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
對于大多數(shù)人來說,人生需要理智合理的規(guī)劃。但是羅琦,一切都來不及計劃就發(fā)生了。
羅琦,中國歌壇的傳奇歌手,13歲獨自北漂,17歲成名,18歲被刺瞎右眼,22歲被強制戒毒,隨后遠赴德國,十余年無音訊。
她被稱為“中國搖滾第一女聲”,嗓音穿透力驚人,飽含金屬光澤,旅居德國十幾年,嫁作他人婦,洗盡鉛華作羹湯。
因天分而成名,因天意而成婚,羅琦的人生看似復雜,其實就這么簡單。
2014年1月,羅琦接受《我是歌手》欄目的邀請,重回舞臺激情綻放,帶著幾個月的身孕大唱搖滾,同年4月,羅琦在柏林產(chǎn)下一子,昔日的搖滾女孩變成了搖滾媽咪。
也許,這是她傳奇人生的另一個美好開始。
叛逆的搖滾女孩
年輕人認識羅琦,是通過《我是歌手》這檔節(jié)目。
要不是聽她的歌聲,很難讓人相信這個看起來普通的女子,竟然是昔日的天后級人物。二十年前,羅琦在中國歌壇的地位堪比今天的周杰倫。
羅琦是個靠天分吃飯的歌手,有著罕見的好聲音。她出生在江西南昌,13歲開始出道唱歌,獨自漂到北京,那時的她,一身叛逆的搖滾青年裝扮,長發(fā)遮臉,皮衣皮褲,掛滿了金屬配飾,一開口就爆粗,跟男人在一起玩,氣場比男人還強大,不折不扣的搖滾女漢子。
在一個地下?lián)u滾的聚會上,羅琦拿起話筒唱了一首《我是一只小小鳥》,非常難唱的一首歌被羅琦輕松演繹,高音不僅感受不到吃力。曲罷,羅琦便火了,成了搖滾青年們的偶像。
那是羅琦一生最輝煌的歲月,她和幾個志同道和的朋友組成了指南針樂隊,大家過著共產(chǎn)主義式的生活,住在一起,整天玩音樂,有錢同花,有飯同食。
那時,羅琦的世界里,除了音樂,還是音樂,單純而熱情地全情投入,回報是豐碩的,指南針樂隊成了那幾年最火的樂隊,第一張專輯《選擇堅強》橫掃上海、武漢、大連、沈陽、南京、廣州、北京等城市各大音樂排行榜,獲獎無數(shù),一時風光無兩。
羅琦的成功,憑的是天賦和機遇,可以這么說,那時候的她,除了會唱歌,什么都不懂,包括所有人情世故。一個少年成名的叛逆女孩,隨時都有可能災難降臨。糟糕的是,羅琦還嗜酒如命,她迷上那種醉醺醺的感覺,堅信酒會帶給她靈感與好運。
1993年那個夏天的晚上,醉得不省人事的羅琦被送到了醫(yī)院,滿身酒氣,滿臉鮮血和碎玻璃渣。
她喝醉后跟人打架,對方將半截啤酒瓶直刺進她的左眼。左眼完全壞了,必須摘除,手術單上,簽著好朋友的名字,羅琦在北京,舉目無親。
進手術室?guī)追昼?,里面?zhèn)鱽砹肆_琦撕心裂肺的叫聲:“痛啊,不要摘我的眼睛?!?/p>
“因為平時服用麻醉品,現(xiàn)在打了多少地卡因也沒作用?!贝蠓虿恍嫉卣f。
手術幾天,羅琦出院,此后,她在左眼上蒙一塊白紗布,生活繼續(xù)搖滾,失掉一只眼,不怕,還有一只眼睛看世界。18歲的羅琦有著年輕人的盲目樂觀與自信,她將摘掉的左眼泡在福爾馬林里,放在床頭,調侃它:“我不能丟掉它,丟掉它就像你們男人當了太監(jiān)一樣?!?/p>
寂莫到與毒品相依為命
雖然經(jīng)歷了失去左眼這樣的傷痛,但羅琦依舊天真率性,像個小懂事的小女孩,隨時可以喝醉,依舊是除了唱歌,別的都不會,也不愿意學。她篤定地認為,只要嗓子還在,還能唱歌,她就能搞定一切。
現(xiàn)實沒有那么容易,有一次到上海電視臺演出,導演看到羅琦長發(fā)遮臉,命令她把頭發(fā)撩起來,羅琦照辦,露出左眼上的白紗布。
“這是怎么了?”導演問,“揭掉!”
