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標準必要專利對一國產業(yè)和經濟發(fā)展有著重要的推動作用，部分國家法院在司法實踐中積極裁決全球費率，呈現(xiàn)標準必要專利管轄權擴張趨勢。在標準必要專利許可過程中，由一國法院裁判全球許可費率一直是爭議的焦點，在2020年8月英國最高法院對“無線星球訴華為”“Conversant訴華為和中興專利糾紛”案中，英國法院開啟了主動裁決全球SEP許可費率的國際先例，引起了美國、中國等國家陸續(xù)加入裁決SEP全球許可費率的行列。SEP許可費率管轄權爭奪加劇，并可能進一步導致國際私法秩序的失序與混亂。因此，探索設立具有非政府組織特征的國際調解院，通過統(tǒng)一裁決標準必要專利全球許可費率來解決標準必要專利全球許可費率的管轄問題。

關鍵詞：標準必要專利；SEP；管轄權；許可費率

中圖分類號中圖分類號：F832.59

文獻標識碼：A

DOIdoi：10.3969/j.issn.1672-2272.202310088

英文標題Research on the Dispute Resolution Measures for the Jurisdiction of Global License Rates for Standard Essential Patents

Deng Jie， He Tian

（Chongqing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Chongqing Intellectual Property School，Chongqing 400054，China）

英文摘要Abstract：Standard essential patents play an important role in promoting the development of a country's industry and economy. In some countries， courts actively rule on global rates in judicial practice， showing a trend of expanding the jurisdiction of standard essential patents. In the process of standard essential patent licensing， the determination of global licensing fees by a single country's court has always been a controversial focus. In August 2020， the UK Supreme Court set an international precedent for actively ruling on global SEP licensing fees in the “Wireless Planet v. Huawei” and “Conversant v. Huawei and ZTE Patent Dispute” cases， which led to countries such as the United States and China joining the ranks of judging SEP global licensing fees. The competition for jurisdiction over SEP licensing fees is intensifying， which may further lead to disorder and chaos in the international private law order. Therefore， exploring the establishment of an international mediation court with non-governmental organization characteristics， and resolving the jurisdictional issue of the standard essential patent global licensing rate by unifying the standard essential patent global licensing rate.

英文關鍵詞Key Words：Standard Essential Patent；SEP；Jurisdiction；License Rate

0 引言

隨著數(shù)字經濟的發(fā)展，人們對技術的互通性要求越來越高，標準化保證了技術的互通性，因而，全球技術標準化應運而生。標準必要專利（Standard Essential Patent， 簡稱“SEP”）是指為執(zhí)行某技術標準而不可避免的專利[1]。專利持有者必須基于“公平、合理、無歧視”（Fair，Reasonable，and Non-discriminatory，簡稱FRAND）的原則對被許可人做出承諾，防止他們?yōu)E用權利。但是，由于FRAND原則本身的模糊性、不確定性，導致標準必要專利訴訟幾乎都是圍繞著SEP許可進行。SEP全球許可費率管轄權糾紛若不能得到妥善的處理，對標準權利人和標準實施者都影響巨大，甚至關系到各國相關產業(yè)的創(chuàng)新和競爭。

由于SEP應用場景的復雜多樣，標準組織并未對如何確定符合FRAND原則的標準必要專利許可費率給出具體可執(zhí)行的指引。實踐中，由于SEP地域性特征所決定，許可費問題較為復雜，所以有關標準必要專利許可費的案件時有發(fā)生。若雙方任一當事人起訴至法院，那么就由該法院判決在該國的許可費；若雙方達成合意讓法院裁決，那么就由法院判決全球許可費率。但是，情況在2020年發(fā)生了變化，在“Unwired Planet（無線星球）訴華為”以及“Conversant（康文森）訴華為和中興專利糾紛”的案件中，英國最高法院主動決定了涉及的專利的全球許可費率。英國法院的行為突破了專利地域性的約束，進行了管轄權的擴張，其主導國際知識產權規(guī)則制定的意圖明顯，也使得各國對SEP全球許可費率管轄權的博弈愈發(fā)激烈。

英國法院開啟“新規(guī)則”對標準必要專利許可費的后續(xù)案件（如：美國法院裁決“TCL訴愛立信”案，中國法院裁決“OPPO訴夏普”案）產生了影響，各國法院陸續(xù)加入裁決SEP全球許可費率的行列之中?？傮w而言，目前由一國法院裁決SEP全球許可費率的合理性并不能得到充分證實，理論界對此做法持反對意見的觀點也占據主流，各國法院仍然面臨許多的困難與挑戰(zhàn)，管轄權沖突此起彼伏，可能會導致國際私法秩序混亂。SEP全球許可費率的管轄權糾紛的核心問題在于，缺乏一個統(tǒng)一裁決全球許可費率的適格主體，因此，本文以英國法院主動裁決首例SEP全球許可費率的案例為研究切入點，強調建立一個非政府組織性質的國際機構，該機構能夠制定出全球范圍內令各方信服的標準必要專利全球許可費率的標準。結合該裁決引發(fā)的一系列問題及其后續(xù)影響進行分析，進一步梳理美國、中國應對標準必要專利許可費率管轄權爭議的立場與措施，最終提出建立國際調解院這一全球化的解決方案。

