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 璐

(吉首大學 歷史與文化學院， 湖南 吉首 416000)

辛亥革命的先驅(qū)秋瑾烈士，在中國近代史上是一個傳奇式的人物，她身份多重，既是杰出的民主革命家，又是婦女解放運動的先驅(qū)，同時還是頗有見地的教育家及才華橫溢的女詩人、文學家。近二十年以來，越來越多的學者意識到：“做人物研究，要走進對象的心靈，去發(fā)現(xiàn)史料之外的歷史。”因此，在近期不斷發(fā)掘新史料的基礎(chǔ)上，許多學者把關(guān)注的焦點聚集在秋瑾思想的研究上；還有不少人把研究重點從政治史轉(zhuǎn)向社會生活史，開始研究秋瑾的家庭關(guān)系，秋瑾的著裝等。秋瑾在詩詞方面的造詣很深，從文學的角度對秋瑾的詩詞進行研究的文章也很多。2011年為紀念辛亥革命100 周年，本文試圖以近二十年來研究秋瑾的史學論著為基礎(chǔ)，對秋瑾研究的成就作一個梳理與總結(jié)。

一、秋瑾思想的研究

(一)秋瑾的革命思想。對秋瑾革命思想的研究，基本都是從民族解放和婦女解放兩個方面著手，以形成和發(fā)展的過程為闡述的主線。俞曉穎在《試論秋瑾民主革命思想的形成》一文中，詳細的分析了秋瑾民主革命思想形成的原因、演變過程及其特征。她認為秋瑾民主革命思想的形成是社會歷史條件和個人因素相結(jié)合的產(chǎn)物。家庭的熏陶、婚姻的不幸、革命友人的影響、西學的啟迪、革命斗爭實踐的錘煉等因素促使秋瑾從一個深居閨閣的大家閨秀成長為敢于自我犧牲的民主革命戰(zhàn)士。秋瑾沖破家庭樊籬投身民主革命運動和婦女解放運動的歷史洪流中，是社會歷史發(fā)展的需要，也是自我價值的實現(xiàn)。[1]

(二)秋瑾的教育思想。與秋瑾的革命思想緊密相連的還有她的教育思想，秋瑾在近代教育史上占有很重要的位置。秋瑾教育思想的靈魂是教育為革命事業(yè)服務(wù)，其教育思想主要包括愛國主義教育和婦女教育。在實施教育的過程中，秋瑾非常重視報紙和演說具有的廣泛的社會教育效應(yīng)。為了傳播知識和喚醒下層民眾，秋瑾積極提倡推廣普通話和白話文。在當時，這樣的舉措是超前的，初步激起了新文化運動的浪花。

秋瑾將女子教育作為爭取獨立地位的手段，她深刻地認識到：“欲脫男子之范圍，非自立不可；欲自立，非求學藝不可，非合群不可！”她希望把婦女同整個國家、民族的興衰結(jié)合起來。[2]

其教育還有一個特點就是將女子教育與家庭教育緊密結(jié)合起來，她認為教育必須從家庭開始，“女學者，家庭教育之基也”。把女子教育看成是家庭教育的基礎(chǔ)，因為家庭教育是由母親來進行的。[3]秋瑾還意識到，強國強種全靠女子。強國首先要強種，女子要自立，首先要有強健的體格，秋瑾是非常倡導(dǎo)女子體育的，她曾在家鄉(xiāng)紹興籌辦過體育學校，但由于封建勢力的阻撓和破壞，秋瑾實施女子體育教育的計劃受阻，但這個舉措開女子教育史和婦女解放運動史之先河。

這里還需要提到中國第一部護理學教科書——《看護學教程》，這部書是秋瑾在日本游學期間翻譯的。秋瑾在日本接觸到完善的看護學，意識到這是一個能使女子學有所長、賴以謀生的良好途徑，但將看護教育與民族革命事業(yè)聯(lián)系在一起，使之為國家、為民族服務(wù)，才是秋瑾大力提倡女子看護教育的最終目的。[4]

(三)秋瑾的婦女解放思想。20世紀初，婦女解放問題面臨著來自家庭、社會和政府甚至是自身的重重阻力。秋瑾，作為中國最早覺醒的女性，勇敢地擔負起時代所賦予的歷史使命，與摧殘和扭曲婦女人性的封建習俗進行了頑強的抗爭，為婦女解放而吶喊，為男女平權(quán)而行動，并將其與救亡圖存、強國富民融為一體。歐陽云梓的《秋瑾的婦女人權(quán)思想述略》一文，從婦女應(yīng)該享有哪些方面的權(quán)利；怎樣來爭取和維護這些權(quán)利；以及秋瑾為婦女解放所做的努力三個方面入手，認為秋瑾倡導(dǎo)婦女享有人身自由權(quán)，主張男女地位平等、戀愛自由、婚姻自主、女子有受教育權(quán)以及參加革命的權(quán)利。而婦女要維護自己的權(quán)利，就必須掙脫封建綱常禮教的束縛，自食其力，學得一技之長，謀求經(jīng)濟上的獨立。秋瑾通過創(chuàng)辦報紙，喚起女同胞的覺醒，致力于教育，幫助女子走上自立之路，并且投身于推翻清政府專制統(tǒng)治的革命活動，以維護婦女的人權(quán)，爭取婦女的徹底解放。[5]

