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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塞爾論明證性
        ——一種現(xiàn)象學的研究途徑

        2023-08-25 06:04:18
        關(guān)鍵詞:胡塞爾現(xiàn)象學談論

        王 路

        (鄭州大學 哲學學院, 河南 鄭州 450001)

        “明證(性)”是一個自明的概念(1)德文Evidenz(英文evidence)是一個法學用語,意為證據(jù)。在日常使用中,它的形容詞形式是evident,意思是明白的、顯然的?,F(xiàn)有中譯文為“明證”或“明證性”、“明見”或“明見性”。以前我曾采用“明見性”一詞,因為主要依據(jù)一個人的譯本。本書討論引文來自四部中譯著作,涉及四個人的譯語,從眾使用“明證性”一詞,行文中有出入之處不再說明。,在傳統(tǒng)哲學中有時也被采用,沒有成為術(shù)語。但是在胡塞爾的著作中,“明證性”一詞自始至終使用頻繁,是一個重要術(shù)語(2)胡塞爾在談到自己長期以來對哲學的看法時說,“最初引導”他與邏輯相關(guān)的思考和工作的“就是一種明證性問題(Evidenzproblem),即形式數(shù)學科學之明證性(Evidenz)問題”(胡塞爾:《形式邏輯和先驗邏輯》,李幼蒸譯,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9年,第9頁;參見E.Husserl,Formale und Transzendentale Logik,Den Haag:Martinus Nijhoff,1974,S.16)。隨后他還談到“數(shù)學真理的明證性”和“三段論真理的明證性”(胡塞爾:《形式邏輯和先驗邏輯》)。由此可見,關(guān)于明證性的思考和認識在胡塞爾的思想中是貫徹始終的。在我看來,可以圍繞明證性問題對胡塞爾思想作一個歷史性的詳細的考察。限于篇幅和本文的目的,我們不作這樣的考察,而只是基于這一認識,從胡塞爾關(guān)于明證性的一些論述出發(fā),探討他的相關(guān)思想。。在我看來,“明證性”是胡塞爾討論中具有獨特性的用語,反映出胡塞爾一些獨特的思考方式。以明證性為線索,可以獲得關(guān)于胡塞爾現(xiàn)象學的一些認識,包括對他所討論的一些主要問題的認識,以及關(guān)于他的論證方式的認識。

        “明證性”這一概念在胡塞爾的著作中反復出現(xiàn)。在《純粹現(xiàn)象學通論》中,它是“理性的現(xiàn)象學”這一章的核心概念,其中談到各種各樣的明證性:原初的和純粹的明證,直陳的和確然的明證,充分的和不充分的明證,最后還談到“明證現(xiàn)象學”(3)參見胡塞爾:《純粹現(xiàn)象學通論》,李幼蒸譯,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4年,第280-283頁。,這說明,胡塞爾關(guān)于明證的談論與認識相關(guān),與證明相關(guān),與理性相關(guān)。在《形式邏輯與先驗邏輯》中,胡塞爾談到各種各樣的明證性,比如與真相關(guān)的明證性,與命題相關(guān)的明證性,與對象相關(guān)的明證性等等,這說明,明證性與命題的句法和語義相關(guān),與命題所表達的東西相關(guān)?!督?jīng)驗與判斷》的導言有14小節(jié),其中五小節(jié)談到明證性,包括明證性層次、判斷的明證性、對象的明證性、二者的回溯、經(jīng)驗的明證性等等。導言部分如此,可見明證性在全書中所占的位置和重要性。

        胡塞爾現(xiàn)象學的基礎(chǔ)是邏輯,因此可以說以上三著的基礎(chǔ)是《邏輯研究》。該書目錄中也有“明證性”這一概念出現(xiàn),比如第49節(jié)談到“邏輯學作為明證性理論”(4)胡塞爾:《邏輯研究》第1卷,倪梁康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94年,第4頁。,與其他三著相比似乎微不足道。但是,假如將這部著作看作是胡塞爾現(xiàn)象學研究的開始,那么其中關(guān)于“明證性”的論述就是最初的論述,因而十分重要。

        本文討論胡塞爾的明證性概念。限于篇幅,我們的討論僅限于上述四部著作。若是將這四部著作視為現(xiàn)象學研究的一個整體,則可以看出兩點,一是“明證性”這一概念貫穿始終,二是明證性是與邏輯聯(lián)系在一起的。也就是說,在胡塞爾的理論中,明證性從一開始就是與邏輯聯(lián)系在一起的,至少是與邏輯相關(guān)的。探究邏輯的理論和方法在現(xiàn)象學研究中的作用,對于胡塞爾的研究來說,無疑是有意義的,也是重要的。

        一、“明證性”的含義及其相關(guān)概念

        假如說以上簡要提及的乃是胡塞爾與明證性相關(guān)的比較成熟的論述,那么可以認為,《邏輯研究》中關(guān)于明證性的論述則是其最初的論述。所以,若想把握胡塞爾關(guān)于明證性的認識和使用方式,該著中的論述值得我們認真對待。

        胡塞爾最初比較明確談及明證性的論述是在第一章第6節(jié),他談論的是邏輯的定義以及關(guān)于邏輯的不同看法,該節(jié)談論邏輯的可能性及其論證。胡塞爾首先簡單論述,邏輯是科學,而科學意味著“與知識有關(guān)”,“科學的目的在于知識”(5)胡塞爾:《邏輯研究》第1卷,第8、9頁。。然后就進入關(guān)于知識的討論:

        【引文1】在知識中我們擁有真。在我們最終所依據(jù)的現(xiàn)時(aktuell)知識中,我們擁有它,以它作為正確判斷的客體(Objekt)。但僅僅如此還不夠;因為,并非每個正確的判斷、每個與真相符的對一個事態(tài)(Sachverhalt)的設定或否定就是一個關(guān)于這個事態(tài)是或不是的知識。這里更需要的是——如果我們談的是在最狹窄、最嚴格意義上的知識——明證性(Evidenz),即這樣一種明白的確定性:我們承認的東西是,或者我們否認了的東西不是;我們必須用已知的方式將這種確定性與那些盲目的信仰、那些雖然決斷但卻模糊的意見區(qū)分開來,以免我們在極端懷疑主義那里觸礁失敗。(6)胡塞爾:《邏輯研究》第1卷,第9頁;譯文有修正,參見E.Husserl,Logische Untersuchungen:Band I.Tuebingen:Max Niemeyer Verlag Tuebingen,1980,S.12-13。

        這段話明確談論明證性。它的引入方式引人注目:破折號為它增加了一個說明:與知識相關(guān),與最狹窄、最嚴格意義上的知識相關(guān)。最后一句說要與一些不好的信仰、意見區(qū)別開來,這似乎是說明了談論明證性的作用或意義。從字面上看,這段話的核心是在談論知識,這就說明,明證性是與知識相關(guān)的。應該看到,這是《邏輯研究》中最早出現(xiàn)的一段有關(guān)明證性的說明,因此也是胡塞爾著作中較早出現(xiàn)的一段與明證性相關(guān)的說明。它反映出胡塞爾對“明證性”這個概念及其用法的基本認識,值得我們認真對待。

        我們先看關(guān)于明證性的說明。這里提供了兩個說明,一個是說它是一種明白的確定性,這就表明,它是一種性質(zhì)。另一個是冒號后面的說明,該說明表明,所謂確定性有兩種情況,一種為“是”(ist),另一種為“不是”(nicht ist)。前者與我們承認的相關(guān),后者與我們已經(jīng)否認了的相關(guān)。由于“確定性”與“明證性”乃是同位語,起說明作用,因此關(guān)于確定性的這種說明也可以看作是關(guān)于明證性的說明。也就是說,明證性有兩種情況,一種為“是”,與我們承認的東西相關(guān),另一種為“不是”,與我們已否定了的東西相關(guān)。“確定性”是自明的概念,不會有理解的問題?,F(xiàn)在可以看出,有關(guān)明證性的理解,最重要的乃是這里所說的“是”和“不是”。

        從字面上可以看出,破折號前一句提到關(guān)于“事態(tài)是或不是的知識”,因此破折號后面和前面所說的“是”與“不是”乃是對應的,區(qū)別只是后邊說時用動詞(ist和nicht ist),前面說時用名詞(Sein和Nichtsein)。由此可見,破折號是關(guān)于認識的進一步說明,在破折號之后提出明證性這一概念,而關(guān)于明證性的說明顯示,最重要的乃是“是”與“不是”,而后者又是破折號以前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的。所以,為了更好地理解這里所說的明證性,我們要認真看一下破折號之前的論述。

