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學杰,劉冠珠
(長春師范學院政法學院,吉林長春 130032)
在社會轉型的背景下,隨著城市化、工業(yè)化的快速發(fā)展,農村勞動力轉移成為一個不可阻擋的趨勢,但由此產生的留守兒童群體也成為一個不能忽視的問題,農村留守兒童作為一個社會問題逐漸凸現。本文認為在新農村建設中不能簡單從社會保障角度完善社會福利來解決這一問題,留守兒童問題的解決需要城鄉(xiāng)統籌,通過建設良好的社會服務體系來支撐種種社會保障措施來解決。
所謂“留守兒童”,是指農村父母雙方或一方流動到其他地區(qū) (一般是城市),孩子留在戶籍所在地不能和父母雙方共同生活在一起的14周歲以下的兒童?!傲羰貎和狈植嫉囊话闾攸c是“打工大省”為多,省區(qū)內落后地區(qū)的為多,而且越是人多地少,新農村建設條件惡劣地區(qū)“留守兒童”的比例就越大?,F在社會已經關注到留守狀態(tài)給這些兒童的身體發(fā)育、知識學習、性格培養(yǎng)等帶來了種種不利的影響,“留守兒童”這個弱勢群體面臨困境并衍生了的一系列社會問題,比如出現的一系列安全事故令人痛心。
由于老弱病殘成了村社的主要勞動力,留守兒童在其稍有體力的時候,也不得不加入到勞動隊伍當中去,特別是父母雙方都外出打工的那些留守兒童,生活狀況很不樂觀。對此社會學者形成的普遍看法是,處于成長期的這些兒童由于生活環(huán)境不良與家庭親情的缺失,很容易成為問題兒童,表現為心理失衡、性格扭曲、學業(yè)成績不良等。問題的嚴重性更在于,留守兒童是“未來的接班人”,發(fā)展不好其社會代價是無法估量的。
可以說農村留守兒童問題集中體現了農村在城市化進程中遭遇的矛盾和困惑,于是也成為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中的一個焦點問題。現代化進程已經使中國社會進入流動性時代,留守兒童已經成為各方面不得不予以關注的問題,因而必須將之納入到新農村建設支持體系之中,進入社會主義新農村發(fā)展視野。如今,已經達成共識的是:“農村留守兒童問題是中國當今農村勞動力轉移過程中帶來的問題之一,也將是一個在較長時期內存在的問題,必須納入到社會經濟發(fā)展的總體規(guī)劃中加以解決”。[1]這應是對留守兒童問題的基本態(tài)度,也應是我們進入問題的出發(fā)點。
“新農村”建設不是隨便提出的口號,這是現代化進程到一定發(fā)展階段才提出的一個農村社會發(fā)展目標。黨的十七屆三中全會指出,我國總體上已進入以工促農、以城帶鄉(xiāng)的發(fā)展階段,進入著力破除城鄉(xiāng)二元結構、形成城鄉(xiāng)經濟社會發(fā)展一體化新格局的重要時期。[2]改革開放30年以來的發(fā)展某種意義上就是以城鄉(xiāng)二元分制為前提、亦是成為發(fā)展代價的。農村留守兒童就是我國城鄉(xiāng)二元體制造成的人口大流動中出現的一個特殊社會群體,因而這個現象必須要伴隨現代化進程和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逐步加以解決。從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的角度來看,“留守兒童”問題是“三農”問題的衍生物,需要“三農”問題的根本緩解這個問題才能相應緩解。留守兒童問題作為“三農”問題的一個表現,其根源既在于人地關系緊張這個基本國情又是出于城鄉(xiāng)二元結構的體制矛盾,而這兩個方面在相當長的時期是無法化解的,需要農村社會在城鄉(xiāng)統籌發(fā)展中發(fā)生根本的變化。因而,“留守兒童”問題的實質是農村發(fā)展問題在新形勢下的一種反映。所以,徹底解決留守子女問題的前提是消弭城鄉(xiāng)發(fā)展的差距,它不僅僅是要解決其表面上所呈現出來的農民的就業(yè)和收入問題,或者農民社會保障的缺乏,其背后其實更是個社會權利調整和利益的重新分配問題,這雖然是一個長期的過程,但更是面臨緊迫的壓力。
