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壇壇 金太軍
摘要:國際移民的國家認同問題是關乎主權和民族國家的國家認同和國家安全戰(zhàn)略的重要課題。國際移民與國家認同之間存在著復雜的邏輯關系。國際移民的動因可劃分為經(jīng)濟因素和非經(jīng)濟因素,其中非經(jīng)濟因素又包括政治因素、社會因素、文化因素和情感因素。根據(jù)國際移民的目的不同可以將其分成改善生活型、尋求發(fā)展型、家庭團聚型、尋求庇護型四類,而根據(jù)國際移民的生活狀況可以將其分成遷移型(其又可分為歸化型和斷裂型)、跨國型、母居型三類。國際移民的國家認同具有異質性、多元性和可塑性等基本特征。它包括公民身份和國籍的認同、意識形態(tài)和憲政的認同、文化和情感的認同三個層次,其中文化和情感的認同包括語言、宗教信仰、民族情感、風俗習慣、領土邊界等方面的認同。國際移民國家認同的分層研究可以為國家認同問題研究探索一條新的分析路徑。
關鍵詞:國際移民;國家認同;民族國家;母居型國際移民
中圖分類號:D81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854X(2014)10-0045-05
一、問題的提出及相關文獻綜述
“認同”一詞最早源自于心理學的研究范疇。弗洛伊德和埃里克森通過對個人的心理依附層面的分析研究將其界定為“我是誰”的問題。馬克思主義哲學將人的屬性歸結為自然屬性和社會屬性兩個方面。人的群居性決定人具有根據(jù)其人種、民族、國籍、語言、文化、宗教、政治意識形態(tài)的不同將其自身歸結為某個特定群體范圍內的本能趨勢和情感歸屬。民族層面的認同被稱之為民族認同,即個人對其自身民族屬性的判斷和認同。國家層面的認同被稱之為國家認同,即個人對其自身國家屬性的判斷和認同。
認同不是一個“二選一”或者“是與否”的命題。認同涉及到認同層次的判斷問題。國家認同層面同樣如此。目前學界對國家認同的界定和論述有失偏頗。大多數(shù)學者認為國家認同應該是基于其公民身份的唯一認同。事實并非如此,國際移民的國家認同問題就是特例。移民至美國或歐洲并獲得相應國家國籍身份的穆斯林人口在心理和情感歸屬上一直保持了一種特殊的雙重認同。一方面,他們認同其移民國的公民身份;另一方面,他們仍然堅定其宗教信仰、民族文化傳統(tǒng)和語言。對于移民出去的海外華人華僑而言,他們在認同其移民國國籍身份的同時依舊認同其民族特色和傳統(tǒng)中華文化。這種雙重認同的現(xiàn)象說明國家認同不是一個單選題,而是一個具有不同認同層次的問題。國際移民身上的這種雙重認同現(xiàn)象恰好說明對國家認同進行分層研究的重要性。
改革開放以來,“認同”(identity)在國內學術界逐漸成為非常時髦的詞語,并受到社會學、政治學、民族學等領域學者的持續(xù)關注。目前學界對認同問題的研究成果較為豐碩。其研究范疇主要集中在內涵、相關理論、國家認同、民族認同、身份認同等方面,但缺乏對國際移民這一特殊群體的國家認同現(xiàn)狀的深入研究。在國家認同方面,現(xiàn)有的研究普遍以民族國家為語境,認為民族國家是以民族對國家的認同為基礎的主權國家,其研究成果主要集中在對公民身份、民族認同與國家認同之間關系的宏觀上的理論闡述,強調民族認同一方面是國家認同的前提,另一方面又受國家認同的認可和保護,公民國家需要不斷引導民族認同上升和達到國家認同,如果停留在民族認同則有可能阻礙國家認同的建立。再具體到移民和國際移民問題,研究主要集中在對移民和國際移民的內涵和相關理論的宏觀研究或者對具體類型的國際移民問題的案例研究。