        非常清楚,這段話是在談論知識,其中談到“真”,似乎是想通過“真”來談論知識,把它看作是正確判斷的對象。這樣的談論很容易理解:知識與判斷相關(guān),判斷有對錯之分。但是,胡塞爾認為這樣的認識是不夠的,因此他此后一句的說明至關(guān)重要。這一句以“因為”引導,既解釋了此前的看法,又引出后面那句含破折號的說明??梢钥闯?這句話是關(guān)于知識的說明,其中談到許多東西:判斷、事態(tài)、是和不是,正確的、與真相符的、設定和否定等等。從常識的角度出發(fā),判斷、事態(tài)、正確的、與真相符的等等比較容易理解,因此不必多說。是和不是,設定和否定,相對而言不太容易被理解,因此我們重點考慮它們。

        這句話是由兩個句子組成的。一句是:“并非每個正確的判斷就是一個關(guān)于這(一)個事態(tài)是或不是的知識”;另一句是:“并非每個與真相符的對一個事態(tài)的設定或否定就是一個關(guān)于這個事態(tài)是或不是的知識”。字面上看,“正確的判斷” 與“與真相符的對一個事態(tài)(Sachverhalt)的設定或否定”是并列的,可以看作是兩個不同的東西,也可以看作是同位語,因而后者是對前者的解釋或說明。拋開“并非”這一否定表述,二者相比較,顯然“正確的判斷”是自明的表述,不會有理解的問題,而“與真相符的對一個事態(tài)的設定或否定”則復雜一些,似乎可以看作起遞進說明作用。而從與表語“關(guān)于事態(tài)是或不是的知識”的對應看,這一復雜表述顯然是其中最主要的。加上“并非”,這里顯然表達了兩個意思:有些與“真”相符的對一個事態(tài)的設定或否定乃是關(guān)于該事態(tài)的是或不是的認識;有些與“真”相符的對一事態(tài)的設定或否定不是關(guān)于該事態(tài)的是或不是的認識。所以,這里的核心是關(guān)于事態(tài)的說明,同時又有兩個對應性說明:一個是事態(tài)與認識,二者是對應的——事態(tài)是外界的情況,認識是關(guān)于事態(tài)的,二者不同,但是大體對應;另一個是“設定或否定”和“是或不是”,二者是對應的——“設定或否定”乃是與事態(tài)相關(guān)的,“是或不是”乃是與認識相關(guān)的,而認識又是關(guān)于事態(tài)的,因此二者既互區(qū)別,又相對應。這里的區(qū)別顯示出不同的方面,即外界事物和認識這兩個方面;也顯示出認識的復雜性,它至少涉及兩個方面,其一,對事態(tài)的設定或否定,其二,關(guān)于事態(tài)的是與不是。直觀上看,事態(tài)和認識的區(qū)別是清楚的,比較復雜的是關(guān)于認識本身的說明。明確了這一點也就不難看出“真”這一概念在這一說明的作用和意義。

        這段話確實是在談論認識,但是,“真”一詞出現(xiàn)在其第一句話,因而是其說明的重點。這說明,“真”與認識相關(guān)。如上所述,“真”一詞出現(xiàn)在關(guān)于“正確的判斷”的遞進說明中,這樣來看,所謂正確的判斷大概有兩個意思,一是涉及對一事態(tài)的設定或否定,二是滿足與真相符這一要求。但是,盡管這里表達了這兩個意思,它們卻不是這里要說明的主要意思。這里最主要說明的是與它們相區(qū)別的情況:它們并非就是關(guān)于事態(tài)的是或不是的認識。這就表明,認識乃是有不同情況的。有關(guān)于事態(tài)的是或不是的認識,而在這樣的認識中,有所謂正確判斷的認識,即與事態(tài)相符合的認識,也有其他一些不同的認識。這與破折號引出說明恰恰相對應:既然談論最狹窄、最嚴格意義上的知識,這就意味著還有一些知識,它們不是那樣狹窄,不是那樣嚴格。所以,知識與“真”相關(guān),這一段的談論至少有一個意思,這就是區(qū)別知識的不同情況,或者說不同層次,其談論的目的則是最后所說的與一些信仰和意見區(qū)別開來。

        從胡塞爾的論述方式看,他從認識出發(fā)談論“真”,與“真”相關(guān)又談及“是”與“不是”,并以此對認識作出區(qū)別。由于與“真”相關(guān)有了這樣的區(qū)別,因此需要進一步作出解釋。正是在這里,他引入了“明證性”一詞。也就是說,“明證性”這個詞旨在解釋認識,而且與“是”或“不是”相關(guān)。而從他的說明看,“是”和“不是”本身表達了一種確定性?,F(xiàn)在可以看出胡塞爾所說明的認識的不同層次:其一,認識與是和不是相關(guān),后者顯示出一種確定性,他稱之為“明證性”;其二,是和不是涉及對事態(tài)的承認和拒斥;其三,判斷表達認識,有正確的判斷,也有不正確的判斷;其四,正確的判斷相當于對事態(tài)的與真相符合的設定或拒斥。

        胡塞爾談論認識,引入“真”這一概念,進而談及“是”與“不是”。他在論述中涉及眾多因素,但是“明證性”顯然與“是”與“不是”相關(guān)。既然我們主要探討胡塞爾對“明證性”這一用語的使用,現(xiàn)在就要問,這里所說的“是”和“不是”究竟是什么?

        前面說過,傳統(tǒng)哲學不太區(qū)別語言和語言所表達的東西,胡塞爾繼承了傳統(tǒng)哲學的討論方式,也有這個特征。認識乃是用語言表達的。語言所表達的東西則是多元的,因而表達的認識也是多元的,比如可以是關(guān)于外界的,可以是關(guān)于內(nèi)心的。胡塞爾不太區(qū)別語言和語言所表達的東西,并不意味著他在論述中沒有關(guān)于語言的考慮。比如“判斷”一詞的使用就有這樣的問題。它究竟是指主系表這樣的表達方式,還是指以這樣的方式所表達的東西,還是不加區(qū)別地指二者的表達,乃是有歧義的。對于“是或不是”也存在同樣的問題。如果說這里有關(guān)于語言層面的考慮,那么關(guān)于“是或不是”的論述就很容易理解?!笆恰蹦耸顷P(guān)于認識的表達,它所表達的乃是關(guān)于事態(tài)的設定或拒斥,它的表達可以是真的,也可以是假的。假如說這里的相關(guān)論述與語言無關(guān),那么就要考慮,這里所說的“是或不是”究竟是什么,在與事態(tài)相關(guān)的說明中,是或不是與設定或拒斥有什么區(qū)別,等等。

        我認為,引文1關(guān)于語言方面的考慮確實顯示得不太充分,也不是特別清楚。但是,它清楚地表明,胡塞爾關(guān)于“明證性”一詞的使用和考慮與“是”相關(guān)。這就為我們的探索提供了一個思路,由此我們可以看他進一步的論述:

        【引文2】盡管如此,知識的(或者,對我們來說是同義的:認識的)概念中仍含有雙重含義。最狹窄詞義上的知識是關(guān)于某一個事態(tài)存在或不存在(besteht oder nicht besteht)的明證性;例如,S是P或不是P;因此,某一個事態(tài)在這種程度上還是在那種程度上是或然的,對此的明證性也是最狹窄意義上的知識;與此相反,在較廣的、已改變了的意義上的知識則與事態(tài)本身的(而不是它的或然性的)存在(Bestand)有關(guān)。在后一種意義上,人們隨或然性程度的不同來談論知識的或大或小的范圍,而較確切意義上的知識——即關(guān)于S是P的明證性——則必須是一種絕對確定的、觀念的界限,S的是P的這種或然性乃是在上升的序列中逐漸接近這個界限(7)胡塞爾:《邏輯研究》第1卷,第10頁;譯文有修正,參見E.Husserl,Logische Untersuchungen:Band I,S.14。。

