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 要:轉喻和隱喻是人類基本的認知方式。它們分別以鄰近性和相似性為基礎。語篇最為基本的要素是連貫,連貫更多地表現(xiàn)在讀者有意識的認知建構中。本文較為詳細地分析人類語篇構建中的認知因素,認為轉喻與隱喻是語篇生成和理解的重要認知機制,在語篇連貫的構建方面起著重要作用。
關鍵詞:語篇;連貫;構建;轉喻;隱喻
中圖分類號:H0-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0100(2008)02-0050-5
Metonymy and Metaphor in Text Construction
Li Yongzhong
(Jiangxi Normal University, Nanchang 330022,China )
Metonymy and metaphor are fundamental cognitive modes; they are based respectively on contiguity and similarity. Coherence, which finds its expression more in readers’ consciously cognitive construction, constitutes a basic element for text. After analyzing the cognitive factors intext construction, this paper claims that metonymy and metaphor are two important cognitive mechanisms, which play essential roles in textual coherence.
Key words: text; coherence; construction; metonymy; metaphor
1 引言
在認知語言學誕生之前,隱喻被看作修辭領域的龍頭老大,轉喻則一直依附于隱喻而存在。Leech認為轉喻只是指那些既非隱喻又非提喻的剩余范疇(residual category)(Leech 1969),即無法判定是隱喻還是提喻者則一概視為轉喻,轉喻成了修辭學的垃圾桶。認知語言學旗幟鮮明地宣稱,轉喻是一種對世界概念化的思維方式,是抽象推理加工的基礎。Lakoff Johnson認為轉喻基于同一認知域的相互替代,用事物最突顯的、易于理解的一個方面來借代整個事物或其他方面,其主要功能是幫助我們理解那些抽象的不易為我們所把握的現(xiàn)象(Lakoff Johnson 1980)。Ortony認為轉喻與隱喻一樣,是一種普遍存在的認知機制,是話語得以實現(xiàn)的前提(Ortony 1993)。
從話語實現(xiàn)角度來看,轉喻是基于同一認知域內(nèi)的替代,它主要發(fā)生在名詞(短語)中,行使指稱功能。如我們會用唐寧街指代英國政府,用巴黎指代時裝業(yè)。傳統(tǒng)修辭學對轉喻持一種約簡觀,它把轉喻的本質(zhì)約簡為詞匯間的替代,完全忽視它的認知和語用維度,也忽視轉喻在語篇層面上的巨大力量。這種約簡的觀點不足以揭示轉喻的本質(zhì)。認知語言學認為轉喻不僅是詞與詞、概念與概念之間的替代,而是事物符號化(signification)的過程,這是轉喻語境維度的首要表現(xiàn)。用轉喻的方式對人、事物進行概念化的能力是人與生俱來的認知能力,是我們推理和判斷的基礎。轉喻不僅有指稱轉喻,而且有述謂轉喻和言語行為轉喻。轉喻的本質(zhì)是認知和符號性質(zhì)的。轉喻的潛力異常巨大,但我們對轉喻的研究才剛剛開始。
從符號學角度出發(fā),AlSharafi把轉喻釋義為:轉喻是詞、概念或物體由于互為鄰近或互為因果而相互代替的心理表征過程(AlSharafi 2004:1)。在此基礎上,他提出一個語篇模式來解釋轉喻的本質(zhì)及其在語篇構建中的作用。他認為語篇轉喻模式與語篇的三維模式相關:語言語篇、認知語篇、語境語篇。
2 修辭語言與語篇語言學