顯然,上述研究并未深入分析國際移民與國家認同之間的關系。事實上,不同類型的國際移民的國家認同現(xiàn)狀大相徑庭,且對主權和民族國家的作用和影響也不盡相同。分析國際移民的相關問題并對其國家認同進行分層研究顯得格外重要。本文試圖通過對認同、國家認同和移民、國際移民等相關文獻的梳理分析來厘清國際移民與國家認同之間的內在邏輯關系,進而對國家認同進行分層研究。
二、國際移民的動因和類別
在全球化的時代背景下,國際移民的數(shù)量逐年增加,國際移民的動機和類型正在發(fā)生變化,國際移民對民族國家的國家認同影響日益顯著。因此,國際移民的動因和類別是值得關注和深入研究的問題。
(一)國際移民的動因
縱觀人類發(fā)展歷程,移民的根本目的是為了生存和更好地生活。有些移民無疑是被迫背井離鄉(xiāng)、舉家搬遷:有些移民則是為了獲得更多的資源和更好的發(fā)展。根據(jù)國際移民的遷移是否出于主觀意愿,可大致將其分為志愿性國際移民和非志愿性國際移民。志愿性國際移民多是出于其自身的特殊需求和價值判斷,非志愿性國際移民往往是迫于外部環(huán)境和現(xiàn)實因素而被動遷移他國。其中志愿性國際移民是本文的研究范疇。目前學界普遍認為志愿性國際移民的動因主要可以概括為經(jīng)濟因素和非經(jīng)濟因素兩個方面。
經(jīng)濟因素方面的研究主要起源于以亞當·斯密為代表的古典主義經(jīng)濟學家,他們用勞動力遷移來分析移民現(xiàn)象的產生。隨后,以拉里·薩斯塔為代表的新古典主義經(jīng)濟學家在古典主義經(jīng)濟理論的基礎上提出和完善了移民理論。華金·阿朗戈認為:“我們可以概括新古典派的移民思想如下:移民的根源在于國家之間的工資差距;該差距實則反映了兩國間的收入和福利差距:人口流動可以消除這種差距,而差距的消除又意味著人口流動的停止?!贝送?,經(jīng)濟因素方面的研究主要還包括“推一拉”理論和雙重勞動力市場理論等。這些理論研究普遍認為經(jīng)濟因素是國際移民的主要考量因素。
非經(jīng)濟因素主要包括政治因素、社會因素、文化因素和情感因素。非經(jīng)濟因素方面的移民動因研究主要包括:以伊曼紐爾·沃勒斯坦為代表的世界體系理論,以吉登斯、布迪厄為代表的移民網(wǎng)絡理論,以及以克里茨、利姆、茲洛特尼克為代表的移民系統(tǒng)理論。他們普遍認為非經(jīng)濟因素對國際移民的作用和影響不容忽視。而另外一些學者從全球化視角對國際移民問題進行研究,他們認為全球化對國際移民政策和動態(tài)產生了復雜且深遠的影響。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移民海外的人口日益增多,其移民動機錯綜復雜。正如郭玉聰所言:“人們出國的動機,除了經(jīng)濟、社會等方面的因素外,還有文化、心理因素,形成了連‘推拉作用等眾多傳統(tǒng)的國際遷移理論都難以涵蓋的局面?!标P注一下目前中國的國際移民,不難發(fā)現(xiàn)存在大量在獲得外國國籍身份后來回遷移以及長期工作和生活在國內的新國際移民,這個國際移民群體主要以民營企業(yè)家、高級知識分子和文藝工作者為主。這部分新國際移民的移民動因主要包括下面幾個方面:第一,經(jīng)濟方面的考量。這主要體現(xiàn)在他們渴望能夠為其個人財富提供更安全的保障。第二,未來發(fā)展方面的考量。這主要表現(xiàn)在對子女未來教育的規(guī)劃、對自己未來養(yǎng)老的計劃等方面。第三,自由移動便利性方面的考量。這個群體有著頻繁去不同國家工作或生活的需求,某些國家的護照具有更多國家免簽的優(yōu)勢。第四,文化和心理方面的考量。這部分國際移民統(tǒng)一的國家認同出現(xiàn)了分裂。一方面他們堅持其對中華傳統(tǒng)文化的認同,另一方面他們對其國籍身份的認同發(fā)生了相應的變化。
