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新政
第一場否認
[歷經(jīng)多少年后,國王如今已垂垂老矣,白色的胡須在他的胸前隨風飄蕩,銀白的頭發(fā)堪比黃果樹大瀑布,國王現(xiàn)在已經(jīng)老了,一天他召集王后、大臣、太子、仆人們來到他的宮殿。]
王:我感覺自己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了,誰能告訴我死后將會去往哪里?
仆一:王,您死后將會升上天國,那里有數(shù)不盡的榮華富貴。
仆二:是的,王,請您不必擔心,上了天國您還是我們獨一無二的國王!
仆三:您現(xiàn)在所擁用的幸福,死之后還擁有的呢?
王:你們都說有天堂,能告訴我天堂在哪里嗎?
仆一:(略遲疑)哦……天堂……天堂應(yīng)是在很遠很遠的地方!
仆三:對,但是,一定有!
王:我的仆人,你說一定有,難道你去過嗎?
(仆三瞠目結(jié)舌)
王:唉,我怕。
后:王,您在害怕什么呢?
王:我怕,我死之后就再也不存在了,我不怕失去我的這些財富,我也不怕再沒有了至高無上的地位,可我舍不得放下你們,放下我深愛的國家和人民啊!
后:難道您不想信有天堂嗎?
王:我怎么能相信?人人都說有天堂可從來沒有過一個人能告訴我天堂在哪里、天堂里有什么,我愛你們,愛我的子民,可我勤勞奉獻了一輩子,到頭來,一旦死了便什么也沒有了。
臣:王,請您不要悲哀。
后:這世界本來就是這樣的,一些人出生,一些人也要死去,王,你要想開一點。
王:可我還是……唉,普通人死了也就算了,可我還沒活夠,我還想永遠活下去啊!我還想再多體驗體驗幸福!
臣:王,我有一個主意,不如我來請當年幫助過您的四位智者再來到這宮殿,看看他們能否解決您的問題。
王:(搖著頭)來不及了,我感受到我的身體快不行了。
臣:那就請您安心的走吧,我的王。
王:(虛弱地)放不下——放不下啊。
后:仆人們,快去把王的藥拿來!
王:(面色蒼白地,搖頭)不用了!你們聽著,我死之后,我的太子繼位為王,任何人都不能違抗我的命令,太子的話你們必須服從!
臣、仆:是!
王:你們都下去吧,我有話跟太子說。
(后、臣、仆下)
王:兒子,我希望你能接管下我的這個國家,把這個國家變得更加富強,使這里的人民更加快樂,好嗎?
(太子不吭聲)
王:好嗎,兒子?
(太子不吭聲)
王:(著急的)快回答我,我的兒子!
太:父王!難道您還沒有覺悟嗎?無論我們付出再多,無論我們怎么尋找幸福,人卻終究免不了一死,等到死后,您所做的一切都化為灰燼!
王:(痛苦地)哦!
太:請您醒悟吧!因為難逃死亡,所以無論我們再怎樣,再怎樣尋找幸福,都是夢幻泡影,稍縱即逝!
王:(痛苦地)哦……
太:這幾十年來您所做的全是白費!什么修水利、挖水渠,什么鑄貨幣、修道路,您干一點用都沒有,到頭來還是逃不過一死!
王:(更加痛苦地)哦!
太:我早就看不慣完您做的一切了,真正的幸福不是愛,而是無拘無束、為所欲為。
王:(擺起手)我……
太:不錯,您錯了,您這一生——白活了!
(王慘叫一聲,咽氣了)
(太子沖到父王的身邊,大聲減著父王的名字并搖晃著父王的身體,可是國王確實已死了。)
太子(略略難受了一下,然后走出國王的臥室,向大臣減道)通知百官及全國百姓,國王已死,新國王上任!
第二場 永恒
[太子成為了新國王,大殿王置得五顏六色,到處張燈結(jié)彩,慶賀新周王的登位。]
(新國王坐在老國王曾坐過在高高的王位上,俯視群臣。)
(大臣、警察長、大法官、監(jiān)獄長、校長、仆人等站在兩旁。)
王:向我祝賀吧,我的子民們!
眾:恭喜大王!
王:哈哈哈哈哈!
臣:請您安排今年的工作吧!
王:工作,什么工作?
