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語言的結(jié)構(gòu)維度是本刊多維度研究語言存在方式和運作機制的一個基本方面。選擇這一維度作為《外語學(xué)刊》語言學(xué)欄目常設(shè)子欄目的依據(jù)至少有二：結(jié)構(gòu)或形式是語言這一本體得以存在的重要因素，因此不可忽略；從結(jié)構(gòu)切入，研究語言的結(jié)構(gòu)主義語言學(xué)，迄今仍然是眾多語言理論中的翹楚，或者單純考察結(jié)構(gòu)，或者從結(jié)構(gòu)出發(fā)研究語義和語用，都是必要而且值得的。李勤先生的《論信息不足詞——以俄語和漢語為例》從語義、句法出發(fā)，多維度考察信息不足詞這一語言現(xiàn)象。張旭紅老師的《語言“內(nèi)在論”的模因新解》以文化模因論為理論基礎(chǔ)，力圖充分解釋語言結(jié)構(gòu)。

提 要：信息不足詞是與詞匯意義、句法結(jié)構(gòu)和句法語義有關(guān)的現(xiàn)象，是句法必需性聯(lián)系的形成原因。本文回顧信息不足詞的研究歷史，對其界定進行討論，指出其句法方面的特征。同時，還分析形成信息不足的句法條件，歸納信息不足詞在詞類中的分布，把信息不足詞分成粘著性和非粘著性等類型。

關(guān)鍵詞：信息不足詞；詞匯意義；句法語義

中圖分類號：H03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0100(2008)02-00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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Оn Informative Insufficient Words

Li Qin

(Shanghai International Studies University， Shanghai 200083， China)

Informative insufficient words are phenomenon of concern to lexical meaning， syntactic structure and meaning. This paper reviews the research history of informative insufficient words， and discusses their definition， pointing out their syntactic attributes. The author analyses the syntactic conditions which cause informative insufficiency ofwords， distribution of the words in parts of speech， and divides the words into two different kinds: connected and nonconnected informative insufficient words. 

Key words： informative insufficient words; lexical meaning; syntactic meaning



信息不足詞 (информативно недостаточные слова) 作為一種涉及詞匯意義、句法結(jié)構(gòu)和句法語義的特殊現(xiàn)象，一直沒有得到足夠重視和充分研究。隨著句法學(xué)和句法語義學(xué)的不斷發(fā)展，對信息不足詞的研究愈來愈顯示出其重要性，因為這有助于分析和詮釋句法聯(lián)系、句法結(jié)構(gòu)和句子語義構(gòu)造，同時也加深我們對詞匯意義構(gòu)造機制的認識。本文較為系統(tǒng)地研究信息不足詞的界定、分布和類型，并以俄語為主，輔以漢語例子，以期引起對這個問題更廣泛的注意。



1 信息不足詞的界定和研究歷史

上世紀70年代末，俄羅斯學(xué)者在研究句法中的主從聯(lián)系時，注意到除了預(yù)示性/非預(yù)示性聯(lián)系外，還存在著必須性/非必須性聯(lián)系。他們認為，必須性/非必須性聯(lián)系是主從聯(lián)系的一種特征，與預(yù)示性/非預(yù)示性聯(lián)系有著本質(zhì)區(qū)別。如果必須性是主從聯(lián)系的一種硬性要求和規(guī)約，那么預(yù)示性只是從屬成素依附并擴展主導(dǎo)成素的可能性和非規(guī)約性(Белошапкова 1979: 380)。所謂“預(yù)示性”指主導(dǎo)成素預(yù)示從屬成素的存在，為從屬成素提供空位， 而從屬成素以一定的形式填補這個空位 (李勤2002：89)。預(yù)示性典型地表現(xiàn)為動詞（多為及物動詞）和數(shù)詞等要求名詞的支配聯(lián)系和名詞要求形容詞的一致聯(lián)系，如читать книгу (讀書)， выпить чаю (喝茶)， служить обществу (服務(wù)社會)， управлять заводом (管理工廠)， заниматься делом (忙于事務(wù)); две книги (兩本書)， пятеро жителей (5個居民); хорошая погода (好天氣)， новый дом (新房子) 等。必須性可以伴隨預(yù)示性，也可以與預(yù)示性無關(guān)。例如，находиться на горе / под горой (位于山上/山下)就是必須的非預(yù)示性聯(lián)系，而在詞組девушка с голубыми глазами (長著藍眼睛的姑娘)中的с голубыми глазами (長著藍眼睛) 就是必須的預(yù)示性聯(lián)系，因為不能說*девушка с глазами (*長著眼睛的姑娘)。俄羅斯學(xué)者認為，制約必須性的既有詞匯意義因素，也有語言外的因素。但是，他們并沒有深入分析必須性/非必須性聯(lián)系的形成機制，也沒有展開描述這種特殊句法聯(lián)系在語言中的分布表現(xiàn)。

