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愛輝

(湘潭大學 法學院,湖南 湘潭 411105)

從流產的“穆斯林漫畫案”看丹麥出版言論的法律制約

歐陽愛輝

(湘潭大學 法學院,湖南 湘潭 411105)

丹麥的出版言論法律制約制度較為獨特,它以刑法為主導,民事和行政法規(guī)分別處于弱化依附與普遍缺失狀態(tài)。其具體運作是一個分兩步走的過程,刑法狹義解釋步驟是最關鍵的一步。通過流產的“穆斯林漫畫案”,可以發(fā)現(xiàn)它的具體運作具備一定正確性。但民事和行政法規(guī)的弱化缺失也同時帶來了一定缺憾。

穆斯林漫畫;丹麥;出版言論自由;刑法;狹義解釋

2005年9月30日,北歐童話王國丹麥的資深報紙《日德蘭郵報》登載了12幅以穆斯林為主題的漫畫。在其中一幅漫畫中,先知穆罕默德的臉部竟被酷似炸彈的頭巾狀物體包裹著,并且12幅漫畫下邊還撰有一行文字說明——“某些穆斯林對現(xiàn)代社會具有排斥感,他們執(zhí)拗地從宗教感情出發(fā)進行思考,寧愿忍受辱罵、獨裁和譏諷卻不認同現(xiàn)代民主社會與言論自由?！盵1]霎時間舉世嘩然,不但丹麥國內諸多人士紛紛表示不滿,廣大阿拉伯世界國家更是一片斥責之聲,部分伊斯蘭極端分子甚至揚言要對丹麥發(fā)動“圣戰(zhàn)”進行殘酷報復。對此,丹麥首相拉斯姆森不得不坦承,穆斯林漫畫已演變成一場空前危機。[2]“法的目的是公共幸福”[3],為了能化解這場危機,許多丹麥民眾便紛紛希冀借助法律手段通過訴訟予以解決?？傻湹貐^(qū)檢察院經過分析討論后指出,《日德蘭郵報》的穆斯林漫畫并未違反現(xiàn)行丹麥法律,它實無需承擔任何法律責任。[4]從而裁定不予起訴導致了該案的流產。那么,“穆斯林漫畫案”具體又緣何會最終流產?筆者認為,除了眾多政治、外交、文化等因素之場外交錯博弈外,丹麥自身獨特的出版言論法律制約制度及其具體運作更發(fā)揮了至關的重要作用。畢竟現(xiàn)代法治社會強調的乃是“法的統(tǒng)治”,任何人、任何事和任何機構都須居于法律之下,任何行為均始終應約束于法律之內。故而,筆者便希望憑該案為剖析范本,從一個側面來對這個童話王國所特有的出版言論法律制約制度展開深入探討,以期能為我們日后更好地認識和借鑒域外法制提供些許幫助。

一、丹麥現(xiàn)行相關出版言論法律制約制度概述

眾所周知,出版權的核心是出版自由,而出版自由之基石又是出版言論自由。正如英國哲學家約翰·密爾所說：“人類應當有自由去形成意見并且無保留地發(fā)表意見……這個自由若得不到承認,或者若無人不顧禁令而加以力主,那么在人的智性方面并從而也在人的德行方面便有毀滅性的后果?！盵5]但若我們一味追求出版言論的絕對自由則勢難避免傷及他人信仰、隱私、名譽等基本權利甚至社會整體利益。因此,絕大多數(shù)現(xiàn)代國家在切實保障出版言論自由的同時亦時常從行政、民事和刑事三方面法律出發(fā)對其加以適當制衡。