臣:就是今年完成的任務(wù),每一個國家都要安排的,過去老國王也經(jīng)常安排每年國家的工作。
警:我負責社會安定。
法:我負責審判。
監(jiān):我負責懲治。
校:我負責教育。
臣:因為有他們,我們國家才能長治久安。
王:我不知道要你們有什么用處!
(眾人面面相覷)
(臣趕快向仆人們使眼色)
仆一:王,您要休息一下嗎?
仆二:王,您要喝點水嗎?
仆三:王,您要到太后那里坐坐嗎?
王(憤怒地)都閉嘴!
(幾個仆人嚇得趕緊告退)
王:我簡直不知道千百年來我們的祖先們一代又一代努力的意義何在?。拷K歸有一死,終歸什么也沒有得到,何必把自己折磨得如此痛苦,這也要干那也要干,這里要付出那里要付出,這一切都是扯蛋!
臣:(悲愴地)王……
王:閉嘴!你覺得你們自己不是很可笑嗎?明明知道只要自己一死就全都沒了,可是就是不敢去想它,不敢去承認它!然后裝模作樣地說他媽什么“愛”、什么“幸?!笨尚?!
警:(義正辭嚴地)我們生活得確實很幸福,我的王!
王:幸福個屁!你拼命地想要尋找幸福,就是為了回避死亡,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法:人確實難逃死亡,可既然活著就應(yīng)該好好活!
王:你能活幾十年?死了以后你的什么狗屁幸福還在嗎?
監(jiān):何必去管死亡的事?
王:不敢面對的懦夫。
校:既然死了都沒了,那就應(yīng)該好好珍惜現(xiàn)在。
王:珍惜現(xiàn)在就是像狗一樣低賤,像牛一樣可憐地活著嗎?
(眾人驚)
臣:匍匐在王的腳下,我,王,您怎么能……
王:不錯!我就是覺悟了!人生本來就是一場鬧劇!傳我的命令:從今天起取消警署、法院、監(jiān)獄和學校,給予公民絕對自由!
臣:您這到底是……?
王:生命不能永恒,那就不如絕對自由!
眾:請您收回您的命令吧!
王:把大臣、警察長、大法官、監(jiān)獄長、校長全部抓起來!
(幾個士兵上,將眾人抓下)
眾:王!
第三場 大亂
[宮殿外一游園處]
(國王大肆歡宴著,場面一片狼籍,比起老國王年輕時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王、宮女們、甚至是仆人們都一個個喝醉了酒,桌子上、地上到處扔的是美酒和食物,樂手們瘋狂地亂奏著狂歡的歌曲,喝醉了酒的服務(wù)生們互相打起來,甚至還有人把酒倒在自己的頭上玩,總之,一片混亂。)
(而王,看著這狼籍、混亂的場面無理由地哈哈大笑著。)
(月光和燭光相互輝映,映照著這黑暗的夜晚。)
(學者、將軍、醫(yī)生、巫婆四位智者上。)
學:王,您在干什么?
王:(迷迷糊糊地、眼睛不好聚焦,滿嘴臭氣地)——誰——?
學:王,是我!您的智者!
王:痔瘡?你是痔瘡?(瘋癲地)哈哈哈!你是痔瘡!
將:咱們的新國王瘋了!
學:(焦急地)王,王!
(仆四上)
仆四:王,太后病危!
王:病危?病危去吧!什么生,什么死,本來就沒有永恒,哈哈哈!
學:王,那是您的母親!曾經(jīng)和老國王尋找過幸福的王后,現(xiàn)在的太后!
王:(向樂手們)來,讓咱們把樂聲奏得再響亮一點,把美酒倒在每個人的頭上,把食物扔向?qū)m殿的每個角落,讓咱們的歌聲不要停,讓咱們的舞音不要休,美酒灑向天空,煙花不盡綻放,這生和死本來就是假象!
學:天??!您已經(jīng)不可理智?。ㄏ拢?/p>
將:王,北方的敵國已經(jīng)知道了我們這個國家現(xiàn)在的瘋狂,全國上下已經(jīng)沒有人在工作,農(nóng)民、工人、軍人、教師,每個人都喝醉得如同爛泥,每天不停地去與別人打罵斗毆,社會治安一片混亂,殺人放火已成常事,囚犯們砸開了監(jiān)獄逃了出來,孩子們不再上課卻染上了賭博和毒品,母親放任自己的兒子強奸別的婦女,父親教給女兒怎樣殺人,這個國家,要亡了!
王:(大聲地)亡,(悲憤地)亡吧!