2008年 李 勤 論信息不足詞第2期

Шведова在《Русская грамматика》（以下簡稱《80年語法》）里首次提出“信息不足詞”，從而使必須性/非必須性聯(lián)系的形成機制得到一定解釋。在分析詞組中的主從聯(lián)系時，《80年語法》認為，詞的詞匯意義對主從聯(lián)系的形成及其實現(xiàn)的必要性起著重要作用：有些詞憑其意義就足以稱名某些確定的現(xiàn)象、事物、過程和特征；這樣的詞為大多數(shù)。但也有些詞只有與擴展語連用，才足以保證稱名的確定性、單義性和意義完整性，它們不能自足使用，也就是說，它們不能脫離其他詞的形式和擴展語獨立使用?！?0年語法》對信息不足詞的定義為：“由于自身詞匯意義的原因必然要求從屬詞從內(nèi)容上擴展，從信息上補充并且實際上不能自足使用的詞稱為信息不足詞”（АН СССР 1980:16）。信息不足詞在句法聯(lián)系中的特點是：1）與作為主導(dǎo)詞的信息不足詞相比，從屬詞總是具有較為具體和確定的詞匯意義；2）從詞組的意義看，組合的成素是不能分開的，因為主導(dǎo)詞意義抽象，在信息上不足，要有從屬詞形補足，才能保證組合信息的相對完整性和確定性。同時，《80年語法》還初步指出信息不足詞可能的分布：1）表示“種類”、“事情”、“東西”等意義較為空泛的名詞，如род， дело， вещь等；2）系詞和半實義系詞，如быть， оказаться， состоять， стать， сделаться等；3) 一些稱名意義不完整的動詞，如обернуться， слыть， выглядеть， веять， весить， относиться， отличаться， обойтись， свестись等；4) 數(shù)詞，如два， три， четыре等。

在我國，信息不足詞的研究幾乎是個空白。只是在《80年語法》譯介入我國后，才在1988年有了一篇介紹信息不足詞的論文（吳紹本1988:18-24），以后幾乎就沒有專門研究。吳紹本的論文雖然在《80年語法》基礎(chǔ)上有所展開，但基本上還是拘泥于這部語法，認為信息不足詞主要是數(shù)詞、表示種類等意義的稱名功能不全的名詞、系詞、半實義系詞（包括部分具有雙支配聯(lián)系的動詞）等三類。此外，該文還提出表示情態(tài)意義的長尾或短尾形容詞和表示開始、繼續(xù)、結(jié)束等意義的時相動詞也屬于信息不足詞。文章著重研究信息不足詞的句法搭配。在對信息不足詞的界定方面，它較之《80年語法》有一定偏差，更多偏重于詞匯意義方面：“有些實詞，如тип， три， множество， стать， выглядеть等，雖然可以表示一定概念，但卻不能表示具體的事物或現(xiàn)象。這種在語義上稱名功能不全的實詞就稱之為信息不足詞匯”（吳紹本1988:18）。只是在后面的說明中，文章才順帶提到信息不足詞的句法特征：“信息不足詞匯必須有從屬詞形補足詞義，才能具有明確的稱名作用”（同上）。這里，有疑問的地方是：“表示一定的概念，但卻不能表示具體的事物或現(xiàn)象”是否就是“語義上稱名功能不全”？許多抽象名詞（如красота， ум， возможность， глупость等）都只表示概念，不能表示具體的事物或現(xiàn)象，難道這些詞也稱名功能不全嗎？