不過,因位于北歐的童話王國丹麥是一個極度推崇言論自由的國度,為避免現(xiàn)代社會日益膨脹的公權力挫傷公民出版言論自由,該國出版言論行政制約法規(guī)便有意無意相對缺失,可以說基本未在行政法層面就出版言論作出過規(guī)定;兼之丹麥立法亦素來將人的基本權利和尊嚴看得無上神圣,對公民宗教信仰、隱私、名譽等權利之侵害往往更多被視作了一種嚴重社會整體利益損毀而非普通私人個體權益輕微侵害,[6]因此主要用于維護私權利的民事法律規(guī)范除了現(xiàn)行《丹麥損害責任法案》第26條規(guī)定“一個人必須對其侵害他人或某一團體的自由、和平、尊嚴等非法行為負責,給他人感情、尊嚴等造成的傷害理當承擔相應賠償責任”外,也基本鮮有涉足出版言論制約的。且現(xiàn)行《丹麥損害責任法案》第26條在民事訴訟司法實踐中還很少單獨專門針對出版言論適用過,其實質呈現(xiàn)出民事出版言論制約法律的弱化依附性。因此,在這樣一種情況下,目前丹麥國內真正能獨立起到制約出版言論顯著作用的法律,便只有用于捍衛(wèi)社會整體利益和遏制嚴重侵害公民合法權益行為的刑法,即2002年最新出臺的《丹麥刑法典》。

而在現(xiàn)行《丹麥刑法典》中,主要牽涉制約出版言論的法條則多包括在第140條和第266條b款(1)部分。其中第140條指出,“無論任何人在公共場合嘲弄、斥責他人宗教信仰或實施了其它對宗教團體的非法歧視行為都將被判處四個月以上的監(jiān)禁”;第266條b款(1)部分更明確規(guī)定：“無論何人,只要通過公開有意識的廣泛傳播,令某個團體的人民因種族、膚色、國籍或宗教、倫理、性傾向、性描述等感受到威脅、侮辱或恥辱,都將被處以罰款或兩年以下監(jiān)禁?！绷硗?由于丹麥奉行檢察機關起訴壟斷主義,當出現(xiàn)涉嫌出版言論刑事違法的行為時,一般僅能由檢察機關提起公訴。若檢察機關確認將實施公訴,利害關系人(如受害人及其法定代理人等)才可就出版言論涉嫌犯罪行為給他們造成的損失在刑事訴訟中依據現(xiàn)行《丹麥損害責任法案》第26條提起附帶民事訴訟。不過如果檢察機關經分析研究后裁定其不屬于起訴范圍,而利害關系人又不按照現(xiàn)行《丹麥司法管理法》規(guī)定向上級檢察機關申請復議,且司法部長不動用個案指令特權,則該案訴訟程序就只得宣告終結走向流產。

由此可見,丹麥現(xiàn)行有關出版言論法律制約制度相當特殊。和中國等國家不同,基于避免公權力膨脹干涉出版言論自由和更好地保護公民基本權利的考慮,其大體結構是以刑法作為龍頭主干,民事和行政法規(guī)則分別處于弱化依附和普遍缺失地位。如此一來,它對出版言論法律制約制度具體運作造成的重大影響顯然不言而喻。

二、丹麥出版言論法律制約制度的具體運作

1.出版言論法律制約制度的運作模式

從前述可知,現(xiàn)行丹麥相關出版言論法律制約制度的運作其實是以刑法為主導進行發(fā)動,民事和行政法規(guī)呈現(xiàn)依附與缺失狀態(tài)。那么只有當檢察機關根據2002年《丹麥刑法典》第140條和第266條b款(1)部分認定出版言論涉嫌刑事違法成立時,方能提起刑事訴訟追究其刑事責任或同時視具體情況遵照現(xiàn)行《丹麥損害責任法案》第26條進行附帶民事訴訟追究民事責任。不過因法律尤其是成文法天生具有滯后性,它永遠也無法同現(xiàn)實生活保持絕對一致,所以其具體運作還勢必要求我們根據時代迫切所需對法條作出恰當解釋。但刑法和普通法律不同,罪刑法定是其根本指導原則,刑法的動用給社會造成的影響也非尋常民事、行政法律可比。那么在刑法條文解釋時,一般又均需時刻保證遵循著謹慎謙仰之狹義法則,以切實捍衛(wèi)公民各項基本人權。正如貝卡利亞所說“,超越法律限度的刑罰就不再是一種正義的刑罰”。