“傷口沒好,她眼睛瞎了。”羅琦的朋友在旁邊說道。
“給我弄一瞎子來?”導演勃然大怒,“去去,你被取消了?!?/p>
羅琦沉默了,那是她演藝路上第一次遇到挫折。18歲的年齡,沒有親人的安慰,沒有正面的開導,要強的羅琦走不出來了。不愿意面對現(xiàn)實,不肯在別人面前示弱。她開始學著麻醉自己,酒精沒有效果,她便吸毒,開始用鼻子吸一點點粉末。毒品給她巨大的快感,飄飄然的感覺讓她忘記了一切傷痛。
吸入的量越來越多,毒癮越來越大,后來,羅琦已經(jīng)無法擺脫毒品,毒癮一來,必須要吸,否則就跟神經(jīng)病一樣又跳又叫,直到暈倒,有時甚至會耽誤演出,但羅琦已經(jīng)顧不上這些了。1997年7月,羅琦在南京機場轉機時突然毒癮發(fā)作,她不顧一切地攔了一輛出租車,要求司機帶她去買海洛因,結果被司機直接拉到了派出所,之后又被送到南京的一家戒毒所實施強制戒毒。這樣羅琦成為國內(nèi)娛樂圈中第一位被公開曝光的吸毒者。
在戒毒所里待了三個月,羅琦很配合治療,她害怕因此失去音樂和舞臺,但是戒毒,多么艱難的一件事,她不斷復吸,直至自己感到失去信心,乃至崩潰。
那段時期,她狀態(tài)很差,無法登臺,無力唱歌,她感到自己失去了方向。后來,醫(yī)生告訴她,德國的戒毒醫(yī)療水平領先世界,羅琦決定遠赴德國戒毒,她迅速辦好了簽證,只身來到了柏林。
遠走他鄉(xiāng),說是為了戒毒,其實也是一種逃避。南京事件,讓羅琦從輝煌的舞臺上跌落下來,登高而跌重,她體會到了難以言說的酸楚。面對這個給她帶來榮譽、如今將她拋棄的環(huán)境,她感到一陣陣的心痛。
所以,她選擇離開,選擇逃避,選擇陌生的地方去療傷。在那里,她能夠坦然面對自己,接受自己。
沒想到,一場浪漫的愛情正在向她輕輕招手。
在柏林,沒有演出,沒有采訪,沒有應酬,羅琦每天有大把的時間,參加各種聚會成了她的生活方式。
德國帥哥揚就這樣走進了羅琦的世界,聚會上,朋友將揚介紹給羅琦,羅琦依舊一副叛逆的樣子,她將手機啪地一聲扔桌子上,用英語說了句:“對不起,我英語不好。”就去找懂中文的朋友聊天去了。
那天,羅琦長發(fā)遮著失明的左眼,但她那倔強的神情和身上淡淡的失意讓揚感到了她的與眾不同。他后來對羅琦說:“你很特別,一看就是個有故事的人?!?
揚很想了解羅琦,想知道她身上的故事。第二天,他主動約她,第三天,他求婚了。
羅琦很意外,她大聲問揚:“你了解我嗎?你知道我的過去嗎?我的左眼被人打瞎了,我還吸毒?!?/p>
揚的回答真誠而樸實,他說:“我聽朋友介紹過你,我知道一些你的過去,我知道這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我相信你想戒毒,但愛情而言,越簡單越有力量,這個力量足以幫你戒除毒品,我對你和我都有信心?!?/p>
這番話,令羅琦又驚訝又感動,她的心瞬間軟了,發(fā)酸,眼眶紅了。羅琦是個無比要強的女孩子,寧可流血也不愿流淚,從小離家的艱辛,被人打瞎眼睛的慘痛,戒毒的痛苦,都沒讓她哭,但剛才揚的一番話,在她心里下起了毛毛細雨。她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很脆弱,也有小女人的一面,很需要可以依靠的肩膀,需要愛情,需要被照顧。
1998年7月23日,羅琦與揚領證結婚,羅琦為丈夫取了一個中文名:羅洋。后來羅琦調侃說:“我老公隨我姓羅?!?/p>
艱難的戒毒過程
結婚后,羅琦試圖讓自己成為一個好妻子,她說:“雖然這個社會沒有一成不變的東西,誰也不知道明天會怎樣,但結了婚就要對自己的婚姻負責?!?/p>
羅琦從來沒有下過廚,結婚后,學做飯是第一門功課。她每天打電話問媽媽怎么做,從最簡單的學起,慢慢熟練,成為高手,現(xiàn)在,羅琦能做一手好飯菜,她的中國菜在圈內(nèi)非常有名。
