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穎

摘要：在刑事訴訟中，犯罪嫌疑人和被告人的供述大量存在，不僅在整個刑事訴訟中處于主要地位，在個案中所占證據(jù)總數(shù)的比例也不可小覷。如何規(guī)范供述的獲取途徑和方法，如何排除非法供述成為了偵查機關、檢察機關甚至是審判機關都必須掌握的本領。關于重復自白的證據(jù)如何認定與排除，成為了本次刑事訴訟法修改的空白，給下次刑事訴訟法的修改留下了想象的空間。

關鍵詞：自白；口供；非法證據(jù)排除

“自白”一詞并不是我國本土詞匯，英文為“confession”，其肇始于英美法系，在一定程度上相當于我國刑事訴訟法中的“犯罪嫌疑人供述”、“被告人陳述”。在刑事訴訟法中，“自白”所占的比例可謂是比比皆是，幾乎在每一個刑事案件中都可以見到其身影。但是，關于自白內容如何認定，出現(xiàn)重復自白時如何判別，成為我國刑事訴訟法中一大難題，本文將對自白的重要性問題進行研究，以期對我國自白制度的構建有所貢獻。

一、 自白概述

（一） 自白的概念

“自白”尚無一個準確的定義，即使是在其發(fā)源地的英國、美國等國家，也尚且沒有一個統(tǒng)一的說法。一般來看，其主要有兩個方面的含義，狹義的自白與廣義的自白。狹義的自白主要存在于美國，其主要是指刑事案件中被指控犯罪的人對其被指控的犯罪中最基本事實的承認。①廣義的自白主要適用于英國、澳大利亞、加拿大等國，是指犯罪嫌疑人對于有關犯罪事實的直接承認。在1984年的《警察與刑事證據(jù)法》第82條第1項規(guī)定：“自白”包括全部或部分不利于制作者的任何陳述，無論這種陳述是否對負有司法職能的人做出，也不論這種陳述是文字的形式，還是其他方式。②與狹義的自白相比，廣義上的自白，不僅包括基本犯罪事實的承認，還包括與犯罪相關的其他事實的承認。不僅包括部分不利于自白做出者的內容，還包括全部不利于自白做出者的內容。但是二者又有其共同點，即均是自白者對其不利于己的事實的陳述，二者的差異性不影響本文的論述，故不再贅述。

（二）自白的構成及其特征

從自白的概念來看，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自白的構成包括自白的主體、自白的內容，以及自白的方式。只有這三個方面滿足自白的構成要件，才成其為自白。基于自白的含義以及其構成，又可以發(fā)現(xiàn)其特征。

1、自白的主體。一方面，自白的主體是在刑事案件的偵查階段中被合理懷疑為犯罪嫌疑人的人以及在審查起訴和審判階段中的被告人。犯罪嫌疑人是在立案之后、刑事追訴活動開始之前依據(jù)相關線索被合理認為是犯罪的人，而被告人是指在刑事追訴活動開始之后被指控犯罪的人。二者有可能是同一人，只是在不同的刑事訴訟階段的名稱有所不同，但是犯罪嫌疑人的范圍要比被告人的范圍更大，被偵查機關認定為犯罪嫌疑人的人最終不一定成為被告人，這是因為我國實行便宜起訴主義，存在不起訴制度。另一方面，自白必須自己親自做出，而不應當經(jīng)過其他人的轉述，如果是經(jīng)過他人轉述，在我國轉述者的身份是證人，該證言需要與本案其他證據(jù)材料相互印證后才可以作為證據(jù)使用；如果是在排除傳聞證據(jù)的國家，則認定為是傳聞證據(jù)，喪失證據(jù)資格，從而不具有證據(jù)能力。

2、自白的內容。不論是從自白狹義上的含義來看，還是廣義上的含義來看，自白的內容均是對其有關犯罪的事實不利的陳述。首先，自白的內容包括有關犯罪構成要件的事實。只有涉嫌違反《刑法》的規(guī)定構成犯罪的陳述才稱為自白，如果是涉嫌違反《治安管理處罰法》、《侵權責任法》等行政法律、民法法律而做出的對己不利的陳述，則稱為“自認”。自認的內容可以直接作為法庭判決的依據(jù)，但是根據(jù)我國《刑事訴訟法》第五十三條的規(guī)定：“對一切案件都要重證據(jù)，重調查研究，不輕信口供。只有被告人供述，沒有其他證據(jù)的，不能認定被告人有罪和處以刑罰；沒有被告人供述，證據(jù)確實、充分的，可以認定被告人有罪和處以刑罰。”可見，只有被告人的供述而無其他證據(jù)的，不能判定其有罪。另外，自白的內容與犯罪構成要件的內容在一定程度上重合的，自白的內容多涉及到犯罪的時間、地點、動機、對象、手段、方法等，③自白的內容有可能只是犯罪構成的一方面，也有可能包含幾個方面，全部或者部分不影響自白的構成。其次，自白的內容還包括有關于己不利的事實。自白陳述不僅僅是有關犯罪構成要件方面的事實，還有可能是與犯罪構成無關，但是其與犯罪具有一定的聯(lián)系。如犯罪嫌疑人甲被指控槍殺了被害人乙，但是甲矢口否認殺害乙的指控，但是卻供述了自己購買槍支的行為，這種自白對于本案來說不是犯罪構成要件的事實，但是甲供述的其購買槍支的行為對其一樣是不利的，因此，該陳述一樣被視為自白。