現在,留守兒童成長出現的兩難境地——留在農村得不到父母關愛,不利于健康成長??呻S父母進入城市也有諸多困難難以解決,比如父母打工沒時間照顧孩子,城市生活消費高、入學難等。在兩者折衷的情況下也出現了一批“小候鳥”,就是假期“飛”到城里與父母團聚,開學再回到農村。筆者在對吉林省一些地區(qū)的“留守兒童”進行調查時,曾經對一些“候鳥式”留守兒童進行了訪談,發(fā)現進城的日子對他們來說成為了帶著酸澀的幸福:孩子向往城市、渴望親情,但真的進城了,卻找不到歸屬感。比如進過城的小紅 (化名)告訴筆者,她的父親在工地做建筑大工,母親在工地做飯,剛去時母親帶她去工地食堂玩,結果一次她不小心差點被磚頭砸到。為了她的安全,后來父母只讓她在租的房間看電視。租的房子只有十平米左右,一個屋子兼具了臥室、起居室、廚房等功能,她說連跳繩都跳不開,感覺很沒有意思。
享受父母的關愛,是每個孩子成長過程中最重要的情感體驗,這是任何人、任何物質條件無法替代的。外出打工的農民之所以難以把子女帶到身邊,一方面因為他們本身工作不穩(wěn)定;另一方面,城鄉(xiāng)隔離的戶籍制度、城市高昂的生活成本和教育成本形成了難以逾越的鴻溝。比如繳納較高的教育費用,對于本來生活拮據農民工來說,會形成子女不能隨遷的一大障礙。現在一些大城市公辦學校已經開始招收義務教育階段的農民工子女入讀,但學校又給進城的留守兒童單獨編班,形成了新的城市化隔離,這容易使留守兒童與同學的交往中形成障礙,使他們很容易被孤立難以融入新的社群??傊?種種有形的、無形的身份壁壘、文化壁壘和制度壁壘讓留守兒童難以融入城市。
一般認為留守兒童的問題可以通過完善農村義務教育來解決。實際上,通過農村教育完成留守兒童社會化困難也很大。首先是教育功能的有限性?!傲羰貎和逼毡榇嬖诘妮z學率高、學習障礙多等教育發(fā)展不良現象,是由于自身學習意識淡薄和學校教育措施不力兩方面的原因造成的。其次,留守兒童父母由于平時與子女缺少溝通,容易造成親情淡漠,孩子缺乏生活安全感而影響學習。在外的父母一打電話關注的焦點又是孩子的學習成績,容易導致孩子的學習焦慮。由于外出務工的父母又普遍存在用錢補償親情的心理,認為把錢寄回家,孩子有吃有穿有玩就行了,事實上成為孩子身心發(fā)展的旁觀者。最后,由于現在出現的大學畢業(yè)生的“就業(yè)難”,一些農村產生了“因教致貧”現象,于是很多農民產生了“讀書無用”的想法,從而對孩子的教育更加不關心。就學校方面來講,農村學校只側重在校時段教學管理,應試教學觀念比較重,難以在學習與生活上給留守兒童更多的關心和愛護。
所以,農民工子女成為“留守兒童”,如果僅僅從市場經濟的理論看,當然是所謂“理性的選擇”或者“功利的權衡”;但如果從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角度看,則是他們的整個家庭不得不接受的痛苦。實際上,很多地方農民舉家外出“打工”謀生已是沒有選擇的選擇。從社會保障角度來看,很多觀點提出以監(jiān)護模式改進來解決留守兒童問題。一些關注人士提出借助農村基層政府的力量解決留守兒童成長問題,事實上這也是難以操作的。一方面農村基層組織功能弱化難以為留守兒童創(chuàng)造良好環(huán)境。事實上農村基層干部隊伍不夠穩(wěn)定,人員素質偏低,難以勝任包括關心留守兒童在內的日益復雜的農村社區(qū)管理工作。另一方面農村村社自治組織弱化,機構萎縮,社會保障能力有限,難以承擔關愛留守兒童的重任。
黨的十七大報告強調,“加快推進以改善民生為重點的社會建設”,“努力使全體人民學有所教、勞有所得、病有所醫(yī)、老有所養(yǎng)、住有所居,推動建設和諧社會”,這昭示著我們追求的社會發(fā)展目標的變化?!吧鐣ㄔO”也顯示了科學發(fā)展觀的“以人為本”發(fā)展價值觀念。農村留守兒童的生存和發(fā)展問題成為事關民生問題的主要內容之一,因而要從改善民生的高度去理解、去實踐。社會建設要通過開放的戶籍自由遷移制度、城鄉(xiāng)待遇一體化制度、勞動者權益保障制度等,讓普通民眾分享經濟與社會發(fā)展的果實。所以我們要從社會結構轉型的宏觀視野出發(fā),在社會結構與經濟體制的雙重轉軌的大背景下,通過城鄉(xiāng)統籌建設良好的社會服務體系來支撐種種社會保障制度的構建,來完善農村留守兒童社會支持網絡。
