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詞:漢字革命 漢字書寫學 鐘雨柔
鐘雨柔的漢譯新著《漢字革命:中國語文現代性的起源(1916—1958)》(后簡稱《漢字革命》)譯自2019 年出版的Chinese Grammatology :Script Revolution and Literary Modernity,1916—1958。作者在后記中自述“回到不迷信西藥的基本原則,中文語境里德里達的重要性似乎更應淡化處理,故中文書名放棄直譯,回歸‘漢字革命’,以凸顯這場運動對于中國語文現代性的意義”。如若接受斯坦納對翻譯的闡釋“理解即翻譯”,那么循著這一書名的翻譯實踐,辨析英文與中文書名的縫隙及不可通約處,或是探知關于此書理解的法門。漢譯書名“漢字革命”,未譯出的是德里達Of Grammatology 這一貫穿章節(jié)的理論對話背景,而在一定程度上被遮蔽的則是script 兼有聲符、意符的雙重性。而與此同時,“漢字革命”除卻廣義地指涉清季文字改革之后以來的一系列語音中心轉向的語言運動方案,也恰與錢玄同1922 年發(fā)表于《國語月刊》的文章《漢字革命!》同題——盡管錢玄同遠非《漢字革命》論述的重點,但這一激進者的話語借用與口號式標題,亦使得著作者編織語音中心主義脈絡下的“漢字革命”神話,更為得心應手。
在鐘雨柔的定義中,“漢字革命”首先指這場革命本身,即其發(fā)生、變異和中止(肇端即基于語音中心主義信仰的漢字羅馬化運動;嬗變即純粹語音中心主義的三次妥協(xié)或變體:瞿秋白1930 年代的拉丁化與“第三次文學革命”,“五四”時期的白話話語,勾連戰(zhàn)爭、掃盲運動與大眾教育的三角形態(tài);而中止則指1958 年社會主義文字改革宣布簡化漢字,制定和推行漢語拼音方案);其次是文字與文學的雙生革命;再次是漢字作為非字母書寫系統(tǒng)代表如何重塑作為科學的書寫學(grammatology)并指涉短20 世紀的革命政治。而鐘雨柔有關“漢字革命”的敘事,亦是循著“語音中心主義的二律背反”(也即語音中心主義雖有對漢字的非表音性的否定,但又更可能賦權勞苦大眾而具現代性導向及技術和政治層面的革命意義)展開。筆者不擬對《漢字革命》做順序的逐章節(jié)概括與分析,而希望探尋以下幾個問題:叩問與描摹《漢字革命》在歷史與神話e 之間的位置:在鐘雨柔的“漢字革命”敘事中,被淡化了的“漢字書寫學”起到何種作用,又與歷史中的材料及論述發(fā)生了怎樣的耦合與激蕩?文字革命與文學革命的相互纏繞甚或雙生何以能夠發(fā)現文本的新意,又有何種限度及“不見”?《漢字革命》如何打開附著于具體對象也即歷史中的人——無論是精英還是無名者——身上層累的褶皺,“書寫”又如何可能通向廣闊的人文主義,沖破巴別塔的重屏?
