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習文言文，總離不開翻譯。翻譯文言文，就是要依據(jù)一定的原則，把古人說的意思用現(xiàn)代人說話的方式表現(xiàn)出來。我以為，文言文的翻譯，有兩點是必須注意的，一是要能準確理解文言中的特殊現(xiàn)象，二是要明確文言中的特殊現(xiàn)象應該用怎樣的現(xiàn)代漢語形式表述，也就是如何翻譯的問題。

文言中的特殊現(xiàn)象，有兩種典型情況是應該高度重視的。一是特殊的句式，二是特殊的用詞方法，也就是詞類活用。要想比較準確地把文言文翻譯成現(xiàn)代語言，除了應有大量的積累外，對這兩種特殊現(xiàn)象的理解也非常重要。

一、特殊句式的理解及其翻譯

古人說話，跟我們現(xiàn)代人一樣，必須遵守一定的原則。在句式方面，與現(xiàn)代漢語比較，文言文主要有下面一些特殊之處。一是表示判斷的形式不一樣，二是表示被動的形式不一樣，三是倒裝的形式不一樣，四是省略的形式不一樣。

1.判斷句的理解及其翻譯?，F(xiàn)代人對某人或某物作判斷時，一般都說“什么是什么”或“什么不是什么”，古人卻不這樣說，他們一般都說成“什么者什么也”，或者說成“什么，什么也”，或者干脆說成“什么，什么”，表示否定時就加一個“非”字。從句子的性質上看，古人對事物作出判斷時，大都以名詞性的句子出現(xiàn)，也就是說，古人所說的判斷句一般是不出現(xiàn)判斷動詞的，要用，也只限于“為”、“乃”、“即”等詞，用“是”的更少（“是”多數(shù)時候作指示代詞）。明白了古今判斷形式的差異，在翻譯判斷句時，我們只要按照現(xiàn)代漢語的判斷形式翻譯就行。

例如：楚左尹項伯者，項羽季父也。（《鴻門宴》）

句中的主語“楚左尹項伯”和謂語“項羽季父”均為名詞性短語，它們一起構成一個名詞性的句子。這句話的翻譯為：楚國的左尹項伯，是項羽的叔父。

2.被動句的理解及其翻譯。文言文中，被動句的形式主要有下面幾種：一是用“為……所……”表示被動，“為”就是“被”的意思，引出動作的發(fā)出者，“所”引出動作。一是用“見……于……”表示被動，“見”引出動作，“于”就是“被”的意思，引出動作的發(fā)出者。這是兩種完整的被動形式。但前者有時省略“所”而只用“為”，后者有時省略“見”只用“于”，或省略“于”只用“見”。第三種形式，某些動詞本身隱含著被動的意思。此外，也有直接用“被”表示被動的，但不多見。而現(xiàn)代漢語中的被動，一般都用“被”來表示，偶爾也有用“為……所……”來表示的。不管古人采用哪種形式表示被動，只要翻譯成現(xiàn)代漢語的被動形式就行。

例如：吾長見笑于大方之家。（《秋水》）

句中的“笑”為“譏笑”的意思，“見”引出動作“笑”，“于”則引出“笑”這一動作的發(fā)出者“大方之家（內(nèi)行人）”。全句的翻譯為：我會永遠被內(nèi)行人譏笑了。

3.倒裝句的理解及其翻譯。一般來說，文言句子的結構，和現(xiàn)代漢語的結構相比，其差別不是很大，句子成分的位置和構成句子的各成分的材料也大致一樣。現(xiàn)代漢語中，一般是先說主語，再說謂語，語意不完整時，再接著說賓語。為了把意思說得更明白，很多時候還得在主語中心詞和賓語中心詞前加上一定的定語，在謂語中心詞前加上一定的狀語，在謂語中心詞后加上一定的補語。但是，古人說話也有其特殊之處，下面幾種情況就值得我們注意：

（1）主謂倒裝句。主謂倒裝，就是把主語和謂語的位置相互交換。這種情況不多見。

例如：安在公子能急人之困也？（《信陵君竊符救趙》）

句子的主語是“公子能急人之困”，謂語是“在”，賓語是“安”。——這個句子除了主謂倒裝外還有賓語前置——全句的意思為：公子你能把別人的困難作為所急又表現(xiàn)在哪里呢？

再如：甚矣，汝之不惠。（《愚公移山》）

句子陳述的對象是“不惠（不聰明）”，“甚”是厲害之意，用來陳述“不惠”，是句子的謂語。這句話的翻譯為：你不聰明，真是太厲害了。

（2）賓語前置句。賓語前置，就是把句子的賓語放到句子的謂語之前，或者把介詞的賓語放到介詞之前的一種特殊現(xiàn)象。其主要表現(xiàn)形式有四種：一是否定句代詞賓語前置，一是介詞賓語前置，一是疑問代詞賓語前置，再就是用“之”或“是”把賓語前置（這一現(xiàn)象現(xiàn)代漢語中還常常用到。比如“唯利是圖”、“唯賢是舉”等）。

