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

“延安五老”，指的是德高望重的老一輩無產(chǎn)階級革命家董必武、林伯渠、徐特立、謝覺哉、吳玉章五人。“延安五老”這一稱謂，緣自朱德總司令1942年寫的《游南泥灣》一詩，詩中有“輕車出延安，共載有五老”等句。詩傳開后，“延安五老”便在中央領導和全體機關干部中叫響了。

徐特立：親密戰(zhàn)友朱德稱他“老怪物”

徐特立是“延安五老”中最年長的一位。60歲生日那天，毛澤東給他寫了一封被廣為傳頌的信，稱徐老過去、現(xiàn)在和將來都是自己的先生。親密戰(zhàn)友朱德也給他寫了一封信，說：“畢竟你是一個老怪物，一直跑到了共產(chǎn)主義的營壘來，做了一個無產(chǎn)階級革命的老戰(zhàn)士，你才算是死心塌地地做了下去?！?/p>

“文革”爆發(fā)后，有一次，徐老和謝覺哉同在一家醫(yī)院住院，發(fā)現(xiàn)有一間大房子的墻上貼有毛澤東的頭像，下面是一個很大的“忠”字，人們每天都在“忠”字下面早請示、晚匯報。謝老不解地對徐老說：“這不是把毛主席當成神一樣供起來嗎？”徐老連連點頭，神色凝重地說：“毛主席是中國人民的導師，也是中國人民的學生?。　?/p>

徐老很想找個機會向毛澤東傾訴對“文革”的疑惑，但一直未能如愿。1966年國慶節(jié)檢閱，徐老上了天安門城樓。他下決心借此機會和毛澤東說幾句心里話。檢閱尚未結束，他已守候在毛澤東必經(jīng)的一間屋子里。毛澤東終于走過來了，但身邊圍了一大群人，徐老沒能擠上去，只能遠遠地向毛澤東揮了揮手，沒想到這竟是最后的揮別。

1968年11月，徐老病重，生命垂危。周恩來等黨和國家領導人前往探視。彌留之際，徐老作出了一個決定：把多年積蓄交給組織。他對孩子們說：“你們應該繼承的不是我的財產(chǎn)，而要繼承老一輩的革命精神?！?/p>

吳玉章：骨折住院避過了“徹底清算”

吳玉章在“延安五老”中年齡排老二，新中國成立后，吳玉章受命創(chuàng)辦中國人民大學，任校長，一干就是17年。

吳玉章校長十分愛惜人才，總是想方設法保護身邊的知識分子。1955年，人民大學的謝某被打成“胡風反革命集團”骨干分子。吳玉章獲悉公安部要逮捕謝某的消息后，親自找到早年的學生、時任公安部部長的羅瑞卿，說：“這個人的情況我了解，人民大學有責任查清他的問題，是不是查清之后再考慮要不要逮人？”

有一天，公安部突然來了一輛車，從車上下來一個人，命謝某隨他上車。很快，車子竟然開到了吳玉章校長的住宅前。原來，公安部尊重吳老的意見，讓謝某住進吳老家接受“審查”，每月工資照發(fā)。半年后，謝某被轉(zhuǎn)移到人民大學宿舍繼續(xù)接受“審查”。1960年，謝某終究沒能躲過牢獄之災，但關鍵時刻吳玉章挺身而出，使他少受了幾年牢獄之苦。

“文革”爆發(fā)后，吳玉章被斥為“老走資派”、“黑線人物”，接連受到?jīng)_擊和迫害。1966年10月吳老病倒了。有道是“禍不單行”，病中的吳老突然跌了一跤，導致腿骨骨折。周恩來得悉情況后親自過問，安排吳老及時住進醫(yī)院治療。而恰在此時，造反派正氣勢洶洶地準備把吳老揪回學校批斗，徹底清算他的“罪行”。國務院通知造反派：吳玉章腿骨骨折，周恩來總理已安排他住院治療。造反派無奈，只得暫時作罷。骨折尚未痊愈，88歲的吳老又患上了肺炎，1966年12月12日經(jīng)搶救無效逝世。

謝覺哉：用病殘之軀日夜守護日記本

謝老從1919年起堅持寫日記，幾十年如一日。在炮火紛飛的年代，他的日記記錄了我黨我軍波瀾壯闊的斗爭歷程和重大事件，當中還有與毛澤東的書信往來，有周恩來及其他老一輩革命家的故事，是一份彌足珍貴的歷史資料。

