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以男性作家為主導的文壇上,女性往往處于被書寫、“被看”的狀態(tài),被認為是次于男性的“第二性”,女性是喑啞沉默的群體,沒有話語權。而“另類”女作家棉棉對性愛赤裸裸的描寫,是刺向男性“菲利斯”中心的一把利劍。棉棉的寫作極具現(xiàn)場感,在棉棉這里“性就是它本身,性就是天性?!边@種極具女性個體體驗的書寫,是對男權中心的挑戰(zhàn)、對男權文化的顛覆。
關鍵詞:“另類”;男性中心;身體寫作;話語權
中圖分類號:I206.7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6-026X(2013)03-0000-01
“另類”在20世紀90年代的文學語境中頻繁出現(xiàn),原意是“選擇性,有選擇的”,它昭示著在生活模式和價值觀念一體化背景下,人們對別樣選擇的生活方式的向往。在60年代美國社會運動中,它被引申出“非傳統(tǒng)的,反主流文化的”新意。“另類”是現(xiàn)代都市的產(chǎn)物,生活方式多元化的都市社會中,必然有對抗主流的非主流存在。在90年代的中后期女性小說創(chuàng)作中,持續(xù)不斷地有具“另類”傾向的女性出現(xiàn),70年代出身于上海的棉棉就是其中一位?!傲眍悺迸砸耘c以往完全不同的形象出現(xiàn)于作品中,代表了一種對抗主導文化的邊緣力量。他們是現(xiàn)代都市中物質欲望浸淫下成長起來的一代,他們突破常規(guī),叛逆?zhèn)鹘y(tǒng)的生活方式以標榜其另類的生存姿態(tài)。棉棉的《糖》就是這類作品的代表。
《糖》中女主人公高中退學后就開始了走穴的生活,混跡于酒吧、俱樂部之中,與毒品、酒精為伴,和男友賽寧進行了長達10年的畸形戀情,分手后與不同的男人發(fā)生性關系,享受“性與愛”分離的生活。女主人公身邊都是些過著混亂生活的人,他們吸毒、賣淫、酗酒,亂搞男女關系,他們是都市中的“另類”人群,過著與平常人不同的“另類”生活?!短恰氛且赃@種生活為原型創(chuàng)作的。作者棉棉也曾有一段混亂的生活經(jīng)歷,所以對這種“另類”人群的生活非常了解,這使得棉棉的寫作非常具有現(xiàn)場感。這也讓我們真實的了解到被看作“另類”的社會“邊緣人群”的生活狀況。正是棉棉這種另類作家對“另類”人群的書寫,打破了多年以來,女性一直處于被男性書寫,被“看”的地位。女性長期生活在男權社會的陰影中,是被塑造的“第二性”。女性沒有話語權,有的只是自己的身體,只有自己的身體是可以把握的,是屬于自己的。女性的身體有自身獨特的感受,女性必須把這獨特的屬于女性的東西寫入作品中。要破舊立新必須讓身體參與寫作,寫出女性獨有的個體生命體驗。棉棉《糖》中大膽的性愛描寫及對男性外貌的欣賞,都是對男權話語權的顛覆,棉棉的書寫極具震撼力,在棉棉這里“性”就是它本身,“性”就是天性,無需隱藏,無需遮掩。
《糖》的出版引來社會一片噓聲:“下半身寫作”、“商業(yè)化寫作”、“滿足男性看客心理”、“性與愛的分離”,甚至“賤文學”的罵聲不絕于耳。文中多次赤裸裸地提到性愛,及女主人公在男友賽寧出走后,為尋找刺激與多位男人發(fā)生性關系,這都引起了男性看客的強烈不滿,觸及了男權社會的道德底線,受到男性社會的話語攻擊。在這個男權社會里,話語權是有男人掌握的,女人只有沉默、屈從,遵守男權社會為女性規(guī)定的所謂婦道、婦德:“從一而終”、“餓死事小失節(jié)事大”的迂腐之言。女人怎么可以和多個男人發(fā)生性關系,這不符合男性對女性形象的塑造,引起男性同胞們的極大恐慌。這種女性生活體驗的直接書寫,可能構成對男權社會的權威話語、男性規(guī)范的、男性渴望的女性形象的顛覆,這是男權社會所不允許的。從古至今女性一直都處于“失語”狀態(tài),就是有女性作家像曹大家之類的也是為男性立言,寫些“女訓”、“女戒”之類的東西來約束女性。中國女性受“父權”,“夫權”的雙重壓迫,封建思想根深蒂固,往往談性色變,被這兩座大山壓得死死地,不敢表現(xiàn)出自己的一點兒欲望。而棉棉這種大膽、直白的書寫沖破男性話語的牢籠,她打破性別秩序,性別規(guī)范和道德原則,大聲喊出了女性的心聲,為女性代言,為爭取女性話語權而戰(zhàn)斗。
