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72年出土于居延破城子遺址的《相寶劍刀》冊，為研究漢代鑄劍工藝提供了彌足珍貴的第一手資料。本文從釋文考釋、冊書的定名和冶煉技術(shù)三個方面對之進行了分析和總結(jié)，以期有所發(fā)現(xiàn)。

[關(guān)鍵詞]居延漢簡;《相寶劍刀》冊;鑄劍工藝

[中圖分類號]K877.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3115(2009)20-0013-05

從考古出土的刀劍來看，距今4000多年的甘肅齊家文化遺址就有紅銅、青銅制成的小件器物，主要是刀、錐、鑿、環(huán)和其他銅器的碎片。通過現(xiàn)代科學(xué)手段對其成分進行分析，發(fā)現(xiàn)其鑄造工藝和其他金屬的比例搭配都非常合理。歷史上特別是漢代以前對冶鐵鑄造技術(shù)的文獻記載較為零散，例如:《尚書#8226;費誓》載:“備乃弓矢，鍛乃戈矛，礪乃鋒刃，無敢不善?！贝笠馐钦f，軍隊出發(fā)前，要把戈矛等武器煅好、磨好。《左傳#8226;昭公二十九年》載:“冬，晉趙鞅、旬寅帥師城汝濱，遂賦晉國一鼓鐵，以鑄刑鼎?！边@是歷史上鑄鐵最早的記載?！稘h書#8226;藝文志》載:“《相寶劍刀》，共二十卷。”①從數(shù)量看，鑄造工藝和冶煉方法應(yīng)該比較詳細，遺憾的是此文獻早已散佚。無獨有偶，1972年在額濟納旗的居延遺址發(fā)現(xiàn)六枚記錄判斷寶劍好壞的簡文，為還原《漢書#8226;藝文志》中《相寶劍刀》冊提供了珍貴的考古資料，這六枚簡文依據(jù)《漢書》的記載，在第一次發(fā)表時暫定名為《相寶劍刀》。

《相寶劍刀》冊出土于破城子遺址第四十探方中，全冊計出六簡，簡長22.3厘米，寬1.2厘米，木質(zhì)，每簡一行。原簡三編成冊，五六簡之間文意不連貫，似有缺失。該冊發(fā)表后，即有學(xué)者撰寫相關(guān)論文對該冊進行了專門的考證。按時間先后順序分別為:馬明達的《居延漢簡〈相劍刀〉冊初探》(下簡稱馬文)，②甘肅省考古研究所編《居延漢簡釋粹》(下簡稱《釋粹》);③鐘少異的《古相劍術(shù)芻議》(下簡稱鐘文);④李零的《中國方術(shù)考》(下簡稱李文);⑤沈云韜的《新居延漢簡〈相寶劍刀〉冊之初步探討》(簡稱沈文);⑥陳力的《〈居延新簡〉相利善刀劍諸簡選釋》(簡稱陳文)。⑦本文在此基礎(chǔ)上綜合各家，簡述了《相寶劍刀》冊的研究現(xiàn)狀。

一、《相寶劍刀》冊釋文

釋文最早發(fā)表在《敦煌學(xué)輯刊》第3期，并進行了斷句現(xiàn)羅列如下:

●欲知劍利善、故器者，起拔之，視之身中無椎處者，故器也。視欲知利善者，必視之身中有黑兩桁絕者。EPT40:202

其逢如不見，視白堅未至逢三分所而絕，此天下利善劍也。又視之身中生如黍粟狀，利劍也，加以善。EPT40:203

●欲知敝劍以不者報，及新器者，之日中骍;視白堅隨逢上者;及推出黑、白堅分明者;及無文、縱有。EPT40:204

文而在堅中者;及云氣相遂;皆敝合人劍也。刀與劍同等●右善劍四事●右敝劍六事。EPT40:205

●利善劍文，縣薄文者、保雙蛇文皆可，帶羽、圭中文者皆可。劍，諒者利善，強者表惡，弱則利，柰何。EPT40:206

●惡、新器劍文，斗雞、征蛇文者，粗者，及皆兇不利者●右敝劍文四事。EPT40:207

二、《相寶劍刀》冊釋文考釋

●欲知劍利善、故器者，起拔之，視之身中無椎處者，故器也。視欲知利善者，必視之身中有黑兩桁絕者。EPT40:202

“身中無椎處者”，馬文結(jié)合傳世典籍認為“椎”為“刺”，也可引申為劍的代稱?！白堤帯本褪莿﹂w，它是當(dāng)時軍中和民間對劍閣的俗稱，猶如后世民間武藝家稱劍閣為“劍擋”、“劍盤”、“護手”之類?！吧碇袩o椎處者”是說“劍身沒有劍格”。馬文認為“劍在用于突刺時，劍格的阻擋起著使執(zhí)劍之手得以畢其全力的作用，所以古人把它有稱為推處。稱為‘格’是從對方角度說的，稱為推處則是從自己角度說的，前者言防，后者言攻，這大約是一個漢代或以前就流行于軍旅、民間中的口頭語，后來竟至于失傳了”?！夺尨狻芬齻魇赖浼?“身無椎處者。”《公羊傳#8226;定四年》:“父受誅，子復(fù)仇，推刃之道也。”《三國志#8226;藏洪傳》:“惜洪力劣，不能推刃為天下報仇?！薄妒酚?8226;秦本紀》:“亦推鋒爭死?！薄蛾套哟呵?8226;內(nèi)雜篇上》:“直兵推之?！睋?jù)此，“推處”似當(dāng)指劍格。“身中無椎處者”整句意思為:桁者本意為屋梁上之橫木，這里指劍脊，即平面突起部分。關(guān)于“身”，陳文采用了孫機先生的意見，即刀劍中用來擊刺殺的部分。關(guān)于“推”，陳文不同意馬文，而認為是“推引”之意，指刀劍開刃是研磨戧削刀劍之動作，“推處”指刀劍開刃之時留下的戧削的痕跡。同時陳文又利用傳世典籍和日本現(xiàn)存古代制劍術(shù)語對所持觀點進行了論證，將這段簡文解釋為:劍身表面無戧磨痕者為故器。沈文從傳世典籍和刀劍的發(fā)展演變里程推斷出，“椎處”可能就是“劍格”，而劍的新舊也是由此來推斷。

馬文認為，“故器”與新器相對，指“早于簡冊時代以前的劍，甚至能指春秋戰(zhàn)國以來出自能工巧匠之手的傳世寶劍”。

“兩桁絕者”，馬文認為“兩桁”通“兩行”，即劍身以劍脊為中心線的兩個半面。陳文認為， “黑”的鍛層相互平行，互無交聯(lián)，各無斷絕。有這種紋樣的刀劍鍛層厚薄均勻，多為良器。此簡文大意為:具有木材縱斷面紋樣，稱為‘黑’的鍛層相互平行，各無斷絕的刀劍是好劍。

“黑”，馬文認為“黑”是鋼鐵的本色。陳文從鑄造鐵劍工藝的角度出發(fā)，認為是一種黑白相間的現(xiàn)象，是一種自然形成，而不是馬文認為的劍脊處的黑色均勻展開。只有在人為的情況下才能均勻展開，稍微知道冶煉常識的人都知道刀具在制作過程中，只要不是經(jīng)過上色，經(jīng)過鍛造后的鋼鐵在紋理和顏色方面同一平面是不太一樣的。沈文對“視欲知利善者……兩桁不絕者”，解釋為“要想知道鋼鐵制的劍利善與否，必須能見到劍身上所呈現(xiàn)的黑色，應(yīng)順著劍脊為中心的兩個半面均勻展開才是”。

●其逢如不見，視白堅未至逢三分所而絕，此天下利善劍也。又視之身中生如黍粟狀，利劍也，加以善。EPT40:203

“其逢如不見”中的 “逢”，馬文認為“逢”是指劍端部的1/3，與漢代一般概念相通.《釋粹》認為“逢”通“鋒”，引《釋名#8226;釋兵》:“其末曰鋒，鋒末之言也。”畢沅曰:“《說文》作‘鋒’。云兵耑也。”即劍的尖端稱為逢?！胺辍蓖ā颁h”，指劍鋒?！颁搫Φ匿h部與劍體渾然一體，沒有明顯的分界”。 陳文認為“逢”即“鋒”，指刀劍之尖。從幾家的考釋來看，其義一致。

