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曉玉

摘要本文首先對我國的補充偵查進行了初步的闡述,進而反思了我國補充偵查在司法實踐中存在的問題,提出了建立補充偵查犯罪嫌疑人保障機制、提高偵查人員素質和規(guī)范補充偵查條件,加強監(jiān)督的方式完善我國的補充偵查。

關鍵詞補充偵查偵查機關檢察機關

中圖分類號:D916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9-0592(2009)01-028-02

補充偵查,是指公安機關或者人民檢察員依照法定程序,在原有偵查工作的基礎上,就案件的部分事實、情節(jié)繼續(xù)進行偵查的訴訟活動,其本質是原有偵查工作的繼續(xù),仍屬于偵查程序的范疇。如果原有偵查工作已達到偵查的目的和要求,偵查任務已經(jīng)完成,就沒必要進行補充偵查,豍可見,補充偵查并不是每個刑事案件的必經(jīng)程序。因此進行補充偵查只是對少量案件的繼續(xù)偵查,它對于實現(xiàn)刑事訴訟的發(fā)現(xiàn)事實真相的目的具有重要的作用,但是任何一項制度都絕對不可能是完美的,它都是一把雙刃劍,在其具有積極作用的同時,這種程序倒流的現(xiàn)象也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合法權益帶來極大的威脅。因此,研究補充偵查問題,對于在我國建立科學合理的補充偵查制度,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一、我國刑事訴訟法關于補充偵查的相關規(guī)定

(一)審查逮捕階段的補充偵查

根據(jù)《刑事訴訟法》第68條的規(guī)定,在審查逮捕階段需要補充偵查的,由人民檢察員通知公安機關進行,人民檢察院補充偵查的通知應當和不批準逮捕決定書同時作出并送達公安機關。為保證偵查活動的順利進行,公安機關在補充偵查期間,可以對犯罪嫌疑人取保候審或者監(jiān)視居住。需要指出的是,六機關那個《規(guī)定》第27條已將《刑事訴訟法》第68條關于審查逮捕階段補充偵查問題的規(guī)定修改為:“人民檢察員審查公安機關提請批準逮捕的案件,應當作出批準或者不批準逮捕的決定,對報請批準逮捕的案件不另行偵查?！边@一修改,實際上取消了審查逮捕階段的補充偵查,豎但是這個取消是否有效,是有爭論的。

(二)審查起訴階段的補充偵查

《刑事訴訟法》第140條規(guī)定:“人民檢察院審查案件,對于需要補充偵查的,可以退回公安機關補充偵查,也可以自行偵查,對于補充偵查的案件,應當在1個月以內(nèi)偵查完畢。補充偵查以兩次為限?！蓖瑫r,最高檢《規(guī)定》第269條規(guī)定:“人民檢察院在審查起訴種決定自行偵查的,應當在審查起訴期限內(nèi)偵查完畢?！边@個規(guī)定對于防止案件久拖不決,及時打擊犯罪和切實保障犯罪嫌疑人的合法權益具有重要意義。

(三)法庭審判階段的補充偵查

根據(jù)刑事訴訟法第165、166條的規(guī)定,在法庭審判階段,人民法院部門不能主動將案件退回人民檢察院補充偵查,案件是否需要補充偵查,由人民檢察院提出建議,法院根據(jù)審判的實際情況可以作出同意也可或者不同意的決定。只是根據(jù)最高院解釋159條的規(guī)定,在有利于被告人的情形下,法院有“建議”補充偵查的職責。但是在審判程序補充偵查是存在諸多問題的,這將在下文進行論述。

二、對我國補充偵查制度的反思

(一)由于六部門的規(guī)定取消了審查逮捕階段的補充偵查(因為在理論界對于這種取消是否有效有爭論,因此在本文中暫不述及)。

(二)審查起訴階段的補充偵查

1.與程序正義原則相悖

刑事訴訟就是國家機關通過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追訴,使那些在法律上構成犯罪的人受到定罪,判刑,剝奪其財產(chǎn),自由乃至生命的活動。因此,他們面臨著被定罪的現(xiàn)實危險,與案件的結果有著直接的利害關系。為了實現(xiàn)程序正義,在刑事訴訟中必須賦予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提出有利于己的主張和證據(jù)以及反駁對方的主張和證據(jù)。不僅如此,這種機會還必須是實質性的,否則他們對訴訟的參與便不具有任何實際的意義豏。而在我國補充偵查中,無論是檢察機關決定退回偵查機關補充偵查,還是自行補充偵查,都沒有關于保障犯罪嫌疑人權利的規(guī)定,這種程序回流的情況本來與犯罪嫌疑人的權利密切相關,但是犯罪嫌疑人就連基本的知情權都沒有,更別說其他權利了,在這種情況下,又如何來實現(xiàn)程序正義的原則呢?而且檢察機關在我國屬于法定的監(jiān)督機關,它身兼兩職,既是法律監(jiān)督者,又是補充偵查的決定者,誰能保證決定的公正性呢?

