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9月，由南京藝術學院主辦，南京藝術學院電影電視學院、中國世界電影學會和日本北海道大學文學院（映像現代文化論）學術聯辦的第五屆南京電影論壇“新浪潮的遺產——電影語言的演進”在南京舉行。法國《電影手冊》雜志前主編讓-米歇爾·傅東（Jean-Michel Frodon），法國《電影手冊》雜志前主編安托萬·德巴克（Antoine de baecque），法國電影理論家阿蘭·貝加拉（Alain Bergala）（線上），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電影學系教授菲利普·麥特（Philippe Met），不列顛哥倫比亞大學助理教授威廉·布朗（William Brown）（線上），日本北海道大學文學院映像現代文化論教授應雄，日本關西大學文學部電影與媒體研究系教授堀潤之（Junji HORI），中國電影藝術研究中心研究員單萬里、李迅，《北京電影學院學報》主編吳冠平，《電影藝術》雜志主編譚政，北京大學藝術學院副院長李洋，中央戲劇學院電影電視系教授徐楓，華東師范大學政治與國際關系學院教授姜宇輝等國內外電影學者出席，論壇開幕式由南京藝術學院電影電視學院院長陳捷主持。本次會議得到了《電影藝術》《北京電影學院學報》《世界電影》《電影理論研究（中英文）》《電影新作》《電影評介》等期刊的學術支持。

法國新浪潮旗手讓-呂克·戈達爾于2022年9月13日辭世，一位劃時代的電影巨匠就此與世界告別。戈達爾生前制作了百余部電影和紀錄片，他在電影語言上的不斷創(chuàng)新，如跳切、中斷式的字幕卡、拼貼、媒介自反、左右眼分置兩個重疊鏡像、不穩(wěn)定的音量、字幕的有意缺失等，為世界電影人留下了珍貴的遺產。以戈達爾為代表的新浪潮影人的探索，一次次拓寬電影語言的邊界并顛覆傳統，使電影這門藝術得以在百余年歷史中始終煥發(fā)生機。

圍繞著電影語言這一問題的討論也從未停止，從巴贊的《電影語言的演進》到列夫·馬諾維奇的《新媒體的語言》，電影語言究竟該走向何方？從“豎屏電影”到“桌面電影”“高幀率電影”，從“數據庫電影”到“VR電影”，電影技術的革新為電影語言帶來了什么？短視頻的興起是否潛移默化的影響了電影語言？都是本次學術論壇的重要議題。本屆南京電影論壇以“新浪潮的遺產——電影語言的演進”為主題，設有“主題發(fā)言、新浪潮作品及導演研究、電影理論與電影媒介、電影語言、敘事與文化以及研究生論壇”四個分論壇會場。

一、重塑新浪潮電影內核，再探戈達爾影像與影響

在主題發(fā)言部分，與會嘉賓深切悼念了讓·呂克-戈達爾，認為戈達爾和新浪潮所留給電影的不僅僅是技術，更多是他與新浪潮對電影語言邊界的拓展及精神的蔓延。主題發(fā)言部分一方面是對戈達爾本人及新浪潮時期人物關系的再探索，以此勾勒出一個更為準確和完整的新浪潮內核。讓·米歇爾-傅東先生首先為與會嘉賓介紹了與戈達爾同時期的作家、散文家、導演克里斯·馬克（Chris Marker）。傅東先生表示克里斯·馬克與戈達爾有著許多相似之處與作品之間的共鳴，他們共同勾勒出了長達半個世紀的知識、政治、美學和技術冒險。通過兩人的經歷以及他們的成就進行互相比照，傅東先生深入地探討了他們如何使電影形式的革新，并且如何介入到現實當中，進而將電影技術的革新擴展到更廣闊的藝術領域中去。

日本學者堀潤之通過戈達爾的創(chuàng)作探討了戈達爾與安德烈·巴贊之間的關系，例證了巴贊與戈達爾的文章論爭，認為巴贊的觀點更專注于奧利弗斯電影中的“巴洛克”元素，而戈達爾也驚嘆于這種“巴洛克”時刻，但另一方面認為它們是“素描”，這種差異意味著新浪潮有著多元化的特點。

上海大學文學院特聘教授、上海大學法國思想與文化研究中心主任卓悅以1979-1987年間戈達爾和瑪格麗特·杜拉斯的三次對話為切入點，生動描繪了兩人產生的思想碰撞。第一次對話主旨集中在語言寫作的關系；第二次對話是兩人在同一房間中閱讀時發(fā)生，討論集中在聲音與圖像的非完整性和想象力關系，以及女性寫作的態(tài)度和自我分析自我理解；第三次對話關注到人的童年，戈達爾認為童年的成長是男女寫作不同的開始，也標識著人類的成長方向。

