音是普通話學習中最難的部分，不同方言區(qū)之間交流最大的障礙也是語音。永州方言的語音與普通話差異較大，因此永州人學習普通話時語音方面存在很大問題。首先，永州話有32個聲母（包括零聲母在內），比普通話多10個，且存在復雜的交叉情況。比如永州話中有全濁聲母［b d z ? ? ? ? g ?］、舌葉音［? ?? ?］和舌根濁鼻音聲母［?］等，這些都是普通話中所沒有的；而普通話中的舌尖后音聲母［t? t?? ? ?］永州話中沒有。另外，二者的聲母之間有著復雜的對應關系，比如普通話的“家借焦簡金”、“遮照展專浙”、“潮顫”、“輒”等字在普通話中分別是［?］、［t?］、［t??］、［?］聲母，但在永州話中全部讀成［?］聲母。另如普通話中的“虎花黑好”、“夫復飛風輔”、“瞎蝦蟹”等分別讀為［x］、［f］、［?］，但在永州話中全部讀成［x］聲母。

韻母的差異也比較明顯。永州話有32個韻母，比普通話少，而且二者之間存在交叉關系。比如永州話中的［e ue io］等韻母普通話沒有；而普通話的［ ? ?r uo］永州話也沒有，同時永州話中前后鼻音不分，普通話的［an］和［a?］、［?n］和［??］、［in］和［i?］在永州話中全部合并成一組。

永州話的調類和普通話一樣，都是陰平、陽平、上聲、去聲四個聲調。但具體到調值，二者差別很大：永州話的四聲調值分別是44、22、53、24，而普通話的調值分別是55、35、214、51。

以上聲韻調的差異，導致永州中小學生在學習普通話語音時會遇到很大的困難。再加上語流中的句調的差異，更難以掌握，即使他們在學習普通話的時候每個字發(fā)音都很準確，但在具體說話的時候還是不太像普通話，怪腔怪調。

（二）詞匯問題

詞匯問題在普通話推廣過程中雖然不是最重要的問題，但也不能忽視。永州屬于湘語，部分地區(qū)通行土話，其詞匯和普通話還是有很大的差異。比如“太陽”說成“日頭”、“結冰”說成“起構子”等。具體來說，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首先，永州方言中很多詞語的音節(jié)數或詞根與普通話不同。比如普通話“石頭”在永州方言中說成“馬拉古”、“岳父”說成“岳父老子”、“映山紅”說成“清明花”、“四腳蛇”說成“狗婆蛇”、“今天”說成“今朝”等等。其次，詞綴表現不同。普通話中的“兒”尾，永州方言用“仔仔”，比如“馬駒兒”說成“馬仔仔”、“小牛兒”說成“牛仔仔”。普通話中不用詞尾，永州話要用，比如“腳掌”說成“腳掌子”、“螞蟻”說成“螞蟻子”、“木桶”說成“木桶子”、“霧”說成“霧頭”。另如“牯子”、“婆”、“佬”、“拐”等永州方言特有的詞綴構詞能力也很強，這在普通話中都沒有。此外，有些詞二者理性意義相似，但在感情色彩、意義范圍的大小等方面還是略有差異，需要注意。

（三）語法問題

在方言與普通話的差異上，一般都認為語音差異最大，語法差異最小。但其實在交流中，語法差異最容易給人帶來誤解，因而不可小覷。略舉幾例：

可能補語與賓語同時出現在一個動詞之后時，普通話語序是“動詞+補語+賓語”，永州話的語序則是“動詞+賓語+補語”。如普通話的“打得贏他|打不贏他”在永州話中則說成“打得他贏|打不他贏”。

普通話中雙賓句的語序一般是間接賓語在前、直接賓語在后，永州話中雙賓句動詞表示給予義時直接賓語在前，間接賓語在后。比如“媽媽今天給了我五百塊錢”，永州話則說成“老娘今朝給咖五百塊錢我”。

另外，在構詞上也有差異，比如“公雞”說成“雞公”、“母雞”說成“雞婆”、“公牛”說成“牛牯”、表示動物性別的詞放在動物名后面。

三 永州中小學普通話推廣策略

永州地處偏遠，經濟比較落后，在普通話推廣方面與其他發(fā)達地區(qū)還有很大的差距。永州的文化資源豐富，如果要擴大影響、提高文化軟實力，推廣普通話一定會助推本地快速發(fā)展。為了提高本地居民尤其是中小學生的普通話水平，我們認為應該從三個方面做好工作：