        這段話顯然還是在談論認識和認識的明證性。這里明確地說,明證性是最狹窄意義上的認識,同樣明確地區(qū)別事態(tài)和認識。所有這些與引文1是一樣的。但是從字面上也可以看出,這里的論述發(fā)生了一些變化。在論述事態(tài)時用的表達是“存在或不存在”,而不是“設定或否定”,而在談論認識時用的表達直接就是“明證性”,而不是“對事態(tài)的是或不是”。這就說明,明證性是可以直接來說明認識的。因此,明證性乃是與認識相關(guān)的概念。這是可以理解的,因為它被說成是最狹窄意義上的認識。但是在這里明確出現(xiàn)了“S是P”和“S不是P”這樣的表達式,而且是以舉例的方式出現(xiàn)的。這說明,它是用來解釋和說明明證性的,而且它是自明的。至于為什么胡塞爾會認為它是自明的,為什么會用它來說明明證性,在我看來,只能從自明的角度去理解:這是邏輯著作中的論述,依據(jù)的是邏輯理論,而在邏輯理論中,“S是P”和“S不是P”乃是基本句式,表達兩種相反的情況。明確了這一點,我們可以獲得如下認識:若是不理解明證性,那么請考慮“S是P”,后者即是明證性。“S是P”乃是與對一事態(tài)存在的認識相關(guān)的,而且它體現(xiàn)的乃是最狹窄的意義上對一事態(tài)存在的認識。認識到這一點也就可以看出,這與引文1的論述是一致的:“S是P”乃是關(guān)于一事態(tài)是的認識。

        引文2后半段的說明顯然是圍繞著“S是P”談論的,比如談論它的意義的范圍和程度,談論它的明證性,甚至談論“S的是P”等等。這些論述表明,與“S是P”相關(guān)會涉及許多情況,有層次方面的、有結(jié)構(gòu)方面的、有表達方面的等等,而所有這些都會與明證性相關(guān)。

        對照引文1和引文2,我們固然可以說前者沒有顯示出、而后者顯示出關(guān)于語言的考慮,但是基于引文2的論述,我們顯然不能說引文1沒有關(guān)于語言的考慮?;谶@樣的認識就可以認為,明證性這個概念涉及許多東西,與認識相關(guān),與真相關(guān),與事態(tài)相關(guān),但是歸根結(jié)底它與“S是P”相關(guān),因此應該在“S是P”的意義上或者說聯(lián)系“S是P”來考慮明證性,認識到這一點也就可以看出,借助“明證性”這個概念,胡塞爾使自己關(guān)于認識的討論緊密地與邏輯聯(lián)系起來,并且直接建立在邏輯的基礎(chǔ)之上。

        二、明證性與“真”

        今天我們知道,邏輯有句法和語義兩個方面,而從語義的層面說,“真”乃是核心概念。胡塞爾在關(guān)于認識的討論中談及“真”,并且把“真”作為對象,但是在相關(guān)論述中卻明確提出“明證性”這一概念。前面的討論表明,“明證性”這一概念是與邏輯聯(lián)系在一起,與“S是P”這種最基本的表達方式聯(lián)系在一起的。前面的討論還表明,“明證性”這一概念與“真”也是聯(lián)系在一起的,但它與“真”這一概念顯然又是有區(qū)別的。所以,“明證性”這一概念是胡塞爾討論中比較獨特的東西。既然它與“真”這一概念既有聯(lián)系又相區(qū)別,我們就可以從它與真之概念的關(guān)系這一角度著眼,看一看胡塞爾是如何看待和使用這一概念的。引文2涉及引文1中關(guān)于“是或不是”的論述,被我們提前討論了。而在這兩段引文之間,胡塞爾有一段關(guān)于明證性的論述,涉及“真”這一概念,可以為我們的理解提供幫助。

        【引文3】這樣,[1]我們所把握的知識概念便具有一個較廣的、但卻并不完全松散的意義;我們將它與無根據(jù)的意見區(qū)分開來,使它成為對被設定的事態(tài)的存在的“標志”,或者說,使它成為對所作判斷之正確性的“標志”。[2]正確性的最完善的標志是明證性,對于我們來說它就是對真本身的直接擁有。[3]在絕大多數(shù)的情況中,我們?nèi)狈@種對真的絕對認識;恰恰相反,我們往往只是(只要考慮一下上述例子中記憶的作用便可)將明證性作為某個事態(tài)的或大或小的或然性來運用,在或然性程度相應“高”的情況下,人們通常會依據(jù)這種或然性來作出一個決然的判斷。[4]一個事態(tài)A的或然性之明證性雖然不論證這個事態(tài)的真之明證性,但它卻論證那種進行比較的和明證的價值評價,借助于這種價值評價,我們能夠根據(jù)肯定的或否定的或然性價值的不同而將理性的設想、猜測與非理性的設想、猜測區(qū)分開來,將得到較好論證的設想、猜測與得到不良論證的設想、猜測區(qū)分開來。[5]任何真正的認識,尤其是任何科學的認識最終都建立在明證性的基礎(chǔ)上,這種明證性伸展得有多遠,知識的概念伸展得也有多遠(8)胡塞爾:《邏輯研究》第1卷,第9-10頁;譯文有修正,參見E.Husserl:Logische Untersuchungen:Band I,S.12-13。序號為引者所加,為討論方便。。

        這段話大致有五層意思。[1]是關(guān)于引文1的概括說明,也是它的推論,說明認識這一概念具有不同層次,可以與意見相區(qū)別。[2]至[4]是圍繞明證性的進一步說明,[5]則是基于這些說明的引申論述,說明明證性與認識、特別是與科學認識具有非常重要的關(guān)系。所以我們重點看中間這部分論述。

        [2]將明證性說成是“正確性的最完善的標志”。這句延續(xù)引文1和后面引文3中[1]的論述,因此容易理解?!皩φ姹旧淼闹苯訐碛小币痪涞淖置嬉馑际侵苯右庾R到(Innewerden)真本身,至少有一點很容易理解:明證性與真二者直接聯(lián)系起來。通俗一些,這里的意思是說,我們可以作出正確的判斷,即我們直接認識一種情況(事態(tài))是真的,并作出相應陳述。只不過這里將通常所說的正確性轉(zhuǎn)化為明證性,因而將正確性與真的關(guān)系轉(zhuǎn)換為明證性與“真”的關(guān)系。表述上雖然有些復雜化,但是有[1]的明確說明,我們還是可以認為這里的意思是清楚且可以明白的。[3]指出一種情況及其原因:缺乏對真的絕對認識,因為有時把或然性當作明證性?;蛉恍杂懈叩椭?依據(jù)或然性作出的判斷也就會有程度上的區(qū)別,或者如同這里所說,不會有對真的絕對認識。很明顯,這里區(qū)別出兩種認識,一種是絕對的認識,這是與“真”相關(guān)的,另一種不是絕對的,是與或然性相關(guān)的。現(xiàn)在可以看出,[2]中關(guān)于正確性的說明為什么會使用“最完善的”一詞。這是一個比較級表達式,似乎意味著相應還會有“完善的”或“比較完善的”或“不太完善的”等情況。這也似乎說明,明證性是有程度區(qū)別的?!白钔晟频摹钡那闆r與真相關(guān),這似乎意味著其他那些完善的情況、即那些不是最完善的情況不與真相關(guān)。[3]中將最完善的情況稱之為對真的絕對認識,將其他情況稱之為與或然性相關(guān)。最重要的是,這兩種情況都被稱之為明證性。

        由此可見,與明證性相關(guān)至少有兩種不同的情況,一種與“真”相關(guān),一種與“真”無關(guān)。從認識的角度說,可以有與真相關(guān)的認識,確切地說,對“真”本身的認識。這種認識可以稱之為明證性。從我們獲得認識并作出判斷的角度說,一般不會達到關(guān)于“真”本身的認識,所達到的是與事態(tài)相關(guān)的認識,而我們關(guān)于這種認識的表達是會受到事態(tài)的或然性程度影響的。這種認識也稱之為“明證性”——因此就有兩種明證性。一種是與“真”本身相關(guān)的明證性,另一種是與事態(tài)的或然性相關(guān)的明證性。非常明顯,[4]是基于[2]和[3]作出的說明,它明確論述“真之明證性”和“或然性之明證性”。這就清楚地表明,“明證性”這一概念是用來進行區(qū)別和說明的,它既可以談論與“真”相關(guān)的問題,也可以談論不與“真”相關(guān)的問題,比如這里所說的與或然性相關(guān)的問題?,F(xiàn)在可以看出,引文1第一句話所說“在知識中我們擁有真”,這是要談論的主要的東西,或者說是最主要的東西。但是,認識涉及的東西非常多,有與“真”相關(guān)的,也有與“真”不相關(guān)的,因此要作出區(qū)別,要尋求一種談論的方式。“明證性”則是胡塞爾的用語,是他討論認識時,特別是討論與“真”相關(guān)的問題時的用語。從以上引文至少可以看出,借助“明證性”胡塞爾作出了區(qū)別。

