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職教育中的產品意識芻議

裴云

摘要：現行高職教育尚未樹立起產品意識，從而導致校企之間、產學之間缺乏實質性關聯，這是當前高職教育發(fā)展落后的重要癥結。高職教育包括產品、生產者、消費者，以及生產過程等四個不可或缺的要素。圍繞教育產品理念衍生出圍繞產品進行設計、提升產品價值、優(yōu)化師生關系、樹立經營理念等四個重要觀點。

關鍵詞：高職教育；教育產品；理念；模式

基金項目：廣東省高職教育教學2012年度改革項目“現代職教集團運行機制創(chuàng)新與實踐研究”(項目編號：20120101002)

作者簡介：裴云，男，廣東機電職業(yè)技術學院高職教育研究所助理研究員，主要研究方向為高等教育。

中圖分類號：G718文獻標識碼：A

當前，制約高職教育發(fā)展面臨的一個重大、關鍵性問題在于校企之間、產學之間未能達成實質性關聯。校企、產學合作的淺層與表面化，導致高職教育發(fā)展的整體性低效與平庸。從表面上看，原因有二：一是企業(yè)缺乏合作的深層次動力；二是政府扶持力度不足。所以，解決方式主要集中于呼吁政府介入，通過立法和政策等機制創(chuàng)新激勵企業(yè)加大參與度；同時，院校本身也通過打造職教集團等各種方式吸引企業(yè)參與。但效果并不理想。根據內因決定外因的哲學原理，當問題解決的方式總是集中于外部而缺乏對內部要素的審視時，問題往往難以得到解決。對高職教育而言，當高職教育主要的服務對象——產業(yè)早已身處高度市場化，而高職院校自身最基本的教育產品理念尚未樹立，二者難以對接也就不足為奇。因此，本文擬從樹立高職教育產品理念入手，闡述高職教育的產品性及生產過程，探討高職教育的產品意識對發(fā)展高職教育的意義等。

一、高職教育發(fā)展中樹立產品意識的必要性

在國際領域，教育產業(yè)化的論爭早已塵埃落地?！敖逃且环N服務”的觀念早已流行并成為一種發(fā)展趨勢。在日本、韓國、歐美一些國家，甚至提出了辦“以客戶為導向”的教育。[1]而在我國，由于各種各樣的原因，這種基本的理念普及程度遠遠不夠，按照這種理念建構起教育教學體系和辦學模式的更少，只能見之于一些民辦院?！，F行高職教育總體上依然屬于一種計劃式、自上而下的資源配置，遠遠談不上產品、質量、經營、服務、成本、效率、效益，以及品牌。就是說，雖然教育早已被認定為一種(服務)產品，屬第三產業(yè)，但教育的公益性和公平性，仍超越教育的效率置于首要的位置。教育的非產品理念是我國現行高職教育身處前現代化階段的重要表征，也是阻礙高職教育發(fā)展體制獲得突破的重大癥結所在。現行高職教育存在的諸多重大問題，都可從中找到由頭。而另一方面，高職教育作為與產業(yè)聯系最為緊密的一種教育類型，卻最有可能率先突破觀念和體制的桎梏，真正建立起公平有效的機制及模式，踐行教育產品理念，在此基礎上，進一步優(yōu)化資源配置、學會經營、打造教育品牌，真正煥發(fā)出高職教育應用的超凡吸引力。

二、高職教育中的產品、生產者(經營者)、消費者及生產過程

如把高職教育視為一種教育(服務)產品的生產，那么，這種生產必然包括產品、生產者、消費者、生產過程等四個不可或缺的要素。高職教育生產的構成，既體現出教育產品的共性，也體現出高職教育產品的特性。

(一)產品

教育產品并非一個簡單的話題。關于何謂教育產品，當前至少存在三種說法：(1)是指學校所提供的知識、技術、技能、人文素養(yǎng)等智慧性要素。教師把這些要素傳授給學生，就如同商家把產品出售給消費者，體現出教育產品的價值。(2)是指學生。院校培養(yǎng)出何種質量、層次、規(guī)格、類型的學生，體現出該院校的教育成果；就正如企業(yè)鍛造出何種質地的產品，決定了該企業(yè)的成效。(3)是指學生身心所發(fā)生的變化。學生從入學到畢業(yè)時離校這段時期身心必然發(fā)生明顯的變化。這種變化就是教育的成果，也就是教育產品。三種說法，各有其合理性。其中，第三種是第二種說法的精確化表述，可以合而為一。這樣，就體現出兩種不同的教育產品觀，代表不同的價值取向：(1)以教師為中心，強調知識、技術、技能、人文素質傳授的過程，但不關注教育結果；(2)以學生為中心，不僅注重教育過程，也關注教育成果。相比之下，第一種是傳統(tǒng)的教育思想，主要基于教育資源總量不足的時代強調數量忽略質量標準；第二種則體現出現代社會對教育質量的關注和提供多元化教育服務的期待。在現實中，由于教師的服務質量，或者學生的天生稟賦等諸多原因，教師的投入與效果之間有時并不等同，甚至差距較大。這就體現出教育服務的效率和效益問題，即教育服務產品的優(yōu)劣。在以教師為中心的氛圍中，教育責任更容易歸咎于學生和學生家庭；在以學生為中心的氛圍中，教育責任則更傾向于歸結為教師、學校。隨著時代的發(fā)展和觀念的變遷，后者正在逐漸獲得認同，并占據社會的主流認知。

