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賽蒙
這是一個流傳在成都民間的傳說:
很久以前,一位美麗孝順的女孩姓花名嬌,為救治重病的父親(有說是救幾位哥哥,也有說是未婚夫)上山找藥。她遇白胡子老者指點(diǎn),歷經(jīng)老鷹才能飛過的懸崖絕壁、毒蛇才能穿過的荊棘叢林、狼群的嚎叫、饑餓和孤獨(dú)……總之千難萬險,從虎豹護(hù)衛(wèi)的神山上找到了一種香料,將其拌入菜中,救治了父親??墒腔即瞬〉娜嗽絹碓蕉?有說是全村的男人),而香料又被虎豹?dú)Я?,除非花嬌自己立志不嫁,修煉成仙化作香料樹。善良的花嬌化作了一株香料樹,患病的男人們得救了。人們把這棵樹叫作花嬌。時間久了,人們忘記了花嬌,把嬌寫成椒。之所以花椒的味道是麻的,那是因為漂亮的花嬌修煉時,無情的歲月和風(fēng)霜雨雪使她變成了麻子。傳奇的花椒,既除六腑寒冷又暖胃止疼,而且用于做菜味道好極了。于是做菜放花椒在成都流傳開來。
故事起源于何時已無從考查,但至今仍在川南一帶流傳?!扼捱B民間文學(xué)集成》中,還能讀到類似故事。其實(shí),四川人做菜放花椒的歷史遠(yuǎn)比花嬌姑娘的傳說更為久遠(yuǎn)。花椒原產(chǎn)地主要分布在四川與陜西交界地帶。古時稱花椒為“椒”,或山椒、蜀椒、秦椒。四川花椒最為名貴,中醫(yī)處方中稱“蜀椒”或“川椒”。
很有意思的是,花椒首次出現(xiàn)在文獻(xiàn)中,也是伴隨著美麗的女人。在《詩經(jīng)·唐風(fēng)·椒聊》中,花椒象征著美麗的女人。詩中的美女“碩大無朋”“碩大且篤”,高大健美的身材既有風(fēng)度又氣質(zhì)不凡。那時的審美標(biāo)準(zhǔn)以健壯為美,希望好像花椒一樣能生孩子。所以詩人才贊美道:“椒聊且,遠(yuǎn)條且?!币淮ń返姆枷泔h向遙遠(yuǎn)的地方。在《詩經(jīng)·陳風(fēng)·東門之枌》描述的宛丘郊外的舞會上,像錦葵花一樣美麗的子仲家的姑娘,舞姿裊裊、蕩人心魄。她送給詩人一把芬芳的花椒作為信物。詩人接受了花椒,也表示接受了姑娘的愛情。人們今天也能感受到先秦女子自由、浪漫的情愛生活。
大概是古人相信花椒的香味有助于神靈的胃口,《詩經(jīng)·周頌·載芟》描述周成王時期墾荒、耕種、收獲、祭祖祈福情景時說道:“有椒其馨,胡考之寧?!币馑际欠帕嘶ń返娘埐讼銍妵?,神靈吃得高高興興,這樣就能保佑人民平安長壽。屈原《離騷》有“懷椒糈(古代祭神用的精米)而要之”,花椒也被巫師用來招待神靈。李嘉祐《夜聞江南人家賽神,因題即事》詩:“雨過風(fēng)清洲渚閑,椒漿醉盡迎神還。”椒漿,即椒酒,就是用花椒浸制的酒。當(dāng)然,不能只是讓神靈獨(dú)自享用花椒,人們還用醬油和酒將其浸泡制成調(diào)味香料敬獻(xiàn)給父母。東漢崔寔《四民月令》記載:“過臘一日,謂之小歲,釋賀君親,進(jìn)椒酒,椒是玉衡星精,服之能(耐)老?!被屎箦觽円搽y以抗拒椒香的誘惑,甚至奢侈地將花椒和泥涂在宮殿墻壁上,每時每刻都能呼吸到花椒的芬芳,且取花椒“實(shí)累累、結(jié)子多”的吉利之意。陸機(jī)《擬古詩》曰:“高門羅北闕,甲第椒與蘭?!庇纱?,椒房、椒掖、椒室、椒殿、椒庭皆指皇妃的宮室。班固《西都賦》:“后宮則有掖庭、椒房,后妃之室?!苯贩恳沧骱箦拇Q。杜甫的《麗人行》中“就中云幕椒房親,賜名大國虢與秦”,這里的椒房就是指楊貴妃。
(珠珠摘自《飲食保健》圖/槿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