“白堅”，馬文結(jié)合傳世典籍認為是當(dāng)時人們用來稱呼刀刃口硬度的專門術(shù)語，即可理解為刀劍刃口所含的鋼分，又可理解為對鋼質(zhì)刃所進行的淬火處理。《釋粹》引《呂氏春秋#8226;別類》云:“相劍者曰:白所以為堅，黃可以為也，黃白雜則堅且，良劍也。難者曰:白所以為也，黃所以為不堅也，黃白雜則不堅且不也。有柔則錈，堅則折劍折，且錈，焉得為利劍?”又引《莊子#8226;齊物論》注:“公孫龍有淬劍之法，謂之堅白?！薄鞍讏浴彼剖侵傅秳θ胁抠|(zhì)量品色的習(xí)慣用語。陳文認為“白堅”指百煉鋼刀劍表面較白的煅層，不同意馬文“刀劍之刃部”的解釋。

“生如黍粟狀”馬文認為，是指劍身上的文飾類似黍粟的細小點痕，并且可能是用炒鋼為原料制成的。陳文則認為是指“黑”之部分與“白堅”交連融合，表面出現(xiàn)細小的圓形斑點的紋樣。

沈文對簡203的解釋是:其劍鋒因為與劍身寬窄相同，有如看不見一般，看‘白堅’即淬火只到1/3處而已，未至劍鋒末端，這是天下最好的利善劍。有看劍身中有如同黍粟的細小點痕，是比利善劍還要更好的劍。

●欲知敝劍以不者報，及新器者，之日中骍;視白堅隨逢上者，及推出黑、白堅分明者;及無文者，縱有文而在堅中者，及云氣相遂，皆敝合人劍也。刀與劍同等●右善劍四事●右敝劍六事。EPT40:204-205

“欲知敝劍以不者報”，《釋粹》解釋為:要知道質(zhì)量差的劍?！夺尨狻芬稇?zhàn)國策#8226;齊策》:“廟成，還報孟嘗君?！贬尅皥蟆睘椤案嬷敝狻ｊ愇恼J為，簡EPT40:204-205從內(nèi)容上是連綴在一起的，“幣”通“弊”，結(jié)合對居延漢簡58#8226;3的簡文分析，“幣劍”即“弊劍”，意為不鋒利之劍，“不者報”是指不能給主人帶來福報之劍，即不吉祥之劍。沈文認為“不者報”是“告知之意”。

“新器”，《釋粹》認為新器的對稱是“故器”，這里指新鑄的劍，或曰仿制品。沈文認為“新器”指新鑄的劍，或曰仿制品。

“之日中骍”，馬文認為這是判斷刀劍好壞的一種方法。就是將劍置之日光下，發(fā)現(xiàn)劍身呈赤黃色，這種劍就不是好劍?！夺尨狻芬齻魇赖浼目坚?骍，《廣韻》作?！墩f文新附》:“骍，馬赤色也?！薄稌?8226;洛誥》:“文王骍牛一，武王骍牛一?！薄吨芏Y#8226;草人》:“凡糞種剛用牛?！背帱S色亦曰“骍”?！对?8226;》: “有骍有騏?！比罩?，《易#8226;豐》:“日中則昃，月贏則食。”《左傳#8226;昭公元年》:“旦及日中，不出。”當(dāng)指正午。陳文認為“之日中骍視”指在陽光下持刀見審視，“骍”為“挈”字解，結(jié)合傳世典籍中論證此字為“提”的意思，認為馬文的解釋有誤，應(yīng)將“視”與“骍”斷在一起，與簡202中的“起拔之，視之身中”相對應(yīng)。陳文特別強調(diào)日本古刀劍是在日光或強光下鑒定，因此聯(lián)想到漢代在鑒定刀劍好壞也可能是在日光或強光下進行。沈文認為“日中”就是日正當(dāng)中之意，“骍”的考釋同馬文。

“白堅隨逢上”，陳文解釋為即“白堅”隨鋒刃向上達刀劍之頂端，簡203與204，從所載內(nèi)容上來看是相吻合的。“推出黑、白堅分明者”意為劍身表面鍛打痕明顯者，以及“黑”及“白堅”不能“黃(黑)白相雜”者。