廣州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教授姚睿從法國作曲家米歇爾·勒格朗與導演戈達爾的合作出發(fā)，將音樂作為方法，重新審視了新浪潮時期戈達爾電影作品的美學印記。從電影音樂的主導動機、非敘境音樂等角度審視了勒格朗為戈達爾新浪潮時期作品帶來的音樂美學特征，并從聲景等角度闡釋了戈達爾如何對勒格朗的電影音樂進行“破壞”、截斷與重構，反思了“電影作曲家——導演”的合作模式對作曲家及其音樂呈現帶來的影響。

主題發(fā)言還進一步探討了戈達爾在世界電影中的地位，通過對戈達爾的人生及其作品的再認識，為當代人帶來更多的哲學啟示。安托萬·德巴克先生通過《戈達爾的死告訴我們什么》一文來表達對戈達爾的悼念，他認為戈達爾就是歷史的本身，戈達爾通過自愿孤獨的方式，生活在他拍攝的世界里，讓對創(chuàng)作者的多重孤獨成為一種創(chuàng)作的力量，德巴克先生詳致披露了戈達爾生前的狀態(tài)，認為戈達爾是以一種超然的方式去接近死亡，并具有對生死思考的哲學意味。

《電影手冊》雜志前主編、戈達爾研究專家阿蘭·貝加拉在線上發(fā)言，他認為要以對電影的直接體驗去討論戈達爾作品的電影史地位。戈達爾以不間斷的拍攝愿望，始終追求拍攝電影的可能性，嘗試更多新的工具，不讓自己陷入套路之中，讓電影的一切變得可能、可拓和開放，并表示戈達爾認為保持電影只選擇一種風格總會有所限制，鏡頭和場景才是決定性的選擇標準。

中央戲劇學院電影電視系教授徐楓表示戈達爾在電影語言中斷裂性的革命意義是電影史對他的通常定位，這是以《精疲力盡》中不顧一切的無政府主義表達為代表的。但戈達爾從一開始就存在另一面，即《小兵》中絕對的理想主義傾向，在電影語言中，體現為對自身電影語言革命的主觀性與抒情性轉化。這兩面形成了戈達爾早期作品的雙重肖像：在表述上無政府主義／理想主義的相反相成關系，引導了其后來創(chuàng)作的方向，而后者（絕對的理想主義）更具長遠意義。在電影語言中，它形成了斷裂革命／革新發(fā)展的兩面性，而這成為現代電影本身的雙重肖像。

北京電影學院教授、《北京電影學院學報》主編吳冠平首先對《電影史》一書的前史作了梳理，表達了《電影史》的視頻與書的區(qū)別和各自的意義，認為書籍翻動的聲音其實也是一種我們在閱讀時的記憶，隨后又向大家介紹了蒙太奇與歷史圖像學方法，最后對“買的知識和我的知識”作了思辨性討論。

應雄教授從戈達爾影評《電影及其分身——阿爾弗萊德·希區(qū)柯克的lt;伸冤記gt;》（《電影手冊》1957年6月號）說起，首先分析了戈達爾影評的構成，認為青年批評家戈達爾對影片《伸冤記》有著精準而細致的把握；隨后通過細致分析《伸冤記》中“罪責轉移”這一主題，提出希區(qū)柯克該片中的基數與序數的“二”的現象，并且與戈達爾作品《隨心所欲》《芳名卡門》進行比較，深度討論了“1＋1”或者“A和B”式的追求所蘊含的意味。

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電影學系教授菲利普·麥特分析了戈達爾兩部重要作品《輕蔑》和《隨心所欲》，針對其中具有相似性的關系進行了討論，這種相似性形成了一種深度的對于內在激情的認識，在這種比較下引發(fā)出如何通過對語言的革新對電影的既定環(huán)境進行挑戰(zhàn)的問題。

中國電影藝術研究中心研究員單萬里認為在新技術的應用方面，戈達爾始終是一個開山辟路的先鋒。戈達爾并不認為電影技術是與電影創(chuàng)作相互分離的單純工具，在他看來，技術工具和技術選擇絕不是簡單地“服務”于影片的手段，而是決定影片的有機因素。在“新浪潮”所有的電影藝術家當中，他無疑以自己創(chuàng)作的影片為技術發(fā)展做出了最為決定性的貢獻。