1 英國首裁SEP全球許可費率引發(fā)管轄權爭議

1.1 英國開創(chuàng)首例主動裁決SEP全球許可費率案件

2020年8月26日，在英國最高法院，“無線星球訴華為”案[7]和“康文森訴華為、中興”案[8]在英國徹底落下帷幕，兩起專利訴訟案均以華為、中興兩家中國企業(yè)敗訴告終。

無線星球與華為的專利糾紛可以追溯到2014年，無線星球是美國一家通信技術專利公司，專門依靠發(fā)起訴訟以獲取利潤的“專利流氓”。它在英國對華為、三星、谷歌提起了專利侵權訴訟，并請求法院頒布了禁令。同時，無線星球還在德國提起了同樣的侵權訴訟。緊接著在2015-2016年，三星和谷歌先后與無線星球簽訂了和解協(xié)議。2017年4月5日，英國法院發(fā)布一項判決，確定了涉訴專利的全球許可費率及其他條款。華為作為反擊，在中國向國家知識產權局對無線星球部分專利發(fā)起無效申請，經過審理，國家知識產權局復審委員會認定其中3件被認定全部無效，3件維持有效，3件部分無效。面對華為的反擊，無線星球要求華為簽署關于全球許可費率的決定條款，否則將會對其實施禁令，禁止其在英國境內生產和銷售相關侵權產品，華為認為該條款違背了FRAND原則，因此選擇了上訴。隨著英國最高法院的此次判決發(fā)布，歷時6年的專利侵權案在英國塵埃落定，華為需要付出的除了侵權賠償、有利于無線星球的全球專利許可條款外，英國市場的銷售禁令也將生效，除非華為與無線星球達成全球專利許可。

除此之外，2017年7月，一家盧森堡的非專利實施實體（Non-practicing Entities，NPEs）——Conversant在英國以標準必要專利侵權為由對華為、中興提起了侵權訴訟。2018年，華為和中興在中國和英國分別進行訴訟反擊。在英國，華為和中興對英國法院的管轄權提出異議，英國法院于2018年4月作出裁決，駁回管轄權異議。兩家公司隨后上訴，2019年1月30日，兩家公司提出的管轄權異議被英國法院駁回，認為英國法院有權裁決涉案SEP的全球許可費率。

上述案件開創(chuàng)了由一國法院裁判SEP全球許可費率的先例，在標準必要專利全球許可費率的管轄權問題上具有特殊意義。在“無線星球訴華為”案與“Conversant訴華為、中興”案中，爭議焦點即由一國法院裁決SEP全球許可費率的合理性問題。不可否認，英國法院主動裁決的行為涉嫌管轄權的擴張，這種擴張行為會對后面的案件產生怎樣的影響，如何確定SEP全球許可費率管轄的規(guī)則，如何應對由于管轄權爭議引發(fā)的混亂局面都是一系列值得關注的問題。

1.2 英國法院主動裁判許可費率合理性評析

在上述案件中，爭議焦點即：裁決標準必要專利全球許可費率的主體是否合適？英國的法院是否具備對SEP全球許可費率做出判決的權限，理論界從不同的角度對其合理性進行了分析。

從專利權地域性角度分析，英國法院裁決全球許可費率的行為與專利地域性特征相違背。地域性是專利權基本特征之一，是指專利權作為一種專有權，只有在自己進行注冊登記的地區(qū)才可以受到專利保護，而在沒有獲得專利權的國家不能受到相應的法律保護。因而，同一項專利由于不同國家專利法的差異性，在一國有效穩(wěn)定的專利可能在另外一國被認定為無效。而全球許可費率糾紛往往會涉及專利是否無效，當某一國法院僅僅基于一方當事人的要求來決定全球FRAND的許可費率時，這實質上剝奪了另一方當事人在其他國家質疑專利有效性的權益。僅根據一個國家或地區(qū)的SEP的有效性和侵權狀況來決定全球費率，這種做法可能過于片面[2]。

從侵權訴訟管轄權確定的角度進行分析，英國法院裁決SEP全球許可費率與基本的訴訟管轄規(guī)則相違背，存在“長臂管轄”之嫌。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專利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若干規(guī)定》的第二條，任何因侵犯專利權而發(fā)起的法律訴訟，都應由侵權行為發(fā)生地或被告人居住地的法院進行管轄。在英國民商事管轄中，也強調靈活地確定侵權行為地為一般規(guī)則。在Unwired Planet或Conversant案中，據華為在Conversant案中提交的證據顯示，華為在英國市場涉案的產品銷售額只占全球銷售額的1％，而中國市場占比56％。同樣，中興60％以上營業(yè)收入來自中國，英國市場收入只占0.07％。上述數(shù)據顯示，相對于英國，侵權行為更多發(fā)生在中國，因此中國作為裁判法院可能更合適，畢竟華為和中興相關產品的全球銷售額只有極小部分來自英國市場。