“及推出黑、白堅分明者”，陳文認為劍的刃部自然應(yīng)有充分的硬度，但劍刃在靠近劍格那個部分卻不能太硬，而“黑、白堅分明”正是太硬的外觀特征，白、黑似指身中與刃口顏色區(qū)別，堅 指刃部的鋼份。

“及無文者，縱有文而在堅中者”，馬文認為“無文”指劍身無花紋，“堅中”則指劍刀的鋼刃口，象征著此劍易折。《釋粹》認為:文通“紋”。這里的文，非指劍上的紋飾，似指劍中的理文，“有文而在堅中”，其意甚明。“堅中”有文，說明鑄劍之技不佳，當(dāng)屬弊劍。陳文認為“無文”即沒有刃紋。沈文“無文”指劍身無花紋，“縱有文而在堅中者”，是說鑄劍技術(shù)不佳，而造成的無文或劣文，故當(dāng)屬弊劍。

“云氣相遂”，馬文將“遂”釋為“逆”，認為“云氣”指劍文的脈絡(luò)所給人的感覺，“相逆”指文理不暢;并認為“劍文不順暢，表明劍體內(nèi)各種成分糅合得不均勻，這樣非但文理外觀不佳，且容易在‘相逆’出斷折”。《釋粹》釋為“及云氣相遂”。引《說文》:“云，山川氣也。從雨，云象回轉(zhuǎn)之形?！彼^“云氣”，意為文路回轉(zhuǎn)，當(dāng)非善劍。沈文“云氣相遂”的意思則為劍身中紋路回轉(zhuǎn)聯(lián)結(jié)在一起，形成劍理不順暢，表示劍體內(nèi)各種成分糅合不均勻。重新考察原簡， 應(yīng)為“運氣相遂”，馬文釋為“逆”，不妥。

“皆敝合人劍也”，此處《釋粹》釋為“合口”，對照原簡和釋文照片，此處應(yīng)為“合人”，《釋粹》排版有誤。馬文引傳世典籍將“皆敝合人劍也”解釋為“這些劍都是拙劣的仿制品”。陳文認為“敝合人劍”大約是‘幣(弊)合之劍’之誤，其理由是:“隸書中的‘之’字，或做‘<’，頗似人字加四點，在傳抄中因筆畫洇漫，這四點很容易被漏掉?！稀负蟿?，即調(diào)和金屬材料?！鄙蛭膶︸R文的觀點持有疑義，但沒有更好的解釋，只好暫時從馬文觀點。關(guān)于陳文所提出的“人”可能為“之”的誤寫，筆者仔細觀察原簡后，認為此處絕無可能寫錯?！断鄬殑Φ丁妨逗單氖菢藴实臐h隸，其字形扁方，左右分展，一氣呵成，中間沒有停頓，原簡并沒有陳文所提出的洇漫現(xiàn)象，可能為照片效果不好所致，字跡很清晰為“”的標準隸書，且撇、捺在簡的正中，全冊書有“之”五個，細觀原簡中寫法均為，撇捺結(jié)合點在簡偏左部，簡文只有一個“”，兩字的寫法差別很大，因此，當(dāng)為“人”而非“之”。

●利善劍文，縣簿文者、保雙蛇文皆可，帶羽、圭中文者，皆可。劍，諒者利善，強者表惡，弱則利，柰何。EPT40:206

馬文認為“縣簿”是掛在門上的竹簾，指好的劍文類似竹席和葦席。《釋粹》引《呂氏春秋#8226;介立》:“懸書公門”認為:簿，簡冊。懸簿意同懸書，將冊掛起來。這里指編簡的繩子，或兩道，或三道，井然有序。陳文認為大約指一種垂簾，并提到日本傳世刀劍中的刃紋類似垂簾。沈文認為是一種文理非常整齊的劍紋，而其形成可能是制作良好的奏褶鋼，才會有此紋路產(chǎn)生。

“保雙蛇文”，馬文認為“?！蓖ā氨А?，是指劍文是一種類似雙蛇相纏繞的圖形;《釋粹》認為“雙蛇文”似指兩條曲線想對應(yīng);陳文認為“?！蓖ā皩殹保半p蛇”是數(shù)術(shù)家常用的術(shù)語，并引用《晉書#8226;天文志》中“氣如系牛，如人臥，如雙蛇”來論證。