例如：故不我若也。（《種樹郭橐駝傳》）

這是一個否定句，句中的“我”為代詞，是“若”的賓語，放到了謂語“若”之前。全句的意思為：所以不像我了。

又如：大王來何操？（《鴻門宴》）

句中的“何”是“操”的賓語。全句的意思為：大王來時拿著什么（東西）呢？

（3）定語后置句。定語，現(xiàn)代漢語中一般應出現(xiàn)在主語中心詞或賓語中心詞之前，對中心詞起修飾或限制作用。但古人說話時往往有把定語放到中心詞之后的現(xiàn)象。其表現(xiàn)形式為：中心詞后用“之”，再說定語，最后用一個“者”字，也有省略“之”或“者”的。對于定語后置的理解，有一點是必須注意的，既然是定語后置，那么中心詞及其后置定語之間的關系一定是修飾與被修飾的關系，并且只可能構成名詞性的短語，它們在句中也只能作全句的主語或賓語。

例如：計未定，求人可使報秦者，未得。（《廉頗藺相如列傳》）

句子的謂語是“求”，“求”的賓語中心詞是“人”，“可使報秦”是“人”的定語，對“人”起限制作用?！叭丝墒箞笄卣摺闭w作“求”的賓語。全句的意思為：計策還沒有定下來，（趙王要）尋找一個能夠出使秦國回復秦王的人，（結果）沒有找到。

（4）狀語后置句。這里所說的狀語，主要是指文言中表示時間、處所、對象、比較等的介詞短語?，F(xiàn)代漢語中，一般將它們放在謂語之前，表示時間、處所、對象、比較等。古人說話時，往往將它們置于謂語之后，這就是狀語后置。

例如：虎兕出于柙，龜玉毀于櫝中，是誰之過與？（《季氏將伐顓臾》）

句中的“于柙”、“于櫝中”都是介詞短語，分別作“出”和“毀”的狀語，表示動作的處所，本應放在“出”和“毀”之前，但這里卻把它們放到了后面。全句的意思為：兇惡的猛獸從籠子里出來（為患），貴重的東西在匣子里被毀壞，這是誰的過錯呢？

（5）補語前置句?，F(xiàn)代漢語中的補語，一般用來補充謂語的程度、趨向、結果、動作的多少等，其位置應處在謂語之后。文言中卻有將補語置于謂語前的現(xiàn)象，這主要是表示動作次數(shù)的一類數(shù)詞。

例如：騏驥一躍，不能十步。（《勸學》）

句中的“躍”為動詞謂語，“一”表示動作的次數(shù)，當作“躍”的補語，“一躍”為跳一次的意思。全句的意思為：騏驥跳躍一次，不能到十步（遠）。

無論哪一種倒裝，我們在理解時，都一定要注意辨明句中詞語與詞語之間的關系，看看它們能否搭配，能否構成或主謂、或動賓、或修飾與被修飾、或限制與被限制、或補充與被補充的關系。在翻譯時，一定要注意依照現(xiàn)代漢語的說話原則，將倒裝的部分還原到它本來的位置。

4.省略句的理解及其翻譯?，F(xiàn)代漢語中也有省略，但一般限于承前或蒙后省略。比如：我們不怕困難，一步一個腳印地走向勝利。這是兩個分句，前句的主語是“我們”，后一分句的主語“我們”就承前省略了。而文言中的省略卻并不是這么回事。比如，《論語》中很多對話，好些說話人都是省略了的，要弄清是誰說的，還得根據(jù)前后語境去推斷，這只是省略主語的現(xiàn)象。文言中還有省略其它成分的現(xiàn)象，此外，也有省略介詞的、省略兼語的、省略介詞賓語的。

例如：躡足行伍之間，而倔起阡陌之中。（《過秦論》）

句中“行伍之間”是“躡足”的處所，它們之間當有介詞“于”；“阡陌之中”是“倔起”的處所，它們之間也應有介詞“于”，但都被省略了。這種省略介詞“于”的現(xiàn)象在文言中很常見，一般而言，凡動詞后直接跟處所、對象名詞，動詞和名詞之間都是省略了“于”的。

翻譯省略句時，一定要注意將省略的部分補出來，而且要用括號標示清楚。

例如：（左忠毅公）召入，使拜夫人，曰：“吾諸兒碌碌，他日繼吾志事，惟此生耳！”（《書左忠毅公逸事》）

句中的“召”為動詞，召喚的意思，其發(fā)出者應為“左忠毅公”，“召”誰？后面省略了，依據(jù)文意不難看出，應為后面提到的“此生（這位書生）”；“使”也是動詞，后面省略了兼語“此生”。這兩處均為省略兼語的現(xiàn)象。其翻譯為：（左忠毅公）喊（這位書生）進來，讓（他）拜見左夫人，說：“我的幾個兒子都庸碌無能，將來繼承我的志向和事業(yè)的，只有這位書生了?！?/p>

