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疾病在文學作品中擁有極其深刻的意蘊和耐人尋味的多重價值元素，同時亦可以作為敘事的一種手段。本文選取了戲劇、短篇小說、長篇小說以及詩歌等多種體裁的英語文學作品，涉及多位英美作家。在文本細讀的基礎上，對這些作品中涉及的疾病意象作一歸類研究，分為生理疾病、心理疾病和社會疾病，同時結(jié)合敘事學相關理論，從疾病作為敘事內(nèi)容、疾病作為敘事背景、疾病推動情節(jié)發(fā)展、疾病深化故事主題這四個方面展開疾病書寫研究，旨在一定程度上豐富疾病文學的研究視角。

【關鍵詞】疾病意象；疾病表征；疾病敘事

【基金項目】本文系江蘇省高校哲學社會科學研究項目“英語文學中的疾痛書寫”成果之一（項目編號：2022

SJYB1866）；南京醫(yī)科大學教育研究項目“課程思政視域下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融入《英國文學選讀》教學路徑探索與實踐”成果（項目編號：2023ZC100）；南京醫(yī)科大學康達學院教育研究項目“PBL視域下《英國文學選讀》課程思政案例設計與實踐研究”成果（項目編號：KDJYYJKCSZ202304）；南京醫(yī)科大學康達學院第二期“科研人才培養(yǎng)計劃”人文社科類A類論文成果（項目編號：KD2022KYRC015）；南京醫(yī)科大學康達學院第二期品牌專業(yè)英語專業(yè)建設論文成果。

疾病是人類普遍且恒久的體驗之一，在文學作品中承載著豐富意義，有著極其深刻的意蘊和耐人尋味的多重價值元素。本文從英美文學作品中選取了具有代表性的作品闡述疾病意象的表征，此類作品涉及長篇小說、小說、戲劇、詩歌等多種體裁，分別對疾病意象的表征進行分類研究，即生理疾病、心理疾病和社會疾病。同時，結(jié)合敘事學理論和策略，亦探討了疾病在英語文學作品的敘事中的作用，即疾病作為敘事內(nèi)容、疾病作為敘事背景、疾病推動情節(jié)發(fā)展、疾病深化故事主題。

一、疾病意象的表征

（一）生理疾病

疾病，從生理學視角理解，宋伯根等在《疾病學概論》[1]將生理疾病定義為“在特定環(huán)境下，由于受到致病因素的影響，自身穩(wěn)定的功能失調(diào)而產(chǎn)生的一種異常的生命活動”。但從文學視角詮釋的疾病，文學作品中的各種疾病，超越了生理層面的表達功效，其背后隱藏著豐富多樣的疾病意象表征和敘事功能。

英國荒誕派劇作家哈羅德·品特（Harold Pinter）一生創(chuàng)作多部戲劇，疾病是其常見描寫的疾病意象之一。這里從其作品中梳理有關眼疾和腿疾的疾病意象。

眼疾是品特較多描寫的疾病之一，他的第一部戲劇《房間》就是一例，故事主要是圍繞著伯特和羅斯夫婦展開的。他們住在五十多平米的小房子里，幾乎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妻子羅斯最大的愿望就是過著沒有外人打擾的生活，可是連續(xù)出現(xiàn)的外人卻慢慢打破了她的這一愿望，這些人陸續(xù)的到訪讓她感到不適，覺得受到了威脅，時常擔心他們的房間會被別人強行占有：首先是基德，是一位房東；其次是桑茲夫婦，一直在尋出租房，看上的就是羅斯租住的房子；最后出現(xiàn)的是眼盲的黑人賴利，但一出場就說想見羅斯，羅斯回答：“可你看不見我，不是嗎！你是個瞎子。一個又老又可憐的瞎子。不是嗎？什么都看不見……我根本不屑于認識你?！盵2]故事中，當羅斯的丈夫伯特毫無征兆地攻擊賴利，羅斯突然捂住眼睛說“看不見”[2]。故事至此也戛然而止，作品留白了諸如“羅斯為何會突然看不見”等可供遐想的空間。品特另一戲劇作品《生日晚會》，描述了房東梅格為房客斯坦利舉辦生日宴會的故事。斯坦利出場時因近視而戴著眼鏡。故事中，斯坦利多次強調(diào)：他若不戴眼鏡，就什么都看不見。因此，當他的眼鏡被人故意打碎了之后，斯坦利無論如何睜眼閉眼也都什么也看不見。上述眼疾（眼盲）無論是突發(fā)降臨還是隨著劇情的展開而導致[3]，都體現(xiàn)了生理疾病對人物塑造和主題深化的敘事功能。

