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我所知,在許多國家,一個給手賬涂鴉配點文字、偶爾寫點故事的孩子,就可以自稱作家?!白骷摇边@個稱謂在他們那里似乎只是一種階段性或持久性的生活狀態(tài),是自我定位。在我們這里,“作家”似乎“含金量”很高,屬于“腦力勞動者”,甚至被贊譽為“人類靈魂的工程師”。我們的“作家”是一種來自文壇或社會對你的肯定、論定,是對你的寫作成就所給予的結(jié)論。它當然與你在寫作這條道路上的努力密不可分,但歸根結(jié)底它是被賦予的,猶如一枚獎章或帽子。
認識到這一點,我覺得至關(guān)重要。它有助于你厘清自己寫作的動機和目的,進而作用于你的寫作方向和寫作品質(zhì),之后才涉及所謂“格局”和“野心”。
古今中外很多作家談論過《我為什么寫作》這個話題,這些文章確實值得一看,也便于理解筆者上述。在我看來,“我為什么寫作”起源于天賦的基本欲權(quán)——表達欲和表達權(quán)。呱呱落地和牙牙學語即是這一欲權(quán)的起點。欲壑有多深?權(quán)限邊界在哪兒?這將決定一個作家的命運。
“文學已死”是前些年的杞憂,其時,文學供需日漸凋零,傳統(tǒng)作業(yè)方式無人問津,讀者四散,看客寥寥。AI 時代,該杞憂恐怕愈加嚴重了,對此我倒不敢茍同。迄今我一直認為,文學僅僅是一種價值而非單純的文體或載體。它可以通過曹雪芹、蒲松齡、魯迅、張愛玲傳遞給我們,也可以通過司馬遷的紀傳和袁枚的尺牘獲得承載。如果我們在庫斯圖里卡的電影里看到了文學,那么我們照樣可以在龐麥郎的《我的滑板鞋》得到類似的感動。而作家所做的就是通過文字來呈現(xiàn)這一價值,目前看來是,未來也許不盡然。
我樂觀地認為,當我們能夠尊重讀者的同時也能尊重作家,像尊重一個攤販那樣尊重他們,還有什么值得憂慮的呢?
作者簡介
曹寇,1977 年生于南京,第一期“青春文學人才計劃”簽約作家。出版有小說《鴨鎮(zhèn)往事》《金鏈漢子之歌》等十余種,另有隨筆、電影作品若干。曾獲紫金山文學獎、德國中國電影節(jié)最佳編劇獎等。
責任編輯 蘇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