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雪梅

（北京青少年法律援助與研究中心，北京100161）

女童保護的立法與實踐

張雪梅

（北京青少年法律援助與研究中心，北京100161）

女童應當受到法律的特殊保護。當前我國女童保護的立法還不健全，缺乏兒童視角與性別視角。實踐中女童相比男童更易遭受暴力侵害，如女童遭受性侵害問題越來越突出。為加強對女童的保護力度，應進一步推動立法工作，加大社會宣傳與普法力度，加強對相關人員的知識培訓，普及預防性保護教育，完善針對女童的專業(yè)化社會服務。

女童保護；特殊保護；現狀；建議

一、女童受到特殊保護的法律背景

國際上在保護女童方面已有很多研究和具體的經驗，不僅僅是懲治侵害女童的行為，更重要的是涉及到對女童的教育、救助、社會性別意識提升等更全面的保護。《消除對婦女一切形式歧視公約》、《兒童權利公約》、《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國際公約》、《關于男女平等的第28號一般性意見》都非常明確地規(guī)定了非歧視和平等對待原則，構成了女童保護的國際法框架。

我國涉及女童保護的主要法律有《未成年人保護法》、《婦女權益保障法》、《母嬰保健法》，其他法律如《憲法》、《民法通則》、《刑法》、《刑事訴訟法》、《民事訴訟法》、《婚姻法》、《教育法》、《義務教育法》、《殘疾人保障法》等對兒童保護的基本原則和具體內容也都包含對女童的保護。在婦女和兒童權益方面，我國雖然通過立法政策、項目探索、宣傳倡導等舉措取得一些進步，但不容回避的問題是，女童權利保障的立法還不健全。一方面是保護兒童的主要法律缺乏懲戒性、法律道德化。雖然社會各界在廣泛宣傳《未成年人保護法》，但在司法實踐中卻很難根據該法來有效保障未成年人的各項權利。《婦女權益保障法》面臨同樣問題。另一方面是女童這一群體在立法中沒有受到特殊關注，立法缺乏兒童視角與性別視角。關于女童保護的法律一般都是包含在對未成年人和婦女保護的法律之中，女童這一群體的特殊性沒有得到立法足夠重視?！段闯赡耆吮Ｗo法》只是在其第八條中規(guī)定不得“歧視女性未成年人”，其他各條款對此問題再無涉及。《婦女權益保障法》也只是強調了對女性兒童少年接受義務教育權利的原則性保障，缺乏具體措施。

當然，女童立法的不完善是基于我國未成年人保護、婦女保護立法不完善的社會背景。完善未成年人保護、婦女保護立法的同時，當然也是在加強針對女童的法律保護。但要提出的問題是，在完善立法的同時，應當充分考慮到女童這一群體的特殊性，在有關法律規(guī)定中明確規(guī)定對其有效的保護措施。

二、實踐中女童保護的熱點問題

我國出生人口性別比嚴重失調，雖然立法嚴格禁止對胎兒進行非醫(yī)學需要的性別鑒定以及選擇性別的人工終止妊娠，但采用技術手段對胎兒進行性別鑒定的現象還非常普遍。這種出于性別歧視的做法直接導致了出生性別比嚴重失調。國際社會公認的出生人口性別比的正常值范圍為103―107：100（女為100），我國從1982年開始超出該正常值范圍，1982年出生人口性別比為108：100，最高值時達到2004年的121.2：100，盡管自2008年以來持續(xù)下降，2012年仍為117.7：100，遠遠高于國際標準。①中國婦女兒童狀況統(tǒng)計資料2012,中國婦女兒童狀況統(tǒng)計資料2013.出生人口性別比大幅升高將帶來嚴重的社會問題，例如性犯罪、拐賣婦女兒童以及因此導致的其他各種犯罪增加，社會穩(wěn)定及倫理道德都會受到嚴重沖擊。因此，必須在立法、執(zhí)法、普法層面加以有效遏制，消除對女童的歧視，宣傳性別平等觀念。

為消除拐賣兒童的犯罪，我國經過持續(xù)的努力，除了采取立法措施外，還有司法、執(zhí)法和行政等措施。例如，加強法律法規(guī)完善和打拐機制建設，全國范圍內開展打擊拐賣婦女兒童犯罪的專項斗爭，建立DNA庫和快速查找機制，在一些此類犯罪較為突出的省市開展集中解救行動，社會也積極反應，出現了“隨手拍”微博打拐、寶貝回家網站等公益活動。但是，因為拐賣兒童發(fā)展的新情況以及拐賣的誘因還沒有徹底根除，拐賣兒童的形勢并沒有取得根本性的好轉。自2005年至2012年，公安機關拐賣婦女兒童案件立案數持續(xù)增加，占所有刑事犯罪案件的比例也是呈增加態(tài)勢，由2005年的2884件增加到2012年的18532件。②中國婦女兒童狀況統(tǒng)計資料2013.近年來，被拐對象呈現出低齡化特點，拐賣兒童犯罪案件占全部拐賣案件的比例呈增長之勢。受買方市場需求的影響，相當多的外出務工、在校學習等年輕女性成為拐賣犯罪的侵害對象，被拐婦女兒童低齡化趨勢明顯，特別是拐賣婦女、女童強迫賣淫的案件占拐賣婦女兒童案件的比例有所上升。隨著犯罪分子犯罪目的的取向發(fā)生分化，被拐賣對象的范圍呈現多元化趨勢，逐步向殘疾人、在校學生等特殊群體擴展。