所以,丹麥出版言論法律制約制度的運作模式實質是一個分兩步走的過程：第一步即刑法狹義解釋步驟。檢察機關秉承謹慎謙仰的刑法狹義解釋法則對出版言論是否涉嫌違反刑法構成犯罪進行判斷,并作出是否予以起訴的決定;第二步即刑法和其它相關法規(guī)具體實施步驟。若檢察機關提起公訴,則各級法院同樣根據刑法狹義解釋法則對被告人是否違法和是否承擔法律責任進行審判,且利害關系人還可就犯罪行為給他們造成的宗教信仰、隱私、名譽等權益?zhèn)Τ潭纫罁F(xiàn)行《丹麥損害責任法案》第26條提起附帶民事訴訟。反之檢察機關裁定不起訴,則利害關系人可按現(xiàn)行《丹麥司法管理法》規(guī)定向上級檢察機關申請復議或司法部長動用個案指令特權要求檢察機關重新作出裁定。但若利害關系人無異議或復議、重新裁定后維持原來決定,則本案就只得以流產告終。由此可見,第一步是其中最關鍵的一步,因為它決定著第二步的具體發(fā)展走向。若檢察機關裁定不予起訴,則很可能導致訴訟徹底終結。

2.出版言論法律制約制度運作模式在流產的穆斯林漫畫案中的具體體現(xiàn)

在流產的穆斯林漫畫案中,丹麥這套出版言論法律制約制度運作模式恰到好處地得到了具體適用。第一步,在刑法狹義解釋步驟上,丹麥地區(qū)檢察院根據現(xiàn)行《丹麥刑法典》相關法條按謹慎狹義的解釋法則,判斷了12幅穆斯林漫畫涉嫌出版言論刑事違法是否成立。首先,丹麥檢察官們詮釋了現(xiàn)行《丹麥刑法典》第140條規(guī)則。他們認為,盡管出版言論自由并非絕對無限制,12幅穆斯林漫畫本身也存在著侵權不合理處,但刑法典第140條所規(guī)定的“嘲弄、斥責他人宗教信仰或實施了其它對宗教團體的非法歧視行為”狹義上當屬跟宗教基本活動休戚相關之行為。即便是在奉行嚴格伊斯蘭經典教義的阿拉伯國家,摻雜著一定虛構成分的先知畫像也并非一概禁止(當然這種畫像需得到有關部門事先審核)[8],因此12幅穆斯林漫畫尚未真正涉及宗教基本活動,其侵權情節(jié)遠不構成對宗教之嚴重褻瀆符合刑罰制裁犯罪的基本要件,自然不受刑法典第140條所束縛。其次,丹麥檢察官們小心剖析了現(xiàn)行《丹麥刑法典》第266條b款(1)部分。他們明確指出,所謂“某個團體的人民”應當泛指該團體全部人民而非其中一小部分,根據正常判斷標準很少會有人因看見打扮成炸彈形狀的先知就誤認為全體穆斯林都是恐怖分子或暴徒。并且,12幅穆斯林漫畫下面配的文字說明也暗示它們自己僅影射了個別穆斯林個體——“某些穆斯林對現(xiàn)代社會具有排斥感,他們執(zhí)拗地從宗教感情出發(fā)進行思考,寧愿忍受辱罵、獨裁和譏諷卻不認同現(xiàn)代民主社會與言論自由”,這同“該團體全部人民”——所有穆斯林民眾顯然缺乏必要聯(lián)系,就絕不可能產生法益上的侵害。[9]所以,《日德蘭郵報》的12幅穆斯林漫畫同樣亦未觸犯現(xiàn)行《丹麥刑法典》第266條b款的相關規(guī)定。至此,丹麥地區(qū)檢察院便得出穆斯林漫畫不違背現(xiàn)行《丹麥刑法典》不構成犯罪的結論,裁定不予起訴,完成了出版言論法律制約制度具體運作的第一步。