        [5]的說明非常明確:認識與明證性相關(guān),科學認識與明證性相關(guān)。這句話很簡單,但是有了[1]至[4]的說明,它的意思也就豐富多了。與認識相關(guān),真似乎不是貫徹始終的問題,因為認識中會有一些與真不相關(guān)的問題,比如被稱為或然性的問題;與真不相關(guān)似乎也不是貫徹始終的問題,因為認識中還有與真相關(guān)的問題。但是在胡塞爾的論述中,明證性卻是貫徹始終的,因為它可以與“真”相關(guān),也可以與“不真”相關(guān)。所以胡塞爾說,認識建立在明證性基礎(chǔ)之上,隨明證性的延伸而延伸。這是胡塞爾在《邏輯研究》開始部分的論述,說明“明證性”這一概念是他從一開始就提出的,并且在以后的論述中要借用。所以,這里所說的“伸展”大概也涵蓋了他以后的敘述方式。但是“明證性”這一概念是用來說明不同認識之間區(qū)別的,所以,它不是胡塞爾想說明的概念,而是胡塞爾在說明中使用的概念。

        胡塞爾關(guān)于明證性的論述還有很多。但是以上引文足以說明,明證性與是相關(guān),也與真相關(guān)。而與是和與真的關(guān)系以及相關(guān)說明,顯然都與認識相關(guān)。因此,所謂明證性乃是與認識相關(guān)的。

        三、明證性與認識

        引文1-3是《邏輯研究》開始部分關(guān)于認識的論述,一些基本想法是比較清楚的,比如以下幾點:

        第一,認識與真相關(guān)。

        第二,認識與判斷相關(guān)。

        第三,認識與“S是P”相關(guān)。

        第四,認識與事態(tài)相關(guān)。

        第五,并非所有認識都與真相關(guān)。

        事態(tài)是外界事物的狀況,認識是關(guān)于外界的。這一區(qū)別非常清楚。判斷是用來說明認識的,“真”也是用來說明認識的。由于這是邏輯研究,因此這里所說的判斷指具有“S是P”這樣的表達。這一點也非常清楚。不僅我們是清楚的,胡塞爾在論述這一點時也是清楚的。所以,他既有關(guān)于“是”與“不是”的論述(引文1),也有關(guān)于“S是P”和“S不是P”這樣的論述(引文2)。今天我們清楚地知道,邏輯有句法層面的東西,比如“是”與“不是”,比如“S是P”和“S不是P”,也有語義層面的東西,比如“真”。胡塞爾顯然也是有這樣的認識的:在相關(guān)論述中,他關(guān)于二者的論述是有區(qū)別的,盡管有時不是那樣清楚。

        我強調(diào)引文1-3是《邏輯研究》中的論述乃是想指出,這是與邏輯研究相關(guān)的。既然是與邏輯相關(guān)的研究,那么對句法和語義無論有沒有明確的認識,談論“是”與“真”總是不錯的,也是自然的,因為現(xiàn)有的邏輯理論提供了這樣的認識。明確了這一點也就很容易看出,“明證性”并不是邏輯使用的語言,更不是術(shù)語,因此一個直觀的問題是:在與邏輯相關(guān)的研究中,為什么會出現(xiàn)這個概念呢?為什么它好像還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概念呢?可以看出:

        第一,明證性與認識相關(guān)。

        第二,明證性與判斷相關(guān)。

        第三,明證性與事態(tài)相關(guān)。

        第四,明證性與“是”與“S是P”相關(guān)。

        第五,明證性與真相關(guān)。

        也就是說,從邏輯的角度,明證性似乎與“真”有相似之處,但是明證性范圍更廣,因為它還涉及不與“真”相關(guān)的認識。由此可見,明證性不是邏輯術(shù)語,其應用范圍超出邏輯。這里所談的是認識,認識與邏輯相關(guān),但是不限于邏輯,因此范圍也更廣。明證性涉及認識所涉及的所有東西。這樣也就可以看出,明證性不是用來說明邏輯的,而是用來說明認識的。由于認識與邏輯相關(guān),在這種意義上,明證性也可以用來說明邏輯或與邏輯相關(guān)的東西。

        具體一些,明證性不是認識,也不是外界的東西,在這一點上,它與“真”有些相似,但是它又非常明確地與“真”不同。一方面,它可以說明與“真”相關(guān)的情況,即有所謂“完善的明證性”(引文3),另一方面它也可以說明不是與“真”相關(guān)的情況,比如與或然性相關(guān)的情況(引文3)。這樣的區(qū)別說明恰好與前面一、四兩點相應,這樣也就可以看出,明證性是關(guān)于認識的說明,借助它似乎可以獲得關(guān)于認識的說明,比如可以談論認識的明證性和事態(tài)的明證性,并且似乎還可以區(qū)別出認識的不同層次,比如最狹窄、最嚴格意義上的認識(引文1)、較確切意義上的認識(引文2),以及“并非”它們那樣的認識,比如與“或然性程度相應”的認識(引文3)。從這些區(qū)別可以看出,明證性的說明作用與“真”的說明作用明顯是不同的。

        基于以上認識可以看出,胡塞爾認為,認識是與邏輯相關(guān)的,探討認識需要基于邏輯,即借助邏輯的理論和方法。他之所以引入明證性這一概念,似乎是因為,在他看來,邏輯主要提供了從“真”這一方面關(guān)于認識的說明,但是認識是多元的、多層次的,僅用“真”這一概念尚不能對認識提供充分的說明,還需要借助明證性這一概念,因為“明證性”這一概念更為寬泛。所以,盡管他認為認識的對象是“真”,他還是要引入“明證性”這一概念,借助后者來說明認識。

        比如在后來的《邏輯研究》(9)胡塞爾的《邏輯研究》有兩卷,第1卷1900年出版,副標題為“純粹邏輯導論”,引文1-3出自該卷。第2卷十幾年后出版,本身又分上下兩卷,其副標題分別為“現(xiàn)象學和認識(理)論之研究”和“關(guān)于認識的現(xiàn)象學解釋之原理”。不考慮出版時間,僅從副標題也可以看出,同樣是在“邏輯研究”的題目下,所談并非是邏輯。該書不考慮該書的形成與兩卷內(nèi)在的思想聯(lián)系,簡單稱前者為《邏輯研究》,稱后者為“后來的《邏輯研究》”或“《邏輯研究》第2卷”。參見E.Husserl,Logische Untersuchungen:Band I;E.Husserl,Logische Untersuchungen:Band II。中,胡塞爾談論思想與事物之間的關(guān)系,談論意向性和設定行為及其相關(guān)物之間的關(guān)系,其中說到“極為松散意義上的明證性”和“嚴格的意義上的明證性”(10)參見胡塞爾:《邏輯研究》第2卷,倪梁康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98年,第120-121頁。,前者與感知相關(guān),后者與認識的目的相關(guān),他甚至說:“明證性本身是一個最完整的相合性綜合的行為。像任何一個認同一樣,明證性也是一個客體化的行為,它的客觀相關(guān)物就叫作‘真之意義上的是’,或者也可以叫作‘真’?!?11)參見胡塞爾:《邏輯研究》第2卷,第121頁;譯文有修正,參見E.Husserl,Logische Untersuchungen:Band II/2,S.122。這里顯然用明證性說明不同的認識情況。引人注意的是,在這一說明中,明證性直接與“真”、“是”聯(lián)系起來,這樣也就有了以“明證性與真”為標題和借助明證性來說明真的專門討論(12)關(guān)于這一節(jié),我作過專門討論,這里不再重復。參見王路:《胡塞爾論真與真理》,《武漢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1年第5期。,關(guān)于真之符合論的討論(13)參見胡塞爾:《邏輯研究》第2卷,第122頁;E.Husserl,Logische Untersuchungen:Band II/2,S.122-123。。