筆者在研究句法語義時注意到信息不足詞。其中一個很典型的詞就是國內(nèi)外學(xué)者都沒有提到過的человек (人)。這個詞很難說它稱名功能不全，但在一定的句法結(jié)構(gòu)中它就可能是信息不足詞。試比較：

① Человек смертен.//人是要死的。

② Он убил человека.//他打死人了。

③* Иван — человек.//* 張三是人。

④Иван — хороший человек.//張三是好人。

⑤Иван не человек.//張三不是人。

上列句子表明，человек (人) 一詞既可以表示一類事物和抽象概念（⑤表示的已不是人作為高級動物的屬性，而是具備基本道德品質(zhì)人的人），也可以表示具體的事物或現(xiàn)象。③中，человек (人) 是信息不足詞，④和⑤分別用從屬詞形和否定詞對其加以擴展，使句子在語義和事理邏輯上能夠成立。

可見，句法結(jié)構(gòu)和功能是考察信息不足詞的必要條件，而信息不足詞的界定也離不開句法方面的說明。相比較而言，《80年語法》的定義更為科學(xué)和準確。但美中不足的是，僅僅把信息不足詞與主從聯(lián)系和詞組聯(lián)系起來是不夠的，還應(yīng)該把它和句子聯(lián)系起來。

在界定信息不足詞時，須要將它們同語義空泛詞加以區(qū)別。語義空泛詞 (семантически опустошенные слова) 是Е. А. Земская提出來的，指俄語口語中一些名詞的代詞化傾向造成的語義空泛（Земская 1987:26），如дело， штука， вещь， музыка， история等。它們經(jīng)常與代詞этот 搭配使用，指代某事物。

此外，俄語中一些形容詞也不能自足稱名客觀事物，而是以援引的方式指代事物（СРЯ1979: 253）。例如：

⑥ Дело состоит в следующем...//問題如下……

⑦ В работе достигнуты определенные успехи.//工作中取得了一定的成績。

⑧ Настоящим ставлю Вас в известность.//謹以此函通知您。

可以說，語義空泛詞是一種詞匯轉(zhuǎn)換現(xiàn)象，而信息不足詞不是詞匯轉(zhuǎn)換而是稱名不確定和信息不完整。



2 考察信息不足詞的句法條件

雖然信息不足詞是形成句法必須性聯(lián)系的原因，但對其考察還是要在一定的句法環(huán)境中進行。在以往的研究中，信息不足詞主要是放在詞組和主從聯(lián)系中分析的。其實，這是不夠的。就大部分詞匯（尤其是動詞和系詞）而言，其信息充足性只有在進入句子結(jié)構(gòu)模式以后才能表現(xiàn)出來。

如果說預(yù)示性只須在詞組里就可以考察，那么必須性則往往須要結(jié)合一定句子結(jié)構(gòu)模式才能觀察到。這在上面человек (人)的例句中可以看得很清楚：человек在填充結(jié)構(gòu)模式中的句位后才顯現(xiàn)擴展的必要，尤其是否定詞не純粹只是句子層面的構(gòu)造要素，而在詞組層面很難說хороший человек (好人)中的человек (人)是否信息充足，雖然它能夠預(yù)示形容詞的擴展，但擴展的必要性在詞組里是不能判斷的，因為它完全可能出現(xiàn)在句子不同的句位上并含有不同的信息。試比較Мне помогал человек.（有人幫助了我。）與Мне помогал хороший человек. (有個好人幫助了我。) 在這里，человек (人)的信息充足，其擴展也不必須。又如，находиться (位于) 和вести себя (表現(xiàn)) 是非預(yù)示動詞，在詞組里觀察不出其信息不足性：находиться на горе (位于山上) 和вести себя хорошо (表現(xiàn)很好)。只有把動詞填入句子結(jié)構(gòu)模式（俄語為N1Vf，漢語為NV［2］）后才能發(fā)現(xiàn)從屬詞擴展的必要性。例如：