劉四平《秋瑾的近代新型女性倫理思想與實踐》一文以論述秋瑾沖破傳統(tǒng)婚姻關(guān)系為例，探討秋瑾近代新女性倫理思想與實踐的建構(gòu)過程，從而對秋瑾有了更確切的認識。[6]

趙文靜在《秋瑾與近代中國婦女運動》中指出，秋瑾的婦女解放思想中，最重要的還是她把婦女解放與整個國家的民族的解放緊緊聯(lián)系在一起。她深知，即使婦女爭取了同男子一樣的地位，而仍沒有掙脫清政府反動統(tǒng)治施加給人們的壓力，仍沒有獲得國家和民族的解放，婦女解放將永遠不能實現(xiàn)。秋瑾號召廣大婦女投身到推翻清政府的統(tǒng)治，爭取國家和民族的解放斗爭中。這是秋瑾在婦女解放問題上最深刻的認識，也是她自身投入革命活動的經(jīng)驗總結(jié)。[7]

(四)秋瑾的編輯思想。秋瑾在其短暫的一生中曾創(chuàng)辦了《白話》、《中國女報》兩份革命刊物，并在這兩份刊物上發(fā)表了一系列膾炙人口的詩文。她創(chuàng)辦的報刊及發(fā)表的詩文，在當時及后世都產(chǎn)生了廣泛的影響，在我國的新聞事業(yè)史，尤其是婦女報刊史上留下了光輝的篇章。這兩份刊物是宣傳革命思想、喚醒人民群眾，特別是喚醒廣大婦女同胞的，為追求自己的解放而奮斗的陣地和重要手段。劉百泉《從<中國女報>發(fā)刊詞看秋瑾的編輯思想》一文明確總結(jié)出秋瑾的編輯思想為：“一.以報刊做導(dǎo)向，為資產(chǎn)階級革命大造輿論；二.以報刊為陣地，把愛國主義作為反帝反封建的強大思想武器；三.以報刊為啟蒙工具，喚醒婦女的覺醒。”[8]

二、秋瑾生活的研究

(一)秋瑾的著裝。女子著男裝，在封建社會是鮮見的。秋瑾在封建王朝搖搖欲墜，革命風暴即將來襲的年代著男裝是有深刻原因的。郭輝在《易裝與秋瑾的文化心理》一文中分析，秋瑾易裝經(jīng)歷了一個過程，而這個過程反映的是文化心理的轉(zhuǎn)變以及對自我身份的確認。秋瑾之易裝不是簡單的要做男人，否棄女人，而是試圖做一個社會角色。秋瑾易裝是在向男權(quán)制度發(fā)出挑戰(zhàn)，試圖沖破男權(quán)社會所設(shè)置的性別疆域，她在表明自己是試圖實踐，并有能力實踐男性行為方式的女性。她在向世人明確宣告自己女性身份的前提下，蔑視成規(guī)，在過去只允許男性活動的文化空間施展身手，這無疑是對男權(quán)社會的巨大沖擊。同時，易裝也是秋瑾更堅定地實踐男性行為方式的心理支撐。[9]

秋瑾著男裝并不只是她個人的服飾習慣，更重要的是服裝反映了她的思想和價值取向。從任宏麗、張志春《探析鑒湖女俠秋瑾的革命著裝》一文的分析中我們不難看出，秋瑾的著裝打扮并不為求另類、標新立異，而是與她的整個革命活動連為一體。分析她的著裝風格對我們研究其他革命者著裝有一定的參考價值。[10]

(二)秋瑾的家庭關(guān)系。之前大部分學者認為秋瑾的夫妻之間是“毫無感情、分居、決絕”的。馬自毅教授認為，以往的研究中對秋瑾與丈夫毫無感情的描述與事實是有不符的。究其原因既有夫妻失和后秋瑾的一再抱怨，也是其后幾十年“革命話語”改造的結(jié)果，以訛傳訛。依據(jù)史料，從個性上來看王子芳溫順、靦腆；秋瑾不拘小節(jié)、喜酒擅劍，具備女俠氣質(zhì)。他們婚姻破裂的原因乃是兩人的性別角色在生活中完全倒置，及秋瑾絕不安于現(xiàn)實、一定要勝過男人的心態(tài)性格，以及對懦弱乏才、不能青史留名、夫貴妻榮的丈夫的不滿。秋瑾夫妻矛盾激化是在秋瑾隨夫進京，讀新書新報，結(jié)識新人，視野開闊之后。[11]