“帶羽、圭中文者，皆可”，馬文認為是說凡劍身呈現(xiàn)羽形與圭形紋者皆為上品;《釋粹》認為“羽”小篆寫作“”，文如羽形?！肮缰形摹?，圭，古人卜筮，必畫地識爻，其下之一象地，其上之十，一縱一橫，象畫之形。土上又作土，象畫內(nèi)卦又畫外卦。

“劍，諒者利善，強者表惡，弱則利，柰何”，“諒”，馬文認為“諒”為薄也，是兩刃，脊厚刃薄，這樣才可以穿韌扎、斷堅胄?！皬娬弑韾海鮿t利奈何”，指的是剛硬的劍往往會表面粗劣而實際上犀利?！夺尨狻氛J為:“劍”是武器，由人掌握，謙者掌握“利善”，強者掌握“表惡”，“弱者利”，不可解，疑有脫字，柰同“奈”，《說文》無“柰”，系又漢隸變?yōu)椤澳巍薄?沈文將該句斷為“劍謙者利善，強者表惡，弱則利?！币鉃椤皠Ρ≌呃?，剛硬的劍表示是不好的，柔弱的劍因為較堅軔故反而較好?！?/p>

陳文在考證這段簡文時說:“本簡記載的幾種刃紋，只是縣薄紋一種刃紋可以通過比較文獻和日本刀劍刃紋大約地比定出來，其他刃紋的形狀則不得而知。本簡后半段的文字也很費解，其精確的意義還需要進一步斟酌?！?/p>

對“柰何”后半段簡文，沈文釋為“一般人喜歡剛硬之劍，而不愛柔韌之劍”。

●惡、新器劍文，斗雞、征蛇文者，粗者，及皆兇不利者●右敝劍文四事。EPT40:207

馬文認為，“惡、新器劍文”是說劣劍及“新器”的劍文，古時常稱不好的劍為“惡劍”。

“斗雞、征蛇文者”，馬文認為在這里是形容劍身的紋理是兩雞相斗、蛇疾速盤行的樣子?！岸冯u”，《釋粹》引《莊子#8226;說劍》:“此庶人之劍，無異于斗雞，一旦命已絕矣!”關(guān)于“征”，《釋粹》引《廣韻#8226;釋詁》:“征，俱也。”《方言》:“征訟，遑隧也?！薄逗鬂h書#8226;鐘離意傳》:“征營，不自安也。”

“粗者，及皆兇不利者”，馬文認為是說劍文粗陋不入品者及紋理圖案不吉利者。陳文引《玉篇#8226;粗部》:“粗，不精也?！?/p>

李文則對冊書做了簡單的考釋，認為簡文中的“善劍”、“利善劍”為質(zhì)量好的劍，質(zhì)量差的劍為“弊劍”。“故器”為優(yōu)，“舊器”為劣，“身中”為劍身，“鋒”為劍端，“白堅”和“黑堅”似指劍身表面的工藝處理，分為白黑色，“推出”可能是“白堅”和“黑堅”的分界。好劍和壞劍的標準，李文認為劍端鋒利，不見光點，白堅與黑堅界限不分明，黑堅不斷，白堅止于劍端三分處，劍身有米粒狀量點，花紋為縣薄文、保雙蛇紋、帶羽紋;而不好的劍白堅與黑堅界限分明，白堅直抵劍端，無花紋，或雖有花紋隱于白堅和黑堅之下，花紋為斗雞紋，佂蛇紋及線條粗劣或帶兇象的花紋。另外簡文“強”、“弱”表硬度，“利奈何”指韌性，提刀的標準與劍相同。

三、《相寶劍刀》冊的命名問題

關(guān)于此冊簡文的定名問題，陳文認為:“《漢書#8226;藝文志》數(shù)術(shù)條載有《相寶劍刀》二十卷，《相寶刀劍》中，使用了‘利善刀劍’的稱呼，而未使用‘寶刀劍’一詞，兩者對鑒定對象的稱呼不同。從這種對鑒定對象稱呼的差異上看，也許《相刀劍冊》并不是《漢書#8226;藝文志數(shù)術(shù)》形法家條所載的《相寶刀劍》一書的殘簡，而是其他相刀劍書籍的殘篇。但兩者是之間的關(guān)系應(yīng)該是十分密切的?！?/p>