⑨ * Дом находится.//* 房子位于。

⑩ * Мальчик ведет себя.//* 男孩表現(xiàn)。

從例子中可以看到，雖然句子的結(jié)構(gòu)從語法上得到滿足，但句子的意思并不完整，必須用表示方位、距離、評價等意義的詞語加以擴展。例如：

B11 Дом находится на горе (в пяти километрах от центра города).//房子位于山上（離市中心5公里遠的地方）。

B12 Мальчик ведет себя хорошо.//男孩表現(xiàn)很好。

同樣，數(shù)詞（漢語中還應(yīng)該包括量詞）的信息不足性也是在句子里才能顯現(xiàn)。例如：две книги (兩本書) — * Я купил две (我買了兩本). —Я купил две книги (我買了兩本書)；три парня (三個小伙子) —* Вошло три (進來三個). — Вошло три парня (進來三個小伙子).

但是，一些名詞在詞組里就可以表現(xiàn)出信息不足性，這主要是在名詞作非一致定語的情況下，例如мужчина высокого роста (個子高的男人)， мука первого сорта (一等面粉)， проблема подобного характера (類似性質(zhì)的問題)。如果把這些俄語詞組里的形容詞刪除，它們不能成立。反之，一些名詞作為修飾語填充詞組模式的要素時，其信息不足，必須要擴展。這在帶前置詞с的表示人的外部特征的詞組里表現(xiàn)得更為明顯。例如девочка с красивыми глазами (眼睛漂亮的女孩)， мужчина с орлиным носом (長著鷹鼻的男人)。這里的擴展是語言外因素所決定的，因為眼睛、鼻子等都是一個正常人所必不可少的，是一種冗余信息，只有在指出它們的特征時，信息才是充足的。這種情況有時也能出現(xiàn)在行為方式等狀語中，例如сидеть с закрытыми глазами (閉著眼睛坐著)。

根據(jù)以上分析，我們可以把信息不足詞進一步定義為：信息不足詞是由于自身詞匯意義和句子或詞組的語義內(nèi)容的原因必然要求從屬詞從內(nèi)容上擴展，從信息上補充并且實際上不能自足使用的詞。但是，為了節(jié)省篇幅，在舉例時我們盡量還是舉詞組的例子。

此外，信息不足詞還可能于復(fù)合句中發(fā)生作用。當主句中有信息不足的動詞（如заключаться， характеризоваться， состоять， сводиться等）時，從句起主句謂語的功能，這是從句用作謂語的一種特殊情況。這時從句在主句的謂語位上一定要用代詞то表示。例如：

B13 Истинная скромность заключается в том， чтобы прикрыть некрасивое.//真正的謙虛在于遮丑。



3 信息不足詞的分布

對信息不足詞在詞類中的分布已有一定研究，本文進一步歸納和補充。俄語信息不足詞主要分布在名詞、動詞（包括系詞）、數(shù)詞和形容詞中。

（1）名詞。名詞中的信息不足詞首先是表示種類、等級、顏色、味道、大小、事物、東西、群組、數(shù)量等概括意義的詞，它們須要通過擴展進一步區(qū)分和確切。例如род недуга (疾病的種類)， вид обучения (教學(xué)的形式)， тип лица (臉型)， первый класс (一級)， стая журавлей (一群大雁)， миллион рублей (一百萬盧布)， дюжин платков (一打手帕)等。由于許多詞都是多義詞，因此其信息不足往往只是表現(xiàn)在某些詞義及一定的句法結(jié)構(gòu)中。例如，дело (事情) 一詞在表示“工作”、“活動”等意義時，能相當明確地稱名，不須要從屬詞擴展：заниматься делом (忙于工作)， найти себе дело (找到工作)， много дел (許多工作)， ответственное дело (責任性的工作)。但是在表示“問題”、“情況”等意義時，這個詞卻必定要求接擴展語或在句中要有情態(tài)品評，例如：

B14 Учиться русскому языку — не простое дело.//學(xué)俄語不是件容易的事。

B15 Ну и дела.//瞧這些煩事! 