二、詞類活用的理解及其翻譯

文言中的詞類活用，就是指文言中的某些詞語，用現(xiàn)代漢語中這些詞語的特性去衡量，其本有詞性及其功用已發(fā)生了較大變化。比如，現(xiàn)代漢語中，名詞一般只能作為句子的主語或賓語，但文言中卻有作謂語的；動詞一般是作謂語，如果是及物動詞，則其后可以跟賓語，如果是不及物動詞，則其后不能跟賓語，但文言中不僅有動詞作主語或賓語的現(xiàn)象，而且還有不及物動詞跟賓語的現(xiàn)象；形容詞可以作謂語，但不能帶賓語，可是文言中不僅有形容詞作名詞的現(xiàn)象，而且還有作謂語后跟賓語的現(xiàn)象；名詞一般不直接作狀語，可是文言中卻有很多直接作狀語的。這一類現(xiàn)象就是詞類活用。文言中涉及到活用的詞類主要有名詞、動詞、形容詞，其它詞類活用的也有，但不如這三類普遍。

還有，我們現(xiàn)在說話，一般是先說主語，再說主語怎么樣，有時還得說出賓語來保持語意的完整。但古人說話時，卻有動作是賓語發(fā)出、并且動作支配的對象是主語的特殊現(xiàn)象。如果出現(xiàn)了這種情況，這時的動詞一般都是活用了，可能是使動用法，也可能是意動用法，也可能是被動用法，這就需要認真區(qū)別。

例如：鄉(xiāng)先輩左忠毅公視學京畿……從數(shù)騎出，微行入古寺。（《左忠毅公逸事》）

句中的“從”是一個動詞，跟隨的意思。“數(shù)騎”為隨從的意思，是“從”的賓語。顯然，這里是不能理解成“左忠毅公跟隨隨從外出”的，而應理解為“左忠毅公讓隨從跟著自己外出”才對。也就是說，“從”這一動作的發(fā)出者并不是句子的主語“左忠毅公”，而是其賓語“數(shù)騎”，句子的主語“左忠毅公”反倒成了“從”支配的對象，這時的“從”活用為使動。全句的翻譯為：同鄉(xiāng)前輩左忠毅公在京城擔任主考官時……讓隨從跟著自己外出，打扮成平民的樣了，來到一座古廟里。

1.使動用法的理解及其翻譯。使動用法只是就某個動詞而言的（如果某些名詞或形容詞用作使動詞，那么它們首先應該是活用為動詞，然后才能有使動的意思），其核心就在于，這個動詞的陳述對象并非主語，而是它的賓語，謂語能對賓語進行陳述，又是主語使然的。也就是說，與現(xiàn)代漢語比較起來，文言中動作的發(fā)出者和動作的支配者的位置有了明顯的不同。使動用法翻譯的基本格式為：主語使賓語發(fā)出某個動作。

例如：臣聞求木之長者，必固其根本。（《諫太宗十思疏》）

句中的“固”就是使動用法，它陳述的對象是“根本”。這句話的翻譯為：我聽說要求樹木生長（得好），一定要使它的根穩(wěn)固。

再如：外連衡而斗諸侯。（《過秦論》）

句中的“斗”是“爭斗”的意思，陳述的對象是“諸侯”，意思是說“諸侯與諸侯之間相互爭斗”。這句話的翻譯為：（秦孝公）對外采取連橫政策，使諸侯們互相爭斗。

為了更好地理解使動用法，下面再舉兩個非常典型的例子。一是《鄒忌諷齊王納諫》中齊王接受鄒忌的諷諫后下令群臣吏民都可以進諫，其中說道：“能謗譏于市朝，聞寡人之耳者，受下賞。”這句話中的“聞”是謂語，“聽說”的意思。它的賓語是“耳”，“耳朵”之意。顯然，這里是不能理解為“聽說我的耳朵”的，而應該理解為“使我的耳朵聽到”。二是《鴻門宴》中有一句“沛公旦日從百余騎來見項王”，其中的“從”是動詞，“跟隨”的意思，作謂語。究竟是誰跟隨誰？顯然，應該理解為“百余騎（隨從）”跟隨“沛公”才對，“從”同樣活用成使動了。

2.意動用法的理解及其翻譯。所謂意動，就是指句子主語（一般是人）內(nèi)心的活動。這種活動的一般表現(xiàn)形式為，一是主語“認為賓語怎么樣”，這時候的謂語一定是形容詞活用所致；一是主語“把賓語當作什么”，這時候的謂語一定是名詞活用所致。