“文革”爆發(fā)后，謝老為保證日記本的安全，讓夫人王定國把日記本轉(zhuǎn)移出去，交給一個可靠的老太太保管。不久老太太病危，王定國只好將日記本拎回家，放在一張破舊的長沙發(fā)里。

1969年2月，王定國在參加一個會議時突然被宣布為“叛徒”，關進了“學習班”。夫人有家不能回，謝老只得擔負起看守日記的“重任”，他日夜躺在舊沙發(fā)上面不挪步。

謝老身體衰弱，十分需要人照料。但就在此時，他身邊的工作人員時常被叫去開會、學習，炊事員也被撤走了。無奈之下，謝老艱難地用左手給周恩來寫信，報告了有關情況。三天后，總理收到來信，立即命令有關部門：一定要把王定國放回家！王定國回到家時，謝老正孤獨地躺在舊沙發(fā)上。王定國在謝老身旁坐下，用手撫摸沙發(fā)，謝老會意，連忙小聲告訴她說：“在！還在！”

1971年6月14日，謝老病情突然惡化，次日與世長辭。林彪、“四人幫”、康生刻意封鎖消息，下達了不準向遺體告別、不準開追悼會、不準吊唁等禁令。獲悉謝老病逝的噩耗，周恩來心情異常沉重。他頂住壓力，果斷地作出指示：要舉行告別儀式！要發(fā)消息！要登照片！朱德從報上看到謝老病逝的消息，生氣地說：“謝老死了，為什么不告訴我呀？”他用手杖把地面敲得咚咚作響：“這是什么世道啊！”

董必武：在遺言中提醒“中央還有絆腳石”

1966年“文革”爆發(fā)，時任國家副主席的董老已過80歲，但也成了被迫害的對象。

然而，久經(jīng)風浪的董老不顧個人安危，為被冠以“特務”、“反革命”等罪行打倒甚至被關進了監(jiān)獄的老戰(zhàn)友、老部下書寫證明材料，為他們洗脫“罪名”。

在“文革”動蕩之中，董老默默地協(xié)助周恩來做了一件件了不起的大事，那就是打開我國的外交局面。“文革”初期，我國駐外大使除埃及外，均奉調(diào)回國，外交活動基本處于停滯狀態(tài)。到了1969年，在周恩來的推動下，我國恢復了與周邊國家的關系。不久，美國主動表達了與我國建立外交關系的愿望，毛澤東審時度勢，作出與美國建立關系的決策。以此為契機，我國加強了外交活動，與許多國家建立了外交關系。而此時，作為國家主席的劉少奇已被迫害致死，85歲的董老責無旁貸地挑起了相關國務活動的重任，接受國書、接見外賓，非常忙碌。

1971年，董老已行走困難，仍坐著輪椅參加繁忙的外交活動。1975年1月16日，離去世不到3個月，90高齡的董老以重病之軀最后一次接受國書。1975年4月2日，董老病逝。逝世前留下遺言：“黨中央開了會，中央還有絆腳石……”

林伯渠：累倒在崗位上的全國人大副委員長

1960年5月，林老被診斷出患有嚴重的心肌梗塞，卻依然埋頭工作。經(jīng)不住身邊工作人員的反復勸說，他只得放下手頭的工作住進了醫(yī)院。入院前，他囑咐秘書代他向中央辦公廳請假，說：“我去醫(yī)院住三四天，最多不超過一個星期就回來?！?月29日，因病情突然惡化，搶救無效，74歲的林伯渠與世長辭。

林老生命的最后時光可用一個字來概括：忙。林老把定期下去視察、調(diào)研當作一種工作習慣。

1959年7月1日，林伯渠在廬山參加了中共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7月13日，他寫下《廬山即景》一詩，詩中寫有“規(guī)律客觀不可忽，自有群眾作結論”之句，批評了“大躍進”中違反自然客觀、脫離實際的浮夸現(xiàn)象。廬山會議結束后，林老發(fā)起了高燒，身體尚未痊愈，便率領一個代表團出訪蒙古。

1960年3月下旬，林老接連出席了幾個重要會議。4月，接待訪華的蒙古代表團，連續(xù)工作十來天，當時他正患重感冒。沒等病愈，又參加了全國民兵代表會議、紀念列寧誕辰90周年紀念大會及慶祝五一勞動節(jié)等活動。過度的勞累，將林老的健康摧毀，并猝不及防地奪去了他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