1.3 英國法院主動裁判全球許可費率的后續(xù)影響

打破當事人雙方利益平衡局面，加劇博弈對抗，阻礙創(chuàng)新發(fā)展。

在標準必要專利訴訟中，可能會無法避開地激化各國間司法管轄權的碰撞和矛盾，出現(xiàn)諸如：技術事實認定難度大、雙方意向報價差距巨大、平行訴訟持續(xù)升溫等諸多難點。雙方激烈交鋒可能會導致雙輸，若協(xié)商達成和解，不僅有利于技術運用和轉化，更能充分體現(xiàn)專利市場價值，實現(xiàn)雙方互贏，節(jié)省司法資源，利于創(chuàng)新技術的發(fā)展。但是，法院主動的裁決行為可能會打破許可方與被許可方之間的利益平衡，對于裁決結果對其更不利的涉訴企業(yè)一方來說，可能會有3種處理方式：①被迫放棄涉訴市場；②被迫接受法院裁決；③向對其做出有力裁判的法院進行訴訟。而隨著全球化的發(fā)展，企業(yè)不會輕易放棄市場，因此當事人可能會繼續(xù)向其他法院提起訴訟，而不是用和解的方式解決，這會加劇對抗局面的形成。若企業(yè)長期陷于專利糾紛之中，不僅對企業(yè)的正常經營造成影響，也有悖于專利制度促進創(chuàng)新發(fā)展的初衷。

加劇當事人選擇法院的現(xiàn)象。

由于各個國家的法律體系、觀念的差異，以及法院對FRAND原則認知的不同，某些國家的法院在標準必要專利許可案件中更傾向于裁決較高的全球許可費率，或頒發(fā)禁訴令、禁執(zhí)行令更為容易，審理周期更短。這些因素可能會導致訴訟當事人積極選擇判決結果對其自身更有利的法院。英國法院憑借“無線星球訴華為”案所確定的更為激進的裁定全球許可費率的裁判規(guī)則，可以大大縮短案件審理周期，降低權利人的訴訟代價，成為SEP權利人選為訴訟的首要戰(zhàn)場，吸引更多的權利人向英國法院提起訴訟。同樣的，SEP被許可人會選擇許可費率更低、禁令程序更為復雜的法院提起訴訟。

在英國法院開啟首例裁決SEP全球許可費率后，后續(xù)的美國Optics訴Apple、華為等案件的訴訟地均選擇在了英國。在“Optics訴Apple”案中，權利人充分利用英國激進的FRAND禁令規(guī)則發(fā)揮其談判優(yōu)勢，逼迫被許可人Apple接受其許可協(xié)議?？梢灶A見，在未來的標準必要專利糾紛的戰(zhàn)場上，將會有更多的權利人選擇英國法院向被許可人發(fā)起挑戰(zhàn)。

引發(fā)同案不同判，加劇管轄權沖突，不利于判決結果的執(zhí)行和國際司法秩序的維護。

英國法院在“無線星球訴華為”案件中表示其并不存在對其他國家的專利有效性和侵權性進行裁量，而是以ETSI在其知識產權策略中的合同條款中，授予了其法庭對FRAND許可進行裁決的權限[9]，即認為其有權管轄。與在英美法院以合同糾紛為切入點的裁決方式不同，在“康文森訴華為、中興”案的判決中，南京中級人民法院批判Conversant在未獲得中國法院中國專利有效性和侵權問題意見的情況下，試圖從外國法官哪里獲得其專利的全球費率，英國法院是沒有管轄權的。因此，英國法院的先例行為，可能會導致類似的案件卻得到差異較大的判決，這不利于案件的執(zhí)行，不能使糾紛得到順利的解決，更是無益于國際私法秩序的維護。

具體而言，由于SEP存在跨區(qū)域、跨國家使用的情況，對同一件SEP的全球許可費率案件具有多重連接點，享有管轄權的法院非常多。若不同的法院依據其本國法律裁決出了不同的SEP全球許可費率，那么，該如何執(zhí)行不同的判決便成為一大難點。各國法院為了保障自己的司法主導權，頒發(fā)禁令的可能性非常大，如此一來，不但會使得判決結果難以執(zhí)行，拉長案件的處理周期，甚至會侵犯其他國家的司法管轄權，這不利于國際司法秩序的維護。

2 美國法院對SEP全球許可費率管轄權爭端的應對

美國在應對標準必要專利全球許可費率的管轄權的爭端中，從“PanOptis訴華為”案到“TCL訴愛立信”案，顯而易見，美國對于確定SEP全球許可費率的立場及其應對措施經歷了顯著變化，從最初的排斥態(tài)度到現(xiàn)在的“一旦達成協(xié)議即受其管轄”。在“PanOptis訴華為”案例中，審判僅限于在美國范圍內的專利及其在美國的FRAND許可條件。在“TCL訴愛立信”案中，法院表明，若涉案雙方達成管轄合意，其愿意裁判全球FRAND許可費率，并對其具有管轄權進行證成，充分考慮當事人在不同地區(qū)的專利組合實力的差異性。