“漢字書寫學”的燈塔與光照
在全球視野中思考中國漢字革命的歷史,確會發(fā)現這一問題自有其重要性且有待清理。鐘著導論中正文首句“漢字是中華民族的瑰寶”,即顯豁地申明了文字書寫與民族國家之間的親緣性;而限定于漢文化圈的東亞,也有柄谷行人關于言文一致與建立現代國家的討論導夫先路:柄谷行人引述前島密《漢字御廢止之義》進言中文字必須服務于聲音的思考,指出言文一致運動根本在于文字改革和漢字的否定。并且坦陳自己在考察日本明治時期“言文一致”問題時受到了德里達語言思想的啟發(fā)。鐘雨柔正是循著德里達有關語音中心主義及其機制內部解構性批判的理路,燭照中國現代漢字革命這一問題,洞察中文書寫系統(tǒng)的一系列改革,并將其置入革命的短20世紀這一時間單元,目光所及亦兼及知識分子與工人階級的書寫實踐。在這一點上可見對汪暉思考的延續(xù),由此也可以解釋1916及1958起止時間節(jié)點的選擇——1916 作為“席卷世界的文字革命的第一個全球時刻”,統(tǒng)攝了趙元任發(fā)表《中國語言的問題》這一首次正面論證非漢字、采用拉羅字母之可行與必要性的文章,以及“現代語言學之父”索緒爾《普通語言學教程》的出版,其背后正是德里達所梳理出的盧梭的、根植于西方形而上學傳統(tǒng)的語音中心主義的興起;而1958 作為“第二個國際時刻”,固然是中國《當前文字改革的任務》這一政策文件頒布的時間節(jié)點,但也恰匯入了世界反殖運動的潮流。1916與1958被賦予三重符號含義:語音中心主義與書寫學批判、殖民擴張與反殖民進步政治、語言學崛起與書寫作為科學的回歸。
以“漢字書寫學”這一向德里達致敬的重要概念為燈塔,光束所及之處自然倚重論述中可以闡發(fā)出(反)語音中心主義思考的對象,并著力于勘探語音中心主義的限度及可能。i 由此,鐘雨柔“發(fā)現”了趙元任、瞿秋白、唐蘭的學理論述與文化實踐,也照亮了許地山《玉官》這類頗為冷寂而難解的作品文本;瞿秋白20 世紀30 年代的拉丁化與“第三次文學革命”、“五四”時期的白話話語、新大眾教育運動更被視作純粹語音中心主義的三次妥協(xié)或變體。而通過將文學革命及其創(chuàng)造物“白話”置回漢字革命多種方案的語境中,鐘雨柔重又打撈起“語體文”這一關鍵概念,在歷史的褶皺與灰暗處辨析“五四”白話話語的名(“白話”)與實(語體文),這一分梳思路又見商偉有關“結構性的文言分離”討論更為細化的影子。鐘雨柔借助在技術、科學性層面更為精準指稱“口語化的書面語”的“語體文”,由此結構起第三章、第四章有關“一戰(zhàn)”華工文章寫作與葉圣陶文學生產的討論,亦打開了相應文本的富有新意的討論空間。
在與前輩學人思路的緊密對話及精審推進之下,鐘著第五章“走向漢字書寫學”亦展現了相當顯明的理論抱負。鐘雨柔試圖通過梳理唐蘭強調內在于漢字聲旁的表音屬性,申明其能夠一定程度上實現拼音功能的論述,從而闡發(fā)唐蘭“漢字拼音化”方案、“三書說”中可能蘊含的理論能量與批判潛力,并將文字學中的“形聲”籠括于“民族形式”相關的論述中來把握,再與反殖反帝的第二個國際時刻相對接。鐘雨柔尤其援引唐蘭在1957 年文改會組織的座談會上發(fā)言中的“文字乃是一種歷史的積累”,在語音和語言之外,剝離出文字和書寫中的盈余,借助柄谷行人意義上的“顛倒”說明書寫變成了歷史本身。由此,以唐蘭的文字學論述為先于德里達的解構主義意義上的書寫學。依筆者看來,在鐘雨柔的論述中,德里達解構拼音書寫的形而上學傳統(tǒng)亦即本民族中心主義的書寫學,與唐蘭基于古文字學傳統(tǒng)學術創(chuàng)制的“三書說”及相關論述,不如說是發(fā)生了基于問題意識的奇妙耦合。
