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話語分析”是本刊多維度研究語言的一個綜合維度。20世紀后半期以來，話語之所以凸顯為多學科同時關注的焦點，是因為語言既是交際工具，又是“人類存在的家園”。無論透徹研究工具語言的本質(zhì)，還是通過語言逆向揭示人及人的世界，都須要直接展開話語分析。本期刊發(fā)的兩篇文章分別反思話語分析自20世紀70年代以來的發(fā)展和作為話語存在形態(tài)之一的言語行為中的交際意向。

提 要：作為一種話語分析模式，批評話語分析關注社會現(xiàn)實中的不平等和不公正現(xiàn)象以及話語呈現(xiàn)權力和意識形態(tài)的方式，同時致力于發(fā)現(xiàn)改進這種不平等的方法。批評話語分析在其發(fā)展過程中，逐漸形成了跨學科性、分析模式多樣性、關注社會視角廣泛性的特點。外界對該分析模式的批評主要集中在其闡釋過程中的主觀性和語言偏見等方面。以上問題的存在說明了批評話語分析與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認知科學、美國社會語言學等其他學科進一步加強對話的必要性。

關鍵詞：批評話語分析；特征；批評

中圖分類號：H0-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0100(2008)03-0102-8



Critical Discourse Analysis: A Survey

Liu Lihua

(Beijing Foreign Studies University， Beijing 100089，China ; 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Beijing，Beijing 100083， China)

Critical discourse analysis (CDA) is an approach to discourse analysis which focuses on social inequality and injustice and the ways in which texts are employed to realize power and ideology. CDA is concerned not only with analysing texts to investigate power， but also with finding ways of redressing inequalities. During the course of its development， this approach has formed the characteristics of interdisciplinarity， as well as variety of analytical models and extensive social domains of study. The criticism which is often advanced against CDA mainly covers the subjective interpretation in the hermeneutic process and the linguistic bias CDA adopts in its textual analysis， which indicates a further necessity for CDA to establish a dialogue with other disciplines， e.g. systemic functional linguistics， cognitive science， American social linguistics， etc. in order to overcome the problems that are confronting this discourse approach.

Key words：critical discourse analysis; characteristics; criticism



1 引言

20世紀70年代，話語分析開始關注語言中的社會權力現(xiàn)象。

經(jīng)過10年的發(fā)展，到20世紀80年代末期，批評語言學或批評話語分析更加成熟。這時，批評話語分析又重新開始關注語言在機構語境中使用的問題，對批評話語分析的歷史分析角度也開始進入批評話語分析的視野。人們對機構語言使用的研究也促進了批評話語分析的理論建構。1991年1月，在阿姆斯特丹召開的批評話語分析專題討論會為不同學派的批評話語分析進行交流創(chuàng)造了條件。該會議的召開、《語言與社會》雜志的創(chuàng)刊以及幾本重要著作的出版［《語言與權力》（Fairclough 1989），《語言、權力與意識形態(tài)》（Wodak 1989），《話語中的偏見》（van Dijk 1984）等］標志著批評話語分析開始形成一個系統(tǒng)網(wǎng)絡，并逐步發(fā)展壯大起來。

值得注意的是，在批評話語分析內(nèi)部，根據(jù)其借鑒的理論不同，可以分成不同的派別。以Fairclough（2003）為代表的英國學派以社會學、社會符號學和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為其理論和語言學基礎。van Dijk（1998）側(cè)重篇章語言學和認知語言學，致力于從社會-認知角度研究話語。Ruth Wodak從歷史角度出發(fā)，把話語放在歷史語境（社會和政治）中，用“話語-歷史”模式展開分析（Martin and Wodak 2003）。Paul Chilton（2005）的批評話語分析方法則根植于認知科學、發(fā)展心理學中。以上批評話語分析的各派別雖然有很大的差異，但是它們“都把社會公正和交際自由作為批評話語分析的任務”。



2 批評話語分析的幾個重要概念

批評話語分析旨在探索社會中的不平等現(xiàn)象在話語中的反映以及通過文本分析來探尋洞悉權力和意識形態(tài)的方法（Martin 2000）。話語中明顯或者隱含的歧視、權力和控制關系構成批評話語分析的重要內(nèi)容（Wodak 2001）。在這種研究范式中，對批評、跨學科性、話語以及意識形態(tài)的界定，構成批評話語分析的重要特征和內(nèi)容。

2.1 批評

在批評話語分析中，批評是一個重要概念。批評話語分析對批評的解釋有些來源于文學批評或者馬克思主義理論，但是更多的是受法蘭克福學派的影響（Roger Fowler 1996:4， Wodak 2001:9）。法蘭克福學派的代表Marx Horkheimer認為，社會理論家的作用在于揭示隱性的階級意識，批評理論的目的在于幫助“牢記”那些容易忘掉的“過去”，謀求解放和闡述解放斗爭的理由。這說明批評一方面在于揭示社會“不平等”，另一方面在于改變這種不平等（Wodak 2001: 9）。