新浪潮影像的內涵與形式創(chuàng)造也給中國影像和世界未來影像帶來很多啟示。同濟大學外語學院特聘教授王曉平探究了在20世紀80年代后期出現并發(fā)展的中國的新生代電影導演，在以市場為驅動的時代里，將他們的視野投射到大眾和社會上，在不同程度上呈現和表述了市場社會里的社會經濟和文化政治的邏輯。他們對底層階級的帶有同情性的刻畫經常超越主流視野，顯示了人道主義精神和人文關懷。并從其敘事策略和影像技巧入手，探討導演和作品的“政治無意識”并對它進行“認知測繪”，隨后進一步探討了新生代導演與全球資本時代的中國景像。

《電影藝術》雜志主編譚政認為人類已經從文字符碼包裹的世界開始進入影像符碼包裹的世界，高精尖的技術進步讓人類通過影像更敏銳地感知世界，超高清、高幀率、實時交互等改變著人類對影像的審美感受，而未來的影像已不僅會在審美層面發(fā)生革命，更會全方面地侵入人類的生活世界，進而通過影像的符碼和存在形態(tài)重新建構人類世界。并以此提出影像從人類現實世界的漸近線到人類想象世界的漸近線將最終達到人類本質的漸近線。

二、辯證探索歷史影像，回歸電影文本研究

分論壇一圍繞新浪潮電影作品及導演作了多角度的重新探索。一方面是對戈達爾作品和新浪潮作品的辯證性探索，對已經逝去的破碎影像重新復現，使其具有動態(tài)生命力，并在當下時代展現出新的力量。巴黎第十大學電影學博士、湖北經濟學院新媒體系副教授蔡文晟以兩本電影史學名作《迷影：創(chuàng)發(fā)一種觀看的方法，書寫一段文化的歷史（1944—1968）》和《新浪潮：一代年輕人的肖像》為運思支點，重點介紹、縷析法國當代歷史學家、批評家安托萬·德巴克的治史策略。認為德巴克題為“歷史的電影形式”的緒論中刻意以高度主觀性事件入手，是一次影/史之問，是學科間雙向賦形的藝術行動。

另一方面，新浪潮在世界范圍的延展與影響也是討論重點。東北師范大學文學院副教授譚笑晗以1955年以來《電影手冊》雜志刊發(fā)的法國電影史學家喬治·薩杜爾的萬字長文《中國電影（上、下）》為起點，對《電影手冊》刊發(fā)的中國電影史類批評文章進行梳理和細讀，從史學觀點、表達結構、話語生成等角度開展文本分析，認為它們從多元角度觸及了法國的中國電影史研究的某些具體問題，可以作為考察中國電影史跨國構型的整體性和具體性的重要參考，呈現《電影手冊》雜志中國電影史批評的影史同構屬性。

中國藝術研究院電影電視所助理研究員董克非以伊朗電影新浪潮為研究對象，認為伊朗新電影力圖以一種新的模式擺脫甚至是克服現實主義的美學困境。這一方案既不同于古典現實主義，也有別于新現實主義。伊朗導演賈法·帕納西將其稱之為“社會-現實主義電影”，直接指向了一種德勒茲所說的“少數電影”。

也有學者回歸電影文本的研究，對新浪潮電影導演和作品進行新的理論角度的闡釋。法國巴黎第三大學電影學博士、上海大學上海電影學院副教授李奇從讓·科克托（Jean Cocteau）的三部作品《詩人之血》《俄耳甫斯》《俄耳甫斯的遺囑》出發(fā)，通過對片中先鋒電影語言以及現代文學手法的分析，闡述作為作者策略、“攝影機-自來水筆”“辯護士”的科克托電影美學風貌。

紀錄片制作人、電影投資人、美國幸運星電影公司負責人張慈在發(fā)言中披露了自己和與戈達爾一起工作過的法國導演菲利普·迪亞茲（Philippe Diaz）的對話，探討了法國新浪潮電影對全世界電影、尤其是對紀錄片的影響，認為法國新浪潮電影在紀錄片領域的影響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新浪潮電影的導演們打破了傳統紀錄片的敘事模式，將紀錄片從新聞片真正改變?yōu)樽杂珊投嘣谋憩F形式，使紀錄片的創(chuàng)作更加具有藝術性和思想性；新浪潮電影的導演們關注社會現實，關注普通人的日常生活，這使紀錄片更加貼近生活，更加具有真實感；新浪潮電影的導演們積極探索電影的表現形式，這在無意當中開創(chuàng)了紀錄片的新時代。