2.1 排斥態(tài)度——“PanOptis訴華為”案

PanOptis是一家在全球都聲名狼藉的美國“專利流氓”，其商業(yè)模式是收購其他企業(yè)的各類專利，然后通過提起專利訴訟以獲取巨額利潤。該公司在全球布局有多項高質量專利，大多都是通信類企業(yè)難以繞開的，華為、蘋果等“多金”企業(yè)成為其重點打擊對象。PanOptis與華為的糾紛始于2014年，當時雙方聯(lián)系頻繁，期望能就LTE技術的專利侵權問題達成共識，但始終未能達成。2017年10月，華為在美國得克薩斯州的法院被起訴，法院要求確認其為華為提供的全球許可費率是符合FRAND原則的[11]。德國的法院否決了此請求，他們認為這顯然是要求法院確認其是否違反了外國FRAND義務，因此，美國必須采納外國的法律，而國內法和美國法都在確認當事人是否遵守了FRAND義務。美國法院認為，若對外國專利侵權賠償承擔補充管轄權，這幾乎就是濫用自由裁量權，即使行使了管轄權，PanOptis請求中的外國部分也應被駁回。

從“PanOptis訴華為”案[10]中，可以看出在SEP全球許可費率的管轄權問題上，美國持有相對謹慎的立場，并在裁決范圍上嚴格限定了美國專利在美國的FRAND許可條件。具體分析案件可知，美國法院不贊同行使其管轄權的主要原因還是與專利權的地域性緊密相關。其認為，一國法院無權對另一國的專利權作出評價，若僅僅基于PanOptis的請求便裁決LTE技術專利的全球許可費率，華為被剝奪了在其他國家質疑LTE專利的必要性和有效性的權益。

2.2 排斥態(tài)度到“達成合意即有管轄權”態(tài)度的轉變——“TCL訴愛立信”案

2014年3月，TCL公司，一家中國手機制造商，針對愛立信在通信專利包授權談判中違背了FRAND的承諾進行了討論。美國加州區(qū)的法院提起了訴訟，要求法院對愛立信的2G、3G、4G專利包進行FRAND許可費率的裁決。該案的特點是，標準實施者TCL與專利權人愛立信對于由美國法院裁判全球許可費率達成了一致意見。美國法院認為，愛立信在全球范圍內擁有專利組合的布局，在不同的國家或地區(qū)，由于專利法等不同因素差異，愛立信在不同地方所擁有的專利組合實力也存在差異，而全球許可費率必須遵循FRAND原則，要保證這一原則的公平合理，必須考慮地域性差異，授權的許可費率應與專利所在地區(qū)的實際實力直接相關[12]。美國法院在深入研究愛立信專利組合的地域性差異后，將全球劃分為四大區(qū)域：中國、歐洲、美國以及世界的其他地方，并為每個地區(qū)確定了獨有的FRAND專利使用費率[12]。

這一案件可以視為英國法院在“無線星球訴華為”案中表明有全球許可費率的管轄權之后的一個模仿行為。與“PanOptis訴華為”案不同，美國法院裁定確認了涉案SEP的全球許可費率，認為TCL與愛立信對該糾紛在管轄權問題上已經達成了一致，因此，有權裁判全球許可費率。不難看出，美國法院從一開始的保守逐步進入到后面積極參與到SEP全球許可費率的程序之中。

3 中國法院對SEP全球許可費率管轄權爭端的應對

在中國國內首個判決確認SEP許可費率的“華為訴IDC”案件中，廣東高院僅僅裁決中國專利的許可費率，而未對全球的SEP許可費率作出認定的做法展現(xiàn)出中國法院對于SEP全球許可費率裁決持有保守態(tài)度。受到英國法院主動裁決SEP全球許可費率的影響，在“OPPO訴夏普”案中，中國法院指出，如果一個國家的法院能夠就標準必要專利的全球許可條件達成共識，那么這個國家的法院自然有權對當事人間的全球許可條件進行管轄和裁決”。與最初的保守態(tài)度不同，“OPPO訴夏普”案首次展示了中國法院對SEP全球許可費率裁決的態(tài)度轉變?yōu)槔硇蚤_放，并積極參與到裁判全球許可費率的行列之中。除此之外，中國法院首次發(fā)布了以“康文森訴華為、中興”案為標志的行為保全裁決，這不僅有效地阻止企業(yè)在海外受到其他國家的禁訴令，而且也是中國法院對SEP全球許可費率裁決問題上呈開放態(tài)度的又一印證。

3.1 “OPPO 訴夏普”——首例明確中國法院有SEP全球許可費率管轄權的案件

2020年1月，日本電器公司夏普在東京地方法院提起了專利侵權訴訟，指控OPPO公司侵犯其通信相關的標準必要專利，同時請求法院施以禁令，為做出反擊，OPPO向深圳法院起訴夏普侵犯與其閃充技術有關的專利的行為[13]。