3、自白的方式。自白的方式有兩種，口頭的自白和書面的自白?？陬^自白即犯罪嫌疑人和被告人對偵查人員、檢察官或者法官作出的關于本案犯罪事實的對己不利的陳述，由訊問者進行書寫，經(jīng)自白者閱讀或者向其宣讀確認后簽字、捺指印形成。書面自白是犯罪嫌疑人或者被告人將其對犯罪的陳述以自行書寫的方式固定下來并簽字、捺指印。這兩種方式本身沒有任何區(qū)別，其證明力都是一樣的，只是在記錄載體上表現(xiàn)為兩種不同的標記而已。

4、自白的特征。從自白的含義及自白的構成來看，不難發(fā)現(xiàn)，自白具有自愿性、親歷性、不穩(wěn)定性等特征。首先，自白必須是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本人自愿作出，非自愿而是采取刑訊逼供或者其他類似于刑訊逼供方法獲得的供述不能采用，具有自愿性；其次，自白必須是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親自作出，不能由他人轉述，具有親歷性；最后，因為自白的內容是關于犯罪事實或者對己不利的事實，但是人都具有趨利性，而且人的記憶力會受到間隔時間長短、身體狀況、外部環(huán)境等因素的影響，所以每次自白或者自白前后的內容很可能會發(fā)生變化，具有不穩(wěn)定性。

（三）自白任意性規(guī)則的價值

自白應該具有自愿性，并非出于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其本人的意愿而做的供述應該被排除，不予采納。自白任意性規(guī)則具有如下價值：

1、發(fā)現(xiàn)案件事實。我國《刑事訴訟法》第二條規(guī)定，懲罰犯罪，保障人權是刑事訴訟的目的，而證據(jù)是刑事訴訟的核心，證據(jù)的價值不在于對罪犯進行懲罰，而是為了最大限度的發(fā)現(xiàn)案件事實。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供述作為證據(jù)中的重要部分，其對于案件事實的還原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其屬于直接證據(jù)，對證明案件事實直接發(fā)揮作用，此外，通過供述可以有效地查找本案的其他證據(jù)材料且成本較低，我國刑訊逼供行為屢禁不止的主要原因大概就在于此。④

2、保障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合法權利。在刑事訴訟過程中，偵查機關和檢察機關代表國家承擔控訴職能，其不僅有專業(yè)的法律工作人員對案件進行偵查和起訴，同時還具備專業(yè)的偵查設備和高超的偵查技術，最重要的是以強大的國家機關（行政機關和司法機關）為后盾。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在受到追訴的過程中勢單力薄，經(jīng)濟條件較好的可以聘請專業(yè)的律師為其進行刑事辯護。但是如果其經(jīng)濟狀況不佳又不符合法律援助的適用條件時，其自身合法權利的保障便岌岌可危了。自白既然具有如此有效、直接的作用，那么偵查人員在其偵查過程中對其渴望程度就可見一斑了。我們不能排除偵查人員為了獲取供述而對犯罪嫌疑人施加非法手段，如果允許其這樣做，那么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合法權利保障就成為天方夜譚了。因此，鑒于自白的重要性，以及為了保障犯罪嫌疑人的合法權利，我們必須嚴格貫徹自白任意性規(guī)則，只有出于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意愿作出的供述才能作為刑事訴訟活動進行的依據(jù)。

3、維護司法公正。司法的公正，不僅僅體現(xiàn)對有罪者施以懲罰，同時還要使得這一控訴的過程能夠以正義的方式呈現(xiàn)。誠然，如果犯罪嫌疑人確實實施了具有社會危害性的犯罪行為，其危害行為不僅給被害人及其家屬帶來深刻的傷害，同時還給社會秩序造成不安和混亂。但是，如果在追究犯罪嫌疑人行使責任的過程中沒有遵守既定的法律程序，甚至不惜嚴重侵害到犯罪嫌疑人的根本權利，那么則會產(chǎn)生第二次犯罪，造成新一次侵犯人權、破壞秩序的惡劣影響，這就與刑事訴訟的目的再次背道而馳了。因此，自白任意性規(guī)則的確立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制約辦案機關的權力，約束其偵查行為，保障偵查活動的合法性。⑤在公正追究犯罪嫌疑人責任的同時又保護到了其合法權利，從而有利于實現(xiàn)司法公正。（作者單位：四川大學法學院）

注解

①Lawrence S1WRIGHTSMAN Saul M1Kassin， Confession in the Courtroom， Sage Publication， Inc.P3.

②Peter Murphy， Murphy on Evidence， Blackstone Press Limited 6th ed， 1997.P237.

③牟軍、牟輝：自白解說——對自白概念及自白構成的比較法解析，西南民族大學學報，2004年第1期。

④劉昂：警察刑訊逼供的深層動因研究，北京政法職業(yè)學院學報，2013年第1期。

⑤劉英?。鹤园兹我庑砸?guī)則的價值分析，法學，2009年第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