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玉真

《孔雀東南飛》這首詩寫了一個發(fā)生在東漢建安年間的婚姻悲劇。劉蘭芝嫁給廬江府小吏焦仲卿，夫妻感情很好，但是蘭芝不得焦母歡心，被驅逐回娘家。蘭芝回到娘家后，又遭兄長逼婚，最終投水而死。仲卿聞之，也自掛庭前樹。那么到底應該由誰來對這一悲劇負責呢？

縱觀蘭芝的一生，無非發(fā)生了兩大轉折，由婚姻生活走向被休回家，由“被休在家”走向死亡。如果說假定某個人促使了劉蘭芝產生了這兩次轉折，讓其最終走向死亡，這人無疑是殺害劉蘭芝的兇手。那么這人究竟是誰呢？是蠻橫無理、獨斷專行的焦母？還是勢利自私的劉兄？我認為他們都不是，而是大家都認為對愛情同樣執(zhí)著的焦仲卿。焦仲卿應該對蘭芝的死負責，應該為他們婚姻的失敗埋單。

在家庭關系中，焦仲卿沒有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可以這樣說，焦仲卿是一個不稱職的兒子，不成熟的丈夫。作為焦母的兒子，蘭芝的丈夫，焦仲卿本應該成為婆媳之間的“潤滑劑”，事實上他卻成了促使婆媳矛盾公開化、白熱化的“導火線”，成了破壞家庭完整的“炸藥包”。對于蘭芝被休回家，大家普遍認為是焦母一手操縱的，認為焦母早已對蘭芝心存不滿、有休掉蘭芝的意圖。我覺得這是對焦母的誤解，其實在文章一開始，焦母只是對劉蘭芝“舉動自專由”有所埋怨而并沒有嚴重到非休去不可、必除之而后快的地步，但到最后竟然發(fā)展到焦母槌床大怒、難容蘭芝的境地。那么是誰激化了焦母和蘭芝之間的矛盾呢？

蘭芝自然知道焦母對自己不滿，而自己也是滿腹的委屈。當丈夫回家后，劉蘭芝說幾句氣話也在所難免?！半u鳴入機織，夜夜不得息。三日斷五匹，大人故嫌遲。非為織作遲，君家婦難為，妾不堪驅使。徒留無所施，便可白公姥，及時相遣歸?！蹦康臒o非是想得到丈夫的安慰，化解心中的委屈。此時焦仲卿完全可以對蘭芝說幾句貼心的話，而焦仲卿是怎么做的呢？聽完蘭芝本是尋求寬慰的話，他怒火中燒，跑到母親處興師問罪，指責母親：“女行無偏斜，何意致不厚？”焦仲卿的這番舉動不但沒有化干戈為玉帛反而無異于火上澆油，他的舉動直接點燃了焦母心中的怒火。當焦仲卿指責并威脅焦母時，焦母心理的落差不言自明。焦母會這樣想：我們相依為命多年的母子感情竟然比不上你們兩三年的夫妻情誼，而導致我們母子失和的自然就是這個“舉動自專由”的媳婦。其實焦仲卿找到母親完全可以說幾句譴責蘭芝的話，這樣焦母的心理獲得了滿足，覺得兒子還是站在自己這邊的，蘭芝和焦母也可相安無事?？梢哉f焦仲卿糊里糊涂地成為“縱火犯”和蘭芝被休的“幕后推手”。

如果說焦仲卿家庭角色的失責造成蘭芝的被休，那么對于導致劉蘭芝人生的第二個轉折——走向死亡，他同樣逃脫不了干系。劉蘭芝被休后，兩人含淚告別，焦仲卿對蘭芝信誓旦旦：“不久當還歸，誓天不相負?！眲⑻m芝也滿懷憧憬地回應：“君既若見錄，不久望君來?！蹦敲?，在蘭芝被休回家這段時間里焦仲卿在干什么呢？或者說他應該干什么？至少他應該在這段時間去做母親的思想工作，說不定焦母會回心轉意而導致事情的柳暗花明，蘭芝重回焦家不是沒有可能。而焦仲卿并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依然抱有幻想。且不說蘭芝品貌俱佳，會有媒人提親（后來的事實就是如此），就劉蘭芝的哥哥來說，他是個怎樣的人？勢利自私，攀高迎上這一點他不是不知道。他怎會讓蘭芝在家白吃白?。慨斕靥嵊H時他會不心動？然而焦仲卿一直到蘭芝第二天就要出嫁了，他才慌了神，才“因求假暫歸”。當他縱馬到劉家見到蘭芝，不僅沒有給予理解、安慰，反而是不咸不淡地諷刺挖苦，說出“賀卿得高遷！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蒲葦一時紉，便作旦夕間。卿當日勝貴，吾獨向黃泉”這樣絕情的話。其實蘭芝的允婚應該是等待太久后對焦仲卿的一種激將法，目的是讓焦仲卿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快來救自己于水深火熱中。而焦仲卿的冷嘲熱諷，讓“同是被逼迫，君爾妾亦然”的蘭芝，頓時墜入百口莫辯的深淵。面對焦仲卿的誤解，蘭芝怎樣才能證明自己的清白無辜？唯有死亡。因此在這種情況下蘭芝絕望地說出“黃泉下相見，勿違今日言”，用死來表明自己對愛情的忠貞不渝。

焦仲卿家庭角色的失職和對蘭芝的不信任是造成他們婚姻悲劇的一大原因，如果非要找個人對劉蘭芝的死亡負責，那么這個人無疑就是焦仲卿。

【作者單位：河南省確山縣第一高級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