眼睛是用來“看”世界的，若出了問題，影響頗多。同樣，腿腳意味著運動，是“行走”于世界，若是出了問題，亦影響很大。古今文學作品不乏對于腿腳的關注，如《紅樓夢》中的跛足道人，《簡·愛》中的羅徹斯特，《人性的枷鎖》中的菲利普·加力等。這里以美國作家赫爾曼·梅爾維爾（Herman Melville）的小說《白鯨》中的亞哈為例來作分析。亞哈是一位僅有一條腿的船長，表面上完全不像個殘疾人，因為那條牙腿直插進鏇孔中，筆直地站著。亞哈也極其在意這只讓他看起來不像瘸腿的牙腿，但凡牙腿稍有損傷，就會憂心忡忡。比如，在“裴廓德號”船啟航之前，亞哈的牙腿脫臼以至于戳進了大腿窩，造成他昏迷不醒，最終致使其傷口久難愈合。這樣的腿疾帶給亞哈生理的痛苦感受的同時亦有精神上的持久折磨，而且這樣的痛苦折磨，不僅體現(xiàn)在他失去腿的那時那刻，更在以后的生活中時時刻刻困擾著他。因此，亞哈的腿疾不僅加深了作品的藝術張力，更給讀者留下了深深的震撼。

（二）心理疾病

心理疾病，是指因生理、心理、社會環(huán)境等各種因素影響而使人在思維、情感和行為等方面，發(fā)生偏離社會規(guī)范軌道和現(xiàn)象的總稱。描寫含有心理疾病的文學作品頗多，比如夏洛蒂·勃朗特的《簡·愛》中的“瘋女人”；美國小說家、詩人雷蒙德·卡佛（Raymond Carver）的詩歌中涉及失眠癥等疾病題材的作品更是占了相當分量，有些詩歌以疾病相關為標題，比如《冬季失眠癥》《患癌的郵遞員》《藥》等。這里以“焦慮癥”作為心理疾病的典型代表作一剖析。

焦慮，通俗意義說，是指心理的不安。短暫的焦慮對人的危害并不特別嚴重，但這種不安若持續(xù)時間很長并且一直沒有得到恰當排解，焦慮的程度就會逐漸嚴重，最終形成“焦慮癥”。品特戲劇《房間》中的羅斯就患有焦慮癥，典型表現(xiàn)是：她總擔心她和丈夫現(xiàn)租住的房間會被房東重新租給別人，內(nèi)心顯得極為焦慮。戲劇開場描寫就是其焦慮癥的典型表現(xiàn)：

“寒冷冬天，丈夫伯特在桌邊沉默地看著雜志，而妻子羅斯在爐灶旁邊準備吃的，邊喋喋不休地嘮叨著。她把咸肉與雞蛋放在一個盤子里，關掉煤氣，把盤子拿到桌子上；她回到灶旁，從水壺往茶壺里倒水，關掉煤氣，把茶壺拿到桌子上，往盤子里撒了些鹽和佐料，切了兩片面包；她走到水槽旁，擦干一只茶杯和一只碟子，放到了桌子上；她坐進搖椅里；她走到桌邊切下一片面包；她走到窗戶前，把窗簾拉好；她回到搖椅旁，坐下……”[2]

羅斯這樣重復同樣動作的機械式行為多次出現(xiàn)在作品不同場景中，皆是她焦慮癥的具象呈現(xiàn)。

（三）社會疾病

社會疾病主要是指由社會原因造成的，不利于人類健康成長、進化以及社會良性進步的所有社會不平衡現(xiàn)象，像瘟疫、戰(zhàn)爭等皆隸屬此范疇。這里就瘟疫作為其代表作一剖析。

美國作家杰克·倫敦（Jack London）的《猩紅疫》是一部以瘟疫為主題的災難小說，將瘟疫作為故事發(fā)生的背景，回憶并思考了瘟疫的爆發(fā)。小說描繪了人類社會經(jīng)過了瘟疫之后，社會文明倒塌的境況，構(gòu)建了一幅人間悲慘圖景。小說講述者是一位名叫格蘭瑟的老人，是瘟疫的直接經(jīng)歷者與見證人。作品主要以對話形式展開，“瘟疫對人類社會的毀滅性破壞”這一主題，在格蘭瑟老人和子孫們后輩們的聊天中逐漸揭示出來。格蘭瑟的子孫們行為粗俗殘暴、茹毛飲血，處于野蠻原始狀態(tài)，顯現(xiàn)著人類未開化時的粗野特征，且對長輩缺少應有的尊重，這表達了格蘭瑟對自己曾經(jīng)生活過的文明社會之懷念，從而深化了主題：瘟疫對人類社會造成的破壞無可挽回，而瘟疫如何而來？是因為人類對環(huán)境的肆意破壞造成的。小說將作者強烈的生態(tài)意識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進一步告誡當下的我們：人類不要違背大自然的規(guī)律而肆意妄為。