將:我簡直不能理解您!當年老國王尋找幸福,您難道一點也不懂嗎?
王:錯!他死時害怕失去這幸福,拉著我的手說出了他內(nèi)心對死亡的恐懼!
將:可他畢竟幸福!
王:他是回避死亡!
將:(拔出寶劍)你這暴君!
王:你敢!
將:這國,要亡?。ㄏ拢?/p>
醫(yī):王,再這樣下去您的身體要完了!
王:完就完吧,何曾生,何然死?
醫(yī):您難道已經(jīng)無所畏于生命了嗎?
王:生命本來就無所謂永恒,這命,要與不要又有何區(qū)別???
(醫(yī)下)
(巫婆手執(zhí)拐杖,面帶冷笑地望著王)
王:你這可惡的巫婦,我早就恨透了你的邪言邪教,你難道還不認罪嗎?
巫:哼!
王:你“哼”什么?
巫:我“哼”你愚,你笨,你傻,你蠢,你癡,你可憐!
(王望著巫婆)
巫:你父王確實未能發(fā)現(xiàn)生命的永恒,但生命確是永恒的!這永恒需要你用全身心的愛去發(fā)現(xiàn)!
王:(大怒)又來了,又是愛,你這混蛋!我恨!憑什么(喊)生命如此短暫,我為什么要付出我的——(“愛”還沒說出口——)
(同時發(fā)生:
宮殿那邊一片凄涼悲苦之聲,一些人大喊:“太后駕崩了!”;
王拔出身上的寶劍,扔向巫婆;
幾個仆人點爆了啤酒,啤酒“轟”地被炸出巨大的聲響和煙霧;
巫婆大喊一聲,化身為了一只白色的小鳥飛向天空;
與此同時,月光、燭光更加閃爍不定,遠方原本似隱似現(xiàn)的凄苦聲音清晰透澈了起來——)
鳥:這永恒,非有愛莫能尋找到!
第二幕 再度尋找
[舞臺中央是一個略略有點大的棺槨,舞臺右邊有一棵枯樹]
[一片黑暗,燈光直接打在人物的身上,從幕的左右兩側(cè)各出現(xiàn)一個人,這兩個人看上去長的一樣,個頭一樣、穿的一樣、只是那臉、那表情,模模糊糊地看不真切]
(兩人步調(diào)一致地走向墳墓,邊走邊抽泣著)
(近了,仔細一看,原來兩人穿的是國王的衣服)
(兩人趴到國王的墳墓的兩側(cè),哭喊起來)
(一會,兩個國王同時抬起頭來,望著對方)
左:你,你是誰?
(兩個人互相驚訝地望著)
左:你,你這可惡的人,你是從哪里冒出來的,竟然與我長的如此一樣!
(左、右都站起來,繞著這墳墓互相看著)
左:(用食指指著右)你這可惡的人……
(一群烏鴉的叫聲喊過,枯樹上仿佛停留了幾只烏鴉)
(左突然抓起地面上的一把土向右扔去,右一下躲過了)
右:我知道了……你分明就是我心里的那個我!
(左哈哈地笑了起來,卻不言語)
左:你這可惡的幻象,這可惡的假人,你為什么要跑到這里來嚇唬我?
右:我嚇唬你?
左:瘋了,瘋了,這世界真是瘋了,竟出現(xiàn)了個跟我一模一樣的我!
(兩人一同哈哈大笑了起來)
右:(亦用食指指著左說)你要認清楚你自己吧,這些時間以來,你從未真正地認識過你自己!
左:(搖晃著)我自己……
右:是的!你是誰?
左:我……我……(兩手摸向自己)我是誰……?——那你是誰?
右:(愣住)我……
(兩個人一同望向這墳墓,墳墓卻靜悄悄地紋絲不動)
左:永恒……
(右望著左)
左:(微弱地)永恒……
右:(慚大地)永恒……
左:(慚大地)永恒……
右:(慚大地)永恒……
左、右:永恒!
