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阿黛兒·安格爾

我先聽到聲音——尖銳刺耳的汽車剎車聲。隨即見到有輛車顯然失控，朝著我和四歲的獨生子直沖而來。

我們當時站在人行道上等候過馬路，那輛大黑車在離我們兩三米處沖上了人行道，這情景我一輩子都忘不了。

“沒有撞到我們，”我記得我當時這樣說，卻又好像沒什么把握似的。然后我彎腰緊緊摟住兒子。

“媽，那車差一點就碰到我們?！眱鹤优d奮地說，手上還拿著那天早上在幼兒園折的貓。

那車這時已經(jīng)停住，我走過去，看見車上坐著個60多歲的婦人，雙手仍然緊握著方向盤。

“你沒事吧?”我問她。意思是：你剛才心臟病猝發(fā)嗎?為什么你想要我和我孩子的命?

“有人切到了我前面，”她說。

我打斷她的話，說也許我們晚上都應(yīng)該祈禱感謝上天。

從那天起，至今我已在院子里種了一百多株鱗莖植物，例如蝴蝶花、番紅花、水仙花等等，都是早春開花的。一位愛好園藝的朋友稱之為“與未來的合約”。

我已經(jīng)再告訴丈夫我愛他，也已經(jīng)寫了三張早就該寫的謝條。我還用心思索過生活中所要冒的種種風險，細想過為什么我們總是匆匆忙忙。

那個幾乎撞死我們的女人當時毫無疑問正匆匆忙忙。很可能她當時正在加速，要搶在交通燈轉(zhuǎn)紅之前沖過路口。

我也并非無過。我和獨生子當時站在人行道上，是因為我想節(jié)省兩分鐘，打算就在那里跑過馬路，而不多走半條街到路口的交通燈那里去。結(jié)果我?guī)缀跛偷袅藘蓷l命。

我從不輕易冒險。就在那次事件發(fā)生前一個星期，我才往日本旅行九天歸來。這次出門曾搭乘六架飛機，飛行了25000公里，起飛降落各6次，也就是曾有12次機會上夜間新聞節(jié)目的頭條。

我想到飛行25000公里平安無事，卻險些死在離家三個街口的地方；想到我的獨生子幾乎陪我送命；想到我丈夫差一點就要失去兩個至親。如今我已經(jīng)決定不再匆忙，慢下來，想想春天，想想院子里的花，還有我們的孩子，我們的生命，我們與未來的合約。

這次事件后的那個星期日，在教堂里，我們所唱的贊美詩引起我內(nèi)心的共鳴：“請讓我們了解生命有限，讓智慧在我們心中長存?！?/p>

(何波摘自2000年1月16日《參考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