二、疾病意象與敘事關照

敘事學主要研究敘事人與作品中人物的關系、作品的人物特性、敘事方式和結(jié)構(gòu)、作品敘事與外界的相關性等，并認為敘事的基本元素（主要涵蓋敘述者、敘述環(huán)境和敘述內(nèi)容等）對文學作品的素質(zhì)產(chǎn)生極大影響[4]，這體現(xiàn)了該理論主要對敘事的過程、結(jié)構(gòu)和形式進行探討。每個敘事大都涵蓋兩個部分：故事和話語。即，在一個敘事中，前者是指講什么，而后者則是指怎么講?！爸v什么”是故事的原材料，即為敘事內(nèi)容；“怎么講”則是事件的發(fā)生和發(fā)展。因此，這里主要探討文學作品中疾病意象與敘事的內(nèi)容、背景以及情節(jié)的關聯(lián)性。

（一）疾病作為敘事內(nèi)容

雪萊的詩歌常有對疾病發(fā)作時的細節(jié)描寫，如《一朵枯萎的紫羅蘭》形象生動地描寫了結(jié)核病導致的蒼白、虛弱、無力等細微感受。同樣在《印度小夜曲》中，雪萊依然把疾病作為敘事內(nèi)容：

“哦，把我從草地上扶起，我氣促、無力，我昏迷，你的愛化作吻的密雨，落在我蒼白的嘴和眼皮；我面頰冰冷，慘白無血！我心音沉重，跳動迅疾……”[5]

濟慈筆下，疾病亦是凄美的敘事內(nèi)容。他的愛情敘事詩的主人公大都是面色蒼白的病人，比如《冷酷的妖女》中受到仙女誘惑的形容憔悴的騎士，《伊薩貝拉》中一臉病容的洛倫佐。

（二）疾病作為敘事背景

狹義的背景指故事發(fā)生的時間和地點，廣義的背景是指除了狹義之外，還包括社會背景和時代特點。這里采用廣義的背景作為分析切入點，而在涉及疾病的文學作品中，常常以“疾病”為引，故事發(fā)生。

英國小說家笛福（Daniel Defoe）的《瘟疫年紀事》整部小說就是以大瘟疫和發(fā)生了大瘟疫的倫敦城作為敘事背景。小說大致按時間順序敘事，但沒分篇章亦沒章節(jié)標題。作品沒有主人公和情節(jié)，由敘事者重復而混亂的回憶和觀察組成，從始至終都以倫敦的瘟疫作為描寫對象，內(nèi)容駁雜繁復，幾乎沒有結(jié)構(gòu)可言，所有可怕的細節(jié)描寫卻栩栩如生地展現(xiàn)，在每日五花八門的資訊中競相一一對應：除維持生命相關的行業(yè)外都被迫停業(yè)、街道荒涼枯寂、接連逃離或被封堵的人們、在房間里踱步度日的人們、被妖魔化等同于瘟疫本身的地域和身份、身患疾病而不自覺行走的煞星、犯下暴行給他者帶來傷害的病患、企圖大撈一筆趁此把市場占為己有的黑會，以及各種匪夷所思的鬧?。嚎浯鬅o稽的謠言和輕率愚蠢的迷信、下令執(zhí)行殺掉貓貓狗狗的冰冷規(guī)定……

在小說中，笛福盡可能地追求逼真，巨細靡遺地描述具體的社區(qū)、街道，連哪幾間房屋發(fā)生瘟疫都提供了傷亡數(shù)字表，并討論各種記載、軼事，可信度極高?？床灰姷奈烈咧?，不止伸向了人們的身體，也伸向了人們的心靈，精神開始死亡。從滿街彌漫著哭泣的聲音到整個街道上沒有一個人影一點聲音，整個城市全線崩潰。重疊凌亂的虛構(gòu)歷史敘述卻密密織就了一幅瘟疫之下的人間圖景，記錄了瘟疫對人類社會的毀滅性破壞力。

