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黃紫鈺（澄邁縣華邁實驗中學(xué)附屬小學(xué)/海南省澄邁縣）

“結(jié)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飽蘸陶淵明對“歸隱”的深刻解讀。“結(jié)廬”，常常會被視作是“歸隱”的象征，詩人表現(xiàn)出的曠達灑脫的情懷，其實是對歷盡官場爾虞我詐的長吁短嘆。故而，《客至》中杜甫表現(xiàn)出的曠達胸襟更多的是對與自己地位相似卻難以過得上溫飽生活的貧民型客人的人文關(guān)懷，然而自己又該如何在如此艱苦的環(huán)境中幸存下來呢？身處窮鄉(xiāng)僻壤的杜甫明白自己是無法與朝廷為伍，壯志一生，“潦倒新停濁酒杯”的無奈再到“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的刻意的、強制性的灑脫，同時必須借助某種依托，這種依托無疑是塵世束縛的超脫，《賓至》的中的杜甫，游弋在交錯變幻現(xiàn)實與幻景之中，這才更接近真實杜甫生活處境與精神世界。砥礪艱難與悲苦辛酸水乳交融，心中的悲苦永遠如鯁在咽，而有什么真正的喜是文本中探究出的呢？

《客至》：“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見群鷗日日來?；◤讲辉壙蛼?，蓬門今始為君開。盤飧市遠無兼味，樽酒家貧只舊醅?？吓c鄰翁相對飲，隔籬呼取盡余杯?！笨腿藖碓L草堂的南北綠水繚繞、春意蕩漾，只見鷗群日日結(jié)隊飛來。長滿花草的庭院小路不曾因為迎客而打掃，只是為了你的到來，我家草門首次打開。離集市太遠盤中沒好菜肴，家境貧寒只有陳酒濁酒招待。如肯與鄰家老翁舉杯對飲，那我就隔著籬笆將他喚來?？腿说膩砼R，讓杜甫的滿園充滿春色，唯有真正的朋友，才敞開心扉地交談屬于自己心靈深處的秘密，這種喜是真正的喜，來源于杜甫對客人毫無保留的信任與欣賞。

《賓至》：“幽棲地僻經(jīng)過少，老病人扶再拜難。豈有文章驚海內(nèi)？漫勞車馬駐江干。竟日淹留佳客坐，百年粗糲腐儒餐。不嫌野外無供給，乘興還來看藥欄?！薄顿e至》與《客至》的寫作風格形成鮮明的反差，客人臨幸小屋是“逢畢生輝”，《客至》中流露的杜甫心聲是擲地有聲的，“尊客卑賓”是兩篇詩歌的鮮明的主線。對于貴賓的蒞臨，字里行間穿透著“艱難苦恨繁霜鬢”的咬牙切齒之恨，半百已過，痛徹心扉的物是人非仍然如世間擾人清夢的迷霧，揮之不去，竟是晚年清凈無瑕之境的濁氣！

然而，達到的也只是暫時擺脫壯年功名未就的悲嘆，還得要故作精神可嘉地迎接所有厭倦的人與事。

實際上前兩首詩歌的喜悲交疊只是為杜甫抒發(fā)抑郁不得志之情埋下鋪墊而已。作者的現(xiàn)實之悲還不只在于自己因遭受官場的爾虞我詐的打擊，那么他最大的現(xiàn)實之痛到底是什么呢？是因為他年邁多病愁苦憐憫的內(nèi)心再也經(jīng)不起“三吏”“三別”那樣的“牽衣頓足攔道哭”的無奈了。他又該用怎樣的理想去刺破它？筆者認為杜甫的《登高》中，杜甫實際上是借客之口表達了自己心中更大的國家之悲痛，即亡國的征兆，或者是與天下茍且偷安的“同為天涯淪落人”的客，他們的內(nèi)心中亦有與杜甫同樣的心境。作為從小受到儒家思想影響的傳統(tǒng)士大夫，“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才是人生最大的目標。杜甫也不例外。然而歷盡余生的壯志難酬與體弱多病讓這一切瞬間化為泡影。《客至》《賓至》正好印證了杜甫心中的理想抱負。然而現(xiàn)實之矛盾，自己的命運怎么不哀哀呦鳴呢？