語篇語言學自20世紀60年代以來,就廣納各家之言,從認知心理學到社會學,從哲學到人類學,從語言交際到語言運用,無不體現(xiàn)出語篇語言學的博采眾長的胸襟。作為一門具有跨學科性質(zhì)的符號學分支學科,自誕生之日起,語篇語言學就大膽地認定語言的字面義與修辭義只存在著程度差異,其間并無截然的分界,因為很大一部分人類交際是不精確的,使用的語言符號是模糊的(Goatly 1997:14, AlSharafi 2004:8)。語篇是語言概念模糊化和交際不精確的反映,我們無法確定語篇反映的就是真實世界的真實狀態(tài)或真實世界在人腦中的概念表征,因為語篇世界、概念世界和物理世界始終處于互動、協(xié)商的關系中。這三個世界的互動使得心理表征變得模糊不清,語篇的生成、組構和解釋也隨著模糊起來。
2008年李勇忠 語篇構建中的轉喻和隱喻第2期
意義的不確定性在后現(xiàn)代主義思潮的“表征危機”中找到了很好的注釋。所謂“表征危機”,指人們對通過語言媒介把握世界產(chǎn)生懷疑,懷疑語言給我們呈現(xiàn)的世界只不過是幻象,本質(zhì)上不存在真實性和可靠性。格雷馬斯(Greimas)有過類似的觀點,“所謂意義的顯現(xiàn),無非就是從一個語言層面向另一個語言層面的位移,從一種語言移向另一種語言,而意義無非就是這種代碼轉變的可能性”(盛寧1997:63)。
比喻性表達正是意義不確定的生動體現(xiàn),我們不僅在詩歌語言中而且在日常交際語言中也廣泛使用這種表達方法。例如:
① I can hear you.
② 小張撞車了。
③ 他喜歡莎士比亞。
以上例句是日常交際中常見的表達方式。乍看起來,其間并無比喻存在。但細細揣摩,就會發(fā)現(xiàn),要解讀這些句子,必有認知操作的參與。例①實際指我的耳朵能聽見你的聲音,而不是作為整體的“我”聽整體的“你”;在例②中,車是撞了小張身體的某個部位而非整體,此處車也只會是車的前部,而非整車;例③一般指他喜歡讀莎士比亞的作品,而不是喜歡莎翁本人。這些例子看似沒有轉喻存在,但本質(zhì)上都符合“部分代整體,整體代部分”的轉喻替代思維,只不過它們經(jīng)過長期使用,已經(jīng)規(guī)約化、語用固化了,不再鮮活,屬于“死”轉喻了。
語篇語言學與比喻性語言密不可分,語篇連貫并不存在于語篇的字面,而是存在于語用者的大腦,是大腦有意地認知構建的結果,認知操作離不開轉喻與隱喻。
3 Gibbs的詩性認知理論
Gibbs 把認知過程與語言產(chǎn)出分開,把轉喻看作正常的認知過程,而不是須要特別處理的語言修辭手段。轉喻構成人們指稱事物、情景、人物的原初方式,因而反映一種特別的思維模式。它是詩歌典型的構成要素,Gibbs稱之為詩性的認知方式。轉喻思維涵蓋許多抽象推理,使得人們可以從話語中推導出說話人或作者的真實意圖(Gibbs 1994)。
Gibbs的詩性認知理論得益于Lakoff Johnson (1980), Lakoff (1987), Lakoff Turner (1989)和其他一些認知語言學家的研究成果。這些學者都認為,思維與語言密不可分,比喻語言絕不是傳統(tǒng)修辭學上所說的對正常意義的偏離(deviation),它本來就是現(xiàn)實的存在。大腦天生具有詩性結構,此處的“詩性”一詞已經(jīng)從詩歌中的意境的實現(xiàn)過程拓展到思維的認知操作層面。Gibbs運用實驗方法證明人類轉喻和隱喻的認知過程與加工機制。他得出結論:人類無須對話語重建任何新的意義就可以直接理解轉喻和隱喻表達,而且這種理解是自動的,無須做出額外努力(Gibbs 1994:338)。
轉喻與隱喻雖然同為重要的思維方式,但二者的運作機制不同。隱喻揭示的是兩個不同認知域之間的相似關系,轉喻則是同一認知域內(nèi)的鄰近關系。轉喻曾一度被認為是隱喻的次類(Searle 1979),但在Bredin (1984)和Jakobson (2002)看來,隱喻和轉喻是相對而生的一對范疇,轉喻是橫組合軸上的并置,而隱喻則是縱聚合軸上的選擇。Lakoff認為隱喻的運作發(fā)生在兩個不同認知域之間,從源域到目標域之間的概念映射(Lakoff 1987)。而轉喻的運作有兩種方式:在認知域內(nèi),從部分映射到部分或從部分映射到整體;同一認知域內(nèi),不同相關部分的共現(xiàn)(copresence)。例如:
④ The library is an oasis.
