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陳柳青(1987.3-),女,漢族,江蘇武進,審判員,碩士研究生,常州市武進區(qū)人民法院。
【案情】
惲某持證駕駛小型轎車與李某持證駕駛普通二輪摩托車行駛時發(fā)生碰撞,致李某受傷。交警部門出具道路交通事故認定書認定:惲某承擔該事故的主要責任,李某承擔該事故的次要責任。后李某傷情經(jīng)鑒定機構鑒定:其頸椎中央管綜合癥、C5/6椎間盤突出診斷明確,其中頸椎中央管綜合癥系本次車禍直接所致,與車禍存在完全因果關系,另其頸部因遭受車禍暴力,在原有頸椎退變的基礎上導致頸椎間盤突出的發(fā)生或加重頸椎間盤突出的程度和臨床表現(xiàn);本次傷殘評定的依據(jù)是頸部功能障礙,其頸部功能障礙系頸中央管綜合癥及頸椎間盤突出行植骨融合內固定術后遺留;在傷殘成因中,車禍外傷為主要因素,交通事故的損傷參與度可考慮為75%。惲某駕駛的小型轎車在人保常州公司投保有交強險及商業(yè)三者險,其中商業(yè)三者險的保險最高限額為300000元并附不計免賠條款,事故發(fā)生在保險期限內。后當事人就賠償問題未能達成一致意見,原告遂起訴來院,要求惲某及人保常州公司賠償殘疾賠償金、醫(yī)療費等各項損失共計161383元。
惲某辯稱,由法院依法判決。
人保常州公司辯稱,因鑒定意見書中認定交通事故的損傷參與度為75%,故要求在計算殘疾賠償金及三期費用時計算參與度系數(shù)。
【審理】
一審理法院認為:本案的爭議焦點在于,受害人自身健康狀況對損害后果的影響是否屬于可以減輕侵權人責任的情形?一審法院認為,本案交通事故是造成李某身體傷害的直接性、支配性原因,原告李某頸椎中央管綜合癥、C5/6椎間盤突出診斷明確,其中頸椎中央管綜合癥系本次車禍直接所致,與車禍存在完全因果關系,另其頸部因遭受車禍暴力,在原有頸椎退變的基礎上導致頸椎間盤突出的發(fā)生或加重頸椎間盤突出的程度和臨床表現(xiàn),但這并非侵權責任法等法律規(guī)定的過錯,保險公司應當承擔與交通事故責任比例相應的保險賠償責任,故對人保常州公司的抗辯意見不予采信。
宣判后,人保常州公司提出上訴。
二審法院認為,交通事故中在計算殘疾賠償金等是否應當扣減,應當根據(jù)受害人對損害的發(fā)生或擴大是否存在過錯進行分析。李某的舊疾非侵權責任法等法律規(guī)定的過錯,其個人體質狀況對損害后果的影響不屬于可以減輕侵權人責任的法定情形,一審法院已經(jīng)按交通事故責任認定書確定的責任比例作了判決,故不能再因李某的個人體質狀況對交通事故造成傷殘的一定關聯(lián)而再自負相應的責任,一審法院對此處理并無不當,并據(jù)此駁回了上訴,維持原判。
【評析】
損傷參與度不是一個法律概念,而是法醫(yī)學上的概念,是采用醫(yī)學技術的方法確定致害因素與受害人身體素質、原有病、殘狀況以及醫(yī)療過錯程度等之間的比例關系。
交通事故中損傷參與度的討論前提是在承認責任成立的因果關系之下,繼而討論責任范圍的因果關系的問題,即侵權人的侵權行為與權利受侵害之間的因果關系已經(jīng)確定,需要界定的是權利受侵害與損害后果之間的因果關系。
交通事故責任糾紛中有關損傷參與度的案件處理中有三種不同的意見:
1、不予賠償。認為即使沒有本次交通事故,被侵權人的傷害結果依然會因為其他因素而發(fā)生,交通事故僅僅是誘發(fā)因素而不是直接原因,侵權行為和損傷后果沒有直接因果關系,故不予以賠償。
2、全額賠償。認為交通事故是造成受害人損傷后果的直接原因,如若沒有本次交通事故,該損傷后果就不會發(fā)生,或不會這么快和這么嚴重的程度發(fā)生,而且《侵權責任法》對侵權人不承擔責任或減輕責任的法定情形做了規(guī)定,第二十六條至三十一條規(guī)定,只有在被侵權人有過錯或故意、第三人造成、不可抗力、正當防衛(wèi)及緊急避險的情形下,侵權人可以不承擔責任或減輕責任,其中并沒有關于參與度方面的減輕或免除責任的規(guī)定。
3、按比例賠償。損傷后果是在交通事故和受害人本身固有的傷病或其他因素等兩種或兩種以上的原因共同作用下導致的,在處理這種案件時應當借鑒2002年的《醫(yī)療事故處理條例》關于“醫(yī)療事故損害后果與患者原有疾病狀況之間的關系”,確定原因力大小,從而確定具體賠償份額。在出現(xiàn)多因現(xiàn)象時,各行為人只應對自己的行為造成的損害結果承擔責任。
筆者認為,在特殊情形下應當考慮損傷參與度:
(1)交通事故致害與受害人體質狀況相結合。受害人由于年老、體弱、年幼等自身狀況原因,在交通事故中比一般人更容易受到傷害,特別是受害人本身就存在疾病或傷殘等情形。在這類事故中,行為人的過錯行為和受害人自身的身體狀況都是造成損害后果的原因。但按照各國法院通行的做法,行為人必須對受害人特殊體質造成的所有損害負賠償責任,法律要求我們必須接受每個個體的特征,即使受害人的體質不正?;蜻^于脆弱。受害者的任何舊患,原有的內傷,都不能用作侵權人開脫罪名的理由。
(2)交通事故致害與受害人自身的過錯相結合。交通事故致人損傷與受害人自己的過錯相結合,導致了超出交通事故以外的損害后果。例如,一孕婦發(fā)生交通事故導致骨折,被送往醫(yī)院檢查時因未告知院方已懷孕的事實,醫(yī)院對其做了X光拍片檢查,后孕婦擔心對胎兒有影響而人工流產(chǎn),要求交通事故肇事方賠償因流產(chǎn)導致的損失。本事故的受害人一方對于損害后果具有過錯,侵權人應當根據(jù)其過錯比例承當賠償責任。
(3)交通事故致害行為和第三方過錯行為相結合。交通事故的致害行為發(fā)生后,第三方的過錯行為與之相結合,導致了更為嚴重的損傷后果。例如,甲被乙撞傷,乙被送往醫(yī)院治療,醫(yī)生丙在對乙進行治療過程中存在過錯,發(fā)生醫(yī)療事故,導致乙傷殘。該案例中,受害人的傷殘,是由于甲的交通事故致害行為和丙的醫(yī)療事故的致害行為相結合造成的,應當按照各自的過錯比例承擔賠償責任。
除上述三種情形外,交通事故的受害人對事故的發(fā)生沒有過錯,其自身健康狀況對損害后果的影響不屬于可以減輕侵權人責任的法定情形。被告主張應依據(jù)鑒定機構確定的“損傷參與度”確定損害賠償責任和保險責任沒有法律依據(jù)。(作者單位:常州市武進區(qū)人民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