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孝順這件事上,我媽常說,言傳不如身教。
我才剛放暑假,媽媽就雷厲風行地收拾行李。我見她這副陣仗,就知道一年兩度的短期返鄉(xiāng)探親之旅又即將啟程。擇日不如撞日,媽媽掏出買好的車票,帶上我又回到了四川小鎮(zhèn)的外婆家。
回家第一天,媽媽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平日里她早起晨練,控制飲食,對自己嚴格得像遵守清規(guī)戒律的信徒。而此時她卻日上三竿還在酣眠,菜過三巡還在大吃。外婆每上一道菜,她就著急忙慌地夾一筷子;外公每添一點茶,她就眼疾手快地遞一個杯子。她吃得津津有味,喝得舒舒服服,在咀嚼的空隙還要擺一擺龍門陣,說一下每道菜引起的童年趣事,有些是關于她的,有些是關于我的,外公外婆被她逗得笑出了眼淚。我也跟著大口扒飯,積極閑聊,因為她說:“有一種孝順,叫吃給爸媽看!”
第二天,平時去趟菜市場都要潮人穿搭的媽媽,這會兒趿拉著人字拖,騎著外公的小三輪,捎著我直奔魚攤白撿了一桶魚內(nèi)臟,又去蛋糕房討了一筐雞蛋殼。回到家,洗干凈,煮熟,剁碎,給外婆養(yǎng)的那幾只下蛋的老母雞做了一頓營養(yǎng)大餐。晚上,根本不會跳舞的媽媽拉著外婆搭配了一套同色系母女裝,然后樂呵呵地去跳廣場舞,我像迎接明星一樣在一旁恭候著。那天外婆的腰挺得特別直,頭昂得特別高,笑容也特別燦爛。我問媽媽外婆怎么了,她說:“有一種孝順,叫融入她的世界!”
第三天,媽媽請人給外公的后院裝了網(wǎng)絡信號放大器,然后在庭院里和外公一起玩了一下午的手機。她教外公怎么翻看我們的朋友圈,怎么使用線上軟件買海鮮,怎么網(wǎng)上訂票,怎么使用滴滴打車。我問她不擔心外公遇上電信詐騙嗎,她說:“有一種孝順,叫跟上我們的腳步!”
第四天,這也是臨別的前一天。媽媽拿出一大包西安土特產(chǎn),她讓我穿戴整齊,和她一起提著特產(chǎn)去串門,左鄰右舍一家一家地送伴手禮。感謝他們平日里對外公外婆的照顧,拜托他們?nèi)蘸笠捕喽嚓P照,還留下聯(lián)系電話,讓他們方便第一時間聯(lián)系到自己。她說:“有一種孝順,叫時刻牽掛。”
第五天,我們踏上了回程的列車。一路上媽媽都沉默寡言,只是盯著手機里的計算器界面發(fā)呆。我問她在算什么,她說:“如果每年見5天,等外公100歲那年,我們能在一起的日子是不是不夠200天了?”
我猜,這道題可能挺難的,我看她都急得快哭了。
作者簡介:
李昱陸,男,作者單位:西安交通大學附屬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