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慶株

(1. 西南交通大學 藝術與傳播學院中文系，四川 成都 611756;2. 南開大學文學院 中文系，天津 300071)

一、修辭標準瑣議

新媒介背景下的漢語發(fā)展演進與修辭創(chuàng)造，這個題目好就好在繼承了我國修辭研究密切聯(lián)系實際的優(yōu)良傳統(tǒng)，與時俱進地為當前語言實踐的現(xiàn)實服務。

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把新媒體定義為“以數(shù)字技術為基礎，以網絡為載體進行信息傳播的媒介”。［1］

活的漢語言在運用中不斷豐富發(fā)展，不斷增加新的表達手段，網絡加快了語言發(fā)展的速度。修辭是抉擇，是研究同一種語義關系的不同表達方式之間的區(qū)別和聯(lián)系，在不同表達方式中做出抉擇是必要的，不同的抉擇，造成不同的表達效果。這就要看我們想要怎樣的效果，這里是可以大有作為的。不應該無所作為不加選擇，聽其自然放任自流。

修辭有創(chuàng)造性，服務于表達的需要。為了提高語言交際效力，修辭研究面向語言運用，必定是結合結構、語義的表達研究。

關于結構語義表達，我們采用朱德熙先生的意見:“結構平面研究句子里各部分之間形式上的關系。語義平面研究這些部分意義上的聯(lián)系。表達平面研究同一種語義關系的不同表達形式之間的區(qū)別?！保?］(P37)同一種語義關系的不同表達形式之間的區(qū)別的修辭研究與結合結構表達的語義研究和結合語義表達的語法研究三者之間有密切的聯(lián)系。結構、語義、表達三者之間的相互關系是語言研究永恒的主題。

新媒體語言現(xiàn)象復雜，有積極的變異，也有消極的變異。我們的態(tài)度是肯定積極的變異，否定消極的變異。反對自然主義、尾巴主義地承認一切變異，反對存在皆合理的看法。新媒體語言影響傳統(tǒng)媒體的語言，因此應該高度重視新媒體語言現(xiàn)象。

吸收外來語要根據必要性原則。濫用英文，不值得肯定和推廣，因為這破壞了漢語的純潔。除非確有必要，才可以借用。再如濫用港臺方言、濫用文言詞語和文言格式的半文半白現(xiàn)象、語言粗俗化(如哇塞)，這些都是消極現(xiàn)象。這類現(xiàn)象鋪天蓋地，反映中國人對國家通用語言普通話不自信，甚至思想殖民化，以為說港臺方言和英語似乎可以提高自己的身價，這是缺乏主體意識，缺乏民族自信心，缺乏國家通用語言文字的自信心，這絕不是崛起大國公民應有的心態(tài)。我們認可新的提高表現(xiàn)力的有意義的變異，作為語言科學工作者有責任研究抉擇，提出意見。

提倡漢語文規(guī)范化，不崇洋復古，普及國家通用的普通話和國家通用文字，為漢語國際傳播創(chuàng)造條件，以實現(xiàn)中國語言文字夢，增強中國語言文字影響力和中國軟實力?，F(xiàn)代修辭學影響最大的學者可以說是南陳北張——陳望道、張弓，我們要學習他們，繼承他們的學術事業(yè)。

二、學習陳望道先生，不斷開拓進取，創(chuàng)造新的輝煌

陳望道(1890－1977)先生對中國歷史和中國學術都做出了重大貢獻，影響巨大，無人可比，怎么估計都不會過分.

陳望道先生1920 年在上海出版第一本《共產黨宣言》中文全譯本，編輯《新青年》雜志，在中華大地傳播馬克思主義，使科學民主大旗在中華上空高高飄揚。

陳先生一貫重視語文改革，《陳望道文集》收入1918—1975 年58 年間的49 篇語文改革文章。語文改革現(xiàn)在稱為語文現(xiàn)代化。語文現(xiàn)代化是面向現(xiàn)代化世界未來的語文規(guī)范化、信息化和國際化。陳先生30 年代發(fā)起大眾語運動，他的許多論述至今仍然具有現(xiàn)實指導意義。