批評話語分析者也闡述過類似觀點。Roger Fowler認為，批評說明人們對一系列人為產(chǎn)生的限制的反映，這些限制曲解個體、群體或者一個種族在自我形成過程中所屈服的壓力（Roger Fowler 1996：4）。批評主義認為，客觀世界存在某種程度的畸形和缺陷，批評主義的目的就是要糾正這種對客觀事實的扭曲（Roger Fowler 1996：4）?？傊谂u話語分析者看來，“（批評）可以理解為從所分析對象（話語）的外部把話語放置在社會語境中，采取一種明顯的政治立場，運用自我反省的方式揭示社會問題；同時，批評也是對批評結(jié)果的運用，對社會或政治行為的改變”（Wodak 2001: 9）。正因為批評話語分析具有批判性特征，“在某種程度上，批評話語分析作為一個學派，在把‘批評’當成話語分析的一種模式、成分和產(chǎn)品方面，創(chuàng)造了一種封閉和排外的印象”（Jan Blommaert 2005: 24）。

在涉及批評的研究方法時，Marx Horkheimer認為，用一種方法解釋某一問題是危險的，因此在解決問題過程中，有必要采取多種理論和研究方法；雖然實證研究很重要，但是它無法取代理論抽象（Wodak 2001: 10）。批評話語分析者在借鑒法蘭克福學派批評思想的同時，也表達了同樣的觀點。Fairclough認為，在人類社會中，事物之間的聯(lián)系可能受到曲解而離開人們的視線，批評的目的在于重現(xiàn)這種聯(lián)系和原因，理論和實踐之間的關系是動態(tài)的：世界上并不存在一種永遠能指導人們行為的不變的理論（Fairclough 1992: 9）。

2.2 跨學科性

批評話語分析對“批評”的解釋追求多樣性的渴望促成其跨學科性的重要特征。Fairclough和Chouliaraki指出，批評話語分析旨在通過調(diào)節(jié)不同理論，特別是社會學和語言學理論，實施理論整合（Fairclough Chouliaraki1999: 16）。Fairclough指出，社會學理論雖然對社會語言學的發(fā)展起到了一定的推動作用，但是二者結(jié)合的廣度和力度還有很大的發(fā)展空間，因此批評話語分析的任務就是要超越社會學理論對文本分析不足和語言理論對社會學理論問題探索不夠這一狀況，并通過“內(nèi)化”使二者完美地結(jié)合起來（Fairclough 2003）。他們借鑒的社會學理論包括英國Basil Bernstein的教育話語，法國Bourdieu的場域（field）與慣習（habitus）理論，?？聦υ捳Z的闡述，Giddens和Jessop Bob對全球化和新資本主義轉(zhuǎn)換的描述，德國法蘭克福學派對交際、現(xiàn)代性以及對公共領域的論述，Harvey對社會實踐的論述以及Laclau對霸權概念的重新闡釋等。

雖然批評話語分析內(nèi)部對語言和社會結(jié)構研究所采用的方法不同，但是“在大多數(shù)研究中，它們借鑒了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Halliday 1978， 1994）理論”（Wodak 2001: 8）。批評話語分析模式以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理論作為文本分析的工具并非偶然。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把語言看成一種以層次形式建構起來的符號系統(tǒng)。語言的層次觀點使語言的意義層和表達層都能受到詞匯語法的調(diào)節(jié)，進而與語言的外在語境因素建立聯(lián)系。更為重要的是，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注意到符號（包括語言）與非符號的社會結(jié)構和行動之間的辯證關系，注意到符號邏輯和社會邏輯之間的共同進化關系。首先，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從功能角度看待語言，把語法看成與某些社會功能相對應的系統(tǒng)網(wǎng)絡。第二，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認為語言是一個包含概念和分析機制，系統(tǒng)實現(xiàn)社會過程和關系的過程。第三，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把語言看成文本和系統(tǒng)的統(tǒng)一體，同時又注意語言符號意義產(chǎn)生和變化的過程，即文本是在語言和社會共同進化的過程中不斷呈現(xiàn)和打開的過程（Chouliaraki Fairclough 1999: 49-50）。

批評話語分析在吸收社會學理論和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理論的同時，也借鑒認知科學、心理學、語用學、文體學、話語和語篇語言學、社會符號學、社會認知、修辭和會話分析等學科的研究范式和研究成果。批評話語分析“從來沒有，也從來不會嘗試提供一個單一的理論和分析模式，任何單一的分析模式都不是批評話語分析的特征”（Weiss Wodak 2003: 12）。