此刻作者和客人兩人卻只能“肯與鄰翁相對飲，隔籬呼取盡余杯”消耗著自己。面對這種狀況寫出同樣心境的其實還有《題張氏隱居二首》：“杜酒偏勞勸，張梨不外求。前村山路險，歸醉每無愁?！痹谶@里，老杜指的是閑暇時間，而不是煩躁、無聊、煩心、無奈的閑暇時間，并非沒有事情可做。在這一點上，不可能想回到忙碌的“公務(wù)纏身”和“案牒飛報”的日子。當然，要想再次突破這個痛苦的現(xiàn)實，僅僅用酒來掩蓋真相是不夠的，老杜必須以高瞻遠矚的眼光和開放的心態(tài)來說服、安慰和說理。詩的最后一句“有客人來了”，充滿了哲理和莊嚴，使文章有了質(zhì)的宏大，打開了空間。杜甫暫時從“自我”和“小我”的困惑中走出來，在天地之大空間和時間的高度考慮世界和自我。它不能在一瞬間被看到。杜甫已把自己和萬物放到歷史和宇宙的時空中去比對，消除“本我”與“自我”的困惑始終在路上。杜甫有了這種心靈超脫，終于可以安心享受眼前的“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見群鷗日日來。”因此，杜甫在夔州經(jīng)歷中有不少紀異實錄：杜甫還寫了《雷》一詩。這首詩的寫法有悖常理：龍蛇已在十月歇息，但雷電在動，陽氣未定。正如《杜臆》所解釋的那樣，天地不寧，萬物皆鎖，所以他們試圖在夏天回歸。這是與天道相違背的。由于雷是陽德，而女神是陰德，似乎雷是嫉妒陰德，這顯示了作者的不理解。老杜并沒有詳細說明十月雷聲的含義。黃勝云說，《十月》中的雷聲讓人想起了“差異”。結(jié)尾必須暗示一種相似性，以避免徒有其表的成分。然而，根據(jù)老杜的說法，目前還不清楚這個冬雷的警告是什么。雖然這首詩是一個簡單的異議紀實，但在杜甫的心中并非沒有疑問。這種程度的焦慮在《久雨期王將軍不至》一詩中也有表達：我看到了黃色的霧和云，我聽到了刺耳的風打破了樹木，春天很冷，到處是冰冷的泉源和亂竄的猿猴，到處是冰冷的泥土，回鳴著饑餓鴻鵠的哀號。年終歲尾，陰陽未盡，惡勢力關(guān)閉天門，十月，南京雷聲隆隆。有人說：雷聲代表不間斷的陽氣，而連綿不斷的雨水則代表不安分的陰氣。此時，陰陽相爭，大霧滾滾，風云突變，天地間彌漫著躁動而危險的氣氛。打雷說明陽氣不息，久雨說明陰氣旺盛，當此之時，陰陽交戰(zhàn)，寒霧塞空，風云突變，一種動蕩詭譎的氣氛彌漫在天地之間。作品中的黃云和大霧代表了遮天蔽日的殺氣；狂風吹斷了樹木代表了將軍的失律。猴子、暴君、流氓和老鼠從各地偷來；饑餓的天鵝代表了人民的不耐煩。每首詩都是以雨中感嘆當天的事件為基礎(chǔ)。這首詩是在春天創(chuàng)作的，夏天是炙熱的，秋天是突變的，冬天是陰天但不間斷的雷聲。大約在這個時候，嚴武死了，蜀地的將軍們開始爭奪權(quán)力。這一點沒有明確的證據(jù)。然而，杜甫的差異詩確實與古代《春秋》紀年的做法有關(guān)。表達“陽之罪”的“大旱、冬雷、氣熱”詩就是如此。杜甫的詩《苦寒行》是對天空的哀怨嘆息。高潭的冬雪很壯觀；舊時的瘴氣現(xiàn)在像灰塵一樣。懸崖和山谷已經(jīng)下沉，變成白色，河邊的巖石已經(jīng)開裂，樹已經(jīng)被摧毀。有人說，崔州的冬末，大風吹過，大雪紛飛，異常寒冷，而崔州的冬天是溫暖濕潤的，所以我寫了幾段“苦寒行動”?！按拗萦泻芏酂岷驼螝?，但沒有多少雪和冰。”今年有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雪，貴州的老百姓對此感到很奇怪。詩歌《苦寒行》就是對這一事件的描述?！斑@首詩是為了彌補歷史資料的不足而匆忙創(chuàng)作的，是根據(jù)《史記》中的一句常用語創(chuàng)作的。”漢朝時，長安的雪很厚，牛馬像刺猬一樣冰冷而皺巴巴。在朱江和巫峽水結(jié)冰的情況下，老虎和豹子在哀號。它是指出，當時夔州的寒冷可能作為一個不尋常的事件被記錄在歷史書中。去年山上有雪，今年地上有雪，霜凍掩埋了南方的龍?！叭ツ臧椎垩┰谏?，今年白帝雪在地。凍埋蛟龍南浦結(jié)，寒刮肌膚北風利?！?/p>