棉棉關于性愛的直白描寫得到葛紅兵的肯定,在棉棉這里,性就是它本身,性就是天性。大多數(shù)人認為這一寫作特征,是商業(yè)社會中為滿足男性看客的窺視欲,然而人的身體是純凈的,不純潔的是人們的心。性就是性,是人身體的“器官”,文中用詞非常準確——“器官”,同身體其他器官一樣,無需放大,無需縮小,無需特殊對待,也就是身體的一個組成部分,有自身的功能,無需刻意去遮掩。越是遮掩越容易引起人們的好奇心,偷窺欲,干脆破開來給大家看,滿足大家的好奇心、窺視欲。而我們在討論好奇心、窺視欲時,已經(jīng)陷入了男權話語的圈套,我們還是在以男性為中心,以男性的審美觀、男性的好惡為中心,仍然是男權思想的奴隸。我們要走出男性話語的牢籠就必須對女性經(jīng)驗進行書寫。“婦女必須寫婦女,······只有通過寫作,通過出自婦女并且面向婦女的寫作,通過接受一直由男性崇拜統(tǒng)治的言論的挑戰(zhàn),婦女才能確立自己的地位?!迸宰晕要毺氐母惺苁悄行詻]有的,我們要書寫女性自身,打破男性為女性塑造的形象,重新塑造性格、個性鮮明的女性形象。女性不再為男性立言,不再成為男性想要的執(zhí)行者,不再是男性“菲勒斯”中心的艷羨者。女人并非被“閹割”的男人,也不要做“陽化”的女人,她不是生育機器,也不是分泌奶水的機器,更不是男性泄欲的工具,女人要做回自己、找回自我,聽從發(fā)自內心的聲音,勇敢地書寫女性的心聲,向男權社會要回話語權,粉粹男權中心的神話。棉棉正是爭取女性話語權的斗士,是一把刺向男性“菲勒斯”中心的利劍。
《糖》中對使男性處于“被看”的地位也是對男性話語權的顛覆,棉棉證明男性對女性的用語也可用在男性身上。女性也可以觀“看”男性。文中對男性外貌有著精彩的描寫,如“他長得確實很白,出乎我的意料,他很好看,大雙眼皮,眼睛很黑”,“我愛他的黑眼睛,那雙天真的讓人心疼的眼睛,大大的,滿含水分,我發(fā)誓那是一張?zhí)焓拱愕哪槪壑谐嗦愕奶煺媪钗颐曰?。從此我再也無法把自己的目光從那一刻的那張臉上移開”。“像一只花蝴蝶一樣的賽寧,”這些對男性的描寫話語,打破了女性“被看”的地位,女性變被動為主動,由“被看”變?yōu)榉e極主動的去欣賞男性,這是對男性話語的顛覆,也是對男性以往塑造的女性形象的否定。棉棉塑造的女主人公不再軟弱無力,不再矯揉造作,不愿再做沒有思想的玩偶,不再是屈膝跪地的奴隸。她們已經(jīng)站起來了,她們掌握了主動權,她們對男性大膽地“看”,她們好色、有欲望、喜歡漂亮男人;她們主動選擇男人,已不再是被動的任由男人選擇。女性對話語權的主動把握,是女性進步的表現(xiàn),有利于進一步把女性思想從男權思想的牢籠中解放出來,使女性真正的獨立起來,社會需要獨立的女性。但不要經(jīng)濟獨立了,而精神仍受到傳統(tǒng)男權思想奴役。女性必須積極地爭取精神上的獨立,勇敢地爭取話語權。不僅要爭取屬于人的權利,更要爭取屬于女人的權利。不再過分依靠男人,不再以男性為中心,因為男女是平等的人,女人應該有與男人同等的權利,包括話語權?!短恰分型ㄟ^對女性性體驗的大膽書寫,正是為了為女人贏得更多的話語權,而在這一點上,我認為棉棉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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