而“歷史的累積”或曰“文字和書寫中珍貴的盈余”,或也存在曖昧不明或語焉不詳之處,值得進一步申說。類似的對應物,在商偉處表述為“豐沛的意義感”,連帶出的則是以文字書寫為中心的文明史、視覺文化和物質文化的基本構件和一般法則。如此表述,正凸顯了“比較既周,爰生自覺”的視野,然而若能再就書寫、“文”與文字做更學理深厚的闡發(fā),或更能探入此論題的幽微之處。實際上,唐蘭在《中國文字學》中對“歷史的累積”亦有論述:“形聲文字,不是一個時期造的,它是由于歷史的累積而成的?!彪S后又舉例“寶”字《說文解字》中從宀、玉、貝,缶聲,是象意字。諸如此類,亦表明甚或強調了形聲字的象意面向,大致也可歸入所謂“歷史的累積”中。如若暫時擱置德里達的燈塔,而去追溯表意的漢字改革方案,則不難發(fā)現歷史中褶皺的復雜性:唐蘭隱而不彰的“象意”面向,在一定程度上,也與國粹派代表者章太炎否定表音文字勝于象形表意文字的論斷,有內在的親緣性。并未使用語文學的方法處理唐蘭的文字學論述,大概與作者的知識背景、訓練側重方面有關,但鐘雨柔的處理是選擇從德里達回到盧梭對“形聲字”的界定,并指出德里達發(fā)現了盧梭理論中“象形的殘留”的裂隙卻將其放過,也正可見作者的志趣所在,作者始終是期許從內部解構邏各斯中心主義的理論能量,“寄居、占領舊結構”并“建構和實踐智識行動主義(intellectual activism)”。
文本的新意
近些年研究中國現代語言運動的專著并不鮮見。如王東杰《聲入心通:國語運動與現代中國》從思想史進路出發(fā),側重討論國語運動在20 世紀中國轉向中的參與及影響,具體圍繞國語與其他“現代化”工程的關系、國語與方言的位置、中國現代語言學與非學術因素的互動三大論域處理相關問題。海外則有石靜遠(Jing Tsu)《漢字王國:讓中國走向現代的語言革命》(Kingdom of Characters :The" Language Revolution that Made China Modern)與墨磊寧(Thomas S. Mullaney)《中文打字機:一個世紀的漢字突圍史》(The Chinese Typewriter : A History)等可作參照。石靜遠通過非虛構的形式敘述語言革命的內容,以漢語的“現代化”為切口牽拉起打字機、電報等技術物,兼及討論從官話字母到國語羅馬字、拉丁化新文字再到拼音方案背后的制度、人事及意識形態(tài);墨磊寧則專注以“中文打字機”講述中文技術語言現代性的歷史,分常用字、拼合、代碼三種進路講述漢字與打字機“相容”之徑。而與相似話題論著相對照,更可見出鐘雨柔《漢字革命》著力點的不同及各章的新異處。John Christopher Hamm 與Zev Handel 在針對英文原著的書評中高度評價鐘雨柔的論著為“融匯語言學、文學研究、文化史與批評理論等領域的開創(chuàng)性嘗試之作”,正是恰如其分的概括。相較其他研究中國現代語言運動的專著,鐘著在批評理論的燭照之下,也呈現出文學研究的彈性,在對于許地山《玉官》以及葉紹鈞《倪煥之》《文心》的解讀上顯得相當典型。