比如形容詞活用作意動的例子：吾妻之美我者，私我也。（《鄒忌諷齊王納諫》）

句中的“美”本來是形容詞，此處活用為意動。全句的翻譯為：我的妻子認為我長得英俊的原因，是偏愛我呀。

再如名詞活用為意動的例子：駝業(yè)種樹，凡長安豪富人為觀游及賣果者，皆爭迎取養(yǎng)。（《種樹郭橐駝傳》）

句中的“業(yè)”就是意動用法，本來為名詞，“職業(yè)”的意思，此處活用為意動。這句話的意思為：郭橐駝把種樹當作自己的職業(yè)，所有長安的為了修建觀賞游覽園林的富豪人家和賣水果的商人，都爭相迎請雇用（他）。

3.名詞活用作動詞的理解及其翻譯。名詞活用作動詞，就是指某個名詞的本有功能已經(jīng)不存在，而是具有了動詞的功能，即這個名詞已經(jīng)具有了動詞的性質。從位置上看，它處在謂語的位置上，前面也許有否定副詞或能愿動詞的修飾，后面可能跟上了賓語，也有可能跟有表處所的短語。翻譯時，一般是在這個名詞的前或后直接加上一個相應的動詞，讓這個動詞與其構成或動賓或狀謂關系，有時也可以換成另外的相應動詞。

例如：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絕江河。（《勸學》）

句中的“水”本為名詞，但這里活用作動詞了。從位置上看，它處在謂語的位置上，而且前面有能愿動詞“能”的修飾。翻譯時，直接在前面加上動詞“游”，“游水”的性質與“水”的性質已全然不同。這句話的翻譯為：乘坐船只的人，并非能夠游泳，卻能夠橫渡江河。

4.名詞活用作狀語的理解及其翻譯。名詞，現(xiàn)代漢語中一般不能直接作修飾謂語的狀語，只有與介詞組成短語后才有這一功能。但文言中卻常有這種現(xiàn)象。文言中處在動詞謂語前的名詞，如果不是句子的主語，那么這個名詞一般都應理解為狀語，可以表示動詞謂語的時間、工具、方式、狀態(tài)、趨向等。翻譯時，一般應在這一名詞前加上相應的介詞，使它們組成介詞短語來作謂語的狀語。

例如：一狼徑去，其一犬坐于前。（《狼》）

第二分句中的“犬”為名詞，處于謂語“坐”之前，但它并非句子的主語（主語應為“狼”），因此應理解為名詞作狀語，表示“坐”的狀態(tài)。這句話的翻譯為：一只狼徑直離開了，另一只狼就像狗坐的姿勢一樣坐在前面。

再如表示趨向的例子：自愚丘東北行六十步，得泉焉，又買居之。（《愚溪詩序》）

句中的“東北”處于謂語“行”之前，表示“行”的趨向。全句的翻譯為：（我）從愚丘往東北方向走六十步，發(fā)現(xiàn)一處泉水，又把它買了下來，稱為愚泉。

5.動詞活用作名詞的理解及其翻譯?，F(xiàn)代漢語中的動詞，一般而言，應處于謂語位置。文言中活用作名詞的動詞，它一定是處于主語或賓語位置，受謂語的陳述或支配。翻譯時，一般是在這個動詞之后加上一個相應的名詞，使其變?yōu)槊~性的偏正短語。

例如：燕趙之收藏，韓魏之經(jīng)營……剽掠其人，倚疊如山。（《阿房宮賦》）

句中的“收藏”、“經(jīng)營”本來都是動詞，但處于句子的主語位置，活用為名詞了。全句的翻譯為：燕國和趙國收藏的財寶，韓國和魏國聚斂的金玉……（都是）從人民那里掠奪來的，堆積得如山一樣。

6.形容詞活用作名詞的理解及其翻譯。現(xiàn)代漢語中，形容詞一般不能作主語和賓語，但文言中卻有這種現(xiàn)象。如果形容詞處在了主語和賓語的位置，則該形容詞一般都活用作了名詞。翻譯時，一般是在該形容詞后加上一個相應的名詞，使其變?yōu)槊~性的偏正短語。

例如：是故圣益圣，愚益愚。（《師說》）

句中的兩個“圣”本為形容詞，“圣明”的意思，兩個“愚”本為形容詞，“愚蠢”的意思。從位置上看，前一“圣”和前一“愚”均處于主語位置，分別受后一“圣”和后一“愚”的陳述，因而它們活用作了名詞。全句的翻譯為：所以圣明的人就更加圣明，愚蠢的人就更加愚蠢。

嚴祖光，男，教師，中學語文，現(xiàn)居湖北鶴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