2.公安機關與檢察機關以補充偵查延長辦案期限

由于我國法律發(fā)展還比較滯后、法律資源的不足,在面對現(xiàn)今高科技化,高智能化犯罪時,往往需要花費更多的時間去進行偵查工作,但是由于辦案期限的限制,很多案件在犯罪事實沒有查清楚,證據(jù)還不夠確實充分的情況下就移送審查起訴了。偵查機關對于那些刑事案件還沒有達到移送審查起訴的標準時,仍然移送審查,很多的時候,也都是考慮到檢察機關在審查起訴后,對該類案件會退回偵查機關補充偵查,這樣一來,偵查機關也就在法律規(guī)定的最長的偵查期限以后還有時間對該類案件進行補充偵查的機會,而且也不會違反法律規(guī)定的訴訟期限,不會出現(xiàn)程序違法的情形,規(guī)避了法律。

與此同時,檢察機關在審查起訴的時候,由于也存在案件長期積壓的情況,審查起訴的時間緊張,往往就把案件退回偵查機關補充偵查,先處理那些即將到期的案件,這樣也就為檢察機關審查起訴爭取了時間。再者,對于那些重大,案情疑難、復雜的案件,一般來說,檢察機關在審查起訴的時間以內(nèi)都是難以審查詳實的。

3.補充偵查質量不高,而且超期現(xiàn)象嚴重

除非是偵查機關為了借時間的需要,對檢察機關的退回補充偵查沒有抵觸情緒外,對偵查機關認為已經(jīng)符合移送起訴條件的案件,如果檢察機關退回偵查,偵察機關大多數(shù)都又抵制行為,如偵查人員不按退補提綱要求進行補查工作,明明可以找的證人不找、可以查的物證不查,往往以查不清、找不到為由,用簡要說明應付了事;雖然進行了退查,但不到位;結果是證據(jù)缺口依然存在。

偵查機關對檢察機關退回補充偵查的案件超期偵查的情況也比較嚴重。刑事案件退回補充偵查后,偵查機關不重視法定程序按期重報審查起訴,超期偵查的案件占補充偵查案件相當大比例。根據(jù)四川省南江縣人民檢察院的調(diào)查報告,在一年時間以內(nèi),補充偵查案件超期重報的案件就有8件,占全部退查案件數(shù)的25%。豐另外,在關于北京市檢察機關審查起訴階段補充偵查進行情況的調(diào)研報告當中,也發(fā)現(xiàn)刑事案件存在兩次以上的退回補充偵查的情形,同時還發(fā)現(xiàn)部分檢察機關除了采用法定的退回補充偵查的程序以外,還采用了“函退”方式規(guī)避法律對退回補充偵查兩次的規(guī)定豑。

(三)法庭審判階段的補充偵查

1.與無罪推定的原則相悖

在這個階段的補充偵查,一般都由檢察機關提出申請,由法院決定。檢察機關提出申請的案盡管不可能都屬于刑事訴訟第162條第三項規(guī)定的情形,因為肯定有相當多的案件屬于第162條第一、二項規(guī)定的情形。這類案件按照法律的規(guī)定,應由法院作出疑罪從無的無罪判決,但是法院礙于檢察機關的面子,一般都會同意檢察機關提出的補充偵查的申請。而這一舉動將使刑事訴訟法第162條第三項規(guī)定在一定程度上變成為無意義的規(guī)定。

2.法院建議補充偵查違背了控審分離的中立原則

根據(jù)最高院的《解釋》法院在發(fā)現(xiàn)有利于與被告人的情況下,可以建議檢察機關補充偵查。但是,1996年刑事訴訟修改中,我國就對庭審進行了改革,引進了更多具有對抗因素的規(guī)則,而法院的中立就是其中一個表現(xiàn),如果法院行使建議權,代替行使了檢察機關的職能,違背了控申分離的原則,中立性也受到影響。因此筆者認為法院補充偵查建議權的規(guī)定,雖然在一定程度上維護了被告人的利益,但是從實質上來說仍是一種補充偵查決定權,在我國的司法實踐當中應當取消。