(二)生產者(經營者)

教育產品的生產機構是院校，主要包括教師和管理人員。教師與管理者圍繞教育目標，共同促進教育產品生產的順利施行，二者不可或缺，共同構成高職教育產品的生產者(經營者)。(1)教師屬于生產者。教師由專業(yè)技術人員構成，憑借學識(學歷、學位、資格證書、職稱)和人格特質(人文素養(yǎng))，進行專業(yè)設計、課程編制、教學、科研等教育活動，傳授學生知識和技能，使之身心發(fā)生預期的變化。高職院校教師的特征在于其雙師特質，人員涵蓋院校與企業(yè)。生產者主要以專業(yè)建設為平臺，依照經濟社會對教育的需要、從不同渠道汲取知識、技術、技能，按照高職教育教學的內在規(guī)律，以課程的形式面向學生，向消費者提供人才培養(yǎng)服務；以科技成果的形式面向企業(yè)，向消費者提供必要的社會服務。(2)管理人員屬于經營者。亦由專業(yè)技術人員構成。他們按照院校發(fā)展規(guī)律，確定發(fā)展方向、設計發(fā)展路徑，提升產品質量、打造品牌，在尋求降低運作成本、提高運行效率中實現效益。高職院校的管理在很大程度上要處理與企業(yè)的關系，體現出特殊性。隨著現代院校結構與功能進一步復雜，管理工作日益專業(yè)化。其中，生產者與管理者之間的關系問題，也是影響與制約高職院校發(fā)展的重要因素。這屬于微觀層面，此處不予贅述。

(三)消費者

教育產品的消費者主要有四個方面：(1)學生。學生通過院校提供的教育教學活動，獲得知識、技術、技能、人文素養(yǎng)等服務，使自己的身心獲得預期的成長。這種成長具有重大價值，有利于學生畢業(yè)后獲取相應的社會職位，獲取經濟上和精神上的雙重收益。(2)家長。家長付費購買這種服務，作為一種投資，目的是為了讓孩子通過這種服務更好地融入社會，享受人生。(3)政府。政府一方面，需要為區(qū)域經濟社會發(fā)展提供充足的人力資源供給，保證經濟社會的順利運行；另一方面，也必須積極提升國民素質，培養(yǎng)合格優(yōu)秀的社會公民，推動社會發(fā)展整體向前。這是經濟目標和社會目標雙重推動使然。教育有助于實現這種預期。因此，國家撥款辦學，既是教育產品的最大投資者，也是教育產品的最大消費者。(4)企業(yè)。企業(yè)需要足夠的人力資源保障企業(yè)運行，同時，需要技術的開發(fā)與轉化推動促使企業(yè)完成升級轉軌、更新換代。在現行四種消費者中，企業(yè)獲利最直接、收益最高，但投入最少，并缺乏相關法律制約；政府投入也遠遠不足。這是當前高職教育校企合作發(fā)展不順暢的重要的外在原因。

(四)生產過程

產品的生產過程就是教育教學。教育教學是產品生產的主要途徑，包括課堂教學和校園文化、專業(yè)課程和課外活動等一系列的活動綜合。通過教育教學，學生獲得相應的知識、技能，形成相應的專業(yè)能力、方法能力、社會能力，為社會職業(yè)奠定基礎。在實施專業(yè)教育的同時，促進人文素質教育，提升學生多方面的素養(yǎng)，形成良好的社會能力，成為合格、優(yōu)秀的社會公民。其他工作均圍繞這個中心任務，起配合的作用。高職教育的生產過程的特殊性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1)該過程是一個與產業(yè)緊密相連的專業(yè)教學體系。這是到目前為止各國職業(yè)教育所普遍采用的、歷經檢驗的、符合高職教育發(fā)展規(guī)律的科學路徑。其內容主要并非來自學科的理論性知識，而是來自產業(yè)鏈的實踐性、隱性、程序性知識。該體系應依據職業(yè)崗位的需要、按照這種知識的內在邏輯加以選擇、編排、整合，最終形成適應產業(yè)鏈需要、符合高職教育內在規(guī)律的教學體系。(2)該過程是一個與終身教育相連的素質教育體系。培養(yǎng)學生具有健全的人格、完整的個性、健康的心理，進入社會后成為合格、優(yōu)秀的社會公民。該特性使高職教育超越專業(yè)教育成為一種完整的教育，凸顯高職教育之“高等性”。