三、方法與技術的多層次延伸，電影本體問題的時代演變

分論壇二圍繞著電影理論與媒介展開討論。其中包含了從宏觀層面切入，以計量電影學方法對量化電影和知識圖譜進行分析的研究。香港理工大學設計學博士、四川大學文學與新聞學院教授宋耀以“CiteSpace”軟件對電影文獻進行可視化分析，通過對該軟件的使用，對2005年至2022年發(fā)表的308篇電影學研究論文進行分析，提取出出現頻率最高的15個關鍵詞包括“數字人文”“視覺分析”“模型”“電影”“注意力”“分類”“情感”“設計”“收藏”“話題”“計算分析”等。該研究確定了9個集群，對這些論文進行分組，即數字人文、用戶組分析調查、視覺文本分析、定量分析、視覺敘事、數字視覺效果、情感表征、譜系和標準。這些發(fā)現為定量電影研究的當前研究趨勢和熱點以及數字人文學對該領域的影響提供了深入的見解。

也有學者從中觀層面入手，對電影技術與媒介的研究分析。四川師范大學影視與傳媒學院助理研究員徐叢叢認為誕生于20世紀20年代的電影“上鏡頭性”觀念具有持久的生命力，繼路易·德呂克提出后，該觀念于一批電影理論家的闡釋中獲得了不同的內涵。在主客合力、心象、情感和現實的闡釋和變異維度里，“上鏡頭性”與影像本體緊密相連；在創(chuàng)作路徑中，具有視覺吸引力的電影奇觀在數字時代向“上鏡頭”的價值發(fā)起了追問。何為真正的電影的問題，成為其創(chuàng)作和理論重構的努力方向。

華東大學服裝與藝術設計學院講師康文鐘認為伴隨膠片時代向數字時代的技術革新，隨后圍繞包括技術、美學體系、情感體驗在內的電影工業(yè)景觀進行闡述。在歷史溯源和理論思辨的基礎上，進一步聚焦當代影像與經濟的合謀，即如何通過吸引力獲取商業(yè)價值。并以此反思在當代社會巨大景觀堆積的影響下，人類可能正在面對的所謂的原真性困境。

還有學者從其他新的領域與視角思考了電影美學與電影本體的問題。北京師范大學藝術與傳媒學院博士后、助理研究員侯東曉以“視覺考古學”切入視點問題，探究觀眾誕生的視覺話語機制與物質基礎，通過考察從古希臘到印象派繪畫視點譜系，梳理視點譜系與“假設的觀者”位置的確立。隨后挖掘19世紀“假設的觀者”視覺主體的三重身份躍遷及其視覺機制重塑。最后從知識話語演進層面，聚焦19世紀末期到20世紀初注意力向吸引力轉換的過程，預示了電影時代的視覺機制。并強調在“視覺考古學”視野中電影觀眾誕生的動力學包含了物質和話語兩個維度，厘清這一脈絡，有助于為人們重塑電影觀眾誕生的歷史語境，并提供新的研究畛域。

贛南師范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講師從吳剛著重從愛森斯坦影片中的視覺母題運用、圖形化修辭、圖像化敘事等方面論述愛森斯坦獨特的“視覺化”電影風格，并從一種跨學科視角探究愛森斯坦的這種圖像化符號運用和視覺化風格與俄國構成主義藝術思潮之間的淵源關系。

四、電影技術與形式的新發(fā)展，電影語言、敘事與文化的再拓展

分論壇三主要圍繞電影語言、敘事與文化三個方面展開。其中電影語言方面的討論在技術方面有新的探索和發(fā)現，以及隨著電影技術與形式的不斷發(fā)展改變，電影語言的規(guī)則也需要重新審視。西安文理學院文學院教授張晉輝認為對于電影聲音創(chuàng)作來說，在聲音和畫面的組合中除了以往模式外，還需要注意規(guī)格匹配問題，這是聲音表現準確性的體現，也是電影聲音真實性和有效性的標志，恰當匹配的聲音和畫面能形成強烈藝術感染力。聲音和畫面匹配的內涵豐富多樣：規(guī)格、深度、角度、情緒等因素都會影響到匹配，進而影響到影片的藝術效果，匹配意味著結構組織，聲音和畫面需要匹配，各自所占的比例要精心構思。