        又比如在《純粹現(xiàn)象學通論》中,胡塞爾談論“一個明證判斷‘S是P’,以及‘同一個’不明確的判斷在諾耶瑪上的不同,但在意義核心方面等同”(14)胡塞爾:《純粹現(xiàn)象學通論》,第183頁。,談論諾耶瑪?shù)牟煌瑢蛹?“是”的樣態(tài)、“是本身”的樣態(tài)、信念樣態(tài)等等(15)參見胡塞爾:《純粹現(xiàn)象學通論》,第202-203頁。,談論從命題談到判斷、到“我思”,談論擴大的行為概念,包括知覺、判斷、喜愛等特殊行為,由此區(qū)別意識行為和意識的對象和內(nèi)容,并以“諾耶思”和“諾耶瑪”對它們作出區(qū)別和分別稱謂,同時還相應談論它們的層次區(qū)別,談論意指和意義的區(qū)別(16)參見胡塞爾:《純粹現(xiàn)象學通論》,第220-240頁。。胡塞爾認為,“看”是一種基本的行為,由此會形成“明見性”,他將這種明見性也稱之為“一般明證性”(17)參見胡塞爾:《純粹現(xiàn)象學通論》,第267頁。,在他看來,最好選擇明證性“作為最普遍概念”(18)胡塞爾:《純粹現(xiàn)象學通論》,第269頁。,在諾耶瑪?shù)囊饬x上“明證的命題”一詞是直接可理解的(19)參見胡塞爾:《純粹現(xiàn)象學通論》,第267頁。,他還區(qū)別出“原初的”明證性和“最終完全的”明證性、“充分的明證性”和“不充分的明證性”、“直接的明證性”和“間接的明證性”等等(20)參見胡塞爾:《純粹現(xiàn)象學通論》,第267-277頁。,與此相關(guān),他還談論不同的真,比如理論的真、價值的真、實踐的真(21)參見胡塞爾:《純粹現(xiàn)象學通論》,第273-274頁;E.Husserl,Ideen Zu Einer Reinen Phaenomenologie und Phaenomenologischen Philosophie,Den Haag:Martinus Nijhoff,1976,S.321-322。等等。在對所有這些區(qū)別借鑒、分析和說明的基礎(chǔ)上,胡塞爾說:

        【引文4】明證性事實上不是附著于一個判斷(而且人們往往只在判斷場合談論明證性)之上的某種意識指號,它呼喚著我們,有如來自一較好世界中的神秘聲音:這就是真!”(22)參見胡塞爾:《純粹現(xiàn)象學通論》,第281頁。

        這種關(guān)于明證性的說明顯然不如《邏輯研究》其他一些地方說的那樣明確。盡管如此,至少有兩點是清楚的,一點是明證性與判斷相關(guān),即與“S是P”這樣的東西相關(guān),另一點是明證性與真相關(guān)。胡塞爾的現(xiàn)象學論述的范圍涵蓋傳統(tǒng)哲學的全部內(nèi)容:從意向性出發(fā),論述了從感覺意識到理性的全過程。盡管如此,由于他從邏輯出發(fā),基于邏輯所提供的理論,因此“S是P”是他考慮問題的基點,他的考慮始終圍繞著“S是P”進行。由于他的現(xiàn)象學討論是與認識相關(guān)的,真又是與認識相關(guān)的核心問題,也是與“S是P”緊密聯(lián)系的,因此在他的討論中,“真”始終占據(jù)重要位置。但是,與“S是P”相關(guān),有些探討似乎與“真”相關(guān),有些探討似乎無法與“真”相關(guān),所以胡塞爾借助“明證性”這一概念,這樣他既可以論述在他看來無法與“真”直接聯(lián)系起來的東西,也可以最終論述與“真”直接相聯(lián)系的東西,并且借助“明證性”這一概念作出一種關(guān)于認識的統(tǒng)一論述。有了對“真”的明確討論,可以獲得關(guān)于“真”的明確認識,在沒有這樣的認識的情況下,提出關(guān)于“真”的考慮,將“真”描述成一種具有神秘色彩的東西,可能會給人們帶來一些遐想。但是無論如何,“呼喚”總還是意味著讓人們?nèi)プ非蟆_@就說明,所有那些關(guān)于明證性的說明,還是為了說明,明證性與“真”相關(guān),最終人們還是要追求“真”。

        再比如在《形式邏輯和先驗邏輯》中,胡塞爾談論“確定的判斷形式:‘S是P’”(23)胡塞爾:《形式邏輯和先驗邏輯》,第42頁。,并以此作基本形式展開討論。他談論判斷的方式和意義,它們都涉及與意向相關(guān)的明證性,也就是說,一個判斷不僅有形式,而且有所表達的東西,還有形成判斷的原初活動。他談論含混或模糊的判斷形式和清晰的判斷方式之間的區(qū)別,說到明確的、清晰的判斷行為“對于‘清晰的判斷’來說就是明證性”,還說到判斷本身的明證性并不是經(jīng)驗的明證性,與后者是有區(qū)別的(24)胡塞爾:《形式邏輯和先驗邏輯》,第50頁。。胡塞爾不僅談論清晰的判斷,而且就清晰性談及兩種明證性的區(qū)別。一種明證性與判斷本身相關(guān),他稱之為在“判斷本身達到了自所與性”的判斷,另一種與邏輯相關(guān),他稱之為“‘通過’其判斷以達到自所與性”的判斷(25)參見胡塞爾:《形式邏輯和先驗邏輯》,第51頁。。這些論述非常簡略,似乎不是那樣清楚,但是認識到這是在談論邏輯,也就可以看出這里的區(qū)別。

        胡塞爾在談論邏輯的過程中,也專門談論真(26)第46節(jié)的題目是“真與假作為批評的結(jié)果。真與明證性的雙重涵義”(胡塞爾:《形式邏輯和先驗邏輯》,第107頁;譯文有修正,參見E.Husserl,Formale und Transzendentale Logik,S.132)。這是第四章“對象立場和判斷立場”的最后一節(jié),具有總結(jié)性的說明。字面上即可以看出,判斷是傳統(tǒng)邏輯討論范圍之內(nèi)的東西,而“對象”是超出傳統(tǒng)邏輯討論范圍的東西。所以,在相關(guān)討論這最后一節(jié)談論真與明證性,用意也是明顯的。真屬于邏輯考慮的范圍,明證性與真相關(guān),可以借以討論與邏輯相關(guān)的真,明證性也可以用于不與邏輯相關(guān)的東西,因此可以借以討論更為廣泛的問題。。他認為,一方面,判斷是真的或是假的,另一方面,判斷是與實在相關(guān)的,是自身所予的。因此,相應這兩種情況就有兩種意義的真,他稱前一種意義的真為正確性,稱后一種意義的真為現(xiàn)實性。他說:

        【引文5】明證性一詞,在聯(lián)系于這兩個真之概念時,也具有一種雙重意義:除了原初具有是真的和是現(xiàn)實的(這種性質(zhì))以外,明證性意味著作為被意念的范疇對象(“意念”)的判斷的屬性,……因此,對于后者而言,明證性意味著,在現(xiàn)實的一致性中產(chǎn)生正確性意識,此意識在相關(guān)于正確性時,其本身就是在前一意義上的明證性。(27)胡塞爾:《形式邏輯和先驗邏輯》,第108頁;譯文有修正,參見E.Husserl,Formale und Transzendentale Logik,S.133。

        非常明顯,這里的論述是從真到明證性,借助真這一概念的兩種意義來說明明證性的兩種意義。真與正確性相關(guān),即是正確性。明證性除了與真相關(guān)的意思以外,還有一種更為復雜的意思,比如與現(xiàn)實相關(guān),與產(chǎn)生正確性相關(guān)。依據(jù)這樣的認識來看邏輯,就會認識到一些區(qū)別,所以胡塞爾還談及邏輯所談的判斷不是判斷體驗,不是判斷的行為,與心理方面的行為和意識形成區(qū)別。