陳先生積極熱情推行拉丁化新文字，制作《拉丁化漢字拼音表》，發(fā)表《中國拼音文字的演進——明末以來中國語文的新潮》等文。陳先生支持的拉丁化新文字對《漢語拼音方案》的制定奠定了基礎。陳先生對語文現(xiàn)代化事業(yè)傾注了畢生心血，我們要學習陳望道先生的語文改革思想，推動語言文字科學發(fā)展，為提高全民語文素質、增強漢語的海外生存能力、擴大漢語國際傳播，做出無愧于時代的新貢獻。

語言文字方面，陳望道先生是中國現(xiàn)代修辭學和語法學大師，他的學術成就贏得了學界的無比敬仰。陳先生1932 年出版《修辭學發(fā)凡》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全面構建了科學的漢語修辭學消極修辭、積極修辭理論體系，提出消極修辭的標準，講解積極修辭的手法，把辭格分為材料上的、意境上的、詞語上的和章句上的四類，兼顧文言與白話，是高度重視白話修辭的第一人，引用大量例證，進行深入分析?！栋l(fā)凡》既重語言事實，又重修辭理論，內容豐富，講解透辟，具有嚴密的科學體系，是一座高入云天的里程碑，標志現(xiàn)代漢語修辭學的形成，陳望道先生是中國現(xiàn)代修辭學的杰出奠基人。陳先生的可敬之處還在于不停地追求真理，生命不息，探索不止。陳先生30 年代組織文法革新討論，1943 年編成《文法革新論叢》，70 年代寫成《文法簡論》。建國后陳先生擔任復旦大學校長、中國科學院哲學社會科學學部常務委員，學術地位十分崇高，這是實至名歸。

中國修辭學會成立于1980 年，是新時期最早成立的學會之一。如今年過而立。35 年前，邢福義、鄭遠漢、吳士文、時煜華、宗廷虎、王希杰等先生發(fā)起成立中國修辭學會，張志公、張壽康、張靜等先后擔任會長，在全體同仁的共同努力下，學會不斷發(fā)展壯大，中國修辭學不斷走向成熟，研究領域不斷擴大，取得了一批能夠傳諸后世的優(yōu)秀成果，例如倪寶元《漢語修辭新篇章》、張煉強《修辭理據探索》、宗廷虎 吳禮權等《中國修辭學通史》、宗廷虎 陳光磊 吳禮權等《中國修辭史》，《中國修辭史》獲得了全國高等學校人文社會科學研究優(yōu)秀成果一等獎。張志公、張壽康、吳士文等先生已經謝世，我們對他們表示崇高的敬意和深切的緬懷。我們學習陳望道先生，陳先生的再傳弟子、我國第一位修辭學博士吳禮權教授已經擔任了中國修辭學會會長，相信在他的帶領下，大家學習前輩的治學精神，團結起來干事業(yè)，不斷開拓進取，一定能創(chuàng)造新的輝煌!

三、在普遍聯(lián)系的系統(tǒng)思想的啟發(fā)下——學習張弓先生《現(xiàn)代漢語修辭學》的一點體會

張弓先生(1899－1983)早在1925 年就出版了《中國修辭學》，今年已經90 年了。在解放前后長達幾十年豐富的教學實踐經驗的基礎上1963年張先生出版了學術代表作《現(xiàn)代漢語修辭學》，至今已經52 年了。張先生這部出版已經半個多世紀的著作是一部里程碑式的別開生面的分量厚重的現(xiàn)代漢語修辭學經典著作，把漢語修辭學研究推進到了一個新的階段。 《中國大百科全書·語言文字》經過極為嚴格的篩選，把張先生這部著作的書名收列為辭條，說明這部書的經典地位。我在南開大學講授選修課“現(xiàn)代漢語修辭研究”20 余年，一直把張先生這部書作為必讀書，并且把這部書編入了《中國語言文學系學生閱讀書目》(南開大學出版社1986)。