《玉官》實際上是一篇情節(jié)頗為戲劇化的小說。盡管如鄭振鐸所言,在拉丁化推動“第三次文學革命”的歷史時刻,風格轉變了的許地山這一時期所觸及的題材的確尖銳而現實,但鐘雨柔所指出的《玉官》結尾潦草失衡的問題也確實存在。充滿巧合與戲劇性的敘事,與主人公的行動轉變動機,似乎都只能在宗教在場的背景下才能得到更合理的解釋,因而天外的開示成為一重敘事動力。在此,鐘雨柔將小說《玉官》中的字母體閩南語《圣經》理解為一個重要的敘事裝置,并且敏銳地捕捉到方言口語真實再現與白話書面語的不兼容,從對話和聲音角度對小說的敘事視角進行了細致的分析,點出意欲賦權底層婦女的作品中主人公聲音被剝奪這一反諷之處。通過引入文字革命與拉丁化議題的語境,《玉官》文本的闡釋空間被進一步打開,這無疑是作者文本解讀的慧眼;然而,文本與語境的榫接或也有值得商榷之處,在第二章中,鐘雨柔追溯方言拼音化的先例至傳教士的字母體方言《圣經》、現代漢語方言學與蘇聯(lián)拉丁化運動三個理論資源,并將中國拉丁化運動置于第三個先例也即蘇聯(lián)拉丁化運動的大背景下探討,介紹了郭質生與瞿秋白的合作,梳理出瞿秋白對中國拉丁化想象越來越向蘇聯(lián)拉丁化運動靠攏的過程,并以許地山為瞿秋白好友這一身份展開文本的討論。然而,雖然許地山創(chuàng)作此作品乃在所謂“第三次文學革命”的歷史時刻,但《玉官》中女主人公玉官成為“《圣經》女人”而獲得識字機會,恰恰正是因為字母體方言《圣經》——這屬于拉丁化先例之一,也即傳教士的字母體方言《圣經》這一資源脈絡之下,而非以蘇聯(lián)為師的中國拉丁化運動本身?!队窆佟返拇_是暗含理念的精妙文本,但此處仍存有文學與文字運動之裂隙,或也側面反映了瞿秋白的拉丁化方案文學實踐的缺失。若以此視角來看,則不如說正是鐘雨柔發(fā)現了《玉官》,并將其鑲嵌在拉丁化與文藝大眾化、賦權底層的位置上。
對《倪煥之》及《文心》的解讀則被放置在1936年以降新大眾教育名義上支持拉丁化,實際上允許使用漢字和語體文的背景之下,并與陶行知在1932年提出的“新時代的兒童是小工人”、培養(yǎng)小工人這一命題聯(lián)系。如此,借助新時代的兒童也即小工人“發(fā)現”這一透鏡,也即通過兒童形象變化管窺中國現代文學生產轉向,則成為鐘雨柔的題中應有之義。鐘雨柔借助“書寫”這一概念的外擴,以“語體文的書寫”為核心貫穿對整部小說的解讀,也試圖以此彌合《倪煥之》前后兩部分的敘事割裂。對《文心》的處理亦同理?!段男摹纷鳛榻逃≌f采用一種教科書式的語體對話,刻畫年輕學生則導向創(chuàng)造小工人的敘事,其創(chuàng)作本身即有葉紹鈞著意營造的理念,也不無機械之處。鐘雨柔則將“教育”落實到語體文寫作、漢字革命的實踐,再將其收編到民族救亡、大眾解放和無產階級文化這一宏大議題。如此,一經鐘雨柔以“書寫”為視角的轉換,陳舊的文本確能煥發(fā)出新意,附著其上的文本解讀也靈巧、精妙甚至驚險。若說第三章“底層工人能書寫嗎?”及第四章“語體文、新大眾教育與小工人”的主線,是探討不同的語體文方案(如晏陽初的歐戰(zhàn)華工識字班及其產物,傅省三《華工在法與祖國的損益》;與陶行知支持新文字的“新大眾教育”,及在此延續(xù)線上的陳鶴琴、葉紹鈞一系列文化實踐),如何呼應和召喚新群體與工人階級文化的興起,并編織入20世紀中國革命的宏大敘事話語,那么可以說鐘雨柔在個案的選擇上是頗見巧思及用心的。但其選擇的文本體量是否能撐起文學革命與漢字革命的合流,或許未嘗不是可以繼續(xù)追問的話題。如若沿著文學革命與漢字革命的合流這一脈絡繼續(xù)思考下去,確實會發(fā)現文本量略顯單薄。在鐘雨柔的處理中,1958年《當前文字改革的任務》這一政策報告作為國家意志的體現,使得“漢字革命”走到了它的終結版。一旦撤掉漢字革命的背景,便有更廣闊時段及區(qū)域的文學版圖待納入,亦能激活更多文本及其討論空間。
打開歷史褶皺的工作