2020年3月，因幾項LTE專利遭到侵犯，夏普向東京法院和德國的地方法院分別針對OPPO提出了專利侵權的訴訟，這兩起訴訟是在同一天發(fā)起的。

為應對夏普的多次起訴，OPPO公司于2020年2月底在深圳中院對夏普提起訴訟，要求法院裁定SEP全球許可費率，深圳法院在同年10月確定其具有裁定全球許可費率的管轄權。判決書中指出，該糾紛具有合同糾紛的性質，深圳屬于履行義務最能體現(xiàn)該合同特征的履行地。同時，由于深圳是涉案專利實施地，該案件與中國存在適當聯(lián)系，中國法院即對該案件具有管轄權。這一案件標志著中國首次明確地擁有SEP全球許可費率的管轄權，從而使中國從一個國際知識產權規(guī)則的跟隨者逐漸轉型為國際知識產權規(guī)則的引導者。

對已經發(fā)生過的標準必要專利案件進行梳理，可以發(fā)現(xiàn)標準必要專利糾紛既具有類似合同糾紛的特征，如磋商許可費的條件，雙方是否達成合意等，又具有專利的實質性特征，如有效性如何、是否侵權等。分析“OPPO 訴夏普”案件的判決過程可以得知，法院更傾向于將上述案件解釋為一種合同糾紛，即請求法院確定許可的條件和內容，促使各方達成并履行協(xié)議。并指出，根據民事訴訟法，由于被告一方是外國企業(yè)且在中國境內沒有住所的，與爭議有實際聯(lián)系的地區(qū)法院擁有管轄權。因此，可以考慮許可標的所在地、合同簽訂地、合同的執(zhí)行地、可供扣留或可執(zhí)行資產所在地等是否位于中國境內，只要前述地在中國境內，應當認為案件與中國存在實際聯(lián)系，中國的法院就應當具有管轄權[3]。

從“OPPO訴夏普”案中，可以看出中國法院對于裁決SEP全球許可費率的應對，趨向于采取一種更加理性開放的方式。具體而言，即綜合考慮與爭議有實際聯(lián)系地、雙方談判意愿、FRAND原則等因素，探索提高全球標準必要專利治理效率的方法。

3.2 “康文森訴華為、中興”案——禁執(zhí)行令

2017年7月，康文森在英國起訴華為專利侵權，華為隨即向英國法院提起了管轄權異議，后英國法院駁回了華為的管轄權異議。2018年1月，華為向南京市中院提起不侵權訴訟，同時，康文森也向德國的地方法院提起訴訟。在2018年8月，德國作出了華為侵權判決，并向華為發(fā)布銷售禁令，華為隨即向最高人民法院提起不予執(zhí)行德國判決的保全請求。2020年8月28日，最高人民法院做出了行為保全的相關裁定，裁定康文森不得在康文森在中國的標準必要專利FRAND許可費率的最終判決之前請求執(zhí)行德國地方法院作出的第一審停止侵權的裁決[14]。

此判決圍繞專利權的地域性這一特點，對英國法院主動裁決全球許可費率的行為，用禁執(zhí)行令的保全行為進行反制。

4 英、美、中各國法院裁決SEP全球許可費率的立場分析

4.1 英國法院立場

在“無線星球訴華為”案和“康文森訴華為、中興”這兩起案件中，英國法院作出了裁決，表示其并不存在對其他國家的專利有效性和侵權性進行裁量，而是根據ETSI在其知識產權策略中的合同條款，它被授權給法院對FRAND的許可進行裁決，并被認為有權決定涉及的標準必要專利的全球許可費率[9]。該裁決實質上是通過對標準組織制定的知識產權政策進行擴大解釋以擴張其管轄權，為了追求便利性，沒有考慮華為、中興在中國市場與英國市場的涉案產品的銷售額差異，所以在證明其自身有裁決SEP全球許可費率管轄權問題上還有不合理之處。由此可見，英國法院在對標準必要專利管轄上呈現(xiàn)出強勢的立場。

4.2 美國法院立場

美國法院在“PanOptis訴華為”案中，對裁決全球許可費率還持有排斥態(tài)度，認為其裁判的范圍應當嚴格局限于美國專利在美國的公平、合理、無歧視的許可條件；而在“TCL訴愛立信”中，情況發(fā)生了變化，與“Uuwired Planet訴華為”案不同，TCL案件中是專利權人與被許可人之間達成了管轄合意后，美國法院愿意裁判全球FRAND許可費率。這充分展示了美國在許可費問題上的觀點：即許可費的確定系平等民事主體之間意思自治的事項，但是美國法院在意思自治的框架下有著隱晦的觀點：美國法院裁決的一切針對許可費的條款涵蓋全球，即其許可費的裁決有從局部到整體衍生的擴展，這一點與英國法院有著高度的一致，所以從本質上講，美國法院對SEP全球許可費率的確定問題上，有間接擴張管轄權之嫌，有著尊重雙方意思自治的框架下“間接強勢”的立場。

