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旭陽

（天水師范學院 外國語學院，甘肅 天水 741001）

一、研究背景

語料庫自出現以后，就被廣泛地應用到語言研究的各個領域，其中利用語料庫來研究近義詞就是其中的一類。英語中的近義詞可以分為兩大類：絕對近義詞和相對近義詞。絕對近義詞表達相同的概念內容，將相同的釋義賦予相同的概念內容，可以在任何上下文中毫無區(qū)別地相互替代，然而這類詞是罕見的；相對近義詞共享相同的概念內容，但在搭配詞、語義韻、語域等方面存在著種種差別，不可以任意互換。在使用語言進行交流的過程中，為了準確地傳情達意，人們往往需要在多個詞語之間做出選擇。當然是否能夠在特定的語境中選擇恰當的詞語也是一個人的語言能力的表現。這也是研究近義詞的意義所在，這一點對于外語學習者來說尤為明顯。國內目前常見的近義詞研究集中在將國內英語學習者的語料庫和英語本族語者的語料從語義韻、類聯(lián)接、搭配詞、語域差異等方面進行對比，發(fā)現異同，找出國內英語學習者需要改進的方面及提出對策等。任培紅、[1]王春艷、[2]陸軍、[3]何影、梁茂成[4]等人在這方面進行了研究。研究的對象集中在動詞和形容詞方面，而作為使用頻率較高，種類繁多，功能多樣的副詞卻很少涉及。本文以單一語料庫為工具，主要從語體分布差異和搭配詞角度入手對一組副詞近義詞進行研究。

本文使用的語料庫為當代美國英語語料庫，即COCA（Corpus of Contemporary American English），一個容量為4.15億詞次綜合性英語語料庫，其優(yōu)勢之一在于單憑其巨大的容量就可以有效地增加觀察相對罕見的語言現象的信度和效度。

本文選取的研究對象是4個互為相對近義詞的副詞truly、genuinely、really和actually，從《牛津英語大詞典（簡編本）》、《牛津高階英漢雙解詞典》、《當代高級英語詞典》、《The Chambers Dictionary》、《遠東英漢大詞典》、《大英漢詞典》、《英漢大詞典》、《現代英語語法詞典》等幾本詞典的釋義來看，我們能獲得的信息是：可用actually來解釋 really；用 really，genuinely解釋 truly；用 really，truly來解釋genuinely；用really來解釋actually，不同之處是actually含有“如今，眼下”之意；really用在ought，should之后表示“正確地，合適地”之意；truly有“真誠地”之意。然而相同的義項使用的語境是否也相同，其使用頻率如何，與其他詞如何搭配等等，這些僅僅通過查閱詞典是不可能獲知的，對于全面認識這組近義詞還是不夠的。因此，本文將以語料庫為研究工具來進一步研究這四個詞的異同，也是對近義詞研究方法的進一步探討。

二、語體分布差異分析

語體是用在特定情景，具有區(qū)別性的、可被辨認的模式和結構組織規(guī)范的一種話語類型，具有特定和獨特的交際功能。[5]語體的差異影響了對語言的選擇。對于語體的劃分，不同的學者有不同的觀點。出于對語料的收集和統(tǒng)計的方便考慮，COCA簡單地將語料按照其來源媒體的性質分為口語、小說、雜志、報紙和學術期刊。五種類型的語料所占容量大致相等，均略大于0.8億。

表1統(tǒng)計出了每個副詞在整個語料庫及語料庫中不同語體中的百萬次詞頻以及在不同語體中所占得百分比，利用統(tǒng)計軟件SPSS19對四個副詞在各語體中的使用差異做了卡方檢驗，設置置信區(qū)間為99%，結果如表2，可以看到P值為零，說明四個詞在語體方面的使用有顯著的差異。具體來看：從該表縱向對比可以看出，這四個副詞使用的頻次在整個語料庫以及口語、小說、雜志、報紙4類語體中由高到低均為really＞actually＞truly＞genuinely，總的來說really最為常用而genuinely最不常用；而在學術語體中卻為actually＞ really＞truly＞genuinely，說明actually和其他三個副詞相比，更多地用在學術中。