這部書的重大貢獻源于許多重要的創(chuàng)新，創(chuàng)新源于張先生的普遍聯(lián)系的系統(tǒng)思想，張先生學習了馬克思主義語言學原理及修辭學新理論，結合漢語修辭的傳統(tǒng)分析現(xiàn)代漢語修辭現(xiàn)象，揭示現(xiàn)代漢語修辭法則。主張辯證地看問題，把修辭學置于語言學的系統(tǒng)框架中，重視語言的形式方面，闡明現(xiàn)代漢語修辭與現(xiàn)代漢語語言語音、詞匯、語法諸要素之間的密切聯(lián)系，具體分析修辭方式利用各種語言要素即語言形式的情況，指出語言因素對修辭方式的實際作用;重視修辭與語體的相應關系，指明修辭方式分別適用于不同語體的情況，使現(xiàn)代漢語修辭學成為現(xiàn)代漢語語言學的重要組成部分，從而可以避免研究中的片面性。張先生的修辭學研究具有普通語言學意義，《現(xiàn)代漢語修辭學》的影響應該說已經超出了修辭學界，已經影響到語法等分支學科。如果說后來上海的胡裕樹、張斌、范曉三位先生倡導句法、語義、語用三個平面研究，［3］朱德熙先生倡導結構、語義、表達三個平面研究，［2］邢福義先生則提出語表、語里、語值小三角和普通話、方言、古漢語大三角，［4］是否受了《現(xiàn)代漢語修辭學》不容易下結論的話，那么下文將要提到的我倡導的語義功能語法和語義功能語言學可以肯定地說是受了包括張弓先生《現(xiàn)代漢語修辭學》在內的眾多語言學大家的著作的深刻影響的。

中國科學院學部委員黎錦熙先生在為張弓先生《現(xiàn)代漢語修辭學》寫的序中說: “一部有實用價值的語法書，并不避免有關修辭學的種種說明;一部有實用價值的修辭學，必須涉及有關語法的許多語言因素。而這些被利用為修辭手段的語言因素，又多半是一種同義形式。”關于修辭學的學科性質，張弓先生認為:“修辭學本來就是語言的表達形式問題，就是研究怎樣結合語境，面對群眾，很好地選擇運用語言的表達形式(主要是廣義的同義形式)問題?！保?］

張先生提出修辭學要研究表達，包括表達態(tài)度、表達方法、表達效果。在張先生普遍聯(lián)系的系統(tǒng)思想的啟發(fā)下，我們認識到，修辭學應該是結合結構、語義的表達研究，語法學應該是結合語義、表達的結構研究，語義學應該是結合結構、表達的語義研究。這樣修辭學、語法學、語義學就都納入了一個大的學科體系，這三個分支學科合起來就構建起可以稱為語義功能語言學的學科體系。結合語義表達的結構成分的聚合和組合的研究是非常有用的可以幫助學習者學習表達的語義功能語法研究，這是理論語法和教學語法的接口，是有中國特色的理論建構。2001 年以來，語義功能語法研討會已經舉行5 次;國家漢語國際推廣領導小組辦公室頒布的《國際漢語教師標準》(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7)在漢語語法教學的基本原則中要求“注重結構、語義、功能相結合的漢語語法教學”(中文第43 頁，英文第46 頁)。業(yè)經教育部批準，在民政部正式注冊了中國語文現(xiàn)代化學會語義功能語法專業(yè)委員會。根據普遍聯(lián)系的系統(tǒng)思想，普通話、方言、古漢語可以歸為漢語，漢語、親屬語言、非親屬語言之間的比較和對比，對于看清漢語的特點包括修辭的特點非常有意義。我曾對比漢語和法、英、德、俄4 種印歐語的《國際歌》詞，［6］發(fā)現(xiàn)了漢語修辭的民族特色。第一段第3、4 行，漢語“滿腔的熱血已經沸騰”寫的是內心的感受或感覺，并且直接寫出“要為真理而斗爭”的決心?！盁嵫辈豢赡芊序v，因而與“沸騰”的搭配是超常的搭配，但也是自然的，“熱”到沸點就沸騰了。這就形象地寫出了高漲的革命熱情。法語用了新鮮有力的比喻:

La raison tonne en son cratère:真理在它的火山口轟鳴:

C’est l’éruption de la fin. 這是最后的噴發(fā)。

德語的情況類似:

Das Recht，wie Glut im Kraterherde，真理像火山口那樣熾熱，

Nun mit Macht zum Durchbruch dringt. 現(xiàn)在有力地噴發(fā)出來。

英語、俄語使用了超常搭配的手法。英語譯文:

For justice thunders condemnation，正義的譴責有如雷鳴，

A better world’s in birth. 美好的新世界正在誕生。

其中“雷鳴”是動詞，“譴責”是賓語，譯得再直一點就是“正義像雷霆轟鳴著譴責”。

Кипит наш разум возмущённый 我們憤怒的理智在沸騰

И в смертный бой вести готов. 準備投入殊死的戰(zhàn)斗。

俄語說“憤怒的理智在沸騰”，“理智”受“憤怒的”修飾，“理智”又因為“憤怒”而“沸騰”，“理智沸騰”的結果是“準備投入殊死的戰(zhàn)斗”。上述的比喻和超常搭配都是說義憤填膺，因而漢語很自然地選擇了“滿腔的熱血已經沸騰”這種表達方式。雖然字面不同，與法語原文修辭方法不同，可是精神上是高度一致的。修辭上的區(qū)別是:漢語著重內心主觀感受，而法、德、英、俄等歐洲語言的角度是客觀的。由這兩行可以看出漢族與歐洲民族修辭心理上的差別。(這段是舊作中的內容)

漢語、親屬語言和非親屬語言都是自然語言。我想，為了說明自然語言的形式特點包括修辭的特點還可以跟人造語言(如世界語)、機器語言(包括匯編語言和算法語言)對比，這是更為廣泛的聯(lián)系。自然語言、人造語言、機器語言都是地球語言。將來甚至可以考慮地球語言與外星語言對比。

張先生認為修辭方式是修辭范疇的主要形式，把現(xiàn)代漢語修辭方式體系化，首先歸納分為描繪、布置、表達三大類二十五法，特別著重分析各類各種修辭方式的現(xiàn)實基礎、類別和社會作用。張先生給我們的啟發(fā)是，語言學一定要關注形式和意義兩個方面，形式要分類，分類要成體系。張先生說明各種修辭方式與各種語體的關系，著重討論各種修辭方式對各類語體的適應性和局限性。我開始關注語法類包括詞類和句法結構對各類語體的適應性和局限性。張先生多角度研究尋常詞語藝術化，語體與修辭的關系，對后學有巨大的啟迪作用，我們力爭舉一反三，探討語體和語法的關系，例如句類中應該設規(guī)定句，法律條文里即規(guī)定句里見不到“了”字，也沒有狀態(tài)形容詞，沒有重疊式的動詞和形容詞，沒有語氣詞、擬聲詞和嘆詞，沒有稱呼語、應答語，沒有含程度補語的述補結構、含虛指賓語的雙賓語構造等等主觀性強的成分。［7］(P69－81)希望不僅可以供進一步語法研究提供參考，也可以給修辭研究提供參考。語言科學工作者應該學習和運用辯證法，辯證法可以幫助我們敏銳地發(fā)現(xiàn)問題、有效地解決問題。

這部書廣泛引用現(xiàn)代刊行的文藝作品、政論、科學論文、公文等各類語體的例句，舉例具有積極意義，思想感情健康，給人以美感，講求思想性、藝術性、現(xiàn)實性，引例和解說證明了工農兵群眾語言生動活潑，表現(xiàn)實際生活的優(yōu)點。

為弘揚張先生修辭學思想，總體評價這部重要著作，研究這部著作的研究方法論，舉辦“張弓先生修辭學思想高層論壇”，對推動漢語修辭學學科發(fā)展，具有重大的意義。作為張弓先生的再傳弟子，我為張弓先生的卓越的學術成就感到無比的自豪。

語言研究須要處理好結構語義表達的關系。我在中國修辭學會第12 屆年會暨國際修辭學研討會閉幕詞中提出語法學應該是結合語義表達的結構研究，語義學應該是結合結構表達的語義研究，修辭學應該主要是結合結構語義的表達研究，提議注意結合結構語義研究表達，創(chuàng)建語義功能修辭學。我們已經開過5 屆語義功能語法研討會，我們的語法研究中有修辭的內容，關注用法，如漢語動詞分為對上動詞和對下動詞，同位結構有對稱形式和自稱形式。注意這些區(qū)分，才能得體表達，才能使語言生活和諧。謙稱名詞“家父”已經包括了“我的”的意思，因此它前面不能出現(xiàn)表示領屬的“我/你/他”，說明漢語中禮貌名詞包括敬稱名詞和謙稱名詞不受領屬定語修飾。修辭學的研究可以啟發(fā)和促進語法學的發(fā)展，可以對漢語語言學乃至普通語言學做出貢獻。