對羅琦而言,要真正過上普通人的生活并不容易,因為她要戒毒。
海洛因的替代品是美沙酮,羅琦每天要吃一定量的美沙酮用來抵抗毒癮,美沙酮也會對身體造成一些傷害,所以需要慢慢減量。在德國戒毒中心服用了一段時間后,效果很好,羅琦不再想吸海洛因了,她以為戒毒成功了,于是停用了美沙酮。誰知,第二天,羅琦就感覺身體不對勁了,心里開始強烈地想海洛因。揚看著羅琦一副癮君子的樣子,非常著急,雖然已經(jīng)是下午5點多,醫(yī)生下班了,他還是馬上給醫(yī)生打電話求助。醫(yī)生說:“你趕緊帶她過來吧?!?/p>
揚帶羅琦乘輕軌去醫(yī)院,一路上,羅琦的眼睛都在不斷尋找那些賣毒品的人。過動物園火車站時,羅琦幾乎要失控了,因為那里有很多賣毒品的人。揚嚇得緊緊抓住羅琦的手,害怕她真的不顧一切沖過去了。
還好,羅琦最終忍住了,順利地見到了醫(yī)生。醫(yī)生讓她繼續(xù)服用美沙酮,揚每天早上幫她沖一杯美沙酮,剛開始很濃,慢慢減量,直到完全沒有。
在揚的幫助下,羅琦成功戒掉了毒癮,這個過程艱辛又漫長。羅琦知道,如果沒有揚,她可能做不到。人生最幸福的事,就是在合適的時機遇到合適的人,羅琦覺得,揚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合適的人。
幸福的搖滾媽咪
揚自己也是醫(yī)生,開著一家診所,收入頗豐,羅琦本可以當個悠閑的主婦,但她天性好折騰,閑不住,寧靜的日子過久,她開始懷念國內(nèi)歌壇,想唱歌了。
2004年,羅琦回國,開始參加一些演出,但她又放心不下遠在德國的丈夫,這幾年,羅琦已經(jīng)成為一個優(yōu)秀的家庭主婦,丈夫很依賴她的照顧。加上這幾年國內(nèi)發(fā)展迅速,樂壇也發(fā)生了巨變,羅琦不是很適應,所以,她每年回國待上兩三個月就走,只參加一些音樂節(jié)的演出。
溫馨的家庭生活讓羅琦變得平和,不再有年輕時的張揚和銳氣,也失掉了一些所謂的上進心,慢慢地,在她心里,沒有什么比家庭更重要。
隨著年齡的增長,羅琦的玩心越來越淡,看著身邊的同齡人都有了孩子,她開始羨慕,想象著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樣子。
有過吸毒史的人想懷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首先要做一番復雜煩瑣的體檢,普通人只需要查一項血常規(guī),但羅琦需要查八項血檢,然后是肝臟等器官的篩查,還有各種傳染病的排除,最后是腦部斷層掃描,確定當初吸毒沒有對大腦造成太大傷害,并確定這些傷害不會遺傳……
雖然順利通過了這些檢查,但羅琦還是不放心,對于孩子,她特別小心翼翼。她果斷決定:用中醫(yī)調養(yǎng)身體兩年。
中藥帶出國是特別麻煩的事,每次只能帶一個月的量,羅琦只好每個月回國一趟,堅持了兩年。
成功懷孕后,羅琦更加謹慎,為了孩子健康,她連肉都戒了,只吃新鮮蔬菜水果。
2014年1月,羅琦通過《我是歌手》欄目復出,挺著幾個月的身孕在舞臺上大唱搖滾,活力四射。
肚子越來越大,羅琦不得不宣布退賽,羅琦以一首《給所有知道我名字的人》完成了華麗謝幕,舞臺上的羅琦流著淚舍不得離開,臺下不少觀眾眼淚也止不住,站起來為她鼓掌。
2014年4月18日凌晨,羅琦于柏林剖腹產(chǎn)誕下一子,3.8公斤,羅琦為兒子取名Dominic,隨母姓羅,小名叫Nappie。
羅琦幸福地曬出了寶寶萌照,對她而言,這個新生命的誕生,意義非凡,也許會讓她徹底地回歸家庭相夫教子,也許是她搖滾生涯的又一個新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