三、產品意識對高職教育發(fā)展的啟示

樹立起上述教育產品的意識，可對高職教育發(fā)展產生若干重要啟示。

(一)確定產品主體地位

教學與學生構成院校體系最核心的關系之一。作為生產者和加工對象，二者關系的合理性對產品價值的最終實現至關重要。在傳統(tǒng)的師生關系中，教師是主導和主體，處于絕對的權威與壟斷地位，學生則是被動的接受者。這種不對稱和單向聯系阻礙雙方有效的溝通，影響最終的教育效果。把學生從被動的學習中解放出來，把他們看作消費者，對教育將產生震撼性影響。比如，教師再也不能把學生簡單視為教育的對象，應認識到他們更是服務的對象；教師再也不能無視消費者——學生、企業(yè)的需要而自行制定教學內容，不能采取灌輸式的教學方式，并把教育、教學的低效和失敗歸咎于學生本人。同時，作為服務對象和消費者的學生，在教育教學過程中建立起了相應的主動權：可以質詢教學方式的有效性，是否充滿趣味性；可以質疑考試的效度和信度；可以對學習效果不佳的原因進行質疑。這樣就形成了一種新型的師生關系。本質上，這是一種契約關系，而非傳統(tǒng)的情感關系。雙方據此形成各自的責任和義務。教師的責任不再是簡單灌輸知識，幫助學生通過考試，而應圍繞社會職業(yè)崗位，培養(yǎng)學生的能力和素質。為達此目的，教師需采取各種方式積極建構教育教學體系。如，教師需考慮招生，希望招收到優(yōu)質的學生；教師要考慮專業(yè)設置，因為不符社會需求的專業(yè)將導致產品滯銷；教師還要考慮課程和教學，因為二者與高質量的產品生產息息相關；最后，教師還要考慮校企合作，工學結合，因為該路徑是經過檢驗的、被普遍采用的高職教育人才培養(yǎng)的最佳方式，等等。以上種種均屬當前高職教育發(fā)展中的重大缺失。而優(yōu)化師生關系，則是解決此問題的根本之道。

(二)圍繞產品進行設計

既然教育是一種產品，那么，對這種產品進行設計就是應有之義。設計是產品的開端，對產品的塑造和最終形成關系重大。設計的重大意義在于其體現出一種創(chuàng)造性思維，體現出對資源的規(guī)劃、整理、創(chuàng)新，使生產者摒棄傳統(tǒng)思維，對普通產品進行深度加工，或者轉換加工方向，從而在原有的普通產品的基礎上推陳出新，極大提升原有產品的價值，使之成為具有高附加值的產品?？梢哉f，領先的設計往往蘊含著很高的附加值；而缺乏卓越的設計，就不會有高效益的產品。成功企業(yè)往往投入甚多、花費甚巨成立專門部門，用于產品各種設計。[2]

當前，高職教育正處于由規(guī)模擴張向內涵式發(fā)展的轉型時期，其發(fā)展模式普遍較為粗疏，集中體現為缺乏整體的、系統(tǒng)的頂層設計，滿足于在傳統(tǒng)模式基礎上平穩(wěn)運行，同時，也必然是緩慢運行。如在人才培養(yǎng)目標定位這個至關重要問題上始終保持模糊狀態(tài)，未能設計出符合市場需要、體現高職特色、有別于普通高等教育和中職教育的人才培養(yǎng)目標。其他要素也同樣如此。這充分表明，當前高職教育尚未真正形成教育產品的市場理念，缺乏競爭的市場推動；同時，也表明，高職教育未來發(fā)展有很大的潛力。

(三)樹立價值意識，打造產品質量標準

既然教育是一種產品，產品價值就是推動產品發(fā)展、運行的核心要素。在市場機制下，產品價值是實現生產目標、持續(xù)再生產的關鍵所在。產品缺乏價值，企業(yè)就無從參與市場競爭，無法獲得市場利潤，難以可持續(xù)再生產，最終被市場淘汰。這是現代企業(yè)生產的基本規(guī)律。所以，產品價值是產品生產過程的終端和起點，是實現市場交換、實現市場利潤的根本途徑。任何企業(yè)的生產均以實現產品價值為終極目標，一切資源均圍繞產品價值進行生產體系的建構。