夏曉虹則在《秋瑾與謝道韞》這篇文章中，以服部繁子《回憶秋瑾女士》一書和秋瑾詩詞中多次提到的“謝到韞”這一意象為主要史料，分析秋瑾對丈夫王子芳的不滿，是怎樣由情不投轉(zhuǎn)化為志不合的。進一步揭示出伴隨著婚姻的變異，秋瑾從家庭革命到社會革命的思想演進歷程。[12]

秋瑾走上革命之路有諸多動因，而夏老師尤為強調(diào)秋瑾的婚姻狀況，秋瑾對家庭確實存有諸多不滿的，沒有遇到知己，家庭對秋瑾來說是一種束縛，擺脫家庭的束縛之后，就可以在革命中得到滿足。我們對秋瑾的了解，不能僅僅從革命家這個角度來看，秋瑾是多面立體的,有豐富的人生經(jīng)歷，也有很多的遺憾。只有對秋瑾全面的關(guān)注，才能得到一個更堅實、更豐滿的秋瑾。

三、秋瑾與會黨的研究

秋瑾是辛亥革命時期最著名的女革命家，《論秋瑾與光復(fù)會》、《論秋瑾與會黨的關(guān)系》這兩篇文章描述了秋瑾最主要的革命事跡。早在1904年秋，秋瑾就加入了有孫中山背景的洪門三合會，后經(jīng)徐錫麟，陶成章介紹加入光復(fù)會。她主要以光復(fù)會相號召，以大通學堂為中樞，運動會黨，聯(lián)絡(luò)新軍，促進光復(fù)會的組織發(fā)展，建立光復(fù)軍，策劃浙皖起義，推動了光復(fù)會武裝斗爭的開展，繼陶成章、徐錫麟之后，成為光復(fù)會的主要領(lǐng)導(dǎo)人，為辛亥革命作出了重要貢獻。[13]

秋瑾是近代中國女性革命的一面旗幟。秋瑾短暫的一生，致力于婦女解放運動，從事民主革命斗爭。秋瑾的研究，一直都是中國近代史研究的熱點。近二十年來隨著研究視域的拓寬，學者們更加關(guān)注從微觀角度研究秋瑾，也不再僅從革命史的視角來塑造秋瑾，而是把她還原到生活中去，開始注意秋瑾的著裝，秋瑾的夫妻關(guān)系，不同時期秋瑾思想的細微變化。通過這些研究，我們發(fā)現(xiàn)秋瑾就像是一個晴雨表，透過她能清晰看到中國近代社會發(fā)展的歷史。

縱觀近二十年來的研究成果發(fā)現(xiàn)，雖然秋瑾思想的研究贏得了越來越多的關(guān)注，但多是對其思想介紹性的論述，分析其思想形成的過程和原由，沒有學者借助理清秋瑾思想變化的脈絡(luò)，來透視晚清社會思潮的演變過程。研究過程中，學者們越來越重視跨學科研究，但多是從文獻入手，極少有人將文獻與田野調(diào)查相結(jié)合的方法融入到秋瑾研究當中。通過田野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一些新的史料，或許能更深入，更全面地研究秋瑾。

[參考文獻]

[1] 俞曉穎. 試論秋瑾民主革命思想的形成[D]. 長沙：湖南師范大學，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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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胡燕. 從《<看護學教程>序言》看秋瑾的教育思想[J]. 職業(yè)教育研究：增刊，2010(6): 198-199.

[5] 歐陽云梓. 秋瑾的婦女人權(quán)思想述略[J]. 江西社會科學，2008(9)：156-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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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郭輝. 易裝與秋瑾的文化心理[J]. 現(xiàn)代文學評論，2010(10)：228-229.

[10] 任宏麗，張志春. 探析鑒湖女俠秋瑾的革命著裝[J]. 蘭臺世界，2007(9)：50-51.

[11] 馬自毅. 秋瑾夫婦關(guān)系考辯[J]. 歷史教學問題，2005(1)：16-19.

[12] 夏曉虹. 秋瑾與謝道韞[J]. 北京大學學報，1999(1): 91-98.

[13] 周雷鳴，金燕. 秋瑾與光復(fù)會[J]. 船山學刊，2008(1)：171-1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