第二步,在刑法和其它相關法規(guī)具體實施步驟上,由于規(guī)定期限內并沒有牽涉12幅穆斯林漫畫的利害關系人對地區(qū)檢察院裁定不服向上級檢察機關申請復議且司法部長未動用個案指令特權,所謂“皮之不存,毛將焉附”。所以在前面刑事訴訟不成立的情形下,根據現(xiàn)行《丹麥損害責任法案》第26條提起刑事附帶民事訴訟亦無法順利進行。盡管12幅穆斯林漫畫案在國內外引起的反響不小,但相關出版言論法律制約制度的具體運作依法屆此也只得宣告結束,從而迫使其法律層面的解決以流產形式無果而終。

應該說,在一個刑事法主導出版言論法律制約制度、其它法規(guī)效力微弱的語境下,丹麥相關運作模式具備著一定必然性與合理性。畢竟刑事法規(guī)作為國家借助法律治理社會的最后手段,只能在最迫不得已的情形下啟用。而且其在具體運作將某類涉嫌危害社會的行為作犯罪界定時,還必須考慮兩個關鍵問題——即為什么我們要將這種行為解釋為犯罪和為什么它應當解釋成這種犯罪。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一個行為社會危害性越大或離我們刑法文本相關條款的核心用語本質含義越近,那它就愈能進行犯罪化定性;但若一個行為社會危害性越小或離我們刑法文本相關條款的核心用語本質含義太遠,它就只能歸入非犯罪類范疇。眾所周知,西方國家長期以來均有著言論自由、文化自由的神圣傳統(tǒng),無論是對教會充滿蔑視的啟蒙思想家伏爾泰,還是振臂高呼“上帝已死”的哲人尼采,或者對封建專制與教會極盡辛辣嘲諷之能事的童話大師安徒生,其作品中都無不彰顯著言論自由、暢所欲言的絢麗光輝。在西方社會主流觀點看來,過激或詆毀性言論并沒有多大社會危害性。況且隨著后現(xiàn)代文藝創(chuàng)作日漸興盛,21世紀文學藝術的一大發(fā)展態(tài)勢便是訴諸模仿、調侃、游戲等戲仿方式來對有影響力的權威人物、經典文本進行文化差異、沖突化解構,從而實現(xiàn)新作品的滑稽性超越乃至顛覆。兼之12幅穆斯林漫畫等出版言論侵權行為的確同現(xiàn)行《丹麥刑法典》相關條款核心用詞存有著較大程度的偏離,所以在這樣一種背景下,除非確系情節(jié)特別嚴重惡劣外,一般均不必因缺乏民事、行政法律制約方式而強行要檢察機關將穆斯林畫像等較輕微出版言論侵權行為納入刑法犯罪規(guī)制范疇予以起訴。否則的話,就斷難避免造成刑罰處罰面愈發(fā)嚴苛擴大化、嚴重傷害當事人基本人權等負面影響。

另外,即使從外部效應上考量,這類具體運作模式也較為明智。盡管早在1938年,丹麥就曾認定一批借助廣播電臺大肆污蔑猶太人對非猶太少女實施了性侵犯的納粹分子違反丹麥刑法。[10]到了1987年,丹麥DR電視臺因播放一檔“Green Jackets”的電視節(jié)目嘲笑外國移民也曾被檢察機關指控觸犯《丹麥刑法典》相關條款。[11]不過對于前者,主要是因為在外部效應上擔心納粹力量日益壯大危及本國政治穩(wěn)定和國家安全;對于后者,則主要是基于避免國內本土居民和外來移民矛盾激化的外部考慮。但從20世紀90年代末開始,這些外界負面因素基本不復存在。丹麥國內的外來移民大都已完全融入本土社會中,它和伊斯蘭國家也建立了良好的外交關系,穆斯林畫像造成的宗教惡劣影響亦遠不如上世紀80年代的《撒旦詩篇》那般強烈。如此一來,丹麥司法系統(tǒng)的確沒必要強行認定12幅穆斯林漫畫等行為違背現(xiàn)行相關法律以刑事訴訟或刑事附帶民事訴訟方式實施規(guī)制。