女童相比男童，更容易遭受暴力侵害。筆者曾經對2008年至2012年6月媒體報道的429件兒童遭受家庭暴力案件進行調研，發(fā)現女童遭受家庭暴力的比例要略高于男童，占到53%。在出賣親生子女、溺嬰和遺棄的案件中，重男輕女是一個值得關注的原因。女童遭受性侵害問題也越來越突出。2012年廣東省婦聯、廣東省檢察院聯合發(fā)布的《女童遭受性侵害情況的調研報告》顯示，自2008年至2011年6月期間，廣東省檢察機關公訴部門受理的不滿十八周歲女童被性侵害的案件高達1708件。③陳曉穎.廣東發(fā)布女童遭受性侵害報告 多為親屬老師作案[EB/OL].http://www.fjsen.com/h/2012-04/24/content_8256173.htm.根據北京青少年法律援助與研究中心對媒體報道的兒童性侵害案件的統(tǒng)計，自2006年到2008年媒體共報道了340件兒童遭受性侵害的案件，④韓晶晶.未成年人遭受性侵害案件統(tǒng)計分析報告[EB/OL].http://www.chinachild.org/b/yj/694.html.自2009年到2012年媒體報道的案件數超過了500件，僅2013年1―6月期間，媒體就報道了超過100件兒童遭受性侵害的案件。除了通常的強奸、猥褻行為外，未成年人被強迫提供色情服務的案件也日趨嚴重。2006年至2008年媒體報道的340起未成年人遭受性侵害的案件中，未成年人被強迫提供色情服務的案件占到了10.9%，其中以強迫賣淫類案件最多，占到了該類案件的81.1%；此外，還有被引誘賣淫案件、被介紹賣淫案件、被組織賣淫案件。值得注意的是，在強迫未成年人賣淫的案件中，有將近30%的案件都是侵害人在強奸未成年人后強迫其賣淫的，即第一次都是行為人采取暴力、強迫等手段實施的強奸行為。應當引起高度注意的是，不滿14周歲未成年人被強迫從事色情服務占該類案件的近30%。這充分表明嚴厲打擊強迫未成年人提供色情服務行為的必要性。

在打擊性侵害兒童犯罪方面，2003年，教育部、公安部和司法部專門發(fā)出通報，要求從制度上杜絕校園性侵害的發(fā)生，并規(guī)定教師義務報告制度。2006年，教育部聯合十部門出臺《中小學幼兒園安全管理辦法》，要求學校建立安全管理制度，切實保障未成年人的人身安全。2013年10月，最高人民法院聯合四部門發(fā)布《關于依法懲治性侵害未成年人犯罪的意見》，重點明確奸淫幼女等性侵害犯罪的認定原則，明確規(guī)定了對具有教育、監(jiān)護等特殊職責的人員利用其優(yōu)勢地位或者未成年人孤立無援的境地，與未成年人發(fā)生性關系的，以強奸罪定罪處罰。此外，意見從辦案工作要求、法律適用、為被害人提供法律援助、加大民事賠償和司法救助力度等方面，為未成年被害人提供最大限度的司法關懷與保護。這將為打擊、減少針對兒童的性侵害案件起到一定的積極作用。

三、加強女童保護的建議

為加強對女童的保護力度，應進一步推動立法工作，納入兒童視角和社會性別視角。在完善立法的同時，應當充分考慮女童這一群體的特殊性，加強對女童的保護和平等對待，從監(jiān)護撫養(yǎng)、接受教育、文化娛樂、人身權益等各個方面明確規(guī)定對其有效的保護措施。從實體和程序上完善對拐賣、性侵害、虐待、遺棄女童等暴力犯罪的規(guī)定，廢除嫖宿幼女罪，對利用兒童制作色情制品的情況給予充分關注。

加大社會宣傳與普法力度，宣傳性別平等與兒童優(yōu)先的觀念，增強全社會性別平等意識，消除對女童的歧視。建立有利于女孩及其家庭的利益導向機制，提高農村生育女孩家庭的經濟社會地位和社會福利待遇。

加強對立法、執(zhí)法、司法部門人員和兒童保護專業(yè)工作者關于兒童保護、社會性別以及基于性別的暴力知識培訓，提高各部門、各機構、特別是立法、執(zhí)法和司法部門的兒童視角、社會性別敏感和干預性別暴力的能力，依法公正處理各類針對女童的暴力案件。

普及預防性保護教育。在學校開展“性教育”、“兒童保護”、“安全防范”等教育，教授兒童防范性侵害、拐賣等暴力侵害的知識和應對技巧、危機處理等方面的知識。通過家長學校，幫助家長增強保護女童的意識。

完善針對女童的專業(yè)化社會服務。支持、鼓勵社會組織開展針對女童保護的研究倡導及對女童的救助、專業(yè)化社會服務活動，建立跨部門、多專業(yè)的一體化服務模式。

2014-10-20

張雪梅，北京青少年法律援助與研究中心執(zhí)行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