還有一些名詞，如上面分析過的человек (人)， глаза (眼睛)， нос (鼻子)以及下面還會分析的сын (兒子)， газета (報紙)等詞，在一定句法結(jié)構(gòu)中也會表現(xiàn)為信息不足。

(2）動詞。動詞中最典型的是系詞和半實義系詞，多與事物屬性及其轉(zhuǎn)變有關(guān)。例如быть инженером (當工程師)， стать писателем (成為作家)， сделаться начальником (當上領(lǐng)導(dǎo))， оказаться добряком (原來是好人)， работать продавщицей (當售貨員)， поступить шофером (去當司機)， обернуться бедой (變成災(zāi)難)。還有表示各種關(guān)系、度量、方位、表現(xiàn)、顯現(xiàn)、動作階段等意義的動詞。例如принадлежать народу (屬于人民)， относиться к числу крупнейших банков (位于大銀行之列)，относиться хорошо к людям (善待人們)， плохо обойтись с соседом (與鄰居處得不好)， слыть колдуньей (以女巫師著稱)， весить килограмм (重1公斤)， стоить сто рублей (值100盧布)， обойтись в сто рублей (花了100盧布)， находиться на берегу моря (座落在海邊)， граничить с Россией (與俄羅斯接壤)， пуститься в рассуждения (開始議論起來)。一些表示多人相互動作的動詞也是信息不足詞，例如：переписываться с родными (與親人通信)， разговаривать с гостями (與客人交談)， беседовать со студентами (與大學(xué)生座談)。此外，還有一些雙支配的動詞。例如принять приезжего за иностранца (把來人看成外國人)， выдать себя за жениха (冒充未婚夫)， назвать его красавцем (把他叫做美男子)， считать это необходимым (認為這是必須的)等。需要指出的是，一些強支配動詞在句法不自由的詞組中也是信息不足的，其詞匯意義有一定弱化。例如：обращать внимание (加以注意)， оказать помощь (給予幫助)， произвести впечатление (產(chǎn)生印象)， играть роль (起作用)， исполнять функцию (發(fā)揮功能)， привлечь интерес (引起興趣)， дать слово (發(fā)誓)等。

（3）數(shù)詞。信息不足的主要是稱名數(shù)量的基數(shù)詞、集合數(shù)詞和不定量數(shù)詞等。例如семь учеников (7名學(xué)生)， трое мальчиков (3個男孩)， много песен (許多歌曲)等。

4）形容詞。一些表示情態(tài)意義的長尾或短尾形容詞可能信息不足。例如намерен продать (打算賣掉)， должен приехать (應(yīng)該來)， способен к музыке (對音樂有天賦)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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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信息不足詞的類型

從以上的分析中可以看到，信息不足詞的表現(xiàn)是不同的。有的信息不足詞（如系詞和許多動詞、數(shù)詞等）類似于粘著詞根，不能獨立使用。所謂“粘著詞根”是指一定要與詞綴搭配才能構(gòu)詞的詞根，如добавить， отбавить， прибавить (Караулова 1999: 202; Белошапкова 1979: 151)。我們把這類不能獨立使用的信息不足詞稱為“粘著性信息不足詞”(информативно недостаточные слова связанного типа)。它們無論處于什么樣的句法環(huán)境中都須要從屬詞擴展，表現(xiàn)出必須的句法聯(lián)系。試比較：стать космонавтом (當宇航員); Он стал космонавтом (他當上了宇航員); В детстве он мечтал стать космонавтом (童年時他就幻想當宇航員); Стать космонавтом  не легкое дело (當宇航員不是容易的事); Став космонавтом， он работал еще усерднее (當上宇航員后，他工作更勤奮了); 這類信息不足詞的特點是稱名的缺省性。