2.3 話語的不同定義

“話語”這一概念在不同的學科范式中具有不同的含義。語言學家把話語（discourse）與文本（text）視為對等的兩個術語，前者多指口語語篇，后者則多指書面語篇。社會學家或批評學家對話語的界定受到?？碌挠绊?，認為話語是特定歷史階段產(chǎn)生的與社會實踐關系密切的陳述，是社會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批評話語分析在借鑒以上觀點的基礎上，從社會實踐角度界定話語。它認為，社會實踐是社會生活成分的一種構型（configuration），涉及勞動形式、身份確認和對現(xiàn)實世界的呈現(xiàn)三個部分，同時又包含4個范疇：物質(zhì)元素、社會元素、文化/心理元素以及抽象意義上的話語（Fairclough 2000：167-168）。那些進入到社會實踐中的元素被稱為社會實踐的環(huán)節(jié)，話語與其他環(huán)節(jié)之間是一種辯證關系。在社會實踐中，話語是一個重要元素。

Fairclough在吸收Harvey社會學理論的基礎上發(fā)展話語概念，把它應用于具體文本分析中（Fairclough 1992， 1995， 2000， 2003）。Harvey認為話語的社會重要性體現(xiàn)在話語對社會的行為和話語的反映性建構以及話語所具有的社會轉(zhuǎn)換職能上面。在Harvey看來，社會由社會關系、權力、物質(zhì)實踐、理想/價值/信念、機構/儀式和話語等元素構成，話語與其他元素或環(huán)節(jié)的關系是分析和評價的關系，是一種內(nèi)化的和辯證的關系。社會實踐是抽象的社會結(jié)構和具體的社會行為之間的橋梁，而話語是社會實踐的一個重要的元素，它既包括語言因素，也包括非言語的交際因素和一些視覺形象。人們在社會互動過程中，話語會從一個地方傳播到另一地方。話語旅行暗含話語秩序這一重要概念。話語秩序是社會實踐網(wǎng)絡在語言層面上的反映（Fairclough 2003: 24）。它不是由具體的句子或者名詞組成，而是包含三個具有辯證關系的成分：體裁、話語和風格。體裁與具體的社會活動有關，表現(xiàn)為文本中的行為意義；具體意義上的話語則用來表達文本的呈現(xiàn)意義；風格與身份的確認有關。

但是應該看到，批評話語分析內(nèi)部對“話語”的界定不盡相同。van Dijk認為，話語與社會和認知密不可分，是一種交際事件的表現(xiàn)形式（van Dijk 1998）。Wodak的話語-歷史分析模式則強調(diào)話語的知識和記憶特征，同時把文本看成其具體的口語和書面表達（Wodak 2001）。Lemke則把話語看成一種知識，文本是其具體的實現(xiàn)（Lemke 1995）。

2.4 意識形態(tài)

意識形態(tài)是批評話語分析中的一個重要概念。批評話語分析關注的一個重要方面是意識形態(tài)的效果，即文本在灌輸、保持和改變意識形態(tài)方面的重要作用（Thompson 1984，van Dijk 1998）。Thompson（1990）指出，意識形態(tài)概念首先出現(xiàn)在18世紀晚期的法國，指一種社會形式和過程，符號通過該形式和過程在各種各樣的社會機構中得以傳播。因此，研究意識形態(tài)涉及意義借助各種各樣的符號在社會語境中的建構和傳遞過程。

批評話語分析從社會實踐的反映性出發(fā)，論述意識形態(tài)概念，認為社會實踐可能會依靠反映性的建構來維持一種控制關系，而反映性的這一社會功能構成意識形態(tài)的重要內(nèi)容（Thompson 1984: 130-131， Larrain 1979）。因而，意識形態(tài)表現(xiàn)為從某一角度切入，按控制關系的旨趣和投射相一致的標準，消除社會實踐中的矛盾、困境和敵對的過程（Chouliaraki Fairclough 1999: 26）。Fairclough則認為意識形態(tài)指“那些能夠用來建立、保持和改變社會權力、控制和剝削關系的世界某方面的呈現(xiàn)”（Fairclough 2003: 9）。van Dijk也從呈現(xiàn)、社會認知角度界定意識形態(tài)。他認為，意識形態(tài)是某一社會群體的社會呈現(xiàn)的基礎，是為該群體提供社會態(tài)度和信仰基本原則和原理的心理結(jié)構（van Dijk2004：xvii）。因此，從批評角度看，意識形態(tài)表現(xiàn)為不同階層和群體之間權力和控制關系在話語中的呈現(xiàn)。這種呈現(xiàn)觀點為消除話語的神秘特征，進而完成其教化和解放功能以及對文本中具體意識形態(tài)的解讀奠定基礎。



3 分析框架和模式的多樣性

批評話語分析的跨學科性決定其分析框架具有多樣性。由于其借鑒的理論不同，在批評話語分析內(nèi)部形成不同的派別。為方便論述，我們將以代表人物為主線來梳理批評話語分析的理論。