(兩個人圍著這墳墓跑了起來,一圈圈一圈圈地,越跑越快,越跑越快,跑的如疾風一般,跑的如水渦一般,跑的仿佛要把那墳墓踏進大地一般——)
(兩個人跑成了一個人)
(年輕的國王氣喘吁吁地,坐在墳墓的前面,他的手扶著這墳墓,蹲了下來,這跑步,累壞了他)
(國王看起來老了很多,仿佛是老國王。他的胡須白了,他的頭發(fā)白了,他拄著手杖一下一下地圍著這墳墓在走著)
王:(自言自語道)哦,你瞧瞧,你看看我吧,我這個傻瓜,我這個笨蛋,你瞧瞧我在干些什么啊,我這個笨……
(國王走過墳墓的后邊,再轉(zhuǎn)過身來儼然又成了年輕的國王)
王:哈哈哈,哈哈哈!(王用力捶打著自己的腦袋,他用力地踏著地,奮力地捶打著石頭做的墳墓,他拼命地搖晃著,拼命地跑著,他喊著,跳著,舞著,血,從他的鞋,從他的指間流了出來)
(他喊叫著,奮力嘶打著,喉嚨已經(jīng)被喊得嘶啞了,手指間也已經(jīng)血跡斑斑,頭發(fā)披散下來,衣服也破了,鞋子也掉了,可是仍然瘋狂著)
(一會兒是老國王,一會是新國王,他隨著他那自己瘋狂的舞蹈,每轉(zhuǎn)過幾次墳墓就變了一次身份,這儼然現(xiàn)出了他的原形,也是一個人的原形——)
(他的喊聲引起了那些烏鴉的共鳴,他的聲音甚至比那烏鴉更恐怖、更尖厲、更刺耳)
王:(看著自己的手)我,我到底是誰?
(王跪側(cè)在身后的墳墓旁邊,哭了)
王:媽媽,我知道是我錯了,我怎么不想要有那生命的永恒?然而我害怕媽媽!縱使我擁有至高的榮譽,無數(shù)的財富天下的稱贊,我仍然覺得我不過還是那當年在您懷抱中喝奶的那個孩子,面對這茫茫宇宙,面對這種種人生,您叫我怎么不害怕,怎能不恐懼?媽媽!
王:媽媽,媽媽!我記得您曾經(jīng)帶我看過那生生不息新老更替成住壞空的世界,然而我看著宇宙,面對著自然,我還是不甘心啊,媽媽!
王:媽媽,媽媽,媽媽!您曾經(jīng)和爸爸一道去尋找那生命中的幸福,然而那幸福是多么虛幻的東西??!您的兒子一想到自己竟不能擁有全部快樂,就感到無比地悲痛,我多么想,多么想,想讓您告訴我一生,這人生,這生命,原來是沒有終點的啊!
王:(捶打著自己的胸脯)媽媽!我知道我是個貪心的孩子,我是個想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的討人厭的孩子,可您能告訴我這宇宙人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嗎?
(王蜷縮在墳墓旁的一角,他把頭深深埋進自己的臀彎,兩只腳合攏在一起)
(雨,下了起來,天空也漸漸亮起來了)
第三幕 真相
[第二幕中的棺槨和樹被移到了舞臺的最左側(cè),王仍然蜷縮在棺槨的一旁,燈光并未打向這里,使這里看起來很昏暗。]
(舞臺右側(cè),兒時的太子和年輕的王后一同在荒涼廣闊的大戈壁上走著,王后牽著太子的小手,慢慢地,在這一望無際,天地一色,粗獷豪放的大地上行走著。)
太:媽媽,這世界到底有多大?
后:???我也不知道。
太:為什么這是我?(太子指著自己的鼻子)
后:(笑,不語)
太:(望著后)媽媽,您會死嗎?
后:媽媽不會死。
(兩個人前面有一棵小樹,在這戈壁灘上也頑頑強強地生活著三兩植被。)
后:這個世界就是這樣。
(燈光黯淡,黑暗中墳墓那邊傳來新國王痛苦的吶喊。)
(燈光再一次打開,還是那片戈壁灘,還是剛才模樣的王后和太子,還是在行走著。)
太:媽媽,這世界到底有多大?
后:這世界大到你的愛有多大。
太:為什么這是我?(太子指著自己的鼻子)
后:(笑,刮刮太子的鼻子)這是你(指指自己的鼻子)這也是你(抓起一把地上的砂粒)這也是你(指指高遠的天空)那也是你!
太:媽媽,你會死嗎?
后:媽媽會死(頓)但媽媽死后會轉(zhuǎn)成另一種生命的形式,還是你的媽媽!