從算出的每個副詞在各語體中的詞次與其總頻數的百分比可以看出：really和actually的總頻數中口語語體所占的比率遠遠大于20%的平均百分比，分別占到51.8%和49.8%，口語色彩極強；really的五類語體中，學術語體所占比例極小，僅為4%，然而如表1所示，但因為其極大的頻數（135.68萬次），really與其他三副詞相比，仍然廣泛地出現在學術語體中；truly和genuinely在5種語體中的分布相對均衡。

三、搭配詞的差異分析

在語料庫數據驅動的詞語搭配研究中，研究人員建立了一套完整的概念體系和方法，包括節(jié)點詞、跨距和搭配詞。[6]本文將通過這種方法來檢索在-4/0至-1/0和0/+1至0/+4跨距內（即節(jié)點詞左邊的1至4的單詞及節(jié)點詞右邊的1至4的單詞）四個副詞的搭配詞及相關類聯(lián)接，從而分析其用法差異。檢索的限制條件是搭配詞的Freq（詞頻）≥10，MI值（Mutual Information Score，互信息值）≥3.MI值是一個詞在語料庫中出現的頻數所能提供的與其共現的另一個詞出現的概率信息。通常將MI值≥3作為顯著搭配的臨界。[7]但是MI值的一個缺點是容易將低頻而又有較強搭配力的詞統(tǒng)計在內，再加上Freq≥10這個限制條件就可以很好地避免統(tǒng)計低頻詞。本文以下內容將分別對左搭配詞和右搭配詞的特征進行描述和分析

表1 四個副詞在不同語體中的百萬次詞頻分布及其百分比

表2 卡方檢驗

（一）左搭配詞的研究

在對左搭配詞的研究中，本節(jié)將對四個副詞分別描述分析。表3是對really的-1/0跨距（即really左邊第一個詞的位置）的檢索結果。由于-1/0跨距的檢索結果與其他三個跨距相似，所以主要討論-1/0跨距，有不同之處再加以討論，以下同?？梢钥闯鰎eally的兩個主要使用特征是（1）用于否定句中來加強語氣，例1：I don't really have that in my current situation；（2）用于be動詞之后，例2：why don't you just leave because you're really pissing me off.段落標志#是在-2/0至-4/0的距位檢索到的really使用的另一個特征，這種情況全部出現在小說作品中的人物對話中，表示疑問，反對等含義。例3：“No.Got a minute to talk？” # “Not really.” #“You might want to，”Ginyard said.在上述的用法中其含義均為“真正地”，“真實地”或“非?！?。此外，不同于詞典中的解釋，在檢索的結果中并沒有出現should和ought，說明really與這兩個詞的搭配頻率及強度不高，也較為少見“正確地，合適地”之意。

表4是actually為節(jié)點詞的-1/0跨距內的檢索結果，可以看到出現頻次最高的一類詞為情態(tài)動詞，用于這些情態(tài)動詞之后，actually意為“實際上”，指某種情形真實存在，用于對前一句陳述的解釋或強調。例 4：Absolutely，that’s what’s so unique about skin cancer.You can actually see the signs on the skin.檢索到的第二類詞為系動詞或助動詞現在時態(tài)。在此用法中actually有“目前”、“現在”之意，同時兼有“事實上”之意。例5：Im actually scanning the newspaper.Im not reading it.檢索到否定副詞never 800次，說明actually常常被置于never后面使用，但這一點不同于表3中表現的really具有的多種否定形式。在-3跨距內檢索到段落標志#24次，MI值5.18，說明該詞用于對話引起的段落開頭或第二、三位的情況也比較常見。例6：“Do you have a prospective target in mind for your husband？”“Actually I do.The Earl of Haviland.Do you know him？”