⑤ I picked up a fare.
例④是典型的隱喻,目標域library與源域oasis屬于兩個不同的認知域,源域的顯著特性通過相似關系映射到目標域,如沙漠中綠洲的顯著特點“可以給孤立無助的沙漠旅人帶來生的希望”、“綠洲是寧靜的、充滿生機的”等,圖書館的顯著特點是“可以給孜孜求學的學人帶去豐富的養(yǎng)分”、“圖書館是寧靜的、充滿活力的”等。這些特性之間由于相似而形成映射。例⑤是轉喻表達,fare可以指稱farepaying passenger(付車費的乘客),其運作是在同一認知域“乘坐出租車”這一框架內(nèi)不同構件的共現(xiàn)。
轉喻與隱喻是人類固有的思維方式,是大腦的詩性加工過程。Gibbs考察詩歌中的轉喻與隱喻,證明其詩性意義。轉喻、隱喻的使用不僅能增加語言的張力,給語言帶來美感,而且也是語用者必不可少的推理方式。
在日常語言推理中,我們會不自覺地運用轉喻和隱喻,會把熟悉事物的一些屬性推衍到與之有關的不熟悉事物上,也即用突顯的特征去概括,用具體的事物去理解抽象事物。這種做法符合語言的經(jīng)濟規(guī)律,但有時也難免以偏概全,導致錯誤推理。語用推理中的逆證推理(abductive inference)就是典型的轉喻、隱喻推理。逆證推理是利用結論和大前提推導出小前提,也是一種三段論式的推理。例如:
⑥ 許多淺色蛇是有毒的。北美的銅色頭蛇不是淺色的。因此,北美的銅色頭蛇不是有毒蛇。
⑦ 毫無疑問,某些藥物有毒。各種牌號的啤酒都含有藥物酒精。因此,某些牌號的啤酒有毒。
研究者發(fā)現(xiàn),在判斷三段論推理的合理性時,如果結論與判斷者的觀點吻合,那么判斷者便具有把結論判斷為合理的傾向。他們對于結論的已有傾向性影響他們的判斷,因而出現(xiàn)錯誤。這些錯誤的原因是因為人們習慣用“特殊代一般”的轉喻推理。(樂國安2001:235)
這些例子無不說明轉喻與隱喻的普遍性。從某種程度上說,思維是轉喻和隱喻性的。這也正是Gibbs詩性認知觀的立論基礎。
4 語篇連貫的轉喻、隱喻機制
根據(jù)Jakobson的隱喻、轉喻語言雙極理論,語言就像其他符號系統(tǒng)那樣具有雙重性。說話(寫作)涉及兩種作用:選擇某些語言單位,把它們組合成更為復雜的單位。選擇暗示置換的可能性,暗示對相似性的感受,因而產(chǎn)生隱喻,隱喻屬于語言的聚合軸。而轉喻則屬于語言的組合軸,轉喻的主要特點是利用事物的屬性、原因或結果等來意指事物本身,用部分代整體或整體代部分。Jakobson反對傳統(tǒng)修辭學把隱喻和轉喻劃歸比喻的作法,他的主要根據(jù)就是隱喻和轉喻在兩種獨特的失語癥或嚴重語言障礙中表現(xiàn)各異。對于選擇正確語言單位有困難的失語癥病人往往使用轉喻性詞語,而那些不能組合語言單位的病人則往往使用隱喻性詞語。Jakobson指出, “在正常的語言行為中,這兩個過程都在不斷地起作用,但是在不同的文化模式、個性和語言風格的影響下,人們往往會偏重這兩個過程中的一個,壓抑另一個”(戴維#8226;洛奇1995:350)。在任何文體中,一個主題轉向另一個主題都是通過相似性或鄰近性進行的。相似性是隱喻的認知基礎,鄰近性則是轉喻的認知基礎?;谶@一認識,Jakobson把所有的藝術和文化現(xiàn)象統(tǒng)一分為“隱喻性”與“轉喻性”兩大類。英雄史詩多為轉喻,抒情歌曲多用隱喻。戲劇基本上是隱喻性的,而電影則基本上是轉喻性的。散文與小說多為轉喻性的,而詩歌多為隱喻性的。