4.3 中國法院立場

中國法院先后在“OPPO 訴夏普”案的判決中明確中國的法院擁有對SEP全球許可費率的審判權，并在“康文森訴華為、中興”案中作出首例標準必要專利涉外糾紛的禁執(zhí)行令。在應對SEP全球許可費率的管轄問題上，中國的法院有著不同于英美的做法，中國會基于中國民事訴訟法的基本原則，對與案件密切相聯(lián)系地、合同簽訂地、履行地等多重連接點加以考量，結合標準必要專利的糾紛的特點進而判斷管轄權。所以，關于標準必要專利的全球許可費率的管轄問題，中國法院更加強調客觀的原因與特點，持較為客觀的立場。

綜上所述，在對標準必要專利全球許可費率的管轄問題上，英國法院處于強勢的立場，對管轄權呈現(xiàn)主動開放態(tài)度；美國法院處于“間接強勢”的立場，恪守雙方達成合意的原則，但是仍然存在擴張管轄權之嫌；中國法院處于較為理性客觀的立場，綜合考慮中國民事訴訟法的基本原則。各國在對裁判SEP全球許可費率立場、做法存在差異，不深入探究各自做法的合理性的前提下，單從標準全球化發(fā)展的趨勢來看，各國法院都具有積極地直接或者間接參與到裁判SEP全球許可費率的程序中的發(fā)展趨勢，由法院裁決全球許可費率的行為逐漸被更多的法院主體所接受。深入探究這一行為的合理性的前提下，可以發(fā)現(xiàn)，各國法院各行其道的做法只會使得管轄權爭議愈演愈烈，無統(tǒng)一適格的主體管轄SEP全球許可費率的核心問題得不到根本性解決，會帶來一系列不利影響，如管轄權爭奪戰(zhàn)等，這不利于國際司法秩序和和諧的司法協(xié)助體系的完善。

由于無適格的主體、無統(tǒng)一的適用原則，導致SEP全球許可費率的管轄處于一種不確定狀態(tài)，各國法院各自為政比比皆是。若能夠確定統(tǒng)一的管轄SEP全球許可費率的機構，并適用一套統(tǒng)一的原則如FRAND原則等，那么就能從根本上解決各國管轄權爭奪的問題，便于對SEP全球許可費率爭議進行專門裁決，有利于標準必要專利的許可，促進創(chuàng)新技術的廣泛實施。

通過以上對英國、美國、中國典型的標準必要專利許可費相關案件進行比較分析發(fā)現(xiàn)，當雙方當事人沒有就管轄權達成共識時，不同國家的法院在全球SEP許可費率的判決問題上持有不同的立場。從已發(fā)生的案件中可以預見一個潛在的普遍趨勢：從英國法院主動裁判“無線星球訴華為”案開始，各國法院逐漸接受由一國裁決標準必要專利全球許可費率的行為。由此，一國法院裁決全球許可費率的做法能否真正地解決各國管轄權爭奪的問題有待進一步的考驗。

5 建立專門裁決標準必要專利全球許可費率的國際調解院

5.1 建立裁決 SEP 全球許可費率的統(tǒng)一機構的必要性

司法訴訟易導致雙輸和商業(yè)暗戰(zhàn)，阻礙創(chuàng)新發(fā)展。

標準必要專利許可費率的相關訴訟也是訴訟的一種，具有訴訟的共性。一旦企業(yè)卷入司法訴訟程序，無論是否贏得訴訟，都可能會給企業(yè)雙方帶來巨大損失，更會影響企業(yè)的正常經營和運作。特別是對處于關鍵階段的企業(yè)來說，司法訴訟可能會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導致所有的苦心經營付之東流。標準必要專利全球許可費率的確定以FRAND原則為基礎，但是FRAND原則模糊無強制力，導致以標準必要專利全球許可費率為核心的司法訴訟席卷全球，權利人與實施者之間天然的謀求利益的出發(fā)點不同，都試圖在訴訟中為自己更好地謀取利益。因此，若訴訟判決對其中一方更不利，那么處于劣勢的一方可能會繼續(xù)向其他法院提起訴訟，而不是用和解的方式解決，這會激化雙方利用司法程序進行商業(yè)戰(zhàn)斗，不利于雙方以平和的方式解決糾紛，雙方合作互贏很難達成，阻礙創(chuàng)新發(fā)展。

“選擇法院”現(xiàn)象頻發(fā)，加劇法院間競爭，法院談判重心偏離。

由一國法院裁決全球許可費率會加劇各國法院之間的競爭，使得法院爭相設置更為激進的規(guī)則。比如英國法院降低頒發(fā)禁令的門檻、較高的許可費率等便會吸引更多的權利人選擇到英國法院進行訴訟。其中，禁令本身具有單邊行為的屬性，需要由法院之間共同協(xié)商，重點應當放在許可行為上，而非直接確定價格，需要考慮適用的法律、其他條款是否合理、定義等因素，法院應當推進雙方善意真誠地談判，確保許可費的相關條款是基于市場的雙邊確定的。簡言之，對于許可方來說，會更傾向于頒發(fā)禁令容易、許可費率更高的國家的法院；相似地，那些傾向于裁定較低的FRAND許可費率或不容易發(fā)布禁令的法院，會吸引被許可方的注意。因而，在法院競爭中，法院偏離了其原本應有的中立立場，使得談判重心偏離，雙方當事人很難在訴訟中均得到公平對待。