        與真相關(guān),胡塞爾還有許多論述。比如他認為,真與明證性相關(guān),但是不能把明證性看作關(guān)于“真”的一種絕對評判標準,否則一些明證性就會被取消,比如一些“外在的”明證性和一些“內(nèi)在的”明證性(28)參見胡塞爾:《形式邏輯和先驗邏輯》,第131-135頁。;明證性乃是意向性的,是關(guān)于某物的意識的一般形態(tài),所意識的對象會以不同的被意識方式出現(xiàn)在意識中(29)參見胡塞爾:《形式邏輯和先驗邏輯》,第136頁。。從胡塞爾的論述可以看出,他總是徘徊在邏輯之內(nèi)和邏輯之外,或者說兼顧這兩個方面。這一點是可以理解的,因為他論述的不僅是邏輯,而且是先驗邏輯,或者說,他基于邏輯,借助先驗邏輯之名來陳述他的現(xiàn)象學。明確了這一點也就可以看出,他有許多明確的與邏輯和真相關(guān)的明證性的論述,比如他說,邏輯原則的“明證性確實基于真和假這兩個概念的明證性而獲得”(30)胡塞爾:《形式邏輯和先驗邏輯》,第165頁;譯文有修正,參見E.Husserl,Formale und Transzendentale Logik,S.200。,他以矛盾律為例談及邏輯原則,考慮它們是否具有“本質(zhì)的一般性”,是否是“一種絕對明證的一般化”(31)胡塞爾:《形式邏輯和先驗邏輯》,第169頁;;比如他談到人們并不探討是不是有真理,而只是探討如何能夠找到真理,判斷與事物狀況相關(guān),因而判斷的明證性也就確立起相關(guān)的真判斷和假判斷的明證性,所以“判斷的明證性能夠有先決條件”,但是由于認知興趣不同,其先決條件“不可能達到明證的固定化”(32)參見胡塞爾:《形式邏輯和先驗邏輯》,第169-170頁;譯文有修正,參見E.Husserl,Formale und Transzendentale Logik,S.201-207。。

        在胡塞爾看來,傳統(tǒng)邏輯涉及“絕對的真”和“絕對的是”的問題,涉及真與對象的問題,真與經(jīng)驗的問題等等。但是,除了這些問題之外,“還應有相應的明證性問題。這些問題,由于我們想要加以理性陳述的任何問題都須根據(jù)明證性解決,故均應一一提出”(33)胡塞爾:《形式邏輯和先驗邏輯》,第172頁。。這就說明,胡塞爾認為傳統(tǒng)邏輯所談的內(nèi)容是不夠的,而且他是借助明證性來說明其所欠缺之處的。他以明證性為切入點,作出對應性說明,即以“明證性概念作為絕對的真和絕對的是的對應項”,從而作出一些區(qū)別,比如不完全和完全的明證性,非真正和真正的明證性(34)胡塞爾:《形式邏輯和先驗邏輯》,第172頁;譯文有修正,參見E.Husserl,Formale und Transzendentale Logik,S.209。。我們不必細究他的這些區(qū)別,也不用探討它們是不是有道理,僅僅指出,有了這些區(qū)別,他就可以以此為線索,進行下一步的探討,特別是作出超出邏輯范圍的探討。比如以后他談及各種不同明證性:判斷意義的明證性,與判斷意義相應的“事物”的明證性,明證性的層階結(jié)構(gòu),第一自身明證性即經(jīng)驗明證性,與判斷的意義生成相關(guān)的明證性,前謂述經(jīng)驗的明證性,經(jīng)驗判斷的明證性,而所有這些似乎可以歸結(jié)為真和判斷明證性向經(jīng)驗的原基礎(chǔ)的追溯(35)參見胡塞爾:《形式邏輯和先驗邏輯》,第174-181頁;參見E.Husserl,Formale und Transzendentale Logik,S.219。,這樣胡塞爾就可以“明證性”的名義或借助明證性的視角進一步展開討論。實際上也是如此,我們還看到胡塞爾討論實質(zhì)的明證性和形式的明證性,討論外部經(jīng)驗的明證性和內(nèi)部經(jīng)驗的明證性,如此等等。胡塞爾的討論表明,明證性是一個重要的概念,關(guān)于明證性的研究是重要的,借助“明證性”這一概念來工作,比如進行批評同樣是重要的,他自己也認為,而且他親口承認他“認識到”,這是非常重要的(36)參見胡塞爾:《形式邏輯和先驗邏輯》,第243-244頁。。

        在《經(jīng)驗與判斷》中,胡塞爾談論邏輯的表達方式和應用,提出謂詞判斷作為考慮的核心。他在論述中提出層次的問題:區(qū)別出高層次和低層次。他認為邏輯的難題是在高層次中提出的,但是在低層次中隱藏著一些前提,要在這些前提之上,才可以理解“邏輯學家的明證性”(37)胡塞爾:《經(jīng)驗與判斷》,鄧曉芒、張廷國譯,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1999年,第27頁。。他甚至認為,只有這樣,才能從總體上闡明整個邏輯傳統(tǒng)(38)參見胡塞爾:《經(jīng)驗與判斷》,第27頁。。在他看來,“判斷的基礎(chǔ)圖型是系詞判斷,它所獲得的基本形式是‘S是p’”(39)胡塞爾:《經(jīng)驗與判斷》,第29頁。“S是P”和“S是p”是胡塞爾的兩個不同表達方式,所強調(diào)的東西會有一些區(qū)別,意思是一樣的。我們在討論中不刻意區(qū)別。,而且所有其他形式的判斷都可以轉(zhuǎn)換為這種形式,自亞里士多德以來一直是這樣。也就是說,“S是P”是最基礎(chǔ)的判斷形式,圍繞它形成不同層次。要探討與之相關(guān)的問題,除了以上所謂高和低的不同層次之說,胡塞爾也認為它們屬于邏輯問題的兩面性,而借以說明這些區(qū)別的核心概念就是“明證性”。

        胡塞爾認為,判斷是認識:判斷是真的,則是真正的認識;判斷是純粹所想的,則是純粹號稱的認識,即以為是真的,其實可能是假的認識。邏輯則是直接關(guān)于“判斷的形式構(gòu)成法則”的考慮(40)胡塞爾:《經(jīng)驗與判斷》,第31頁。。邏輯學家探討的問題是有明證性的,這是顯然的。真判斷是有明證性的,這也是顯然的。但是號稱的認識有可能達不到真,在胡塞爾看來,這樣的判斷,這樣的認識活動,“用主觀的話說,永遠沒有明證性;它絕不可能是明證的判斷活動”(41)胡塞爾:《經(jīng)驗與判斷》,第31頁;參見E.Husserl,Erfahrung und Urteil,Hamburg:Felix Mainer Verlag,1999,S.7-8。?;谶@些區(qū)別可以看出,邏輯方面可以獲得與真相關(guān)的認識,比如滿足一些規(guī)則,就可以達到真。但是在認識中卻不是這樣,僅有邏輯所說的那些規(guī)則是不夠的,因為即使?jié)M足它們的要求,仍然無法達到真。所以還需要有進一步的探求,看一看還需要什么條件。胡塞爾認為,“這些進一步的條件存在于主觀方面并涉及到理解和明證性的主觀特征,涉及到獲得它們的主觀條件”(42)參見胡塞爾:《經(jīng)驗與判斷》,第32頁。,也就是說,一方面要探討邏輯方面的明證性條件即“這些形式的形成及其規(guī)律性”,“一方面要探討達到明證性的主觀條件”(43)胡塞爾:《經(jīng)驗與判斷》,第32頁。。

        簡單歸納一下則可以看出,書名與判斷相關(guān),因而討論會與邏輯相關(guān),書名又與經(jīng)驗相關(guān),這顯然要超出邏輯的范圍。所以,在以上所提及的明證性中,最引人注意的是“判斷的明證性”和“對象的明證性”。判斷的明證性會與“S是P”相關(guān),會與真相關(guān)。對象會與“S是P”中“S”所表達的東西相關(guān),會與經(jīng)驗相關(guān),因而會與下判斷的人相關(guān),會與意向性相關(guān),會與意向活動相關(guān),會與意向的內(nèi)容相關(guān)。所以,同樣是圍繞“S是P”,同樣是談論謂述判斷和謂述形式,卻可以談及對象的自身被給予性,它在意識中的被給予性,它的謂述的前謂述形式等等。當然這樣也就可以非常自然地談論經(jīng)驗,談論向經(jīng)驗的回溯,似乎由此還可以談論邏輯的經(jīng)驗基礎(chǔ)。

        胡塞爾談論的這些內(nèi)容,其實并不是什么新鮮的東西,哲學史上早就有人談過了,盡管人們談論的側(cè)重點可能有所不同。胡塞爾的現(xiàn)象學的核心概念是“意向性”,與它相關(guān)的則是“向著事物本身”,而在討論過程中,他還有一個概念就是“明證性”??梢钥闯?他試圖借助這個概念使他的所有討論串聯(lián)起來,成為一個完整的整體。無論他的討論是不是成功,他最終是不是達到他的目的,以上討論至少表明,在他整個學術(shù)生涯中,他一直使用“明證性”這一概念,并且一直試圖用這個概念對認識的不同層次作出區(qū)別,以此來說明他想要說明的東西。

