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曲

美國思想家、文學家愛默生

一、理論基礎

超驗主義(Transcendentalism)，也稱作“新英格蘭超驗主義”或“美國文藝復興”，是于1836－1860年間興起于新英格蘭地區(qū)的一種文學和哲學運動。超驗主義通過吸收德國浪漫主義哲學以及東西方多種哲學和宗教思想基礎之上，把歐洲的文明精華和浪漫主義想象與當時美國的社會現(xiàn)狀緊密聯(lián)系起來，經(jīng)過不斷發(fā)展成為美國思想史上一次重要的思想解放運動。超驗主義強調(diào)人與上帝間的直接交流和人性中的神性，主張人能超越感覺和理性而直接認識真理，具有強烈的批判精神。其社會目標在于打破長久以來加爾文主義對人性的桎梏和壓抑，建立一個道德完滿的烏托邦式理想社會，強調(diào)萬物本質(zhì)上統(tǒng)一于“超靈”，人類靈魂與“超靈”和諧一致。超驗主義精神已成為美國文化中的一個重要遺產(chǎn)。

愛默生的超驗主義即是針對19世紀美國的社會現(xiàn)狀而發(fā)展起來的思想解放運動。當時的美國社會正面臨著經(jīng)濟迅猛發(fā)展之后所帶來的一系列社會問題，加之加爾文教對人們主動性和創(chuàng)造性的否定和對基本人性的束縛，人們迫切希望能有一種思想幫助人們擺脫束縛，更新意識，進而取得真正意義上的民族獨立和思想解放。在這種形勢下，愛默生的超驗主義猶如一道閃電照亮了美國社會，照進了人們的心靈，給人們帶來了新的信仰和希望。賀麟曾在他的《現(xiàn)代西方哲學演講集》中提到:“先驗(即超驗)論的表現(xiàn)形式是對于個人天性和人格尊嚴的自我意識和自我表露。當一個民族發(fā)展到和平與繁榮的階段，當它從外部的壓迫和任何形式的內(nèi)部專制中解放出來時，人民就開始認識到個性和個人靈魂尊嚴的重要性，因此，他們自然就有了對整個人類和世界的責任感?！保?］愛默生的超驗主義以闡述自然、人、靈之間的關系為理論基礎，以“超靈”思想為精髓，認為宇宙由自然和靈魂共同構(gòu)成，自然并不脫離靈魂而獨立存在，而是人心靈的表象，靈魂才是人的本質(zhì)。在愛默生看來，“超靈”是人類靈魂發(fā)展的最高階段，“超靈”遍存于每個獨立的個體之中，只要人類能夠反省自我，不斷自我更新，就能最終與“超靈”相通，打破權威，發(fā)揮自我的獨創(chuàng)性和主動性。

二、精神內(nèi)核

愛默生超驗的個人主義思想是繼19世紀初期杰斐遜所提倡的強調(diào)個人生存權利和現(xiàn)實利益的個人主義思想基礎之上的美國個人主義思潮的又一巔峰之作。他強調(diào)人的精神作用，強調(diào)人性的重要性并使其發(fā)展成為了美國民族獨立精神的代表。其精神內(nèi)核主要體現(xiàn)在:一，愛默生的個人主義以超驗主義為基礎，強調(diào)精神的力量，強調(diào)“超靈”的無所不能，無所不包。靈魂是萬物之本，是一切的根源，“超靈”將自然、人和上帝連成一線。靈魂遍存于每個人的心靈之中，因此，每個人的心中都存在著上帝，人的靈魂便具有神圣的意義，人類通過共享上帝的靈魂而鑄就著自我純粹的“超靈”。愛默生本人曾有這樣的闡述:“誰來為我界定個人?我看著這獨一無二的宇宙之靈有那么眾多的表現(xiàn)深感敬畏和歡欣，我看到自己融于其中。……我在神中成長，我只是它的一種形式，它是我的靈魂”。［2］二，愛默生非常強調(diào)人的個性特征，強調(diào)人的個性存在，強調(diào)人的個性中的獨特的主動性和創(chuàng)造性。人應該尊重個性的多樣性和變化性，保有自己的個性而不隨波逐流，這也正是愛默生本人一生踐行的理念。三，愛默生非常關注實踐的作用。愛默生的超驗個人主義并沒有像以往的思想家一樣把眼光局限于純粹的思辨哲學領域，而是繼承了英國的個人主義傳統(tǒng)，關注實踐，認為實踐才是獲取智慧資源的重要渠道。四，愛默生個人主義思想中最核心和最具特色的內(nèi)容體現(xiàn)在其自助觀的闡述。愛默生曾在其演講中提到:“我們要用自己的腳走路，我們要用自己的手來工作，我們要發(fā)表自己的觀點?！保?］這對19世紀的美國來說具有著非比尋常的意義，它代表著美國脫離宗主國英國的束縛而去追逐實現(xiàn)屬于美國自己的獨立精神。

三、文學體現(xiàn)

愛默生超驗的個人主義在文學上最主要地體現(xiàn)于倡導美國文學的本土化，具體體現(xiàn)為:一，反對權威。長久以來，美國的殖民地文學一直局限于日記、隨筆、記錄、信箋等形式，鮮有自己獨立的文學樣式，即使是后來出現(xiàn)的浪漫主義文學也無不是對英國或歐洲文學的模仿。美國文學完全是英國文學的附庸，失去了自己的獨立地位和獨立精神，不能充分體現(xiàn)美國的獨立個性。愛默生在《美國學者》中曾這樣指出:“書籍使用得當，它就是最好的東西。將它濫用，它就成了最壞的東西。怎樣才叫使用得當呢?在使用一種手段就可以達到的唯一目標究竟又是什么呢?它們只是要啟發(fā)人。我寧可不讀書，也不愿被書的吸引力拖出我自己的軌跡，以至我成了一顆衛(wèi)星，而不是一個宇宙?！保?］由此看來，愛默生的個人主義對于打破歐洲文學的束縛，擺脫殖民地文學的習慣，建立美國自己的民族文學具有舉足輕重的意義。二，在文學創(chuàng)作中，愛默生倡導拋棄傳統(tǒng)歐洲的文學束縛，鼓勵美國人通過自己的直覺來感悟自然，描述自然，描述發(fā)生在美國土壤上的人和事。三，愛默生以超驗主義為基礎，倡導人類靈魂的重要性，一切的文學都應是發(fā)自真實內(nèi)心，描寫最真情感，最終回歸靈魂的作品。關于心靈和文學創(chuàng)作的關系，愛默生曾這樣評價道:“任何行諸文字的東西對人類心靈的影響，可以根據(jù)其所表達的思想的深度來精確地測量出來……如果它喚醒了你，并促使你去思考，如果它能以自己偉大的雄辯使你思想有所提升，那它對人心靈的影響就是寬泛的、緩慢的、永久的，如果書上的文字對你毫無教益，那它很快就會像蒼蠅一樣死去，要想說出不過時的話，寫出不過時的文字，方法就是真誠地說和寫……誰為自己寫作，誰也就是在為永恒的大眾寫作?！保?］

［1］賀麟．現(xiàn)代西方哲學演講集［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4:23．

［2］RalPh Waldo Emerson．Selections from RalPh Waldo Emerson［M］．Houghton Mifflin Company，1960:95．

［3］［4］［5］愛默生．愛默生演講錄［M］．孫宜學，譯．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3:168，149，3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