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端木蕻良(以下簡稱“端木”)以擅寫女性著稱,他筆下的女性形象,性格特征鮮明,極富有審美價值。本文通過對端木塑造的三種類型女性的分析,揭示出這些女性形象與社會變革的緊密聯(lián)系,更體現(xiàn)了端木的男性話語意識。
【關鍵詞】端木蕻良;小說;女性形象
【中圖分類號】I206.6 【文獻標識碼】A
20世紀初,伴隨著新文化運動的開始,蜷伏于“歷史地心”的中國女性終于浮出“歷史地表”。始終與社會政治變革聯(lián)系緊密的中國現(xiàn)代文學,把中國女性的命運作為自身關注的焦點之一。正是基于此,我們看到了中國現(xiàn)代作家們不約而同地在自己的文學作品里塑造了形色各異的女性形象,并成為他們表現(xiàn)社會人生、寄托人生理想的豐富的創(chuàng)作資源。魯迅筆下的舊女性“祥林嫂系列”,以她們的苦難印證封建歷史的非人性和罪惡。“五四”女性“子君”之類,讓人們重新認識女性解放的艱難之境。茅盾筆下的“新女性”系列,負荷著那些在現(xiàn)實面前撞得粉碎的英雄主義碎片,沈從文筆下的純美女性則寄托著作者理想中的“人性”。在她們身上不僅體現(xiàn)了作者對她們生存境遇的關注,同時“分明烙有作家一己和男性群體的想象痕跡?!倍四具@位尤以擅寫女性著稱的作家,他筆下的女性形象也不例外。猶如很多人道主義的男作家,端木對現(xiàn)實生活中的女性的苦難和所受的壓迫是抱憐憫、同情態(tài)度的,但在面對不同階層的女性,甚至同一階層的女性時,端木作為一個男性作家的男性話語在潛意識中就投射到他筆下的女性人物身上。端木筆下的女性形象,性格特征鮮明,極富有審美價值。這一方面是由于早年特殊的境遇給予他接觸揣摩各式女性的機會,另一方面也是緣自中國古典小說,特別是《紅樓夢》為他提供的卓越范例。這些女性形象按照階級出身的不同分為三種類型:下層勞動女性、上層貴族女性、都市邊緣女性。下面分別論述。
一、下層勞動女性
這類女性形象都有著純潔善良的美好品性,她們貫穿于端木三、四十年代的小說。按照精神特質(zhì),她們又可分為“雄強化”和“道德化”兩種類型。前者代表有杏子、水芹子。在她們身上不乏女性的柔情與嬌媚,但作者在作品中主要是突出她們身上男性般的氣魄和不畏強暴的反抗性。柔情與勇毅在她們身上融為一體,使她們成為具有獨特審美價值的美學存在。后者代表有水水、靈子、靈姨、金枝姐。在她們身上體現(xiàn)了柔順、純貞的傳統(tǒng)道德美的女性特質(zhì)。作者在下層勞動女性身上投射了激賞與憐憫、同情的目光,用飽醮感情的文字再現(xiàn)了下層勞動女性身上美好的人格魅力。
靈子悉心照顧少爺丁寧的起居生活,當她成為丁寧的貴族感情恣縱的對象時,曾幻想有朝一日成為這個家庭的女主人??墒?,她面臨的卻是太太的辱罵,并強迫她服毒自殺。善良的她在遭到太太的毒手時,她考慮更多的不是自己的生命,卻是不能讓在遠方的少爺擔心,寧愿自己忍受著屈辱,乃至選擇死亡。
很顯然,無論是“雄強化”還是“道德化”的女性,都是作者的民族意識和階級意識滲透到文本構思下塑造的。前者突出異族統(tǒng)治下她們身上的反抗性,后者則凸顯了階級壓迫下她們的苦難。在這里,作者的男性話語和政治話語是二合一的。
二、上層貴族女性
對于出身貴族地主家庭的端木來說,對于大家族的生活,從有記憶的時候起,他就熟悉了這里的每個故事。特別是《科爾沁旗草原》中關于大家族仕女群生活的描寫,傳神鮮活。在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生活里,她們有的殘忍暴虐;有的在壓抑郁悶中茍延殘喘,直至香消玉殞;有的用“瘋子的審慎與機智”實現(xiàn)著作為一個女人的生命欲望,端木對她們態(tài)度是批判的。
在文中,他用“蒼蠅、臭蟲、蚊子”來表達他對地主階級女性的憎惡之情,并進而上升到對整個階級的批判。“那生長蒼蠅、蚊子的水坑草堆才是足以增恨的根源哪。”實際上,她們也是不合理社會制度的受害者,然而,作者在面對不同個體時,又表現(xiàn)出了復雜的感情態(tài)度。
作者對丁寧的嫂子是同情的、憐憫的,對三十三嬸顯然是憎惡的??梢?,作者在潛意識中對傳統(tǒng)性別文化的認同,因為前者沒有逾越作為女人的婦道,堅守“惟務清貞”的節(jié)操,作者寧愿讓她們在無欲望的狀態(tài)中死去。而三十三嬸那種張揚的、千方百計地要實現(xiàn)自己生命欲望的個性,是不符合傳統(tǒng)道德規(guī)范的。正是在這不同的態(tài)度中,端木的男性話語得以凸顯。
三、都市邊緣女性
這類女性的代表人物有《可塑性的》中的鳳子、《三月夜曲》中的波蘭女、《新都花絮》中的宓君等。在《新都花絮》中,主人公宓君出身豪門貴族,她不僅美麗優(yōu)雅,而且有修養(yǎng)、有文化、懂藝術,讓人既驚羨又憐愛。由于戀愛的失敗,她才離開了從未離開過的北平,選擇了對內(nèi)地青年有著磁力似的吸引之地——重慶。她想她以后再也不會被感情的事所牽扯,決定投身抗戰(zhàn)。”然而,到了重慶之后,鄉(xiāng)下的寂寥,使她感到一種無言的煩躁。在都市,以前別人都以她為中心,現(xiàn)在這種感覺沒有了,她又發(fā)現(xiàn)自己的多余。為了擺脫空虛寂寥,同時加上新的感情的吸引,她到一所保育院供職,直到她不久又陷入又一場熱戀里才又感到“甜蜜而又寧靜”。誰知,由于自身的原因。新的戀人又舍她而去,在小說的結(jié)尾,她只好懷著空虛無聊的心情再次尋覓理想的生活之地。在小說敘事中,作者以細膩的筆觸為我們描寫了宓君這個都市女性的心路歷程。在文本的敘述表層,我們感覺到作者對這個女性的贊美和某種喜愛,但在文本深層對她的諷刺卻是相當深刻的。在作者看來,在沸騰的時代里,她卻孤芳自賞,徘徊在個人的感情世界里,追求個人幸福而無視時代的要求,而沒有走上男性價值觀所認為的為國家、民族的解放,做一個“有用的公民”的道路,顯然是應受指責的。
綜上所述,端木作品中的女性形象,不僅揭示了這些女性形象與社會變革的緊密聯(lián)系,更體現(xiàn)了端木的男性話語意識。
作者簡介:邢潔(1978— ),女,漢族,河南鄭州人,現(xiàn)為鄭州旅游職業(yè)學院教師、助教,主要研究方向為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
(編輯:龍賢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