(兩個人前后有一棵小樹)
后:兒子,你看,這世界真的很大很大,但其實也很小很小。
(太子看著母親的眼睛,笑了)
后:這世界上每時每刻都在進行著物質(zhì)的更新與轉(zhuǎn)換,我知道你對自己的存在感到很奇怪,也奇怪我們死后到底為什么不能再講話了,為什么說我們“不再了”,其實,這正是大自然的奧妙之處??!
(太子抓起地上的一把砂粒,靜靜地看著)
后:在很早很早以前,你和我,還有這世界上所有的一切,本來都是一體的,由于自然本身美麗的變化,這世界開始五彩斑斕起來,我知道你有時會覺得生活里有好多讓自己不喜歡的事,可你要記住我們是經(jīng)過多少機緣巧合才有了今天今天的這具身體。
太:這生命,真的很美好嗎?
后:當然,如果有人抱怨發(fā)牢騷……痛恨甚至惱怒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東西,那他可就真傻!
太:哦……可我覺得好多人并不喜歡他的生活。
后:(嘆氣)是啊,生活中是有很大壓力,是有一些煩惱,是要為生存而不懈地努力,而這正是生命存在本身的意義??!
太:生命……就是為了奮斗嗎?
后:(笑)生命,是為了幸福。
太:可是,我們存在的時間是多么地短??!
后:短?
太:我聽爸爸說過,年紀最大的人也不過能活上上百年,要是我把生命定義為尋找幸福,那我一定尋找不到,因為生命一逝去,一切不都沒了嗎?
后:走,咱們?nèi)タ纯茨切┬律男〔荨?/p>
(兩人步行至小草叢處)
后:你看看這些小草,它們是從哪來的呢?
太:它們……是從土壤里鉆出來的!
后:(笑)土地里為什么能鉆出小草呢!
太:嗯……(搖搖頭)不知道。
后:土地喜歡小草?。?/p>
太:(驚訝地)喜歡小草?
后:當然了,你看看,如果土地不喜歡小草,它怎么會讓小草從那么小一點長到很高很大的參天大樹呢?
太:(想了想,似乎明白了)嗯……
后:小草本來就是我們??!你想一想,當我們的這具身體死后,經(jīng)歷很久之后,是不是我們對身體也變成了泥土,成為了這大地的一部分呢?
太:哦……
后:成為了泥土之后,我們又可以得到太陽媽媽和水珠爸爸的照料,又有了許多朋友可以幫助,我們又能夠成為一株株小草。
太:哦……!
后:若干年后,我們努力成長,也許有的會成為一樁參天大樹,當我們老了,我們會變成一根筷子或者一只只木碗,動物們會在吃飯的時候吞下我們身體的一部分,然后,說不定,我們就留在動物的身體內(nèi),再一次變成動物呢?
太:哇!
后:當然也不一定是這樣,我們也可以化成一簇水花,融進大江大海,然后進入了魚腹,成為一只小魚,又進入一只海豚之腹,成為一只小海豚……又可能化為一塊水底的小石頭。經(jīng)歷了千千萬萬年風風雨雨的時光而屹立不變,也有可能我們會化作一座高山、一片沙漠、或一片天空、或一汪海洋……你怎么能說我們的身體死后生命會消失了呢?
太:那媽媽,那你永遠是我的媽媽?
后:即使我不是你的媽媽,你也不用擔心??!無論呈哪種生命形態(tài)出現(xiàn)在這世界上,你總會有一個媽媽,總會有一個爸爸的。所以,這樣看來,這世界上,可能無物無生,無不是自己的生身父母吧!
太:那我也可能是別的生命的父親嗎?
后:當然可能??!我們每個生命,都很可能既是其它很多生命的孩子,同時又是很多生命的父母!
太:(開心地笑了),不過……石頭、小草、沙粒,這些也是生命嗎?
后:是啊,它們也是!我們說不定曾經(jīng)也是一塊石頭,在河底每天聽到水流兄弟們的爭相賽跑之聲,感受河水媽媽輕輕在身上的愛撫……每個生命都有自己存在的美好和意義,你何必要害怕或貪戀任何一次生命的存在?
太:(思索著)
后:從能量轉(zhuǎn)化的角度看,我們的生命確是永恒的。每一次生命,都是每一次享受。面對生命的起起伏伏、生生死死我們沒有必要畏懼,也沒有必要恐怖,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
太:嗯!
后:當然,我們要感恩,要分享每一次生命的存在,既然活著,就要好好活,既然活著就要愛,就要奉獻,沒有了與天地共生的愛,我們就一定難以感受到生命永恒的美好真相!