夔州是峽谷深處的一個危險之地，緊挨著長江，對于往來于吳、蜀之間的商人來說是不可或缺的。因此，該地區(qū)非常富裕，人口眾多，并通過貿(mào)易實現(xiàn)了繁榮?！顿缰莞枋^句》指出“赤甲白鹽俱刺天，閭閻繚繞山接巔。楓林橘樹丹青合，復(fù)道重樓錦繡懸”。雖然只有四行，但它可以被描述為一個“夔州賦”。看到這樣一個人口稠密的山城，建筑物和道路沿山而居，令人驚訝不已。這首詩用四種顏色：紅、白、丹、青—來描述該地區(qū)的繁榮?！栋}山》：“白榜千家邑，清秋萬估船。”所描繪的場景可以與這首詩相比，“受水上貿(mào)易的影響，當?shù)厝艘?guī)避風險，重貿(mào)易、輕文學(xué)，賭博開始流行。許多年來，三位老人在白天唱著長歌，在高高的海浪上賭錢”。男人們沒有生產(chǎn)力，但他們對水很熟悉，有為大家庭或自己的生意出海的習(xí)慣，這很常見。富人有錢開大船，窮人有錢當大使旅行?！靶〉暮⒆又粚W(xué)到《論語》就停止了，大一點的孩子最終跟隨家人出海從事商貿(mào)行業(yè)。他們用船帆和船槳介入波浪中，帶著水穿過漩渦，沒有危險”。杜甫非常厭惡賭博的風氣，所以不斷地派人去勸誡浪子。傳話給船上的不良青年，不要翻開鹽井，不要扔黃金，傳話給不良青年，不要扔黃布。婦女沒有在成年時結(jié)婚，因為她們必須從井中取鹽，就是專門為此而寫的。坐地起價的人，會讓女人站著，從右邊的門進出的女人，兩個脖子耷拉著的少女，野花山葉和銀簪子，在市場上冒著力氣，她為了利益和鹽井而生死相隨。這與杜甫一直推崇的農(nóng)民文化以及男耕女織的社會理想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以商業(yè)為導(dǎo)向的文化使杜甫在市場上難以忍受。城市中令人不安的發(fā)展讓他多次對此表示不滿：《偶題》云“異俗更喧卑”，《自瀼西荊扉且移居?xùn)|屯茅屋四首》其二云“市喧宜近利”。