（一）政府積極引導，強化普通話意識

國家對推廣普通話非常重視，推廣普通話已經被寫進憲法。另外還頒布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法》，該法第四條規(guī)定：“公民有學習和使用國家通用語言文字的權利。國家為公民學習和使用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提供條件。地方各級人民政府及其有關部門應當采取措施，推廣普通話和推行規(guī)范漢字?！备骷壵渤闪⒘讼鄳恼Z言文字工作委員會，開展推普工作。但我們也注意到，政府部門的推普工作還存在走過場的現象，除了每年九月的推廣普通話宣傳周活動較多以外，實質性工作參與較少。

我們認為，政府在推廣普通話的工作中還可以更積極、更主動，把推普工作當成長期、持久的工作來抓。應該出臺相應的規(guī)章制度，規(guī)范政府部門及其他服務部門的語言使用，要求他們使用普通話、規(guī)范字，大力強化本地人的普通話意識。要讓老百姓頭腦中形成“說普通話光榮”的觀念。只要老百姓頭腦中有了很強的意識，在中小學開展普通話教學就水到渠成、事半功倍。

（二）培養(yǎng)專業(yè)師資，加強隊伍建設

普通話學習是一門口耳之學，需要老師的教授和反復練習，尤其是方言區(qū)的學生更是如此。因而，中小學的普通話教學需要建設一支專業(yè)的普通話教師隊伍?，F階段，永州本地中小學中基本沒有專門的普通話老師，普通話的教學只是語文課的內容之一，因此普通話教學也就落在了語文老師的身上。而語文課本身的教學任務就比較重，語文老師很難分出太多精力專門教普通話。再加上語文老師不是專業(yè)的普通話測試員，自身的普通話水平可能也不高，所以中小學中的普通話推廣工作并不如人意。

專業(yè)的普通話老師都經過專門的訓練，且通過測試員培訓考核，他們在發(fā)音技巧、糾正錯誤方面都有較強的能力。中小學階段是學習普通話的關鍵期，抓好這一段時間的語言教育，對未來準確掌握、使用普通話具有重要的作用。如果在這個階段能配備專業(yè)的普通話教師，無疑對學生學習普通話有非常大的幫助。另外，專業(yè)的師資也會給人以重視普通話教學的印象，普通話不再是可有可無的附屬品。

（三）開展多樣化活動，營造良好氛圍

有了政府的支持與專業(yè)的普通話教學隊伍后，還要調動普通話學習的主體——學生的積極性。我們認為，要想激發(fā)學生學習普通話的熱情，首先要在學校里營造良好的學習氛圍，比如在教學樓、教室張貼醒目的標語等。其次，老師要時刻提醒同學普通話的重要性，給學生灌輸“說普通話光榮、講方言落伍”的觀念，讓學生從不好意思說普通話變成不好意思說方言。一旦達到這種效果，學生學習普通話就會變成一種自覺行為，不需要再督促。

我們還可以根據普通話學習的不同內容，針對性地開展一些活動，迎合中小學生的成長特點和學習習慣。比如可以在早讀或課前開展朗讀活動，讓同學們輪流朗讀，其他同學進行點評。還可以開展普通話競賽、舉辦朗誦會、故事會等多種形式的活動，對普通話水平高、表現好的同學大力表彰，樹立典型，從而起到示范帶頭作用。

總之，在類似永州這樣經濟不發(fā)達的地區(qū)，人們對普通話的需求不是很高、認識不足，普通話水平較低，對本地方言的情感依賴較強。要想在這樣的地方大力推廣普通話，必須抓住中小學教育的關鍵時期，政府、學校、教師和學生通力合作，共同努力。經過一段時間的努力，本地中小學生乃至本地居民的普通話水平一定會提高，從而營造和諧的社會環(huán)境，促進本地經濟社會的進一步發(fā)展。

［1］陳暉，鮑厚星.湖南省的漢語（稿）［J］.方言，2007，（3）：250-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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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王遠新.中國民族語言學：理論與實踐［M］.北京：民族出版社，2002.

［4］劉玉屏.城市適應：農民工語言行為研究［M］.北京：中央民族大學出版社，2010.

［5］劉慧.贛南客家方言區(qū)基礎教育中的普通話推廣現狀及對策［J］.語文建設，2013，（4）：55-56.

［6］易春玲.推廣普通話的意義與策略思考［J］.湖北函授大學學報，2012，（4）：123-125.

（責任編校：周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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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1—20

湖南省教育廳優(yōu)秀青年項目“湘南地區(qū)中小學生語言態(tài)度及語言運用的實證研究”（項目編號13B031）。作者簡介：貢貴訓（1977—），男，安徽懷遠人，博士，副教授，湘潭大學碩士生導師，研究方向為漢語方言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