就以趙元任為主軸的第一章而言,鐘雨柔《漢字革命》的貢獻亦正在于充分利用了趙元任檔案中的新材料,相當細致地爬梳了趙元任與高本漢、傅斯年等人的往來書信,由此不僅從趙元任致高本漢信中發(fā)現了《康伯利三人行》(The CamberleyTriangle)(亦即趙元任的實驗讀本《國語羅馬字對話戲戲譜:最后五分鐘》),并且通過細致叩問這一打破音樂和語音學界限嘗試的語音擬寫可能,點出語音中心主義與字母普遍主義之間的矛盾,闡明在更強大的聲音復制技術面前書寫也無法完美地描摹語音;還在趙元任致傅斯年信中追溯到聲譜儀這一代表“實驗語言學革命性新發(fā)展”的線索,并追索至趙元任在美國貝爾實驗室擔任顧問、見證“可視語言”(visible speech)發(fā)展的歷程——這自然需要通過在信件中打撈出塵封的歷史細部。昔日同窗胡適的推薦,向時任貝爾助理副主席羅伯特·金(Robert W. King)詢問藏書及實驗室嘗試可能,向實驗室主席巴克利許諾提交一份可視語言報告,連綴著的事件生動躍出,在學理性質的探討之外,又豐富了學術討論背后的人際維度,也留下若干有關趙元任生活世界待展開的遐想。第一章所附高本漢致趙元任信原文及翻譯亦是出自趙元任檔案,這無疑為呈現趙元任與高本漢之間有關科學性與實用性的分歧、一窺羅馬化聯(lián)盟內部的張力提供了更為豐富的細節(jié)。
關于漢字字母化運動亦即文字改革“異見者”陳夢家的章節(jié),則相當清晰地呈現了1958 年拼音成為國家政策之后,何以作為社會主義整體政策與革命秩序的轉喻而存在,在國家意識形態(tài)、政策與學理的纏繞中,個體的演講與批評意見又如何被卷入社會思潮分析討論。從而較為恰切地安置了陳夢家在語文改革與“雙百方針”之間的位置。與其學生唐蘭相對照,更可見觀點、表述措辭及遭際的分異。
而以“最后的守護人”周有光作《漢字革命》尾聲,也可見作者對于語文事業(yè)的自覺、虔敬與用心。在訪談進行的2016 年,周有光尚是文字改革委員會最后的在世成員,鐘雨柔則記錄下了自己與這位百歲老人依靠漢字筆談的情景,亦記錄下了周老對于漢字“語文技術”需要進一步改革、漢字要與信息時代保持技術兼容的展望。鐘雨柔的采訪提綱中若干有關當時歷史現場中人物角色的疑惑、文改會國際交流的追問、少數民族語文字母化的探尋,并未被周老直接解答,他坦陳日益衰退的記憶不及檔案可靠;然而,當“過去”在一定程度上已被涂抹及凝定為一重“神話”,研究者所需要的或許是另一重當下的“歷史現場”給出的自己的答案——未竟的語文事業(yè)需要的即是這樣一種鑒往知來、打開歷史褶皺的工作。
余論:沖破巴別塔
在《漢字革命》第五章結尾處,鐘雨柔亦以人文主義者“智識上、知識論意義上的行動主義”作結,稱唐蘭呼吁研究世界各種文字,號召全世界文字學家“團結起來”,亦將其闡發(fā)為“支持世界多種書寫系統(tǒng)的和平共處,展望由此重組世界的方式,為新世界尋找新意義”。這更可見作者沖破巴別塔的熱望,與在世界中錨定自身及對象位置的用心與關切。在巴別塔之后,斯坦納曾說:“不論是在語內還是語際,人類交流等于翻譯。研究翻譯即研究語言?!辩娪耆嵴覍さ降摹胺g”形式恰是“書寫”,通過“書寫”連接起不同國界、種族與階層的人群,并借此做在歷史與神話間對流的工作,通向更廣闊的人文主義與未來的行動。
作者: 李雅杰,北京大學中文系在讀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為中國現代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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