(二)國際移民的類別
目前學界對國際移民的分類略顯復雜,且不利于對不同類型國際移民的國家認同現(xiàn)狀展開深入分析。為此,本文分別根據(jù)國際移民的目的和生活狀況對其進行分類。
根據(jù)國際移民的目的可將其分成以下幾大類:第一,改善生活型。這一類國際移民的目的主要是為了獲得更多的經(jīng)濟報酬,進而改善自身的收入和生活水平。改善生活型的國際移民主要包括勞工移民、非法移民等。第二,尋求發(fā)展型。這一類國際移民的目的主要是為了提高個人的知識、技能、財富,進而實現(xiàn)個人所追求的自身價值。尋求發(fā)展型的國際移民主要包括留學移民、技術移民和投資移民等。第三,家庭團聚型。這一類國際移民的目的主要是為了實現(xiàn)家庭成員的團聚。家庭團聚型的國際移民主要包括親屬移民、婚姻移民和歸國移民等。第四,尋求庇護型。這一類國際移民的目的主要是為了尋求對個人財富和安全的保護。對于尋求庇護型的國際移民而言,經(jīng)濟、政治以及安全等是其最重要的考量因素。尋求庇護型的國際移民主要包括政治移民、難民等。
根據(jù)國際移民的生活狀況可將其大致分為三類:第一,遷移型。這一類國際移民一旦移民國外便長期工作和生活在遷入國。通過考察遷移型國際移民遷移后的具體生活狀況又可以將其分成兩小類。一類是歸化型。這一類國際移民能夠順利融入到遷入國的主流社會生活,同時接受當?shù)匚幕瘋鹘y(tǒng)和風俗習慣,逐漸對遷入國形成了情感歸屬并將其公民身份認同與文化認同統(tǒng)一起來。另一類是斷裂型。這一類國際移民無法正常融入到遷入國的主流社會生活,他們在認同其遷入國公民身份的同時,仍然堅持和依附其母國的傳統(tǒng)文化、生活習俗和宗教信仰。這一類國際移民的國家認同中公民身份認同與文化認同是分離開來的,目前國內一些學者將這一類國際移民稱為“離散族群”或“離散者”。第二,跨國型。這一類國際移民長期頻繁地在母國和遷入國之間活動,逐漸形成為特殊的跨國移民群體??鐕蛧H移民的國家認同情況與遷移型國際移民中的斷裂型類似,他們往往認同其遷入國的公民身份,同時堅持和認同母國的傳統(tǒng)文化、生活習俗和宗教信仰。跨國型國際移民的國家認同普遍是不統(tǒng)一的,公民身份認同與文化認同等是分裂開的。第三,母居型。這一類國際移民獲得外國國籍或公民身份后,仍然長期工作和生活在母國。母居型國際移民的目的往往都是出于對經(jīng)濟和政治因素的考量,這一群體同上面提及的尋求庇護型國際移民群體大體一致,除此之外還包括部分回國發(fā)展的國際移民。母居型國際移民的國家認同同樣是不統(tǒng)一的,其國家認同的部分層面依附于母國。另外一些層面依附于遷入國。
三、國際移民的國家認同
在國家認同的研究范疇內,公民是國家認同的主體,國家和社會是國家認同的客體。在文化多元的時代背景下,公民往往無法將其國家認同的各個層面統(tǒng)一起來,同時其國家認同還會隨著其公民身份、價值認識和判斷的改變而發(fā)生相應的變化。這在國際移民群體身上顯得尤為突出。國際移民的國家認同具有異質性、多元性和可塑性。異質性強調的是公民對自身身份認識和判斷的差異性;多元性強調的是國家認同內涵的多層次性;可塑性強調的是國家認同的可變性和可培育性。
(一)國際移民國家認同的現(xiàn)狀