分別研究領域修辭特別是新聞傳播領域的修辭現(xiàn)象，研究古今比較、漢外對比，可以發(fā)現(xiàn)漢語的特點，也可以發(fā)現(xiàn)語言的共性，既有理論意義，又有實用價值，有助于語言教學，既有助于漢語教學，又有助于外語教學，適應全球化進程中漢語國際傳播的需要，有利于各國人民相互學習語言，有助于和諧語言生活與和諧世界的構建。這應該是修辭學研究的一個重要目標和一個重要方向。

四、結合結構、語義的表達研究——語義功能語言學和修辭研究

語義功能語言學是語義功能語法的擴展。我們提倡語義功能語法。拙文《自主動詞和非自主動詞》(《中國語言學報》1988)發(fā)現(xiàn)語義對立形成語法范疇，《數(shù)詞、量詞的語義成分和數(shù)量結構的語法功能》(《中國語文》1990 年第3 期)發(fā)現(xiàn)漢語詞的語義范疇和語法范疇密切相關，《多重定名結構中形容詞的類別和次序》(《中國語文》1995 年第5 期)提出語義語法，《結構、語義、表達研究瑣議》(《中國語文》1998年第3 期)提出語義功能語法，即結合語義表達的語法研究［8］，語義功能語法是教學語法和理論語法的接口。

既然語義功能語法是結合語義表達的語法研究，其中的表達因素，就是修辭因素。含有修辭因素的語義功能語法論文有《現(xiàn)代漢語的雙賓語構造》(《語言學論叢》第十輯第166 ～196 頁，北京:商務印書館1983)、《擬聲詞研究》(《語言研究論叢》第四輯，天津:南開大學出版社1987)、《含程度補語的述補結構》(《語法研究和探索》四，北京大學出版社1988)、《現(xiàn)代漢語詞綴的性質、范圍和分類》(《中國語言學報》第六期，北京:商務印書館1995)、《指人參與者角色關系取向與漢語動詞的一些小類》(胡壯麟 方琰主編《功能語言學在中國的進展》第135－143 頁，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1997.9)、《句法結構的語用功能分化》(《修辭語用探索——語言表達與得體性》第69－81 頁，天津教育出版社1998.7)、《關于重疊的若干問題:重疊(含疊用)、層次與隱喻》(《漢語學報》2000 年第1 期第28－34 頁)。

我們的詞匯研究是結合語義表達的詞匯研究，有表達因素就是有修辭因素。例如《縮略語的性質、語法功能和運用》(《語言教學與研究》1987 年第3 期第20－27 頁轉第19 頁)、《關于縮略語及其構成方式》(《語言研究論叢》第五輯第78－104 頁，天津:南開大學出版社1988.4)、《敬辭、謙辭和詈辭》(《語言學論輯》2 第57－83 頁，北京語言學院出版社1996)。

今后我們將向前輩和時賢學習，進一步加強結合結構語義的修辭學研究。我在南開大學講授現(xiàn)代漢語修辭研究近20 年，提倡把結構、語義、功能三個平面聯(lián)系起來，即從“結構·語義·表達”視角研究修辭。

結構指成分的分類(聚合關系)和成分之間的組合關系、各成分之間形式上的聯(lián)系，即符號與符號之間的關系。

語義指各成分之間意義上的聯(lián)系，包括語言意義和言語意義，反映符號即結構成分及其組合與所指即客觀事物的關系。

表達又叫功能，和語言運用(表達)密切相關，指同一語義關系的不同表達形式之間的區(qū)別，反映符號即結構成分及其組合與語言使用者(說話人、聽話人)的關系。

結構、語義、表達是符號學三角的三個頂點，形成三大學科:

結構學(詞匯學、語法學、語音學)是結合語義、表達的結構研究。語音學從聲音角度研究結構成分及其組合。有意義的結構成分是詞匯·語法成分，分為固定成分和臨時成分。詞匯學結合語義、表達研究固定成分(詞素、詞、固定詞組)。語法學研究有意義的單位尤其是臨時成分(臨時詞組、句、句組)的構成和成分之間的關系，也可以叫做語義功能語法學/語義表達語法學。語法學下附兩個分支:

A. 語義語法學結合語義研究結構。

B. 修辭語法學結合表達研究語法，也可以叫做功能語法學/表達語法學。

語義學是結合結構、表達的語義研究，也可以叫做語法功能語義學/結構表達語義學/語法修辭語義學。語義學下附兩個分支:

C. 語法語義學結合結構研究語義，也可以叫做結構語義學。

D. 修辭語義學結合表達研究語義，也可以叫做功能語義學/表達語義學。

修辭學是結合結構、語義的表達研究，也可以叫做表達學/結構語義修辭學/語法語義修辭學。修辭與結構、語義方面都有關系，借鑒西方理論方法，重視結合結構研究可以實現(xiàn)修辭學研究的精密化、現(xiàn)代化。修辭學下附兩個分支:

E. 語法修辭學結合結構研究表達，也可以叫做結構修辭學。

F. 語義修辭學結合語義研究表達。

結合結構的表達研究和結合語義的表達研究應該是修辭研究的重心。

學科名稱可以顯示各不同分支學科之間的區(qū)別與聯(lián)系，學科劃分系統(tǒng)告訴我們:語法與修辭、語義學緊密相關，修辭與語法、語義學緊密相關，語義學與語法、修辭緊密相關。

修辭學的支撐學科包括語法學、語義語法學和修辭語法學，語義學、語法語義學和修辭語義學。研究語法、語義、修辭的學者不能只關心自己研究的領域，而要關心語言學各個相關領域的研究，從中獲取教益和啟發(fā)，從而推動各分支學科的發(fā)展，分支學科的研究可以支撐綜合的研究。語義語法學和語法語義學，修辭語法學和語法修辭學，修辭語義學和語義修辭學，對象應該不同，怎樣區(qū)別值得進一步專門研究。

我國傳統(tǒng)語文研究的特色是重視語義表達和語言文字應用，這有助于提高語言文字應用的水平。語義功能語言學從普遍聯(lián)系中，即聯(lián)系語言歷史、方言和親屬語言、非親屬語言、人工語言、機器語言，研究自然語言的詞匯、語法、語音、語義、修辭、語篇等，可以避免片面性，應該成為語言研究的主流。

學科分工越來越細，物極必反，分析細到一定程度，又要在分析的基礎上走向更高程度的總括綜合，這是否定之否定，螺旋式的上升。上面三大分支學科合起來形成一個大系統(tǒng)，可以給一個總的名稱——語義功能語言學。語義功能語言學研究成果包括修辭學成果可以推動中國語言學自主創(chuàng)新，可以對語言文明建設和漢語國際傳播事業(yè)做出貢獻。

注釋:

①本文在中國修辭學會2014 年年會暨“修辭創(chuàng)造與漢語發(fā)展演進”全國學術研討會(12 月12－14 日)上的講話、張弓先生修辭學思想高層論壇(2014 年保定)的發(fā)言和中國修辭學會第12 屆年會暨國際修辭學研討會閉幕詞基礎上整理而成。

［1］百度百科. 新媒體［EB/OL］.http://baike.baidu.com/link?url=gxawxd5RjqHato1p4a7wywlQmJN00uv6R6CSKL－SLTedgRY0n89AhxN_3mCaRtkw2SxvGJrC58NFcEO3－ub6cVqbZZqTtJudR1UEF4Fi7NS.

［2］朱德熙. 語法答問［M］. 北京:商務印書館，1985.

［3］胡裕樹，范曉. 試論語法研究的三個平面［J］. 新疆師范大學學報，1985，(2):7－15.

［4］邢福義. 現(xiàn)代漢語語法研究的兩個“三角”［J］. 云夢學刊，1990，(1):78－84，62.

［5］張弓. 現(xiàn)代漢語修辭學［M］. 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63.

［6］馬慶株. 從《國際歌》看修辭的民族特色［J］. 天津外國語學院學報，2002，(3):67－95，76.

［7］馬慶株. 句法結構的語用功能分化［M］//馬慶株. 修辭語用探索——語言表達與得體性. 天津:天津教育出版社，1998.

［8］馬慶株. 結構、語義、表達研究瑣議——從相對義、絕對義談起［J］. 中國語文，1998，(3):173－1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