太:(突然)媽媽,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后:當然,不相信你就靜下心來什么也不要想,用手去摸一下那清澈的小溪,去摸一摸那暗含午年吟唱的沙泣,去嘗嘗那清甜可口的風兒,去品品那泥土的芳香,你就會明白,原來,我與整個世界本來就是一體,生命,本來就是永恒的。
[舞臺右側(cè)的燈光車黯淡。]
[左側(cè)燈光起。]
(墳墓邊王不再悲苦凄慘,大地一片生機盎然,陽光也把這世界的陰霾驅(qū)散了。)
(藍天)
(國王慢慢地從墳墓邊站立起來,他望著那藍天,望著那白云,挺直了身子,充滿了希望。)
王:(眼含臉淚水地)媽媽!
(巫婆上)
巫:王!
王:您來了
巫:(點點頭)
王:您能告訴我這生命,到底是什么嗎?
巫:我們的生命,是這世界最美好的真理,您領(lǐng)悟到了不是嗎?
王:我原本以為這世界是一場鬧劇。
巫:鬧劇也有它存在的理由呀!
王:(哭了)我失去了太多時間,太多時間!我……(悲傷難抑)
巫:王,誰說您失去了過去呢,您還擁有現(xiàn)在?。?/p>
王:(點點頭)只是,我做錯了太多,我磨壞了身體,氣死了母后,關(guān)押了大臣,毀壞了國家。我因為自己的無知與嫉恨,讓這個世界走向死亡。
巫:太后活著也不希望您是現(xiàn)在的這個樣子:
身體病了,我們可以再養(yǎng)好;
關(guān)押了大臣我們可以再彌補;
毀壞了世界,咱們再努力!
王:這世界,真有永恒嗎?
巫:永恒,即是無論我們怎樣的形態(tài)存在于這世上,我們的心一直愛著這世界,您能說我們的生命不是永恒的嗎?只要你愿意,你就是整個宇宙,整個宇宙就是你。
王:每個生命確是永恒的。
巫:是的。
王:你能告訴我嗎,巫女,我現(xiàn)在該怎樣做?
巫:您已經(jīng)知道了幸福與永恒的真諦,幸福與永恒是一不是二,因幸福得永恒,因永恒而幸福,您,無謂于享受,無懼于生死,這世界,難道還不是永恒的嗎?
王:是。
巫:忘記過去的不愉快吧,現(xiàn)在明曉真理已為足矣,何必再去計較真理得到的早晚呢?
王:你說得對
(沉默)
王:尊敬的巫女,你幫助過我的父親,現(xiàn)在又幫助了我,你還有什么心愿我可以幫助你的嗎?
巫:王,您是至高的,您是無上的,我只是一芥草民,不敢談什么愿望。
王:你說出一個吧,我希望報答您。
巫:(猶豫)
王:說吧
巫:教育,我的王教育,這很重要,把幸福與永恒的真理教育給全天下的孩子們,他們是希望,他們是未來,不需要理由,因為愛,我們要把這真理的火炬?zhèn)鬟f下去。
王:我該怎么做,巫女?
巫:您已知道,我的王。
王:把我父親尋找幸福與我尋找永恒的故事就這樣傳播下去吧。
[燈光寂暗,舞臺上響起讀書聲,燈光再亮之時迅速變化著布景:高山瀑布、河流峽谷、燦爛晚霞、廣褒草原、連綿群山、炎炎沙漠。舞臺上接連響起各種聲音:森林中的鳥鳴、沙漠間的駝鈴、石漠邊的狼嗥、大地上的笑音,接連響起,此起彼伏,與那景交相輝映。]
[最后一切景消失,耳邊只有群聲回蕩。]
[在眾聲中,王的聲音堅強有力:“我深愛著這世界,原來,畢竟永恒。”]
作者簡介:趙萬博(1994--),男,新疆塔城人。青年劇作家、作家、導演,塔城市戲劇家協(xié)會副主席,塔城地區(qū)作家協(xié)會會員。曾師從國家二級編劇尼古拉·于希河和文學翻譯家馬旦尼亞提·木哈太。在《戲劇之家》、《今日湖北》、《東方藝術(shù)》等刊物上發(fā)表有戲劇文學等多部,其中話劇《紅樓》被搬上舞臺后反響強烈。有部分作品被翻譯為哈薩克文、維吾爾文等文字,著有長篇小說《趕緊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