3.1 van Dijk

在van Dijk看來，話語是一個交際事件，是各種意義的表現(xiàn)形式，它包括話語互動、書寫文本以及相關的手勢、面部表情、印刷布局以及其他符號等。話語、認知與社會構成其話語分析的三角模式。在van Dijk看來，話語與語境之間的關系是批評話語分析中重要的考察內(nèi)容之一。話語與語境之間的關系并不是一種決定關系（Meyer 2001），在這兩個層次之間存在一個調(diào)節(jié)層。van Dijk認為，社會呈現(xiàn)（social representation）發(fā)揮這一調(diào)節(jié)層的作用，包括知識、態(tài)度和意識形態(tài)，它們通過心理模式體現(xiàn)在話語中。心理模式又可以由語境模式和事件模式具體運作，兩者可以看成位于長時記憶中關于經(jīng)驗的心理呈現(xiàn)。其中， 前者負責話語交際的“語用”部分，后者負責話語的語義部分。社會呈現(xiàn)作為一種集體感知框架，它調(diào)節(jié)社會結(jié)構和話語結(jié)構，形成社會系統(tǒng)和個體認知系統(tǒng)之間的連接，完成外在要求和主觀經(jīng)驗之間的轉(zhuǎn)換，并且實施統(tǒng)一和協(xié)調(diào)功能。但是van Dijk也指出，當只有話語有助于形成和確認社會態(tài)度和意識形態(tài)時，其社會效果和功能才會體現(xiàn)出來。

就具體分析模式來說，van Dijk不主張進行大規(guī)模的語料庫分析。他認為，批評話語分析應該關注具體的語言特征，例如，重音和語調(diào)、詞序、詞匯、連貫、辭格、句法結(jié)構和命題結(jié)構等，其分析內(nèi)容主要包括語義宏觀結(jié)構分析；命題意義分析，包括蘊涵、預設等；微觀形式結(jié)構分析；文本宏觀、局部形式結(jié)構分析；特定語言實現(xiàn)形式和語境分析等等。

3.2 Norman Fairclough 

Fairclough的分析框架更多地借鑒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理論和社會學理論，力圖在“內(nèi)化”兩者的基礎上提出一種批評話語分析理論范式。他更多關注馬克思理論視角下的社會沖突，特別關注控制、差異和抵抗等成分在話語中的表現(xiàn)。Fairclough認為，話語/符號是每個社會實踐中的重要環(huán)節(jié)，生產(chǎn)活動、生產(chǎn)方式、社會關系、社會身份、文化價值、意識以及意義都是社會實踐中辯證相聯(lián)的元素。因此，在他看來，批評話語分析的任務在于探索話語/符號與社會實踐中其他成分之間的辯證關系。社會實踐的符號層面構成話語、體裁和風格的建構動因，同時社會秩序的符號層面表現(xiàn)為話語秩序。從社會學角度看，F(xiàn)airclough的批評話語分析模式側(cè)重于對社會結(jié)構和社會行為的調(diào)節(jié)，其目的在于追求一種“解放”，在于發(fā)現(xiàn)社會生活中存在的問題。討論批評話語分析模式的學者已經(jīng)很多。（Fairclough1995， 2003）其中，Chouliakari和Fairclough詳盡描述過批評話語分析的模式（Chouliakari Fairclough 1999: 53-74）。該模式涉及5個密切相關的分析步驟：第一，要提出一個與話語有關的社會問題；第二，通過對話語本身、話語所處的社會實踐網(wǎng)絡以及話語與該社會實踐中其他成分關系的分析，確定處理該問題要超越的障礙；第三，考慮解決該問題是否須要關照社會秩序；第四，確認超越障礙的方法；第五，是批判性反思該分析。

在該模式的具體語言分析中，F(xiàn)airclough則側(cè)重對話語、體裁和風格的分析，這三個成分具有辯證關系。該分析涉及話語間性和文本間性的分析，關注的語言特征主要有施事者、時間、時態(tài)、情態(tài)和及物性等。

3.3 Ruth Wodak 

在Ruth Wodak所提倡的話語-歷史方法中，話語的定義與Fairclough對話語的界定相似，指“從某一特定角度表示某一特定社會實踐領域的意義”（Fairclough 1995: 14）。她把口語和書面語定義為一種社會實踐（Fairclough Wodak 1997）。Wodak認為，社會現(xiàn)象是一個很復雜的現(xiàn)象，不能簡單地理解為因果關系。話語實踐與其所處的行為場域存在一種辯證關系，它們之間是一種建構和被建構關系（Weisis Wodak 2003：22）。在這種建構和被建構的過程中，語境是一個重要因素，該分析框架把語境分成4個層次：語言和文本內(nèi)在的上下文關系，語段（utterances）、文本、體裁和話語間的文本和話語間性關系（intertextual and interdiscursive relationship），語言外在的社會/社會學變量以及語境涉及的機構框架，更為寬泛的社會歷史語境（Wodak and Meyer 2001: 69）。以上4個層次又暗含該分析框架的4個分析層面：語言分析、話語理論、中等程度理論和宏大理論。第一個層面是描述性的，其他三個層面的分析則旨在建構一種語境理論（Ibid: 67）。Wodak的分析側(cè)重政治話語和種族歧視研究（Reisigl Wodak 2001），借語用學的觀點和方法發(fā)展4步分析策略：（1）首先確定一個與種族或歧視等話語相關的話語主題；（2）考察話語中使用的話語策略，如辯論策略；（3）分析語言特征；（4）對特定語境中的語言進行形式分析。其中，話語策略又包含：指稱策略或名詞化策略，斷言策略，辯論策略，觀點、框架策略，強化策略等。