我們基本同意Jakobson的觀點,但是轉喻和隱喻不是截然分開的,它們就像一對孿生姐妹,常常交織著對語篇的生成發(fā)生作用,很少只有轉喻的或只有隱喻的語篇,詩歌也不例外。例如:
⑧ He was about middle height with sandy hair, a stubby moustache, a very red face and extremely cold blue eyes with faint white wrinkles at the corners that grooved merrily when he smiled. He smiled at her now and she looked away from his face at the way his shoulders sloped in the loose tunic he wore with the four big cartridges held in loops where the left breast pocket should have been, at his big brown hands, his old slacks, his very dirty boots and back to his red face again. She noticed where the baked red of his face stopped in a white line that marked the circle left by his Stetson hat that hung now from one of the pegs of the tent pole.
這個語篇取自海明威的小說The short happy life of Francis Macomber,主題是描寫一個獵人的形象。作者動用認知域“人”的不同組成成分,即描摹這個獵人的身體的各個方面,包括身高、頭發(fā)、胡子、臉、眼睛、穿衣等。這些屬于同一認知域不同成分的共現(xiàn),構成轉喻關系,作者的轉喻思維如同攝像機一樣,一個鏡頭接一個鏡頭地有序掃描,大大促進語篇的展開,保證語篇的連貫和銜接。
隱喻的功能是利用事物之間的相似性拓展人們的想象,延伸人們的思維,借助具體事物去把握抽象事物。Ortony (1975)認為,隱喻用來傳遞連續(xù)性經(jīng)驗信息,特別是那些難以表達的信息(桂詩春 2000:380)。人類經(jīng)驗的范圍是連續(xù)性的,而詞語本質(zhì)上是離散的。這就注定從經(jīng)驗中提取的概念和用來描述該經(jīng)驗的詞語之間存在著距離,而隱喻則試圖借助延伸詞語的意義填補這個距離。隱喻的最主要功能是建構語篇并幫助讀者理解和抽象推理。例如:
⑨ Like a boil that can never be cured so long as it is covered up but must be opened with all its ugliness to the natural medicines of air and light, injustice must be exposed, with all of the tension its exposing creates, to the light of human conscience and the air of national opinion before it can be cured.