不同類別的國際移民對其公民身份、文化習俗以及情感歸屬方面的認識存在差異性。上文中根據(jù)國際移民的生活狀況將國際移民分為遷移型、跨國型、母居型。其中根據(jù)國際移民能否將其公民身份認同、社會文化認同以及情感歸屬進行統(tǒng)一和整合,遷移型又可分成歸化型和斷裂型兩種。
遷移型中的歸化型國際移民往往能夠快速地適應和融入移民國的社會生活,同時接受新的社會文化和風俗習慣,進而做到公民身份認同、文化認同、情感歸屬的統(tǒng)一。例如,在西方許多國家。新移民在入籍前的歸化儀式或宣誓儀式就要求其拋棄對母國的國家認同而轉向對移民國的效忠和情感歸屬。遷移型中的斷裂型國際移民往往在移民至新的國家后無法融入到新的主流社會和文化中,在公民身份認同層面與文化認同層面、情感歸屬層面上發(fā)生了斷裂,成為漂泊海外的“離散族群”或“離散者”。
對于跨國型國際移民而言,一方面他們普遍接受和認同其新的公民身份,另一方面他們往往又堅持母國的文化傳統(tǒng)、語言和宗教信仰。國際移民中的穆斯林國家移民和墨西哥移民在這方面的特征最為明顯。移民至歐洲和美國的穆斯林國家移民往往堅持其語言、文化傳統(tǒng)、生活習俗和宗教信仰。這一現(xiàn)象直接對遷入國的國家認同產生了巨大影響。移民至美國的墨西哥移民普遍堅持說西班牙語,同時秉承了墨西哥的文化傳統(tǒng)和風俗習慣,這一現(xiàn)象引起了美國學界傳統(tǒng)保守派和文化多元主義者之間的爭論。美國目前仍然是國際移民的最主要遷入國。來自于不同國家、不同人種、不同民族的國際移民大量涌入美國社會,逐漸改變了美國傳統(tǒng)社會的人口分布狀況,很多國際移民在遷入美國之后仍然保留著過去的宗教信仰、文化和語言,這在很大程度上制約了美國公民國家認同的發(fā)展。
母居型國際移民群體最值得關注。母居型國際移民的主要經(jīng)濟來源仍然依賴于母國,但卻將財富逐漸轉移到遷入國。母居型國際移民的國家認同具有雙重性:一方面他們普遍承認和認同遷入國的國籍身份,另一方面他們在語言、文化傳統(tǒng)、生活習俗和情感歸屬上又依附于母國。
不同類型國際移民的國家認同存在著差異化和多元化的發(fā)展趨勢,國際移民的國家認同會隨著其認識和情感的變化而發(fā)生改變,同時又具有可教育性即可塑性的基本特征。
(二)國際移民國家認同的層次
國際移民的國家認同大體可分為以下三個層次:
1.公民身份和國籍的認同
“公民”(citizen)一詞最早起源于古希臘時期。當時的城邦將轄區(qū)內的居民分成兩種,一種是市民或者公民,即城邦內的自由民。另一種是城邦間戰(zhàn)爭中俘獲的外邦的戰(zhàn)俘或者百姓,他們不屬于城邦內的公民范疇,即他們不具備任何法律地位和個人權利,得不到市民法的基本保障。現(xiàn)代意義上的公民概念最早由西方資產階級啟蒙思想家提出?,F(xiàn)代社會的公民應該享有生而平等、自由和追求幸福的權利,同時也需要承擔相應的社會責任和義務。國際法明確規(guī)定自然人的國籍決定其對相應的國籍國負有忠誠義務,否則將被該國籍國視為叛國行為,同時該國籍國必須給予其相應的外交保護。公民身份是與國籍緊密關聯(lián)的。對于主權和民族國家而言,其憲法都明確規(guī)定擁有該國國籍的人就是該國的公民。國籍的不同決定其公民身份的差異。國家認同首先就是對公民身份和國籍的認同。主權和民族國家的公民一般都承認其公民身份和國籍。換句話說,一個人所持有的特定國家護照決定其在國際活動中的國籍身份。在從母國遷移至移民國后,隨著其入籍和歸化儀式的完成,國際移民比較容易接受其新的公民身份和國籍。相應地,主權和民族國家對公民都有保護其在國際活動中正當權益和安全的責任,公民同樣也必須對其所屬的國家忠誠。任何主權和民族國家普遍都會對國際移民這一群體加強公民身份教育,培養(yǎng)其對移民國的公民身份認同和國家認同。