        四、明證性的實質(zhì)

        以上我們簡要探討了胡塞爾在《邏輯研究》、《純粹現(xiàn)象學通論》、《形式邏輯和先驗邏輯》和《經(jīng)驗與判斷》這幾部著作中關(guān)于明證性的論述?,F(xiàn)在我們基于以上討論,圍繞“明證性”這一概念作更進一步的探討。

        胡塞爾稱自己的研究為現(xiàn)象學,但是“現(xiàn)象”這個概念并不是他首先使用的,比如黑格爾就使用過,只不過后者說明的是精神現(xiàn)象。胡塞爾稱自己的研究是關(guān)于“現(xiàn)象”的科學,是“哲學的基本科學”(44)參見胡塞爾:《純粹現(xiàn)象學通論》,第42頁。。前面的討論表明,他將現(xiàn)象學的研究建立在邏輯研究基礎(chǔ)之上,并且將這樣的方式貫徹始終,這一點從前面的討論可以看得非常清楚。由此可見,胡塞爾的現(xiàn)象學有一個顯著特征,即它的基礎(chǔ)性和科學性。用我的話說,它是哲學研究,而不是加字哲學研究;它是形而上學,與邏輯緊密結(jié)合;它被稱為現(xiàn)象學,但不是“現(xiàn)象哲學”。

        《純粹現(xiàn)象學通論》可以看作是現(xiàn)象學的獨立著作。它的第一編是“本質(zhì)和本質(zhì)認識”,其第一章第一節(jié)的標題是“自然認識和經(jīng)驗”。這就非常清楚地顯示出其探討與認識相關(guān),而且表明其探討會涵蓋從經(jīng)驗到理性的整個過程。實際上也是如此,胡塞爾的探討幾乎涵蓋了西方傳統(tǒng)哲學中的所有問題,不僅如此,其討論的方式也是一樣的。比如他從經(jīng)驗出發(fā),從自然認識出發(fā),即便如此,他從一開始就把研究視野定位在“世界”,并且指出,“真實之是”、“現(xiàn)實之是”(實在之是)和“在世界中是”這些概念是相互一致的(45)參見胡塞爾:《純粹現(xiàn)象學通論》,第48頁;譯文有修正,參見E.Husserl,Ideen Zu Einer Reinen Phaenomenologie und Phaenomenologischen Philosophie,S.10。。不僅如此,他還由此談及“認識”,談及認識的“對象域”,談及相應的“正確陳述”和“直觀”,談及“對象變?yōu)樽陨硭c的”和“原初所與的”(46)參見胡塞爾:《純粹現(xiàn)象學通論》,第48頁;譯文有修正,參見E.Husserl,Ideen Zu Einer Reinen Phaenomenologie und Phaenomenologischen Philosophie,S.10-11。。他的論述和論述方式表明,他延續(xù)了傳統(tǒng)哲學的討論方式,即從一開始就把認識與“是”直接對應和聯(lián)系起來。

        引文1和2表明,《邏輯研究》也是與認識相關(guān)的,因此我們可以而且也應該把胡塞爾的現(xiàn)象學研究與他的邏輯研究聯(lián)系起來。對照胡塞爾在《純粹現(xiàn)象學通論》開始部分關(guān)于認識的論述與引文1和2的論述則可以看出,它們似乎是完全對應的:比如“世界”與“事態(tài)”的對應,“正確陳述”與“正確判斷”的對應,“真實”與“真”的對應。特別是兩處都談及認識,都談及“是”,并且把“是”作為談論的核心。

        基于邏輯來談認識,會以判斷為核心,“S是P”則是基本句式,“真”則是相應的語義。自亞里士多德以來,這是哲學的基本談論方式,胡塞爾也是如此。胡塞爾顯然看到,認識固然與真相關(guān),但是還涉及更廣泛的東西,有些東西似乎與真無關(guān),無法和真一起談論。

        比如,將“S是P”看作是判斷,有形式層面的東西,也有意義層面的東西,還有所朝向的東西。胡塞爾認為,因此可以區(qū)別出“‘判斷S是p’的意義”和“直接所判斷的‘S是p’”,二者不是等同的(47)參見胡塞爾:《形式邏輯和先驗邏輯》,第113頁;參見E.Husserl,Formale und Transzendentale Logik,S.139。。不僅如此,通過將“S是p”這個判斷名詞化,以此表明一個事態(tài),“‘判斷S是p’的意義”與這個事態(tài)也是不同的(48)參見胡塞爾:《形式邏輯和先驗邏輯》,第113頁。。

        又比如,將“S是P”看作是判斷,無論是形式還是意義,其中“S”是被說明的東西,是對象性的東西,“P”是對它的說明,是謂述性的東西,因此既可以整體考慮,也可以分開考慮。胡塞爾認為,關(guān)于“S”這樣的判斷對象,既可以作形式方面的考慮,例如“作為a的S”,“作為與Q相關(guān)的S”(49)參見胡塞爾:《經(jīng)驗與判斷》,第40頁。,也可以考慮其“作為基底進入判斷之中的對象”,即作出“關(guān)于個體之物的判斷”,作出“經(jīng)驗判斷”(50)參見胡塞爾:《經(jīng)驗與判斷》,第41-42頁。。

        關(guān)于“S是P”的考慮還可以有多種方式,比如將它看作是心理事件。胡塞爾在這方面的論述也很多,對此我們不予討論。我們僅基于以上提到的兩類情況來討論胡塞爾的思想。

        談論認識,為什么一定要談“是”與“真”?為什么一定要與真相關(guān)?在我看來,簡單說,“是”乃是表達認識的最基本的概念,即“S是P”中的系詞,也是邏輯理論所依據(jù)的基本句式?!罢妗蹦耸潜磉_認識的語義概念,二者是對應的,特別是邏輯理論提供了關(guān)于它的一些認識。比如邏輯理論提供了關(guān)于矛盾律和排中律的認識,人們知道,它們是真的,而且是永真的。人們認識到,這樣的認識與其他一些認識,包括科學的認識和日常的認識都是不同的。因此人們相信,這樣的認識是可以信賴的。但是人們又認為,它們是有特殊性的,由此人們還會問,真是什么?真之標準是什么?為什么可以說“是真的”?并且還會對這些問題進行探討,比如康德探討認識的普遍的真之標準。

        胡塞爾的認識也是一樣。引文1表明,他從研究的最初階段就已經(jīng)認識到,要把真放在關(guān)于認識的研究的核心地位。而從他的論述可以看出,“是”似乎是清楚的,“真”似乎大致也是清楚的。與認識相關(guān),“是”似乎可以貫徹始終,“真”則不行,因為有些認識不是真的。對照胡塞爾與康德,也許可以說明這里的一些問題??档聦⒄J識區(qū)別出感覺(感性)與理解(知性),他在理解層面才談論真及其相關(guān)問題。這就表明,康德也知道,真之問題并不是在任何地方都可以談論的。胡塞爾不區(qū)別感覺和理解,而是談論認識,談論意向,談論面向?qū)ο?也就是說,他以一種統(tǒng)一的方式來談論認識。他當然知道真這一概念在認識中的重要性,但是他也知道,在這樣的認識中,“真”這一概念不是貫徹始終的。所以,他要有一種談論的方式,即區(qū)別認識的不同層次:有與“真”相關(guān)的,也有不與“真”相關(guān)的,但談論的方式卻是統(tǒng)一的。因此他使用“明證性”這樣一個概念。它的基本意思來自“是明證的”(ist evident),即“是明白的”,“是顯而易見的”。它可以與“是真的”相通,字面上又不相同,因此可以滿足他關(guān)于認識的討論。

