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陵,一座看上去并不巍峨的山包,山腳下有水,滋生雜亂的生命力,在沒有被開發(fā)以前,這個景象構成很有環(huán)抱著的完滿。
那里,是那時候我的家鄉(xiāng)最天然和美好的景象。
這個嬌小的女孩,會靜靜地蹲在一片淺草叢中,用小鏟不停地挖著濕潤的泥土,頭頂,是溫暖的春天的太陽,明媚而不耀眼。
這個鏡頭,作為孩提時的經(jīng)典載人記憶的天空。
有人的介入,風景似乎才顯得有了更大意義的生氣。而不遠處羞赧的我,則顯得有些多余。成為一種和諧的累贅。
我想,如果我們是同學,多好。然后,我的愿望實現(xiàn)了,童年的夢想似乎都容易實現(xiàn),也許那時我們渴望的根本就天真而簡單。
我總是后悔那時候沒有足夠的定性,安靜下來欣賞身邊的美麗,間或停留的瞬間也只是思維短暫的停滯錄下了那些美好的畫面和清脆的聲音。
輔導班里的尖子,這些人都是可能考上重點中學的希望。很晚,在黑暗的暮色中誰也沒有注意黯淡的月亮奮力發(fā)出的優(yōu)柔的光。
黑暗中的嬉鬧,尖刺而充滿沒有邪念的快感。那些已經(jīng)漸漸消失的證明男生膽量的整齊的巷道,和那些水泥砌起來的老式電線桿上昏黃昏黃的光澤,讓那些日子真切。
成績出眾是被愛戀的一個原始標準,能在下課的時候被班上漂亮的女生邀請參加扔沙包的游戲更是一種讓人羨慕的榮譽。那些無奈進行“騎馬打仗”和“斗雞”這樣暴力游戲的男生,總是用更大的蠻力踢打對方來表示被冷落的不滿。
稚嫩的表達總是欲蓋彌彰的,你所擁有的愛慕在你失望的眼神中表露無疑,那時候,你還不善于掩飾。就像大禮堂里的那個掃地的傻子。說憤怒就抓起石頭向你砸過來。
你總是嘲笑他,侮辱他,其實只是向弱者行兇來表現(xiàn)你在女孩心目中的形象,你不想大家說起這個“英雄的故事”時有你缺席。你是一個男孩子。
就像你明明不敢從兩米高的墻頭上往下跳,但某些時候你會義無返顧,然后拍拍手,腳后跟麻麻地還沒事兒似的有說有笑。
那是一幫對我們進行性啟蒙的女孩??戳艘恍┪覀儧]有機會看到的雜志,看到了“陰道”“外陰道”這樣新鮮的詞匯,就指著畫上的光屁股小孩,煞有介事地告訴我們:這叫外陰道。而在我們的詞匯中,這只是簡單地叫雞嘎或者雞巴。
我們當時很崇拜,也覺得自己很無知。震動最大的就是在我充滿好奇的一個領域,一幫女孩竟然比我懂得還多。
她們開始幫我們解放思想。近距離地坐在一起,然后她們囂張地坐在我們腿上,很辛苦,因為必須忍耐著不要讓她們有任何身下有異物的感覺,雖然不動聲色,但是每天晚上都會回想,然后期待第二天再到那個同學家里進行這樣的“開化訓練”。
一個朋友轉學了,那年夏天,我們騎著五六輛單車去看望他,一個男孩載著一個女孩,在烈日底下賣命地蹬車子,累得一身汗,趕到朋友那兒,說是在學校給人欺負了。
平日嘴上說打架一個比一個吹得狠,都說自己下手毒,不給人家打死,也得把他弄得下半輩子生活不能自理??烧娴綄崙?zhàn),說實話,都心虛。好在人多,一窩蜂沖到朋友教室,哪兒知道那個家伙已經(jīng)聞風跑了,說是找人去了。
朋友說,那你們也撤吧。我們回頭看看幾個女孩,拍著胸說:搞,搞,誰怕誰。
朋友說,在這惹事不好,你們還是走吧。
女孩們說,在c的學校惹事,怎么都不好處理,別逞能了。
不行不行,怕他了不成,欺負我們朋友。咱們還都來勁。不知怎么說著說著就都蹬上車子一溜煙往回趕了。一路上不是回頭張望,生怕有拖拉機追上來。
可是每個人都說,我和另外一個女孩般配,那是她的好朋友?;蛘叽蠹抑皇怯X得我們的身高有差距,以致后來我聽到“身高不是距離時”有些泛起的感觸。我們一起玩一個游戲,每個人在紙上寫出自己喜歡的異性的名字,我傻愣愣的就寫了那個高個子女孩。只有我寫了。
事后很多天,在山腳下,我說黑板報上你的字挺好看。她不知聽成了什么,怒言:你不是寫的* * *嗎?我看著面前這個看上去無所謂的臉,我想也許我會后悔,我只覺得這個身材不是很高的女孩和她的兩個朋友不一樣。
后來我們考到一個學校,兩個希望的種子都看上去破土了。然后她搬離我們這個區(qū),雖然不遠,但我們還是漸漸不可避免的疏遠了。
留下的記憶,是初中時在她的家里,我看到正對她書桌的雪白的墻上貼著我送她的一張賀年片,很便宜的。一些卡通的動物旁寫著:喝了這杯酒,昂首挺胸大步走?,F(xiàn)在看來這是一個離別的對白。
每個人都在這個落后但還不算貧窮的地方奔忙于自己的希望,當若干年后,我在一個滿是小地痞的網(wǎng)吧看見那個被大家說和我般配的高個子女孩靠在一個男孩的肩膀,她笑了笑,泛起我停留在她學校門口的那輛破舊的單車,曾經(jīng)載著她在路上飛奔的單車;她友好的笑笑,我僵硬地扭出微笑的肌肉,然后轉身離開了這個煙霧繚繞的地方。
女孩總是會碰到愛情,何況,她是一個漂亮的女孩,雖然她的個子不高。其實我也知道,身邊的一個朋友一直喜歡著這個追求高尚的女孩。只不過,有些愛情,永遠是孤單的,我只能虛偽的鼓勵他去追求一個不可能有結果的假設。
我們路過很多次了吧,單獨或者各自伴著自己的愛情。微笑也漸漸被時間省略了,路人,她曾經(jīng)在賀年片中希望我們千萬不要成為的那種關系。形同陌人,被誰不幸言中了。
有些問題,像有些方程,無解。
沒有試圖再聯(lián)系彼此,或者只是閃過的連自己都會嘲笑的念頭。最近偶然在網(wǎng)上聽一個朋友說起這個我小學的同學,說她考上了研究生,一些模糊的形象和聲音泛起,然后突然就都再次被自己抹去了。
那已形同陌路的相遇,延續(xù)到更加漫長的人生。
錯過了,可能就永遠錯過了。
責任編輯 陳曉農(nó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