綜上,筆者的建議是取消在庭審階段的補充偵查,以保障被告人的權利,堅持貫徹我國刑事訴訟法中確立的基本原則。

三、對我國補充偵查制度的完善

現(xiàn)今在理論界有一些學者建議廢除補充偵查制度,但是筆者認為,補充偵查制度還不適宜廢除,這主要基于以下兩個方面的考慮:第一,刑事案件的日益復雜化與偵查方法、手段的相對簡單、落后的矛盾。第二,一定時間內(nèi)人的認識能力的局限與追求實體正義的矛盾豒。而且此次我國《刑事訴訟法》再修改,學者們草擬的意見稿也主張實行補充偵查制度,如陳衛(wèi)東主編的《模范刑事訴訟法典》第306條(審查結果)的規(guī)定和第307條(補充偵查)的規(guī)定。又如,徐靜村老師主持的《中國刑事訴訟法(第二修正案)學者擬制稿及立法理由》第245條的規(guī)定。這就說明,補充偵查制度不是如何廢除的問題,而是如何完善的問題,尤其是審查起訴時退回公安機關補充偵查的完善問題。

(一)堅持程序公正,建立審查起訴階段補充偵查對犯罪嫌疑人的權利保障機制

要保證檢察機關補充偵查決定的正確性,除完善補充偵查制度本身外,還應當擴大犯罪嫌疑人以下訴訟權利:

一是知情權。檢察機關應當在作出退回補充偵查決定后三天內(nèi),書面通知并告知犯罪嫌疑人及其辯護人作出這一決定的事實和理由。

二是犯罪嫌疑人的辯護律師復印與案件有關的全部案卷材料的權利。根據(jù)我國現(xiàn)行刑事訴訟法及相關司法解釋的規(guī)定,在審查起訴階段辯護人只有權復印起訴意見書和技術性鑒定材料,使控辯雙方處于極不對等的狀況。這對維護犯罪嫌疑人的合法權益是極為不利。這一問題已經(jīng)在我國即將實施的新《律師法》中得到了一定程度的解決,《律師法》第三十四條規(guī)定:“受委托的律師自案件審查起訴之日起,有權查閱、摘抄和復制與案件有關的訴訟文書及案卷材料?！?/p>

三是向中立的司法機構(法院)提出就檢察機關的補充偵查決定的合法性舉行聽證的申請權。鑒于法院的中立地位,如果不賦予犯罪嫌疑人及其辯護人這種權利,那么對檢察機關補充偵查決定的司法審查就是一句空話。當然,只要犯罪嫌疑人提出請求,法院就應當受理,并且應當在盡可能短的時間內(nèi)對檢察機關決定的合法性作出認定豓。

(二)提高偵查人員素質,保證移送起訴案件質量,降低退補率

不論出現(xiàn)何種類型的補充偵查和何種形式的補充偵查它只能說明兩個問題:一是案件自身條件不足,偵查人員竭盡全力也難以達到起訴標準,這種情況可以諒解,如確實無法查清,可按“疑案從無”處理。二是案件自身條件較好,但偵查人員由于業(yè)務素質不高,導致所辦的案件達不到起訴標準,這種情況不能諒解,也是我們要著重討論的問題。因而提高偵查人員業(yè)務素質是避免或者減少補充偵查的根本措施之一。可以考慮通過實行偵查人員的準入制度和加大培訓力度,全面提高偵查人員的業(yè)務素質豔。

(三)規(guī)范補充偵查條件,加強對補充偵查的監(jiān)督權

1.嚴格把握退回補充偵查的條件

人民檢察院審查起訴部門在審查起訴過程中,要嚴格把握退回補充偵查的條件,對于需要補充個別證據(jù)的案件,可以通知公安偵查部門提供所需的證據(jù)材料;對于需要補充偵查的案件,如果自身具備收集所需證據(jù)的條件,可以自行補充偵查,減少不必要的退回補充偵查;如果以上兩種方法都很難查清犯罪事實、收集確實充分的證據(jù),才將案件退回公安偵查部門補充偵查。

2.建立內(nèi)外監(jiān)督制約機制

為了切實提高退回補充偵查案件的質量,避免刑事案件流失,筆者認為,以建立退回補充偵查案件監(jiān)督制度。案件退回補充偵查后,人民檢察院審查起訴部門要與公安偵查部門加強聯(lián)系,可以定期或不定期地召開聯(lián)合會議,了解案件退回補充偵查的進度,與公安偵查部門共同協(xié)商解決存在的問題,一旦發(fā)現(xiàn)公安偵查部門的違法行為就及時予以糾正。對于退回補充偵查后又重新報送材料的案件,人民檢察院審查起訴部門要及時進行評議,并將評議結果及時反饋給公安偵查部門。豖通過這種方式以達到兩機關相互監(jiān)督的目的,保障補充偵查的正確實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