        比如關(guān)于“S是P”這樣的判斷,它顯然可以在是真的這種意義上談論的,例如在正確性的意義上,這時胡塞爾可以談論明證的判斷,談論真與明證性的對應含義(51)參見胡塞爾:《形式邏輯和先驗邏輯》,第107頁。;它顯然也可以在不是真的意義上談論的,例如在或然性的意義上,這時胡塞爾也可以談論判斷意義的明證性,比如他說:“意義說明可能是明證的,但也不一定必然如此”(52)參見胡塞爾:《形式邏輯和先驗邏輯》,第113頁。;它顯然同樣可以在其主語的意義上談論的,例如在其所意指或體現(xiàn)的對象的意義上,這時胡塞爾也可以談論對象的明證性,盡管不是談論“S是P”的明證性,而只是與主語相關(guān)的明證性,比如他認為,這里所涉及的某物在邏輯中是空洞的,由此人們還不能獲得“對象的明證性的東西”(53)參見胡塞爾:《經(jīng)驗與判斷》,第41頁;參見E.Husserl,Erfahrung und Urteil,S.19。;它顯然還可以在與外界事物相關(guān)的意義上談論的,例如在它自身的含義及其所對應的事物的意義上,這時胡塞爾不僅可以談論含義的明證性,而且可以談論事物的明證性,比如他說命題的表達要獲得一種符合性,這“不是根據(jù)判斷意義的明證性,而是根據(jù)與這些意義相應的‘事物’的明證性”(54)參見胡塞爾:《形式邏輯和先驗邏輯》,第174頁。。除此之外,“S是P”這樣的判斷還可以在更為一般性的意義上談論,例如在意向性的意義上,這時胡塞爾就可以談論意向性的明證性,一如他說,明證性就是“意向性”的一般形態(tài),就是“關(guān)于某物之意識”的一般形態(tài)(55)參見胡塞爾:《形式邏輯和先驗邏輯》,第136頁;E.Husserl,Formale und Transzendentale Logik,S.166。。

        以上擇要論述了胡塞爾關(guān)于明證性的論述,可以看出,在他關(guān)于認識的探討中,“是”與“真”乃是最核心的,但是,“是”貫徹始終,“真”卻不是貫徹始終的。認識涉及方方面面,如果說有一個認識層次和等級,“真”似乎是最高等級。所以,他談論認識,一定要探討真,但是卻不能在方方面面都談論真,比如關(guān)于主詞所回溯的對象的談論,似乎就是無法談論真的。但是可以看到,在他關(guān)于認識的談論中,有一個東西是貫徹始終的,這就是明證性。這是因為,明證性是可以用來說明所有與認識相關(guān)的東西的。比如他既可以談論判斷的明證性,也可以談論對象的明證性,這樣他的論述也就有了一種一致性的、可以貫徹始終的要素。

        胡塞爾的論述基于邏輯,因此依賴于對邏輯的認識,也顯示出對邏輯的一種傳統(tǒng)認識:邏輯是研究形式的,不研究內(nèi)容??梢钥吹?幾乎他的所有著作都有對邏輯句法形式的明確論述,比如關(guān)于“S是P”的論述,關(guān)于主詞各種形式的論述,關(guān)于“S是P”這種基本形式向復雜形式的轉(zhuǎn)換的論述。還可以看到,他也有許多關(guān)于判斷內(nèi)容和意義的論述,關(guān)于判斷意義所對應的東西的論述,后者有時是事實,有時是事態(tài),有時是意向?qū)ο?有時是心理對象等等。而在所有這些論述中,有時候談及真,有時候不談及真,所以,我們可以看到胡塞爾試圖說明真的努力和企圖,但是并沒有看到他非常清楚的相關(guān)說明,比如我們可以認為他有許多關(guān)于真的論述,但是似乎無法說明他是不是有一個真之理論,他這個真之理論是什么。真顯然是可以與句子和句子所表達的東西對應的,也可以是與句子所表達的東西相聯(lián)系的。我認為,這里我們可以借助句子圖式(56)胡塞爾也有關(guān)于涵義的意謂的討論,比如談論“陳述的意義”(Sinn、Bedeutung),并將后者稱為“‘意念’的區(qū)域”,從而與“意念”聯(lián)系起來;他還明確談到“意義(Sinn)[或Bedeutung]的純粹形式理論”(參見胡塞爾:《形式邏輯和先驗邏輯》,第111-116頁)。關(guān)于胡塞爾與弗雷格的比較研究是近年來的一個課題,其中關(guān)于這兩個詞和概念的使用則是討論的重點之一。限于篇幅,這里不予展開。來探討胡塞爾關(guān)于明證性的說明。

        句子圖式有三行,表示三個層面。它們分為語言、語言所表達的東西(涵義)和語義(意謂:真和假及其相關(guān)要素)。它們都是關(guān)于語言的,因此與語言之外的東西形成區(qū)別,比如在它們之外,可以有世界和世界中的東西,可以有心靈和心理的東西。句子圖式表明,認識是由語言表達的,句子是表達認識的基本單位,因此認識有語言層面的東西,即句子。句子有所表達的東西,因此認識有涵義層面的東西,即思想(稱為命題、意義也可以)。句子的表達是有真之條件的,即在什么情況下是真的,滿足相應的條件即是真的,不滿足相應的條件即是假的,因此認識有真之條件層面的東西,即意謂。所有這些都是語言方面的情況。語言是表達認識的,有關(guān)于世界的認識,也有關(guān)于心靈的認識,還有關(guān)于認識本身的認識。我們可以基于關(guān)于語言和語言表達的認識來尋找關(guān)于世界的認識,關(guān)于心靈的認識,以及關(guān)于認識本身的認識,并且作出說明,闡述我們的看法。不僅如此,我們還可以在這樣的認識之上增加認識的要素,比如說出句子的人所針對的對象,接受句子的人所針對的對象等等。但是所有這些最基礎(chǔ)的是關(guān)于語言的考慮,即關(guān)于句子及其表達的考慮。語言表達是有層次的,句子表達是有結(jié)構(gòu)的。這一點認識不清楚,所有其他認識都不會是清楚的,關(guān)于它們的說明也不會是清楚的。

        借助句子圖式可以非常清楚地看出,胡塞爾所說的東西有些是語言方面的,比如意義,有些是世界方面的,比如事實、事態(tài),有些是心理方面的,比如意念、意向。在胡塞爾的論述中,這些東西混在一起。盡管他也試圖說明它們之間的區(qū)別,比如他批評人們將心理的東西和邏輯的東西相混淆,他試圖將邏輯的東西與心理的東西區(qū)別開來,但是效果并不理想。盡管如此,胡塞爾在說明中有一條清晰的思路,這就是關(guān)于明證性的考慮。由于明證性直接與“S是P”相關(guān),因而可以借助它來思考和說明許多東西,比如關(guān)于“是”和“不是”的說明,關(guān)于“真”的說明,關(guān)于認識和判斷的說明,此外還有關(guān)于“對象”和“謂述”的說明,關(guān)于事物及其狀態(tài)的說明,關(guān)于意向包括意向的對象、意向的活動和意向的內(nèi)容的說明。即使說明中有一些不清楚的地方,至少關(guān)于“S是P”的考慮是清楚的,因而相關(guān)的“是”與“真”的考慮是清楚的;即使一些論述是不清楚的,其圍繞“S是P”進行討論的論述方式還是清楚的;即使這一討論方式時常也不是特別清楚,但是借助其關(guān)于明證性的考慮依然可以看出來。所以,胡塞爾的論述始終與認識相關(guān),而借助明證性及其相關(guān)認識,我們可以更好地獲得關(guān)于胡塞爾思想的認識。

        引申一步,認識到明證性基于“S是P”,也就可以看出,胡塞爾的研究思路與哲學史上許多哲學家都是一樣的,比如亞里士多德的范疇理論,康德關(guān)于分析判斷和綜合判斷的區(qū)別,黑格爾以“是”和“不者”為初始概念建立起的哲學體系。他們討論的都不是邏輯,而是哲學,他們的理論(被)稱之為形而上學、批判哲學、先驗哲學、思辨哲學、現(xiàn)象學,但是他們的理論都基于“S是P”,都借助邏輯的理論和方法,都借助對邏輯的認識和把握,因而都與邏輯密切相關(guān)。所謂與邏輯密切相關(guān)可以在兩種意義上考慮。若是區(qū)別邏輯與哲學,則可以認為他們將邏輯的理論和方法應用于哲學研究;若是不區(qū)別,則可以認為邏輯與哲學在他們的思想中是融為一體的。無論區(qū)別還是不區(qū)別,胡塞爾關(guān)于明證性的論述都可以給我們以啟示,可以推進我們關(guān)于胡塞爾的研究,推進我們關(guān)于西方哲學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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