表3 really的-1/0跨距內的搭配詞

表4 actually的-1/0跨距內的搭配詞

在truly為節(jié)點詞的-1/0范圍內檢測到的搭配詞見表5.其使用特點為（1），用于系動詞be的現在時態(tài)及become之后，有“非?！?，或者“真正地”之含義，用于be的現在時態(tài)之后這一點與really相似，但是really的常見搭配中沒有出現become。例7：I know I am truly sick and I need and deserve the SSD.（2）用于代詞yours之后，說明yours和truly的搭配性極強，并且根據幾本字典解釋yours truly均為“用于信末的客套語”，為單數用法，但在語料庫中有不少用作復數的例子，意為“我們”，并且不僅僅用在信末，還可以用在其他文體的句子中，作主語、賓語或同位語，例8：This Saturday，join yours truly，J.D.and T.C.，6-11 a.m.at the Astrohall for free immunizations for the kids.在該句中，yours truly可理解為us.（3）用于不定代詞something之后，出現在結構：something truly+adj中表“非?！敝?。例9：I feel like something truly terrible has passed over us. （4） 用于副詞 never，eve之后表“真正地”，“真實地”。例10：but nothing in this universe ever truly dies.（4） Truly本來就有強調的作用，在-2/0跨距內檢索到的really（358次），truly（71次），honestly（10次）與后面的truly并列使用再次強化強調作用。例11：He also came to believe，honestly and truly believe，that I was dead.例 12：by the way，Pat，here’s finally somebody who looks really，truly psychotic.

表5 truly的-1/0跨距內的搭配詞

表6是節(jié)點詞genuinely-1/0跨距內的檢索結果，可以看出第一類詞為系動詞be，第二類為引導從句的代詞who，第三類為感知類的系動詞。而就是這類動詞成為genuinely用法的一個顯著特征：較高的MI值顯示，這些詞與genuinely有較強的搭配力。Seem與genuinely搭配的最常見的情形是seem genuinely+adj.及其變體seem to be genuinely+adj.，此結構中的形容詞都是有關人的心理狀態(tài)的形容詞。如例13：She seemed genuinely surprised by his reaction.Look，sound及feel的使用與seem的主要結構seem genuinely+adj.相同。另外，在-4/0的范圍內檢索到genuinely12次，MI值為6.79，其使用模式為genuinely+adj.1+genuinely+adj.2和 genuinely，genuinely+adj.都是用來強調。如例14：Those specs，……，usually result in a genuinely safe and genuinely expensive structure.再如例15：I think he is a genuinely，genuinely nice person.

表6 genuinely的-1/0跨距內的搭配詞

（二）右搭配詞的研究

按照檢索到右搭配詞的詞性特征，這里將右搭配詞分為動詞和形容詞兩類。

1.0 /+1至0/+4范圍內的動詞

韓禮德（M.A.K.Halliday）在其系統(tǒng)功能語法中認為人類活動和自然界過程可以區(qū)分為6類：物質過程、思維過程、關系過程、行為過程、話語過程、存在過程。[8]本文嚴格按照韓禮德的解釋，將檢索到的動詞分類，得到以下詞表：

統(tǒng)計數據得到表8.縱向比較，可以發(fā)現，物質過程動詞主要由actually修飾，占四個副詞所修飾物質過程動詞的86.2%（94/109），其次由really修飾；思維過程動詞主要由really修飾，占55.7%（64/115），為最高；關系過程動詞主要由really和actually修飾；行為過程、話語過程及存在過程動詞都主要由actually修飾，其次為really修飾。如表示存在過程的動詞happen在actually的0/+1跨距內被檢索到的頻次為607次，位居第一。再將表8的數據橫向比較可以看到really主要用于修飾思維過程動詞和關系過程動詞，分別占其修飾動詞數的52%和30.1%.actually主要修飾物質過程動詞，占61.4%.truly主要用于修飾思維過程動詞，占67.6%；其次用于修飾關系過程動詞。genuinely只用于修飾思維過程動詞。聯(lián)系表1，我們還可以發(fā)現，盡管在總頻數上really遠遠高于actually，但在檢索到的與該二詞搭配的頻次大于等于10，MI值大于等于3的動詞的數量方面，actually卻高于really，說明actually與really及其他兩個副詞相比，主要用于與動詞搭配。