當今許多主權和民族國家都承認雙重國籍和多重國籍。獲得雙重國籍或多重國籍身份的自然人對其所屬的多個國籍國存有忠誠義務。這一現(xiàn)象無疑會對國際移民的公民身份認同和國家認同產生一定的影響。在其國籍國之間產生爭端時,無論其對哪一國籍國忠誠都會被對方或其他各方視為叛國行為。
隨著全球化浪潮對傳統(tǒng)民族國家的沖擊,超國家的公民身份同樣沖擊著公民對其母國的國家認同感。以歐盟為例,歐盟成立后制訂了統(tǒng)一的國旗符號、歐元貨幣等,超國家的公民身份已經(jīng)超越了傳統(tǒng)民族國家的領土邊界,這勢必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傳統(tǒng)民族國家公民身份的認同,進而制約傳統(tǒng)民族國家認同感的培養(yǎng)。為了實現(xiàn)國家利益的最大化,主權和民族國家往往會在一定程度上放棄其所屬“主權”。歐盟成員國正是出于二戰(zhàn)后歐洲國家區(qū)域經(jīng)濟和安全的考慮才走入歐洲一體化的發(fā)展進程。歐洲一體化實現(xiàn)的代價就是其成員國放棄一定程度的“主權”。相應地,主權和民族國家的公民身份認同感在一定程度上受到弱化。
2.意識形態(tài)和憲政的認同
意識形態(tài)一直是同國家利益緊密關聯(lián)的,特別是在美蘇冷戰(zhàn)時期。意識形態(tài)影響和左右著國家戰(zhàn)略及其外交行為?,F(xiàn)代國家間的交往中無不充斥著不同意識形態(tài)間的對抗和博弈。與國家利益相契合的意識形態(tài)是國家認同的粘合劑,這在全球化和文化多元的時代背景下顯得格外重要。意識形態(tài)的認同是公民對其母國政治體系認同和擁護的重要前提,同樣也是政治權力合法性的基礎。主權和民族國家在公民教育中都注重培養(yǎng)其符合國家利益的意識形態(tài)認同。不同政治制度的國家,其意識形態(tài)也差異甚大,同時相互之間的博弈和滲透此消彼長。以美國為例,意識形態(tài)在其外交行為中的地位僅次于國土安全和經(jīng)濟貿易,其影響著美國政府對外政策的制定和實施。美國在外交活動中通過工業(yè)產品、文化作品的輸出不斷傳播和宣揚自由主義、個人主義和消費主義等西方思潮。因此,現(xiàn)代公民的意識形態(tài)認同和價值判斷往往會受到他國思想文化和傳媒的影響和制約。
就憲政而言,其核心內容是基于憲法和相關法律制度給予和保障國家政治權力獲得和行使的合法性?,F(xiàn)代國家的憲政強調的就是政治權力的合法性以及公民對其國家和政府的認同和擁護。公民的憲政認同對國家政治穩(wěn)定和社會安定至關重要。憲政認同度越高,公民對國家法律法規(guī)和政府公共政策的信任度就越高,反之亦然。憲政認同和意識形態(tài)認同共同構成了現(xiàn)代國家認同的第二個層次。通過對國際移民的類型和現(xiàn)狀的分析不難發(fā)現(xiàn),尋求庇護型國際移民和母居型國際移民普遍缺乏對其母國意識形態(tài)和憲政的認同,這一國際移民群體考慮到個人的經(jīng)濟安全和政治安全因素而改變了其國籍身份。
3.文化和情感的認同