當前，高職教育在產品價值問題上存在兩個重大缺失。(1)產品價值尚未成為主流意識。傳統(tǒng)教育一直處于壟斷經營，人才產品處于賣方市場，供不應求，毋需關注產品價值和市場需要。這種傳統(tǒng)心態(tài)正是高職教育甘于培養(yǎng)平庸人才的主要動因。伴隨著市場經濟機制地位的進一步確立，競爭在加劇，不同質量、等級、類型、規(guī)格的教育產品價值差異進一步凸顯。這必然越來越促進產品生產者對產品價值的高度關注。(2)缺乏精細的產品的質量標準。傳統(tǒng)的教育教學質量標準比較含糊，主要通過院?？荚嚨确绞降靡詸z驗。而這種質量標準往往與市場標準存在顯著差距，極大阻礙著校企合作培養(yǎng)人才的有效性。因此，在教學方面，應通過深化校企合作積極引入市場標準，使之成為教學內容的重要來源。在評價方面，應積極引入第三方評價，把這種評價與校內評價相結合，從而對院校教育教學績效做出準確、完整、精細的判定。

總之，既然高職教育的產品體現在學生(身心發(fā)生的變化)，建立起以學生為中心的教育體系就成為應有之義。建立以學生為中心的教育體系，就是把提升學生質量放在中心位置，教學系統(tǒng)、管理系統(tǒng)均圍繞該目標而運作。這必然極大地改變現行院校運行生態(tài)與資源配置，摒棄行政導向，與市場形成對接。

(四)樹立經營理念

從人才市場的角度，高職教育就是一個人才生產的過程，高職院校就是實施該過程的社會機構。因此，樹立經營理念，對高職院校進行有效經營，是實現該目標的必然途徑。概括地說，經營院校就是運用市場化手段，將屬于學校的資源和資產進行整合和優(yōu)化配置，以提高學校資源、資產利用的綜合效益，實現學校發(fā)展的良性循環(huán)和可持續(xù)發(fā)展。

隨著我國加入WTO，各類高職院校的市場化趨向將是大勢所趨。從目前高職院校的資產關系看大體可分為三類：(1)由政府投資，各級政府教育主管部門所屬的公立、正規(guī)院校。(2)行業(yè)辦學。由于全國各地、各行業(yè)情況不一，高職院校的資產關系也比較復雜。(3)民辦院校。這類院校的投資主體明確，已經做到了人格化或多元化。此外，即使是公立、正規(guī)的高職院校，政府投入所占份額大都不足全部支出的三分之一，必須依靠學費收入和負債。負債就是一種投資，投資要求回報，投資者要求資產保值增值，這是市場經濟的規(guī)則。由此而看，高職院校的資產經營將是一種趨勢。除資本經營外，還有人才經營和規(guī)模經營。人才經營包括用人標準企業(yè)化、用人機制市場化。規(guī)模經營要求關注成本與收益、專業(yè)化與綜合化之選擇、質量與特色。這些都是經營院校所必須面對的重大問題，其核心在于依據市場需要，建構高效運轉的現代高職院校體系。

當前，我國高職院校普遍與企業(yè)分離，形成了自身的運作邏輯。這種分離與現代院校制度的目標相背離。高職教育本質上是一種為市場提供人才的過程，人才本質上是一種服務產品。這點與其他機構并無本質區(qū)別。因此，對這種機構的投入與產出，效率與效益，都可以而且應該有一種最好的資源配置。這就是經營的本意。

以上從產品的視角簡要地論證了高職教育產品理念的意義、價值及其對高職教育發(fā)展的啟示。把教育視為一種產品的理念適應了市場機制下教育提升效率和效益的根本要求。市場機制的意義就在于以市場需要為支點對資源進行有效的配置，尋求在獲取更高市場利潤的同時，能夠減少成本、提高效率。與此同時，高職教育作為一種服務產品具有相當的獨特性和復雜性，集中體現于其面對的加工對象并非簡單、單向的物質性原料，而是具有豐富意識和能動性的人，具有高度的獨特性與反作用；同時，高職教育具有不同于普通高等教育的學科性知識體系，亟需依據實踐性知識、隱性知識、程序性知識的特質進行教學內容的選取與編制，使之與學生的認知心理規(guī)律高度匹配。這是一個艱難的過程，認識到高職教育是一種產品，則是走向成功的第一步。

參考文獻:

[1]中國教育和科研計算機網.教育是一種服務[EB/OL].[2001-11-19].http://www.edu.cn/zong_he_news_465/20060323/t20060323_19553.shtml.

[2]楊寶三.論開發(fā)高附加值產品[J].中國煤炭經濟學院學報,2002(3):250-253.

[責任編輯金蓮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