山東藝術學院副教授商凌云以同步錄音技術的應用為界再探了20世紀80至90年代侯孝賢與楊德昌的長鏡頭美學流變，她認為《悲情城市》與《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開創(chuàng)了中國臺灣地區(qū)同步錄音技術攝制的先河，并且在此后侯孝賢與楊德昌兩位導演對長鏡頭的應用也顯現出與20世紀80年代的區(qū)別，即長鏡頭在時長和調度方面都出現了大幅增加。這些變化除了與兩人追求真實的創(chuàng)作理念相關外，與同步錄音技術的應用亦有緊密關聯。

同樣，面對新的時代背景，電影敘事方面也有了新的探索。南京大學文學院戲劇影視藝術系副教授楊鵬鑫從謎題電影中的身體敘事學角度展開了討論。他認為很多謎題電影都將人物的身體、身份作為影片的敘事謎題或敘事動力。病態(tài)、失常的身體（包括大腦）成為了諸多謎題電影及其人物動力創(chuàng)造的有效途徑與策略優(yōu)勢，這種生產性病理還指向社會的隱喻與規(guī)訓。主體性危機與身體、身份在本體論、認識論上的困惑、暈眩與不穩(wěn)定性，不僅是這類謎題電影的主要建構基礎，也是其核心的觀影感受與情感范式。

南京藝術學院影視學院講師郭鐘安將作為后經典敘事學三大流派之一的修辭敘事學引入電影，試圖再構電影修辭敘事學。他認為交流發(fā)生于文本之內及創(chuàng)作者、文本與觀眾之間，文本之內的不穩(wěn)定性與敘述張力在觀眾的動態(tài)參與之中共同推動了敘事進程的前進，并引導觀眾對電影文本做出闡釋、倫理和審美等不同層面的敘事判斷。電影修辭敘事學理論恰當地平衡了作者、文本和觀眾三者之間的關系。

另外也有學者對電影文化方面以新的視角做出了新的研究。山東師范大學美術學院副教授劉昌奇認為在現實主義的風格追求背后，賈樟柯清醒的電影物性論自覺與材料語言的創(chuàng)新意識，構成了他在中國當代電影中的重要位置與獨特意義。賈樟柯反對造型形式主導的視覺美，故意暴露影像材料與制作過程，凸顯了電影作為物質材料的觸覺美。影像現成品的挪用，凸顯了電影自身的物質媒介屬性，也使其電影成了具有自我指涉與自我反思的元電影。長鏡頭對日常生活物品的凝視抑制了虛幻的視覺欲望快感，凸顯了物品的觸覺深度與社會語義，創(chuàng)造了一種靜物流深的現實美感。演員的非職業(yè)化使用凸顯了作為專業(yè)表演“初始物”和“剩余物”的匿名身體，使得底層社會群體廣闊的肉身現實開口說話。

廣西師范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講師原百玲認為無所不在的觸屏界面正在形塑著當下的視覺文化，并形成了以“玩手機”“刷視頻”為表征的“觸屏觀看”。以觸屏動作為中介，觀看活動成為屏幕-圖像/視頻-觀者的三位一體結構，身體被卷入其中，屏幕圖像成為必須被操作的“視覺+”。隨后又從媒介考古學的視角出發(fā)，認為這種“觸屏觀看”是對經典電影觀看理論即“窗口模式”的反撥，并與19世的手動光學玩具模式形成遙遠的呼應，接續(xù)了20世紀70年代以來的遙控觀看，形成了以具身觀看為主題的、非線性的媒介發(fā)展線索和敘事邏輯。

結語

本次論壇以戈達爾和新浪潮為出發(fā)點，重新溫習、領略、再探索新浪潮對電影語言的革新與貢獻，并對新浪潮的研究進一步拓展，勾勒新浪潮更為準確的內核，將新浪潮電影作為動態(tài)的電影遺產，在面對新的電影技術革新時，重新思考新浪潮帶給我們的啟示，對當代電影理論、電影語言、電影敘事、電影文化進行未來式的思考和演進。本次活動除了各高校專家學者的參與，還聚集了來自十多所知名院校的碩士生、博士生共同探討學習，在專門開設的研究生論壇中，碩博學生們論述視野開闊，論及問題新穎，研究方向多元化。與會專家充分肯定了中國建設國際化電影研究平臺的實力、價值和現實迫切性。新時代的中國電影正走在高質量發(fā)展的大路上，建設中國主導、世界視野的理論高地，打造中國和世界的電影文化交流平臺，也是本屆南京電影論壇探討的核心內容。

【作者簡介】" 徐繼鵬，男，山東淄博人，南京藝術學院電影電視學院博士生，主要從事電影文化與批評研究。

【基金項目】" 本文系江蘇省社會科學基金重點項目“數字化視域下江蘇電影口述歷史研究”（編號：23YSA001）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