3.4 Paul Chilton

Paul Chilton以認知科學和發(fā)展（進化）心理學為基礎，從大腦模塊理論假設出發(fā)，建構批評話語分析的分析框架。該框架包括兩個大的層面：宏觀交際層面的社會-政治特征和微觀交際層面上文本的認知特征。作者認為，“批評”可以理解為對語言的社會隱含意義理性和公正的解釋，它既包括特定語言的運用，也包括微觀層面上語言的產(chǎn)生和理解。Paul Chilton認為，在宏觀層面上，話語分析者主要解決交際渠道、話語類型及語言特征、話語參加者、文本間性、文本混雜性以及“新”話語產(chǎn)生等問題；在微觀層面，該模式著重從認知角度解釋語言的理解。Paul Chilton認為，傳統(tǒng)的批評話語分析忽視對認知科學和心理學的研究。Paul Chilton在借鑒認知流動（cognitive fluidity）、直覺生物學（intuitive biology），特別是元模塊理論的基礎上，從大腦模塊理論和進化角度，運用合成理論（Fauconnier Turner 1996: 113）考察種族歧視文本，重新闡釋認知流動概念。該模式包括源域輸入空間、目標域輸入空間、共同概念空間和合成空間。可以看出，Paul Chilton的框架首先把話語放在大的社會-政治背景下，采用認知科學和心理學視角分析具體語言特征。

除了以上主要的分析模式以外，批評話語分析模式的多樣性還反映在其他學者的研究中，例如Ron Scollon， Jay Lemke 以及Kieran O’Halloran等的理論框架（CaldasCoulthard Coulthard 1996， Fairclough Wodak 1997， Wodak Meyer 2001， Weiss Wodak 2003， Kieran O’Halloran 2003）。



4 關注話語類型的廣泛性

批評話語分析旨在討論語言或話語中呈現(xiàn)的意識形態(tài)和權力關系，其研究領域非常廣泛。Jan Blommaert將批評話語分析涉及的領域總結(jié)為（Jan Blommaert 2005: 26-27）：政治話語（Fairclough 1989， 1992， 2000; Wodak 1989; Chilton， Mey， and Ilyin 1998; Chilton Schffner 2002; Schffner Wenden 1995），意識形態(tài)研究（Kress Hodge 1979， van Dijk 1998），種族研究（vanDijk 1987， 1991， 1993; Wodak Martin Reisigl 1999），與種族有關的移民話語研究（MartinRojo van Dijk 1997， van Leeuwen Wodak 1999），經(jīng)濟話語研究（Fairclough 1995， Chouliaraki Fairclough 1999），廣告話語與推銷文化（Fairclough 1989，1995; Slembrouck 1993; Thornborrow 1998），媒介語言（Fairclough 1995， van Dijk 1991， Kress 1994， MartinRojo 1995， Bell Garrett 1988），性別研究（Talbot 1992; CaldasCoulthard 1993， 1996; Wodak 1997; Clark Zyngier 1998; Walsh 1998; Thornborrow 1998），機構話語（Wodak 1997），社會工作話語（Wodak 1996; Hall， Sarangi Slembrouck 1997），官僚話語（Sarangi Slembrouck 1996），教育話語（Kress 1996， Clark 1990， Fairclough 1992， Ivanic 1998）等。