不過,該運作模式也不可避免地存有自身缺憾。畢竟在相關民事和行政法規(guī)呈孱弱缺失狀態(tài)、刑法一家獨大的結構下,為竭力避免濫用刑法造成諸多負面影響而實施狹義解釋很可能會無形拔高言論自由的作用而忽視了對其他人宗教信仰、隱私、名譽等正當權益乃至社會整體利益之維護,進而令其他權益的保護逐漸讓渡于言論自由之后。那么,泛濫的言論自由必將因缺乏足夠法律制衡蛻變成一種刑法不便干預、民事和行政法規(guī)有心無力的不作為尷尬場面,許多被過激、詆毀性言論侵害的情形也就往往僅能憑一些非法律手段加以解決而無從獲取民法、行政法等的適當法律救濟。他們的正當權益,往往得不到法律的有效保護,對他們顯然也是不公平的。

綜上所述,以流產的穆斯林漫畫案為契機,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丹麥建立了一套以刑法為中樞主導,民事、行政法規(guī)分別呈現(xiàn)弱化依附和普遍缺失狀態(tài)較獨特的出版言論法律制約制度。在現(xiàn)有法律框架結構內,它得到了有效貫徹運用,具備一定正確性。但民事、行政法規(guī)之弱化缺失亦難免造成缺憾與不足。如何在兩者之間尋求平衡,自然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p>

[1]Flemming Rose.M uhammeds ansigt[The Face of Mohammed],Jyllands-Posten,Sept.30,2005,rep rinted in The Prophet Affair,sup ra note 1,p.14-16.

[2]趙雪波.從丹麥漫畫風波談起[J].時事(時事報告大學生版),2005,(6)：47-48.

[3]阿奎那.阿奎那政治著作選[M].北京：商務印書館 ,1982：105.

[4]Stephanie Lagoutte.The Cartoon Controversy in Context：Analyzing the Decision no t to Prosecute under Danish Law.In：Brooklyn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Law,vol.33(2008),p.3.

[5]密爾.論自由[M].北京：商務印書館,1959：59.

[6]謝望原.丹麥刑事法研究及對我國的啟示[EB/OL].http：//www.chinalawedu.com/new/16900_173/2010_2_7_ji96231514217201027725.shtm l;Stephanie Lagoutte.The Cartoon Controversy in Context：Analyzing the Decision not to Prosecute under Danish Law.In：Brooklyn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Law,vol.33(2008),p.6.

[7]貝卡利亞.論犯罪與刑罰[M].北京：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1993：11.

[8]Statsminister Anders Fogh Rasmussen.Svar til 11 ambassado rer[Letter from Prime M inister Anders Fogh Rasmussen to the 11 Ambassado rs](Oct.21,2005),rep rinted in The Prophet Affair,sup ra note 1,p.28.

[9]Directo r of Public Prosecutions.Decision on Possible Criminal Proceedings in the Caseof Jyllands-Posten’s A rticle"The Face of M uhammed,"No.RA-2006-41-0151,Mar.15,2006,http：//www.rigsadvokaten.dk/media/bilag/afgorelse_engelsk.pdf.

[10]U.S.Department of State.Repo rt on Global Anti-Semitism(January 5,2005),http：//www.state.gov/g/drl/rls/40258.htm.

[11]Jersild.298 Eur.Ct.H.R.(ser.A),p.15.

責任編輯：錢國華

D9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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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4-1605(2011)04-0074-04

歐陽愛輝(1979-),男,湖南寧遠人,湘潭大學訴訟法學博士研究生,湖南工學院工商管理系講師,主要研究方向為經濟法、法律文化和動漫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