比較而言，有些詞的信息不足性則只是在一定的句法環(huán)境和語境中才可能產(chǎn)生，而其產(chǎn)生又多來自于信息的冗余性。這在上面的человек (人)等詞的分析中可以看得很清楚。человек一詞在許多句位上都可以自足稱名，但在*Иван  человек這樣的句子中，由于Иван這一人名已經(jīng)指明人的屬性，因此再用человек去品評其人的屬性就是多余的了，從而導(dǎo)致信息不足。我們稱這類受到句法結(jié)構(gòu)制約的信息不足詞為“非粘著性信息不足詞”(информативно недостаточные слова несвязанного типа)。又如，一些表示親屬關(guān)系的名詞也是這樣的情況，只是在一定的句位(謂語位)上才可能出現(xiàn)信息不足，因而具有聯(lián)系的性質(zhì)，須要與其他人構(gòu)建親屬關(guān)系（李勤2006: 346）。例如：

B16 Сын учится хорошо.//兒子學(xué)習(xí)很好。

B17 Внучка уже ходит.//孫女已經(jīng)會走路了。

B18 Он сын Пети.//他是李明的兒子。

B19 Она внучка Анны Петровны.//她是王芳的孫女。

例子B16和B17表明，表示親屬關(guān)系的名詞在一些句位上可以自足使用，但在例子B18和B19中，它們后面的人名不能刪去，否則句子在一般情況下沒有意義。

在非粘著性信息不足詞中有一些表示一類事物統(tǒng)稱的名詞，它們具有相對信息不足性，如город (城市)， страна (國家)， газета (報紙)， журнал (雜志)， животное (動物)等等。由于每一個人或每一個群體的人的知識量和知識域不同，所以這些詞根據(jù)不同交際語境可能表現(xiàn)出信息不足。例如：

B20 СанктПетербург — это город.//上海是城市。

B21 “Известия” — это газета.//《紅旗》是雜志。

這幾個句子對俄羅斯人和中國人或了解俄羅斯和中國情況的人來說，都顯得信息不足，但對不了解這些情況的外國人來說，信息則可能是足夠的。同樣，如果對兒童說Тигр — животное (老虎是動物)，животное (動物) 信息是可能充足的，而對有一定知識的成年人來說，信息則可能不足，要加以適當?shù)臄U展，如Тигр — хищное животное из семейства кошачьих (老虎是兇猛的貓科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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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

①本文的漢語例子基本上以俄語例子為參照，盡量保持結(jié)構(gòu)和意義的對應(yīng)，但這并不意味著兩種語言中的信息不足詞是完全一樣的。漢語中的信息不足詞會有其特殊性，需要專門的研究。

②俄語句子結(jié)構(gòu)模式已經(jīng)是一個較為成熟的體系，而漢語句子結(jié)構(gòu)模式則還沒有完全形成。因此，本文只是嘗試性地提出這個句子結(jié)構(gòu)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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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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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 勤. 俄語句法語義學(xué)［M］. 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 2006.

吳紹本. 俄語實詞中的信息不足詞匯［J］. 外語學(xué)刊， 1988 (4).

АН СССР. Русская грамматика ［M］. Москва: Наука， 1980.

Земская Е. А. Русская разговорная речь: лингвистический анализ и проблемы обучения ［M］. Москва: Наука， 1987.

Караулова Ю. Н. Русский язык. Энциклопедия［Z］. Москва: Большая Российская энциклопедия， 1999.

Белошапкова В.А. Современный русский язык ［M］. Москва: Высшая школа， 19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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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07-10-05

【責任編輯 李鳳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