5 外界批評

雖然批評話語分析的分析模式存在著多樣性特點，但是它們大都把分析過程看成一種文本闡釋過程（Meyer 2001: 16）。而在這種闡釋過程中無法排除的主體性和主觀性特征遭到其他語言學家的批評。Emanuel Schegloff指出，把權力和控制關系與話語中的某些材料結(jié)合，需要某種程度的相關；只有這種相關存在，相應分析才有意義；而在批評話語分析的具體運作中，總是假定一種話語與某些語境因素相關，并把分析者的主觀偏見投射到分析的語料中，分析者總是勾畫出某些穩(wěn)定的權力關系模式，并在一點點社會和政治常識的基礎上把它們投射到話語中（Emanuel Schegloff 1997， 1998）。Widdowson的批評則更直接。他認為，批評話語分析只是一種帶有偏見的解釋，而不是一種分析，批評話語分析首先作出一種帶有一種意識形態(tài)的“許諾”，然后在文本中去尋求為支持這一承諾所需要的材料，批評話語分析在具體文本分析中只是提供一種帶有偏見的解釋，同時批評話語分析沒有考慮文本的多種解讀方式，也沒有考慮文本產(chǎn)生和消費的具體社會環(huán)境（Widdowson 1995: 169）。他指出，“這種分析過程只是側(cè)重某些特定的語言特征……并賦予它們一定的意識形態(tài)意義，而沒有顧及它在正常的閱讀過程中是如何被解讀的”（Widdowson 2000: 166）。Stubbs就批評話語分析解釋中的主觀性也提出，“意識形態(tài)無法以一種機械的方式讀出，因為在形式和意義之間不存在一一對應關系”，“既然無法讀出文本所蘊涵的意識形態(tài)意義，那么分析者在閱讀過程中加入個人的一些無法說明或解釋的意義成分”，于是“對于文本解釋的兩類權威來源——文本和受眾，批評話語分析就沒有考慮”（Stubbs 1997）。Slembrouck也對批評話語分析的主觀性解釋進行了批判。他認為，批評話語分析框架在經(jīng)過語言描述、解釋階段以后，借助社會學理論對話語實踐所作的闡釋犯了社會理論還原論的錯誤（Slembrouck 2001）。解釋過程中的對話性得到終結(jié)，話語參加者被推出分析之外，進而陷入社會理論還原論的泥潭。

除對批評話語分析文本解釋的主觀性批評以外，Widdowson還認為批評話語分析存在術語定義和分析模糊的問題，“（在批評話語分析內(nèi)部），大家都在談論‘話語’一詞，但無從知曉其確切定義，流行的定義都是模糊的”（Widdowson 1995：158）。此外，許多語言學家還認為，批評話語分析對美國社會語言學關注不夠；所界定的語境過于寬泛，沒有考慮會話局部、序列的上下文語境；分析框架往往不適合對語料的分析；缺乏大規(guī)模的語料分析（Stubbs 1997）以及對比研究和文本受眾研究不足等。

針對外界的批評，批評話語分析者也進行了反駁（Fairclough 1996; Chouliakari Fairclough 1999: 7， 67; 辛斌2004）。Meyer指出，分析過程的主觀性實際反映了社會學科研究中兩個不可調(diào)和的問題：（1）能否在不存在以前固有的價值判斷的基礎上進行研究；（2）我們能否在不借用以前形成的經(jīng)驗范疇的基礎上從純粹的實證語料中獲得解釋？針對第一個問題，批評話語分析與教條主義的實證主義方法論一致，允許價值判斷在目標和問題選擇過程中出現(xiàn)，但是在證明過程中又排除價值判斷的存在。至于第二個問題，批評話語分析與康德傳統(tǒng)的認識論一致，即否定純粹“認知”存在的可能性（Meyer 2001: 17）。Fairclough認為，解釋是一個復雜的、具有層次特點的過程，它包含在理解和闡釋階段，因此在文本闡釋階段并不存在一種社會理論的還原論。雖然批評話語分析在發(fā)展過程中遭到外界的猛烈批評，但是應該看到，批評話語理論基礎和分析方法的多樣性使得外界對它的批評失去針對性。“在這一點上，對批評話語分析的批評應該指明具體的分析派別或研究人員。”（Martin Wodak 2003: 5）



6 結(jié)束語

批評話語分析存在語言學偏見、社會偏見和時間偏見。所謂社會偏見，指過多關注發(fā)達國家的話語；時間偏見指過多關注當前話語，缺乏對話語的歷史批評研究；而語言學偏見則指批評話語分析過多借鑒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的觀點。（Jan Blommaert 2005: 34-38）Asifa Majid也指出，話語分析對人類語言學、符號學、社會語言學和民俗關注不夠，忽視語法描述的形式和符號視角（Asifa Majid 2004：433-437）。以上論述在指出批評話語分析面臨問題的同時，也暗含批評話語分析的發(fā)展趨勢。一門學科只有在與其臨近學科不斷對話和互相借鑒的過程中，才能取得發(fā)展。作為一門具有跨學科特征的話語分析模式，批評話語分析更應該如此。



參考文獻

辛 斌. 批評性語篇分析：問題與討論［J］. 外國語， 2004(5).

Bell， A. and Garrett， P. Approaches to Media Discourse ［C］. London: Blackwell， 1998. 

Blommaert， J. Discourse: A Critical Introduction ［M］.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05.

CaldasCoulthard， C. From Discourse Analysis to Critical Discourse Analysis: The Differential Representation of Women and Men Speaking in Written News ［A］. In J. M. Sinclair， M. Hoey and G. Fox (eds.). Techniques ofDescription: Spoken and Written Discourse ［C］. London: Routledge， 1993.

CadasCoulthard， C. R. andCoulthard， M.Texts and Practices: Readings in Critical Discourse Analysis ［M］. London and New York: Routledge， 1996.