峽中多石而少土，前江而后山，因此為了避濕，居人多住桿欄?！队甓住菲湟唬骸笆馑谞畛簿樱瑢优_俯風渚?！庇炙谉o水井，以竹筒相接，引山泉入戶為飲。杜甫《引水》專詠此詩：“月峽瞿唐云作頂，亂石崢嶸俗無井。白帝城西萬竹蟠，接筒引水喉不干?！崩隙诺脑⑺灿羞@樣的飲水設(shè)施，《園人送瓜》云“竹竿接嵌竇，引注來鳥道”，《溪上》云“塞俗人無井，山田飯有沙”。飲則取之于山，魚則取之于水。在夔州因為取魚甚便，魚多且賤，因此成為百姓每日之常饈，甚至有時兩餐皆有魚饌?！墩n少豎鋤斫舍北果林枝蔓荒穢凈訖移床三首》云“日斜魚更食”，所謂“更食”就是再食，午餐有魚，晚餐又有魚。反而因為地少，有時再加上天旱，菜蔬比較難得，魚肉易于置辦，所以老杜在詩中幾次說到種菜和當?shù)亻L官送菜的事情，這恐怕也是物以稀為貴吧。秋天有了蔬菜，就少吃點魚，《秋野》云“盤飧老夫食，分減及溪魚”。在老杜看來，這也值得一說。有客來訪，也以魚相餉，《過客相尋》：“掛壁移筐果，呼兒間煮魚?！痹诶隙趴磥?，這種生活方式實在異樣。夔州人不僅吃魚多，而且有癖好，有兩種魚老杜特意予以表出以見其異。其一為黃魚?！稇蜃髻街C體遣悶二首》其一：“異俗吁可怪，斯人難并居。家家養(yǎng)烏鬼，頓頓食黃魚?！本窨赡苁遣煌?，但如果你在家里喂養(yǎng)它們，區(qū)別是顯而易見的。黃魚是很普通的，但如果你一直吃它，即使是普通的也會有不同的效果。鄭建利的《賓客百韻》中說：“御膳只有一味，秋來可能有三味?！庇袝r需要幾條黃魚作為零食。關(guān)于什么是黃魚，有很多意見。黃魚，也被稱為黃八仙，在該地區(qū)非常多，它又粗又大，不僅被人類食用，還被用來喂狗。第二個名字是白鰷魚，也被稱為面魚。吃黃魚是因為它們大，吃白鰷魚是因為它們小。它們大約5厘米長，但成群結(jié)隊地游動，不難捕捉。它們通常在魚販處按籃子出售。白鮭魚是“大約兩厘米長，通常作為花園蔬菜放在籃子里出售。當你進入商店時，銀花凌亂，雪花從籃子里飛舞”。根據(jù)一個古老的評論，杜甫的這首詩的意思是“黃魚不許長，白魚抓瑣碎”。這首詩暗示，杜甫是個不折不扣的“魚”。然而，乍一看，他似乎對夔州居民的吃魚習(xí)慣沒有什么想法。

每個地方吃的東西都不一樣，杜老覺得不一樣，但又不能不吃，只能按照村里的習(xí)俗，于是學(xué)著村民的樣子，喝著泉水里的酒，吃著魚。在峽谷中生活了很長時間，他們已經(jīng)習(xí)慣了野蠻人的習(xí)俗，孩子們已經(jīng)學(xué)會了幾句蠻族語言。他們等待著皇宮的召喚，但要返回首都并不容易。他們擔心自己與皇宮和祖國的聯(lián)系會變得薄弱，擔心自己會逐漸融化在野蠻人中。因此，他強烈地感覺到要通過“約束”當?shù)氐牧?xí)俗來維持這一路線，以便他的部族不會在文化上被野蠻人所淹沒?！皻q月蛇常見，風飆虎忽聞。近身皆鳥道，殊俗自人群。”《冬至》云“天涯風俗自相親”。都用到了一個“自”字，說明兩人都使用了“自我”一詞，并表示他們自己的習(xí)俗與俱樂部的習(xí)俗沒有沖突。這既反映了原有的跨文化差距，也反映了對自己文化身份的承諾。

《客至》與《賓至》是兩篇寫到晚年杜甫的待客之道的詩歌，“客”與“賓”之差委婉揭示杜甫晚年時期的真情實感。兩首詩歌感情基調(diào)的更迭與意象色彩的突轉(zhuǎn)，揭示杜甫心中渴望歸隱靜謐的喜悅之矛，刺破了誠惶誠恐待賓的無奈之盾，詩人心境外化為突轉(zhuǎn)的意象色彩，心境內(nèi)化為苦冥生命終隱的理想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