2.0 /+1至0/+4范圍內的形容詞

再來觀察四個副詞節(jié)點詞右邊搭配的形容詞，將檢索到的形容詞按照積極、消極和中性三種語義分組，得到表9的數據。目測該表就可以發(fā)現actually和genuinelly的用法與其他二詞有明顯差異，且互有顯著差異，再用SPSS19對really和truly的用法進行卡方檢驗，結果也是有顯著差異（P值為零）。具體分析：really有較強的的消極語義韻，與以 下 詞 搭 配 ， 如 uncomfortable，awful， insecure，horrific，horrible，embarrassing等。truly和genuinely有較強的積極語義韻，與以下詞搭配，如grateful，interested，concerned，amazed，thankful，passionate等。而actually后跟的形容詞極少，也沒有表現出明顯的語義韻傾向。

將檢索所得的形容詞按照描述的內容可以分為：（1）對人或事物的評價difficult，dangerous，tragic，deppressing，egregious，gifted，wise，dedicated，talented，innocent等；（2）對人心理的描寫或人/事物對人心理的影響bizarre，shocking，scary，frightening，terrible，awful，exciting，funny，magical，impressive等；（3）評價/心理二者兼有incredi-ble，inspirational，fascinating，surprising，dramatic等。數據統(tǒng)計見表10，目測四詞的用法就有顯著差異。具體分析：really后的形容詞主要用于描述心理，占57.9%（88/152），尤其是消極心理，占描述心理形容詞總數的53.4%（47/88）；actually后跟的僅有的6個形容詞beneficial，cheaper，harmful，counterproductive，detrimental，healthier等全部用于評價；truly后的形容詞主要用于對人及事物做出評價，占67.8%（103/152），尤其是積極評價58.3%（60/103）。Genuinely后的形容詞在“評價”和“心理”方面沒有明顯差異。

表7 檢索到的部分右搭配詞動詞分類

表8 四個副詞0/+1至0/+4跨距內的動詞數

表9 四個副詞0/+1至0/+4跨距內的形容詞分組統(tǒng)計1

表10 四個副詞0/+1至0/+4跨距內的形容詞分組統(tǒng)計2

四、結束語

本文以當代美國英語語料庫（COCA）為工具對really、actually、truly和genuinely一組近義詞從語體分布差異及搭配詞差異的角度進行分析。通過大量真實的語料分析結合詞典中提供的解釋，更為準確地體會到每個詞的含義及使用傾向等的差異，發(fā)現了詞典里未曾提到的使用情況，也對詞典里個別解釋提出異議，因而使我們對這組近義詞有了更加清晰的認識。基于語料庫的近義詞辨析是幫助我們辨清詞語細微差異，明晰詞語具體使用的有力手段，可以服務于外語教學。

[1]任培紅.近義詞的教與學：以Common和Ordinary為例[J].解放軍外國語學院學報，2008，(4)：57-60.

[2]王春艷.基于語料庫的中國學習者英語近義詞區(qū)分探討[J].外語與外語教學，2009，(6)：243-231.

[3]陸軍.基于語料庫的學習者英語近義詞搭配行為與語義韻研究[J].現代外語，2010，(3)：276-286.

[4]何影，梁茂成.中國英語學習者寫作中副詞與形容詞搭配的使用特點[J].西安外國語大學學報，2010，(3)：105-107.

[5]RICHARDS JACK C.etc.朗文語言教學與應用語言學詞典[Z].3版.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8：288.

[6]衛(wèi)乃興.語義韻研究的一般方法[J].外語教學與研究，2002，(4)：300-307.

[7]王海華，王同順.CAUSE語義韻的對比研究[J].現代外語，2005，(3)：297-307.

[8]韓禮德.功能語法導論[M].3版.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8：172-3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