（三）疾病推動情節(jié)發(fā)展

“偏執(zhí)狂”英文為“monomania”，前綴“mono-”是“一個、單獨、孤立”的意思，而詞根“mania”意為“瘋狂”，詞根與前綴合在一起，其內(nèi)涵則顯而易見。偏執(zhí)癥呈現(xiàn)的狀態(tài)主要有焦慮、敏感多疑、瘋狂、自我中心、執(zhí)念深沉，以及不安全感等。美國小說家威廉·福克納（William Faulkner）的短篇小說《獻給艾米麗的玫瑰》中描述的南方?jīng)]落貴族艾米麗就是典型例子，她的偏執(zhí)隨著程度的不斷加深，不斷推動故事情節(jié)向前。

沒落貴族小姐艾米麗，在南方的傳統(tǒng)文化與北方價值觀經(jīng)歷了巨大的沖擊與轉(zhuǎn)變的特殊大時代背景下，悲劇的愛情和悲劇的一生的故事。通過文本分析，艾米麗的偏執(zhí)癥經(jīng)歷了三個階段，即輕度偏執(zhí)（不安全）、中度偏執(zhí)（暴躁）至重度偏執(zhí)（瘋狂）。第一階段輕度偏執(zhí)的體現(xiàn)是艾米麗在其父親死后的不安全感。艾米麗父親去世后，她堅持不讓其父被安葬，雖然最終不得不妥協(xié)安葬了父親，但她卻病了好久，以至于再次出現(xiàn)于公眾場合時明顯清瘦了很多。常年生活在父親的庇護下，缺失了獨立性和自立性，所以在其父親去世之后，不安全就呈現(xiàn)出來。第二階段中度偏執(zhí)體現(xiàn)于她對戀人的毒殺。小說中描寫，在艾米麗父親去世之后很久一段時間，當她再次出現(xiàn)于公眾視野時是和一個來自北方名叫荷默的男人。她一心一意想嫁人但荷默卻并不想娶，于是她買了砒霜藥死了戀人，致使其周圍鄰居都聞到了異味——在父親去世之后，好不容易覺得找了人生依靠時卻并非如自己所愿，所以毒殺了戀人，這是其偏執(zhí)癥逐漸加深的表現(xiàn)，并推動了情節(jié)繼續(xù)發(fā)展。第三階段也是其重度偏執(zhí)的瘋狂表現(xiàn)，在小說最后才揭示出來。小說中描寫，艾米麗去世，全鎮(zhèn)人都去了她的房子時發(fā)現(xiàn)了一件恐怖的事情，她與被藥死的戀人同榻而眠多年，小說至此戛然而止，也為艾米麗的偏執(zhí)癥畫上了句號。這樣的偏執(zhí)癥不僅深刻展示出南方傳統(tǒng)文明與北方現(xiàn)代文明的沖突，也呈現(xiàn)了艾米麗愛情的短暫以及悲慘的一生。

（四）疾病深化故事主題

《獻給艾米麗的玫瑰》呈現(xiàn)的主題之一是，在南方父權制和淑女情結(jié)的共同桎梏下，艾米麗既依附又抵抗南方傳統(tǒng)文化，既想去接受北方工業(yè)文化又因貴族身份與根深蒂固的觀念而害怕、逃避甚至抵制社會變革和時代變化，這些因素共同導致了艾米麗的性格從柔順溫婉變得精神失常。

首先在南方父權制下，女性是男性的附屬品，沒有自我也不能擁有自我。與艾米麗親近的人中，除了父親這一鮮明形象之外，再有出現(xiàn)親人之類的字眼則是發(fā)生在她與荷默相戀期間，遠道而來阻止她戀情的，一直少有聯(lián)系的堂姐妹?？梢姡惖纳钪?，沒有女性的照顧與陪伴，而父親老格里爾遜一直用南方傳統(tǒng)文化規(guī)訓艾米麗，一直充當著女兒艾米麗的全部依靠和依賴，致使艾米麗沒有多少自理能力和自立能力，一直生活在孤獨的環(huán)境里，過于依賴男性。這樣長久以來的父權制思想對她產(chǎn)生著極其根深蒂固的影響，故而，當老格里爾遜去世，艾米麗不敢也不愿相信自己支柱倒塌這一事實，拒絕埋葬父親，甚至病了很長一段時間；而且失去的父親的艾米麗首先想到的不是改變自我，不是去學著獨立和自立，而是為了有所依靠而轉(zhuǎn)向依靠另一個男性荷默。因此，荷默的出現(xiàn)，立馬成為繼她父親之后的另一個精神支柱，顯得理所當然。也正因為如此，她全然不顧小鎮(zhèn)人與親戚的指責與阻攔，以拋開多年所受的貴族門第觀念為代價，固執(zhí)且瘋狂追求自認為的幸福，沒給自己留有一點退路地把荷默作為她精神的全部寄托與歸宿。這些為她日后焦慮和偏執(zhí)的精神疾病的形成和逐漸加深埋下了禍根。