“留守兒童”問題雖然表現在農村,但根源上是一個城鄉(xiāng)發(fā)展分裂的二元體制縮影。所以問題的解決不會是提出幾點期望、發(fā)布幾個通知就能簡單改觀的。如何調整城鄉(xiāng)整體發(fā)展戰(zhàn)略,實現發(fā)展反哺農村是“留守兒童”問題解決的關鍵。特定的發(fā)展方式與特定的權力模式相聯系,因而“留守兒童”現象作為一個社會問題需要進行相關的制度性調整。十七大以來“以人為本”的發(fā)展模式強調了農村發(fā)展的意義與價值,新農村建設的價值追求就是要統籌解決“留守兒童”問題。因為“留守兒童”問題的解決涉及到家庭、學校、政府以及社會等各個方面,要解決這一問題,必須整合各種社會資源,最終形成兒童發(fā)展的良性生態(tài)發(fā)展系統。比如鄉(xiāng)村要大力發(fā)展農村經濟,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的總要求第一條就是“生產發(fā)展”,這是新農村建設的中心環(huán)節(jié),也是實現其他目標的物質基礎。發(fā)展農村經濟,不僅對推動國民經濟發(fā)展有巨大作用,也是解決留守兒童問題治標也治本的辦法。如果農民在家鄉(xiāng)就能直接參與政府資金投入的新農村建設項目,從中獲得合適的現金收入,留守兒童問題就不突出了。在現階段,具體的解決途徑就需要通過新農村建設調動社會各界力量,建設完善的社會服務體系來共同關注留守兒童的健康成長,不一定要通過增加財政經費讓留守兒童成長在健康的社會環(huán)境中。例如,村委會要協助監(jiān)護人對留守兒童進行照顧,各地可根據實際情況,組織婦聯、青少年組織及公安機關等相關部門相互配合,對各種可能影響兒童成長的不良現象進行監(jiān)控,大力整治學校周邊環(huán)境,營造良好的文化氛圍和社會風氣。
就如中國革命主要解決的是農民問題一樣,現時農民問題解決、農村現代化也成為一個中國性問題。農村留守兒童問題是中國特定歷史時期的狀況造成的,是社會轉型的成本和代價,這個發(fā)展代價不能僅由農民自己來承擔,更需要政府與社會的全面積極關注。首先應在政府治理層面發(fā)揮宏觀調控作用,推進建設農村各種社會保障措施。比如留守兒童問題解決涉及到的戶籍制度弊端重重、教育財政投資不均等均是政府管理行為,政府要從關注農村留守兒童是建構和諧社會與社會主義新農村的必然要求出發(fā),把關注留守兒童作為保障兒童福利的重要民生工程。再比如解決“留守兒童”問題,一個關鍵是農民工的經濟支付能力和基本生活條件應有大的改善。國家與社會應逐步地、積極有效提高農民工待遇、改善農民工生活條件的各項措施,使農民工逐步具備帶上子女進城的能力,從而解決和子女生活分離問題。這個過程意味著資源配置和利益分配方式的徹底轉變,因此,最終使農民工融入城市生活,“農民成為市民”才是留守兒童問題的一個解決方向。
2010年中央一號文件明確指出,進城就業(yè)的農民工已經成為產業(yè)工人的重要組成部分。農民工為城市創(chuàng)造了財富、提供了稅收,對此城市應通過整合資源,最重要建立完善社會服務機制。比如要繼續(xù)推動戶籍制度改革,放寬定居條件。在教育管理體制完善中,需要逐漸破除城鄉(xiāng)分割,保證教育財政投入的公平,維護城鄉(xiāng)兒童享受同等的教育資源。最終把農民工子女就學納入到城市教育體系里面去 (現在部分大城市已經開始實現)。在根本上,要通過社會服務體系建立城鄉(xiāng)之間資源和生產要素自由流動,實現農村公共產品供給制度創(chuàng)新等。
新農村建設要在教育教學、扶貧助困、安全衛(wèi)生、法制宣傳、預防犯罪、權益保護等諸多領域扎實開展工作,形成黨委政府統一領導,各職能部門各負其責,家庭、學校、社會密切配合的留守兒童教育管理體系。比如對留守兒童的生活、思想、學習和家庭教育情況父母外出情況、代養(yǎng)人情況、聯系方式等建檔造冊,進行分片管理,及時關注留守兒童的衣食住行和人身安全,跟蹤指導教育,對需要特殊幫助的留守兒童及其家庭提供必要的幫助。同時組織社會力量開展各種類型的扶貧計劃、志愿者行動和希望工程,社會愛心人士參與到關懷留守兒童的志愿者服務中來,讓留守兒童充分感受到社會大家庭的溫暖。
[1]周福林,段成榮.留守兒童研究綜述[J].人口學刊,2006(3).
[2]中共中央關于推進農村改革發(fā)展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