Chilton， P.， Mey， J. and Ilyin， M.Political Discourse in Transition in Europe 1989-1991 ［M］. Amsterdam: John Benjamins， 1998.

Chilton， P. and Schffner， C. Politics as Text and Talk: Analytic Approaches to Political Discourse ［M］. Amsterdam: John Benjamins， 2002.

Chouliaraki， L. and Fairclough， N. Discourse in Late Modernity: Rethinking Critical Discourse Analysis ［M］. Edinburgh: Edinburgh University Press， 1999.

Clark， R.， Fairclough， N.， Ivanic， R. and MartinJones， M. Critical Language Awareness Part 2: Towards Critical Alternatives ［J］. Language and Education， 1990(5).

Clark， U. and Zyngier， S. Women Beware Women: Detective Fiction and Critical Discourse Analysis ［J］.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1998(7).

Fairclough， N. Language and Power ［M］. London: Longman， 1989.

Fairclough， N. Discourse and Social Change ［M］. Cambridge: Polity Press， 1992.

Fairclough， N. Critical Discourse Analysis: the Critical Study of Language［M］. London: Longman， 1995.

Fairclough， N.A Replay to Henry Widdowson ［J］.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1996 (5).

Fairclough， N. Discourse， Social Theory， and Social Research: The Discourse of Welfare Reform ［J］. Journal of Sociolinguistics， 2000 (4).

Fairclough， N. Analysing Discourse: Textual Analysis for Social Research ［M］. London and New York: Routledge， 2003.

Fairclough， N. and Wodak， R. Critical Discourse Analysis ［A］. In T. van Dijk (ed.). Discourse Studies: A Multidisciplinary Introduction (vol. 2) ［C］. London: Sage， 1997.

Fauconnier， G. and Turner， M. Blending as a CentralProcess ofGrammar ［A］. In A. E. Goldberg (ed.). Conceptual Structure，Discourse and Language ［C］. CSLIPublications， Stanford， California， 1996.

Fowler， R. On Critical Linguistics ［A］. In C. R. CadasCoulthard and Malcolm Coulthard (eds.). Texts and Practices: Readings in Critical Discourse Analysis ［C］. London and New York: Routledge， 1996.

Fowler， R.， Hodge， R.， Kress G. and Trew T.Language and Control ［M］. London: Routledge and Kegan Paul， 1979.

Hall， C.， Sarangi S. and Slembrouck， S. Moral Construction in Social Work Discourse ［A］. In B. L. Gunnarsson， P. Linell and B. Nordberg (eds.). The Construction of Professional Discourse ［C］. London: Longman， 1997.

Halliday， M. A. K. Language as Social Semiotic: The Social Interpretation of Language and Meaning ［M］. London: Edward Arnold， 1978.

Halliday， M. A. K. An Introduction to Functional Grammar ［M］. Beijing: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 1994/2000.

Ivanic， R. Writing and Identity: The Discoursal Construction of Identity in Academic Writing ［M］. Amsterdam: John Benjamins， 1998.

Kress， G. Text and Grammar as Explanation ［A］. In U. Meinhof and K. Richarddson (eds.). Text， Discourse and Context: Representations of Poverty in Britain ［C］. London: Longman， 1994.

Kress， G. Before Writing: Rethinking the Paths to Literacy ［M］. London: Routledge， 1996. 

Kress， G. and Hodge， R. Language as Ideology ［M］. London: Routledge， 1979.

Labov， W. Language in the Inner City ［M］. Philadelphia: 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 Press， 1972.

Larrain， J. The Concept of Ideology ［M］. London: Hutchinson， 1979.

Lemke， J. Textual Politics: Discourse and Social Dynamics ［M］. London: Taylor and Francis， 1995.

Majid， A. Review ofDiscourse in Late Modernity: Rethinking Critical Discourse Analysis ［J］. Language in Society， 2004(33).

Martin， J. R. Close Reading: Functional Linguistics as a Toolfor Critical Analysis ［A］. In L. Unsworth (ed.). Researching Language in Schools and Communities: Functional Linguistics Approaches ［C］. London: Cassell， 2000.

Martin， J. and Wodak， R. Rereading the Past: Critical and FunctionalPerspectives on Time and Value ［C］. Amsterdam/Philadelphia: Benjamins， 2003.

MartinRojo， L. Division and Rejection: From the Personification of the Gulf Conflict to the Demonization of Saddam Hussein ［J］. Discourse and Society， 1995(6).

MartinRojo， L. and van Dijk， T. A. “There was a Problem， and It was Solved!”: Legitimating the Expulsion of ‘Illegal’ Migrants in Spanish ParliamentaryDiscourse ［J］. Discourse and Society， 1997(8). 

Meyer， M. Between Theory， Method， and Politics: Positioning of the Approaches to CDA［A］. In. R. Wodak and M. Meyer (eds.). Methods of Critical Discourse Analysis ［C］. Sage Publications， 2001.