上例出自美國著名黑人領袖馬丁#8226;路德#8226;金。整個語篇的構建以概念隱喻“種族問題是癌癥”(RACISM IS CANCER)展開。要理解該語篇,只須要把握這個概念隱喻就行了。
轉喻與隱喻同為重要的認知方式,而轉喻由于是基于鄰近性的語言單位的組合,因而在話語的生成中起著更為重要的作用。小說的敘述與轉喻密不可分,楊學民甚至在小說敘述語式層面上把轉喻細分為推理轉喻、序列轉喻、情節(jié)轉喻和故事轉喻(楊學民2004)。在這些轉喻中,小說的敘述結構以序列轉喻為最。作者為了給讀者留下更多的想象空間,常常利用事物間的鄰近關系,用精煉的語言,蜻蜒點水式地鋪開情節(jié)。例如:
⑩ 甲、乙兩青年,帶了一枝獵槍,偷偷走進玉淵潭。
天已經(jīng)黑了。
一聲槍響,一只天鵝斃命。其余的三只,驚恐萬狀,一夜哀鳴。
被打死的天鵝的伴侶第二天一天不鳴不食。
傍晚七點鐘時還可見它。
半夜里它飛走了。
白蕤看著報紙,她的眼前浮現(xiàn)出一張“地包天”的臉。
“阿姨, 咱們?nèi)タ刺禊Z?!豹?/p>
“今天不去了,今天風大, 要感冒的?!豹?/p>
“不嘛! 去!”(汪曾祺,《天鵝之死》)
所引語篇的特點是空靈、剔透、詩味悠長。作者向來以善于經(jīng)營小說的“空白”而著稱。正如他自己所說“短篇小說是‘空白藝術’,能不說的話就不說。這樣一篇小說的容量不會更大,傳達的信息卻更多。以己少少許,勝人多多許”(楊學民2004)。在這個語篇中,序列轉喻起重要作用,讀者可以沿著時間的順序?qū)ⅰ皫Я艘恢ΛC槍”到“一聲槍響”這一序列補全:青年帶了一枝獵槍,從后門偷偷走進玉淵潭,然后藏身于蘆葦叢中,焦急地等待太陽下山,天已黑,兩青年長舒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端起了獵槍,手都有些發(fā)抖,終于一聲槍響。當然,這只能是其中的一種完整序列,不同的讀者可以有不同的解釋。小說留有空白,給讀者充分的空間想象??梢哉f,作者對語篇的生成和讀者對語篇的理解都利用轉喻機制。
轉喻在敘述結構中如同一張無形的網(wǎng),織就語篇。小說如此,新聞語篇也不例外。例如:
B11 “拉鏈門”也是中國足球的最大一次失守
南京的“拉鏈門”事件一下讓安琦徹底掉進泥沼。這不僅是安琦人生中最重大的一次“失守”,也被形容為中國足球的最大一次失守。之所以會出現(xiàn)如此情況,也許是因為中國足球的大環(huán)境已經(jīng)頹廢到了一定的程度,即使沒有“安琦事件” 的發(fā)生,人們并不會對中國足球的大環(huán)境抱有好感。
對待這類事件我們雖然不能像伊朗對待嫖妓球員那樣,給予鞭刑,也不可能像意大利那樣置之不理。這樣,在合適的范圍內(nèi)給出一個合理的處罰就顯得尤其重要。既可以警示安琦和其他球員,同時也維護了足協(xié)和俱樂部的形象。
據(jù)筆者所知,“拉鏈門”一詞最初是用來指美國前總統(tǒng)克林頓與萊溫斯基性丑聞的。這個詞赫然出現(xiàn)在這條新聞的標題上,給讀者很強的視覺沖擊力?!笆亻T”是足球比賽中的基本部分,足球比賽的守門因為與拉鏈門組合,意義發(fā)生遷移,守好球門與守好精神道德之門相互映射,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袄滈T”成了性丑聞的代名詞,由美國的“拉鏈門”到南京的“拉鏈門”,再到“安琦事件”,其中,既有轉喻也有隱喻的參與,整個新聞語篇圍繞著這個認知鏈條,一氣呵成。轉喻和隱喻既保證語篇的連貫又增加語言的稠密度和張力,給整個語篇平添許多色彩,讀來意味無窮。這也驗證了我們上文所說的語篇的構成往往是轉喻與隱喻共同參與的結果,轉喻與隱喻就像是不可分離的連體,難怪有人會提出“轉隱喻”(metaphtonymy)的說法(Goossens 2002:159)。
5 結束語
轉喻與隱喻是人類的基本認知機制。日常語言離不開這兩種認知方式,語篇的生成和理解概莫能外。Gibbs認為,語篇中的隱喻和轉喻來自作者的詩性認知,語用者為了更好地進行抽象思維,在話語的生成過程中會下意識地啟動隱喻、轉喻認知機制,因為“比喻性語言的生成和理解無需特別的認知加工”(Gibbs 1994:17)。
本文從轉喻與隱喻的基本運作方式出發(fā),分析轉喻與隱喻在謀篇布局以及理解語篇中的作用,認為連貫是語篇的生命,而轉喻與隱喻思維正是連貫的保證。
柳九鳴先生對寫作有一番獨特的看法,筆者以為與本文觀點相合:“寫作的悖論之一就在于,人們稱為‘內(nèi)心景象’的描寫表面上是靜態(tài)的,其主要特征是描寫的一切都無遠近之分,描寫本身并不表現(xiàn)為靜態(tài),而恰恰相反,是動態(tài)的。作家迫于語言的線性形態(tài),只能依次描繪內(nèi)心景象的一個個組成部分(這些組成部分已經(jīng)經(jīng)過了優(yōu)先選擇和主觀上的側重),當他開始在紙上寫第一個字的時候,就立刻觸及到一個龐大的整體,即由語言所建立又呈現(xiàn)其中的龐大關系網(wǎng);正如人們所說的,這個語言在我們之前已經(jīng)通過人們所稱的‘修辭格’,或者說隱喻和轉喻存在了;任何一個修辭格都不是偶然的,相反,它是人類逐步獲得的關于世界及其事物的知識的組成部分”