亟須維護國際司法秩序，建立統(tǒng)一SEP許可費率治理機構。

隨著經濟全球化的和技術的發(fā)展，專利與技術結合是當今知識產權經濟發(fā)展的重要特征，“技術專利化、專利標準化、標準國際化”[15]也成為了國際趨勢。上述的“無線星球訴華為”案中，英國法院的主動裁決的行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超越了其司法主權，有單邊管轄之嫌疑，不僅會破壞國際司法秩序，也不利于解決跨國的糾紛，有悖于全球化和平協(xié)商解決的原則。

中華人民共和國工業(yè)和信息化部表示，2025年后進入6G標準研究階段?，F(xiàn)在的普遍看法是，5G向6G的演進是一個從萬物相互連接到萬物之間的智慧聯(lián)結，以及數(shù)字孿生的的轉變過程[16]。6G標準化的發(fā)展與通信行業(yè)的SEP許可息息相關，可以預見數(shù)字經濟時代信息通信技術（ICT）行業(yè)的標準必要專利糾紛將呈現(xiàn)爆炸式增長，標準必要專利許可費的確定是標準必要專利糾紛中的關鍵所在。但是，目前國際層面對于許可費的裁定問題還沒有統(tǒng)一的解決機制。由一國法院裁決SEP全球許可費率已逐漸成為主流做法，但是由于SEP的國際性，會存在多個法院均具有管轄同一SEP全球許可費率的情況，因而易導致同案不同判，使當事人陷入兩難境地，各國法院爭奪管轄權，最終不利于國際司法秩序的維護。因此，建立統(tǒng)一的SEP許可費率的治理機構迫在眉睫。

5.2 建立國際調解院是優(yōu)選

目前，企業(yè)在解決標準必要專利糾紛時主要選擇以訴訟為主的解決方式，但訴訟在解決這種類型糾紛時存在時間長、取證難等問題，在解決專利權人與被許可人之間的糾紛具有局限性，可能導致雙輸[4]。從各國的司法實踐來看，訴訟更像是促成涉案雙方達成和解或根據訴訟結果達成許可協(xié)議的手段，調解更加能夠兼顧到當事人的利益，維持發(fā)展雙方潛在的合作關系，保證糾紛解決的合理性與徹底性，減少各國法院管轄權沖突。本文認為，建立專門的國際調解院是解決SEP全球許可費率管轄問題的優(yōu)選，具有以下幾個方面的優(yōu)勢。

調解本身具有相較于訴訟、仲裁的明顯特點。

首先，當事人有權自主決定調解的方法、調解員、使用的調解語言、調解的具體地點以及調解的持續(xù)時間[17]。其次，調解相較于其他司法程序來說靈活性更強，不論是否已經提起仲裁程序、司法程序或其他爭議解決程序，均可隨時進行調解。最后，調解的結果可以提交給司法機構進行確認，一旦調解機構達成和解協(xié)議，各方當事人有權依法共同向具有管轄權的人民法院提出司法確認的申請[18]。調解程序相較于訴訟與仲裁有較高的執(zhí)行率，與其他處理知識產權爭議的方法相比，這種方式在時間消耗和執(zhí)行難度上都展現(xiàn)出了顯著的優(yōu)越性。

調解能夠緩和不同法系之間的差異性，降低交易風險。

由于各國法院的法律、觀念存在差異，導致在計算標準必要專利許可費也存在不同的標準，在專利權人與被許可方把所發(fā)生的糾紛提交訴訟或者仲裁過程中，適用法律的差異會導致雙方當事人之間存在懸殊的利益狀態(tài)，甚至會徹底瓦解雙方當事人對于交易的總體期待[5]。若采取調解的方式解決，那么雙方就可以更多地關注其損失和風險的實際分擔，而不是像上述案件中，為各方利益導致博弈劇烈，而是在第三人參與下，使各方達到利益平衡，能夠降低因為各方法律等外部因素的差異而帶來的交易風險。

調解能夠降低域外執(zhí)行的難度。

通過各締約國共同協(xié)商建立獨立的調解院，運用如《新加坡調解公約》和其他國際公約較好地解決了國際商事調解中所達成和解協(xié)議跨境實施的難題，讓締約國的所有國家都可以得到承認和執(zhí)行，可以降低法院域外執(zhí)行的難度，能夠避免前述的各個法院為各自利益而對抗的尷尬境地[6]。