沈文認為:“由于古相劍術(shù)早已失傳，人們對于《漢書#8226;藝文志》所載《相寶劍刀》及阮孝續(xù)《七錄》載《相寶劍經(jīng)》等書，皆只見書名但未知其內(nèi)容。居延所出相利善劍之簡牘，則可讓我們了解漢代對刀劍鑒定之標準，而居延所出相利善劍之簡牘，也可證明《相寶劍刀》及《相寶劍經(jīng)》之存在，亦有可能是《相寶劍經(jīng)》及《相寶劍經(jīng)》之筆記或心得。似乎可以《新居延漢簡〈相寶劍刀〉冊》暫名，如此較副其實。至于標點符號因有解釋有關(guān)，故亦有甚多討論空間，對于其中之關(guān)鍵字有些從字面似可了解其意思，但仍然不能引經(jīng)據(jù)典。”

鐘少異在《古相劍術(shù)芻議》中認為，六簡的基本內(nèi)容是通過劍刀的器身外表(包括紋理)來鑒別劍刀的優(yōu)劣(利善惡弊)，闡述了有關(guān)標準，它與《漢書#8226;藝文志》所記錄的的《相寶劍刀》是同一類書，是確確實實的古相劍術(shù)專著。其闡述劍刀優(yōu)劣標準的方式與《呂氏春秋#8226;別類》所記相劍者之語非常相似，如第二簡謂:“又視之身中生如黍粟狀，利劍也”，與“黃白雜則堅且軔牣，良劍也”，如出一轍。可見這部書就是著錄相劍方士之言而成的相劍經(jīng)。他認為:在出有這六枚簡的破城子第四十探方中共出土了八枚簡，年代最早的是漢成帝元延四年(前9)，最晚的是王莽始建國地黃二年(21)。這說明六簡的抄寫時間大致在新莽或其前后(發(fā)掘簡報定為“王莽或建武初年”)。至于成書年代，當(dāng)在此之前。從E.P.T40:205簡有“刀與劍同” 等語可以來看，開始劍、刀并相，其成書可能始于西漢。發(fā)掘簡報謂六簡或即漢志《相寶劍刀》的部分，雖無直接證據(jù)，但不是沒有可能的。

四、《相寶劍刀》冊所見的冶鐵技術(shù)

簡文只是介紹了判斷刀劍的好壞，其中所記錄的文飾則隱含了一種鑄鐵工藝。陳文從傳世典籍入手對簡中記載的縣薄文、雙蛇文、斗雞文、征蛇文等鑄劍過程中所產(chǎn)生的文飾進行分析，認為在漢代已經(jīng)掌握了間接淬火技術(shù)，就是指由人工控制刀劍中部分的冷卻速度，從而形成各種固定的刃紋類型，很可能漢代的鐵制刀劍是用間接淬火技術(shù)制作的。這為研究我國古代的鐵器制作技術(shù)提供了重要的考古資料。

五、結(jié)語

綜觀該簡冊的研究現(xiàn)狀，到目前為止相關(guān)的專門論文不多，究其原因，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一是《漢書#8226;藝文志》中記載《相寶劍刀》冊的內(nèi)容已經(jīng)遺失，所能參考的該時期文獻資料不多;二是該簡冊內(nèi)容不完整并有缺失。相信在不久的將來，隨著新資料的不斷發(fā)現(xiàn)和補充，全面解開兩漢時期的冶鐵鑄造的發(fā)展狀況將為時不遠。

[注釋]

① 漢#8226;班固:《漢書》，中華書局1961年標點本。

② 馬明達:《居延漢簡〈相寶劍刀〉冊初探》，《敦煌學(xué)輯刊》，第3期。

③ 甘肅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居延新簡釋粹》，蘭州大學(xué)出版社1988年版。

④ 鐘少異:《古相術(shù)芻議》，《考古》，1994年第4期。

⑤ 李零:《中國方術(shù)考》，東方出版社2001年版。

⑥ 沈云韜:《新居延漢簡〈相寶劍刀〉冊之初步探討》，《簡牘學(xué)報》，第17期。

⑥ 陳力:《〈居延新簡〉相利善刀劍諸簡選釋》，《考古與文物》，2002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