(柳九鳴1994:419)。
參考文獻
戴維#8226;洛奇. 現(xiàn)代主義小說的語言:隱喻和轉喻[A]. 呂同六. 20世紀世界小說理論經(jīng)典(下卷)[C] . 北京:華夏出版社,1995.
桂詩春. 新編心理語言學[M]. 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 2000.
樂國安. 當代美國認識心理學[M]. 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 2001.
柳九鳴. 從現(xiàn)代主義到后現(xiàn)代主義[M]. 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 1994.
盛 寧. 人文困惑與反思:西方后現(xiàn)代主義思潮批判[M]. 北京:生活#8226;讀書#8226;新知三聯(lián)書店, 1997.
楊學民. 轉喻與小說“空白”[J]. 小說評論, 2004(2)
AlSharafi, A. Textual Metonymy: A Semiotic Approach [M]. Hampshire / New York: Palgrave Macmillan, 2004.
Bredin, H. Metonymy [J]. Poetics Today, 1984(5).
Gibbs, R. The Poetics of Mind [M].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94.
Goatly, A. The Language of Metaphor [M]. London: Routledge, 1997.
Goossens, L. Metaphtonymy: the Interaction of Metaphor and Metonymy in Figurative Expressions for Linguistic Action [A]. In Goossens, L. B. RudzkaOstyn A. SimonVandenbergen J. Vanparys (eds.) By Word of Mouth: Metaphor, Metonymy and Linguistic Action in a Cognitive Perspective [C]. Amsterdam / Philadelphia: John Benjamins Publishing Company, 2002.
Jakobson, R. The Metaphoric and Metonymic poles [A]. InDirven, R. R. Prings (eds.) Metaphor and Metonymy in Comparison and Contrast [C]. Berlin / New York: Mouton de Gruyter, 2002.
Lakoff, G. Women, Fire and Dangerous Things [M]. 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87.
Lakoff, G. M. Johnson. Metaphors We Live By [M]. 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80.
Lakoff, G. M. Turner. More Than Cool Reason [M]. 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89.
Leech, G. A Linguistic Guide to English Poetry [M]. London: Longman, 1969.
Ortony, A. Metaphor and Thought [C].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93.
Santa Ana, Otto. Three Mandates for Antiminority Policy Expressed in U.S. Public Discourse Metaphors [A]. In Rene Dirven, Roslyn Frank Martin Pütz (eds.) Cognitive Models in Language and Thought: Ideology, Metaphors and Meanings [C]. Berlin/ New York: Mouton de Gruyter, 2003.
Searle, J. Expression and Meaning [M].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79.
收稿日期:2006-03-23
【責任編輯 王松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