國家認同的最后一個層次是文化和情感的認同。每一個自然人在其社會生活中都涉及到經(jīng)濟生活、政治生活和文化生活,文化和情感也是維系自然人自我身份認同和價值判斷的重要內生因素。文化和情感的認同包括語言、宗教信仰、民族情感、風俗習慣、領土邊界等方面的認同。主權和民族國家普遍都極為重視國家和民族傳統(tǒng)文化的傳承和弘揚,同時也非常關注對國際移民群體的移民國歷史和文化方面的再教育。文化無疑是國家和社會運行的重要內在動力,它在很大程度上影響著人們的價值判斷和情感歸屬。以國際移民為例,穆斯林國際移民和墨西哥國際移民在遷移至移民國后往往堅持母國的語言、宗教信仰和風俗習慣等,這一現(xiàn)象引起了移民國政府和學者們的普遍關注和擔憂。他們擔心多元文化背景的國際移民將影響傳統(tǒng)民族國家的國家認同和國家安全。相應地,移民國的本國民眾也普遍對國際移民持排斥態(tài)度,他們普遍認為國際移民的大量涌入給本國國民就業(yè)、社會安全以及傳統(tǒng)文化帶來了沖擊。同時,國際移民在遷移至移民國后,其國家認同的不同層次之間分裂開來,無法完成國家認同的統(tǒng)一。文化和情感的認同是國家認同的心理基礎和合法性來源。對于國際移民而言,只有做到文化和情感的認同才能最終完成對移民國的歸化。
四、結論
國際移民的國家認同問題值得關注和深入研究,因為這關乎主權和民族國家的國家認同和國家安全戰(zhàn)略。多民族國家一方面需要尋求國內民族認同和國家認同的統(tǒng)一路徑,另一方面需要積極面對國際移民給國家認同和安全以及社會穩(wěn)定帶來的一系列問題。不同類型的國際移民在其國家認同方面的差異化表現(xiàn)、人力資源的流失、國際移民就業(yè)帶來的社會矛盾和沖突是當下所有主權和民族國家都需要積極面對的挑戰(zhàn)。國際移民的大量遷移往往引發(fā)主權和民族國家自然居民的擔憂和抵觸,對社會安全造成一定的影響,甚至引起“社會主權”的喪失。其中,母居型國際移民最值得學界持續(xù)關注和研究。這一移民群體不是以遷移為目的,而普遍是出于經(jīng)濟安全和政治安全的考量。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發(fā)展面臨全球化的外力推動及社會內在轉型的雙向互動”。中國社會中同樣出現(xiàn)了大量的母居型國際移民,他們往往是經(jīng)濟精英、社會精英和文化精英,他們在獲得外國國籍身份后仍然長期工作和生活在國內。這一新現(xiàn)象將主要造成三個方面的安全隱患:第一,經(jīng)濟安全隱患。母居型國際移民很容易將其財產轉移到國外,造成國家財富的流失。第二,社會安全隱患。一方面,母居型國際移民給國內相似的群體提供了一種可借鑒的途徑,極有可能造成這一群體的連鎖行為。另一方面,這一現(xiàn)象將持續(xù)引發(fā)社會負效應,進而損害國家認同感的培育和社會穩(wěn)定。第三,國家安全隱患。母居型國際移民在國內具有一定的社會地位和影響力,但其政治認同較不穩(wěn)定,極易受到國內外敵對勢力的利用和控制,進而對國家安全造成損害。本文對國際移民國家認同的分層研究旨在為未來國家認同問題的研究探索一條新的分析路徑。
作者簡介:鐘壇壇,男,1984年生,安徽全椒人,蘇州大學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博士研究生,江蘇蘇州,215123;金太軍,男,1963年生,安徽全椒人,教育部長江學者特聘教授,蘇州大學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院長、教授、博士生導師,新型城鎮(zhèn)化與社會治理協(xié)同創(chuàng)新中心主任,江蘇蘇州,215123。
(責任編輯 劉龍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