建立國際調解院更具有多邊價值的時代意義，有效化解單邊管轄的與全球化的沖突。

由于專利地域性特征，以法院的形式去解決標準必要專利許可費率，更容易引起逆反的心理，不利于突破單邊保護主義，解決跨國標準必要專利爭端，而建立國家調解院能夠解決上述難題。國際調解院，這是一個基于條約并由各方共同商議成立的政府間的國際機構，它以和平的手段處理爭端，不僅補充了現(xiàn)有司法路徑和仲裁機制，還有助于和平地解決國際紛爭[19]。2023年2月16日，國際調解院籌備辦公室在中國香港正式成立，28個國家加入以中國為“群主”的“新群”，國際調解院的籌建為標準必要專利許可費率爭端解決提供了思路：即建立專門解決標準必要專利許可費率的國家調解院，這充分展示了多邊價值的時代意義，為解決管轄爭端提供新方案。

調解更兼具效率性與專業(yè)性，縮短糾紛解決周期。

專利訴訟不利于企業(yè)的正常經營，影響其商譽、股價、上市等，而涉及標準必要專利的案件大多時間周期長，動輒好幾年，長的訴訟周期會導致企業(yè)容易喪失市場份額。因此，一些當事人可能會看中糾紛解決的效率，而調解具有高度的專業(yè)性，越來越多的標準必要專利實施人和被許可人選擇調解作為其快速解決糾紛的方式。據悉，8年40多起專利訴訟在廣東結案，華為與三星標準必要專利案件也曾在廣東調解結案。

5.3 國際調解院運行規(guī)則設置的思考

第一，在機構設置方面，可以建設一個確定SEP全球許可費率的專業(yè)委員會，由其主導整個調解的流程，其有權獲取涉案的專利信息，以便評估許可費確定時所考慮的因素，并發(fā)布面向解決SEP全球許可費爭議的商事調解規(guī)則。同時，該委員會應該設立在一個公認權威的非政府性獨立國際機構之下，如三大國際標準組織——ISO、IEC、ITU，這有利于平息固有的偏見，便于調解結果的有效執(zhí)行，從根本上化解沖突。

第二，在調解規(guī)則方面，應當堅持以人為本的觀念，尊重雙方的真實意思表示的框架下開展調解，并為當事人提供靈活、可供選擇的配套機制，實時更新調解員名錄，同時，對于管理國際調解院的標準化組織應當制定統(tǒng)一的規(guī)則與政策，明確在怎樣的情景下，應當將案件提交至國際調解院解決，而不考慮當事人的管轄區(qū)域，以統(tǒng)一的一套規(guī)則以減少各國法院司法管轄權沖突。

第三，在調解程序方面，可以借鑒中國民事訴訟法的規(guī)則，安排案前會議，為雙方當事人解釋調解的流程與規(guī)則，防止因為一方信息不對稱帶來的調解障礙，保障調解能夠連續(xù)、高效地進行，使調解目標明確，有利于壓縮案件審理時長，減小因為調解程序給雙方帶來的負面影響。同時，由于SEP涵蓋的學科范圍非常廣，因此為當事人提供各個不同領域的專家人選，為專業(yè)性問題提供建議。

第四，在調解收費方面，若調解費過低，可能難以招引優(yōu)秀的專業(yè)人士參與，不利于國際調解事業(yè)的發(fā)展，因此調解服務費用可采取市場調節(jié)的方式，本著公平合理和誠實信用原則，充分考慮調解員報酬和商事調解院的運作成本等因素，制定收費標準，并予以公示[20]。

第五，在調解結果執(zhí)行與信息披露方面，為保證結果的執(zhí)行，可以引入信用懲戒機制，若一方當事人不予執(zhí)行調解結果，通過信用懲戒警示當事人，督促其自覺履行。同時，應當將調解結果如許可費率的計算方式、考慮的因素等充分披露，為后續(xù)的案件提供指導，減少相似案例結果差異明顯的結果發(fā)生，對專利權人來說，信息披露有助于嚴格限定專利持有人的權利范圍，防止其濫用權力。對標準實施者而言，信息披露能夠讓其衡量自身權利是否受損，有助于其后續(xù)救濟程序的進行。

6 結語

可以預見，隨著6G技術的發(fā)展，將實現(xiàn)從萬物互聯(lián)到萬物智聯(lián)的飛躍，在知識產權全球布局的競爭態(tài)勢下，越來越多的國家法院爭相作出判例，對標準必要專利全球許可費率的管轄權問題表達態(tài)度。各國法院為了爭取產業(yè)利益與國際規(guī)則主導權，SEP許可費率管轄權爭奪會呈現(xiàn)出白熱化狀態(tài)，但是，目前尚未有統(tǒng)一的管轄權解決機制，這將會產生更多的糾紛，導致更大程度的失序與混亂?；诖?，司法的實踐表明，裁定SEP全球許可費率不是能由一個國家的司法制度就能夠解決，可以建立平衡雙方利益的專門裁決SEP全球許可費率的國際調解院。然而，本文只是提出了可以建立國家調解院這一框架，其運行機制并不具體，未來還需要進一步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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