O’Halloran， K. Critical Discourse Analysis and Language Cognition ［M］. Edinburgh: Edinburgh University Press， 2003. 

Reisigl， M. and Wodak， R. Discourse and Discrimination: Rhetorics of Racism and AntiSemitism ［M］. London and New York: Routledge， 2001.

Sarangi， S. and Slembrouck， S. Language， Bureaucracy and Social Control ［M］. London: Longman， 1996.

Schegloff， E. Whose Text? Whose Context? ［J］. Discourse and Society， 1997 (8).

Schegloff， E. Text and Context Paper［J］. Discourse and Society， 1998(3).

Schffner， C. and Wenden A. A. Language and Peace ［C］. Aldershot: Dartmouth， 1995.

Slembrouck， S. Globalising Flows: Promotional Discourse ofGovernment in Western European “Orders ofDiscourse” ［J］. Social Semiotics， 1993(3).

Slembrouck， S. Explanation， Interpretation and Critique in the Analysis ofDiscourse ［J］. Critique of Anthropology， 2001(21).

Stubbs， M. Whorf’s Children: Critical Comments on Critical Discourse Analysis ［A］. In A. Ryan and A. Wray (eds.). Evolving Models of Language ［C］. Papers from the 1996 Annual Meeting of BAAL， Milton Keynes: Multilingual Matters， 1997.

Talbot， M. The Construction ofGender in TeenageMagazine ［A］. In N. Fairclough (ed.). Critical language Awareness ［C］. London: Longman， 1992. 

Thompson， J. B. Studies in the Theory of Ideology ［M］. Berkeley: University ofCalifornia Press， 1984. 

Thompson， J. B. Ideology and Modern Culture ［M］. Cambridge: Policy Press， 1990.

Thornborrow， J. Playing Hard to Get: Metaphors and Representation in the Discourse of Car Advertisements ［J］.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1998 (7).

van Dijk， T. A. Prejudice in Discourse: An Analysis of Ethnic Prejudice in Cognition and Conversation ［M］. Amsterdam: Benjamins， 1984.

van Dijk， T. A. Hand Book ofDiscourse Analysis (4 vols) ［C］. New York: Academic Press， 1985. 

van Dijk， T. A. Communicating Racism: Ethnic Prejudice in Thought and Talk ［M］. Newbury Park: Sage， 1987.

van Dijk， T. A. Racism and the Press ［M］. London: Routledge， 1991.

van Dijk， T. A. Elite Discourse and Racism ［M］. Newbury Park: Sage， 1993.

van Dijk， T. A. Ideology: A Multidisciplinary Approach ［M］. London: Sage Publications， 1998.

van Dijk， T. A.， JoAnne Neffvan Aertselaer and Martin Pütz. Introduction: Language， Discourse and Ideology ［A］. In Martin Pütz ， JoAnne Neffvan Aertselaer and T. A. von Dijk (eds.). Communicating Ideologies: Multidisciplinary Perspectives on Language， Discourse， and Social Practice ［C］. Peterlang， 2004.

van Leeuwen， T. and Wodak， R. Legitimizing Immigration Control: Discoursehistorical Analysis ［J］. Discourse Studies， 1999(1).

Walsh， C. Gender and MediatizedPolitical Discourse: A Case Study of Press Coverage of Margaret Beckett’s Campaign for the Labour Leadership in 1994 ［J］.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1998(7).

Weiss， G. and Wodak， R. Critical Discourse Analysis: Theory and Interdisciplinarity ［M］. Palgrave， 2003.

Widdowson， H. G. Discourse Analysis: A Critical View ［J］.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1995(4).

Widdowson， H. G. Replay to Fairclough: Discourse and Interpretation: Conjectures and Refutations ［J］.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1996(5).

Widdowson， H. G. The Theory and Practice of Critical Discourse Analysis ［J］. Applied Linguistics， 1998 (19).

Widdowson， H. G. Critical Practices: On Representation and the Interpretation of the Text ［A］. In S. Sarangi and M. Coulthard (eds.). Discourse and Social Life ［C］. London: Longman， 2000.

Wodak， R. Language， Power and Ideology: Studies in Political Discourse ［C］. Amsterdam: John Benjamins， 1989.

Wodak， R. Disoders of Discourse［M］. London: Longman， 1996.

Wodak， R. and Meyer， M.Methods of Critical Discourse Analysis ［M］. Sage Publications， 2001.

Wodak， R. and Reisigl， M.Discourse and Racism: EuropeeanPerspectives ［J］. Annual Review of Anthropology， 1999 (28).

Wodak， R. Critical Discourse Analysis and the Study ofDoctorPatientInteraction ［A］. In B. L. Gunnarsson， P. Linell and B. Nordberg (eds.). The Construction of Professional Discourse ［C］. London: Longman，1997.

收稿日期：2007-10-30

【責任編輯 李洪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