其次，南方淑女情結(jié)也如影隨形，無時無刻不在影響著艾米麗的思想和行為。當時美國南方社會深受清教主義思想的滲透和影響，人們普遍注重階級出身與性別。就像小說中描寫的那樣，艾米麗活著時，她“代表著傳統(tǒng)和義務，一直是人們普遍關注的對象，是南方傳統(tǒng)精神的象征”[6]348。小鎮(zhèn)人將艾米麗當作南方精神的紀念碑，希望她能夠一直堅守南方的傳統(tǒng)文化，因為南方淑女是南方維持體面的最后象征和驕傲。故而，當小鎮(zhèn)人得知艾米麗與來自北方的一個普通打工人荷默相戀后，他們認為，艾米麗這樣自貶身份的行為是忘記了自己的貴族舉止，在接下來得知艾米麗購買砒霜、預測她這是要自殺的前兆時，就說“沒有比這再好的事了”[6]354-355，因為他們無法忍受南方傳統(tǒng)的文化道德秩序遭受破壞甚至踐踏，認為艾米麗的死亡是徹底解決問題最好的辦法。小鎮(zhèn)人對待艾米麗的這種矛盾又復雜的心態(tài)，正是南方淑女情結(jié)對艾米麗的道德束縛與壓迫的鮮明體現(xiàn)。

艾米麗一生幾乎都將自己困于象征著南方父權制和淑女情結(jié)的那座囚籠般的大房子，既是她在現(xiàn)實中逃避世事的表現(xiàn)，也是她在自我營造的不為所動、高貴寧靜的時光里的精神逃逸的具象，虛假地實現(xiàn)了掙脫時間和空間的束縛，虛假地拋開了南北方文化的沖突，從而在精神上實現(xiàn)了掩耳盜鈴式的解轄域化，她也在這樣虛假的逃避與逃逸里逐漸成了一尊“神龕里一動不動的塑像”[6]352。

三、結(jié)束語

本文在探討疾病意象的表征時著重選取了品特的戲劇《房間》和《生日晚會》，梅爾維爾的小說《白鯨》，杰克·倫敦的小說《猩紅疫》，分別探討了這些作品中涉及的生理疾病、心理疾病和社會疾?。煌瑫r，結(jié)合敘事學相關理論，在探討疾病與敘事關照方面，重點研究了疾病作為敘事內(nèi)容、疾病作為敘事背景、疾病推動情節(jié)發(fā)展、疾病深化故事主題，并選取了雪萊的詩歌《一朵枯萎的紫羅蘭》和《印度小夜曲》、濟慈的詩歌《冷酷的妖女》和《伊薩貝拉》、笛福的小說《瘟疫年紀事》以及?？思{的《獻給艾米麗的玫瑰》進行剖析。由此可見，疾病在文學作品中不僅呈現(xiàn)了多元化的意蘊，而且也可為敘事作出相應貢獻。

總而言之，本文選取了多種題材的英語文學作品，展示了疾病意象如何在不同作品中呈現(xiàn)，并結(jié)合敘事學理論進行分析，為疾病文學研究提供新的視角。但因為時間和精力有限，文中列舉作品數(shù)量相對有限，疾病和敘事學理論結(jié)合也僅僅分析了幾個方面，因此這些不足之處會在以后的研究中繼續(xù)完善或拓展。

參考文獻：

[1]宋伯根，裘瑩.疾病學概論[M].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2017：3-5.

[2]品特.房間[EB/OL].（2007-05-04）[2024-4-15].https：//www.douban.com/group/topic/1585808/？_i=9776441Q0imffm.

[3]張曉梅.品特戲劇中的疾病現(xiàn)象及其審美[J].河池學院學報，2020，40（01）：8-12+48.

[4]鹿?jié)尚?《茶花女》對《曼儂·雷斯戈》敘事層面的繼承與“誤讀”[C]//廈門外國語言文學研究生學術論壇暨廈門大學外文學院第十屆研究生學術研討會論文集，2017：8.

[5]珀西·比?！ぱ┤R.雪萊精選集[M].江楓，選編.北京：燕山出版社，2004：152.

[6]田祥斌，朱甫道.英美文學簡史及名篇選讀[M].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17.

作者簡介：

孫慧敏，女，江蘇連云港人，碩士研究生，副教授，研究方向：英語教學、文學文化、翻譯等。

陳潔，女，江蘇連云港人，碩士研究生，講師，研究方向：英語教學。

王禹瑩，通訊作者，女，內(nèi)蒙古人，碩士研究生，講師，研究方向：英語教學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