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葵

成都中醫(yī)藥大學(xué)

《說文解字》“蘇，桂荏也”，《爾雅·釋草》同，郭璞注：“蘇，荏類，故名桂荏?！毙蠒m疏云：“蘇，荏類之草也。以其味辛類荏，故一名桂荏?！焙萝残小稜栄帕x疏》云：

《說文》用《爾雅》，《系傳》云：“荏，白蘇也。桂荏，紫蘇也?！卑础斗窖浴吩啤疤K，荏也”，則二者亦通名。古人用以和味。鄭注《內(nèi)則》“薌無蓼”云：“薌，蘇荏之屬也?！碧兆⒈静菰疲骸疤K，葉下紫而氣甚香，其無紫色不香似荏者，名野蘇，生池中者為水蘇，一名雞蘇，皆荏類也?！苯癜窜笈c蘇同，唯葉青白為異。蘇之為言舒也?！斗窖浴な吩疲骸笆?，蘇也，楚通語也?！比粍t舒有散義，蘇氣香而性散。

大致說來，“蘇”與“荏”應(yīng)該是一類主要來源于唇形科，植株含芳香性揮發(fā)油的草本，析言之則有紫蘇、白蘇、水蘇、假蘇等①按照《說文解字》“蘇，桂荏也”，蘇也可以是專名，指香味濃烈如桂的“荏”，即唇形科植物紫蘇Perilla frutescens，王褒《僮約》說“園中拔蒜，斫蘇切脯”，即指此植物。但后來“蘇”又成為此類植物的泛稱，遂根據(jù)Perilla frutescens 莖葉紫色的特點，將其稱為“紫蘇”加以區(qū)別。。荊芥和薄荷雖不在“蘇”的范疇，因為也是唇形科物種，且與“蘇”有部分交叉，故一并討論。

1 紫蘇、白蘇與水蘇

《名醫(yī)別錄》載蘇，謂其“主下氣，除寒中”，并說“其子尤良”，即今用之蘇子。《本草經(jīng)集注》說：“葉下紫色而氣甚香；其無紫色不香似荏者，名野蘇，不堪用。”《開寶本草》注：“今俗呼為紫蘇?！薄侗静輬D經(jīng)》繪有簡州蘇和無為軍蘇兩圖（圖1），蘇頌云：

圖1 晦明軒本《重修政和經(jīng)史證類備用本草》蘇圖

蘇，紫蘇也。舊不著所出州土，今處處有之。葉下紫色而氣甚香，夏采莖葉，秋采實。其莖并葉，通心經(jīng)，益脾胃，煮飲尤勝。與橘皮相宜，氣方中多用之。實主上氣咳逆，研汁煮粥尤佳，長食之，令人肥健。若欲宣通風(fēng)毒，則單用莖，去節(jié)大良。謹(jǐn)按，《爾雅》謂蘇為桂荏，蓋以其味辛而形類荏，乃名之。然而蘇有數(shù)種，有水蘇、白蘇、魚蘇、山魚蘇，皆是荏類。水蘇別條見下。白蘇方莖圓葉，不紫，亦甚香，實亦入藥。魚蘇似茵陳，大葉而香，吳人以煮魚者，一名魚蘇。生山石間者名山魚蘇，主休息痢，大小溲頻數(shù)，干末，米飲調(diào)服之，效。

從蘇頌的描述很容易判斷，紫蘇就是唇形科植物紫蘇Perilla frutescens及其變種，所言白蘇“方莖圓葉，不紫，亦甚香”，其實是紫蘇的栽培變異，植株綠色，上部枝葉被白色毛絨，故名白蘇?；蜓浴疤K”指紫蘇，“荏”指白蘇，一類二種，其說亦通。此即《本草綱目》蘇條目下集解項李時珍說：“紫蘇、白蘇皆以二三月下種，或宿子在地自生。其莖方，其葉圓而有尖，四圍有巨齒，肥地者面背皆紫，瘠地者面青背紫；其面背皆白者，即白蘇，乃荏也?！雹凇吨参锩麑崍D考》亦云：“荏，《別錄》中品。白蘇也，南方野生，北地多種之，謂之家蘇子，可作糜作油。《齊民要術(shù)》謂雀嗜食之。《益部方物記略》有荏雀，謂荏熟而雀肥也。李時珍合蘇荏為一，但紫者入藥作飲，白者充饑供用，性雖同而用異?！?/p>

《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載水蘇，謂其“生九真池澤”，應(yīng)該是澤生的蘇類。《名醫(yī)別錄》一名雞蘇。陶弘景不識，乃云：“方藥不用，俗中莫識。九真遼遠，亦無能訪之?！薄缎滦薇静荨吩疲骸按颂K生下濕水側(cè)，苗似旋覆，兩葉相當(dāng)，大香馥。青、齊、河間人名為水蘇，江左名為薺苧，吳會謂之雞蘇?！薄妒癖静荨D經(jīng)》說：“葉似白薇，兩葉相當(dāng)，花生節(jié)間，紫白色，味辛而香，六月采莖葉，日干?！薄侗静輬D經(jīng)》亦曰：“今處處有之。多生水岸傍，苗似旋覆，兩葉相當(dāng)，大香馥，青、濟間呼為水蘇，江左名為薺苧，吳會謂之雞蘇。南人多以作菜。”

《本草圖經(jīng)》雖有水蘇圖（圖2），但特征性不強，難于推定品種?！侗静菥V目》水蘇條目下集解項李時珍說：

圖2 晦明軒本《重修政和經(jīng)史證類備用本草》水蘇圖

水蘇、薺苧一類二種爾。水蘇氣香，薺苧氣臭為異。水蘇三月生苗，方莖中虛，葉似蘇葉而微長，密齒，面皺色青，對節(jié)生，氣甚辛烈。六七月開花成穗，如蘇穗，水紅色。穗中有細子，狀如荊芥子，可種易生，宿根亦自生。沃地者苗高四五尺。

《植物名實圖考》同意此看法，有云：

水蘇，本經(jīng)中品，即雞蘇。澤地多有之。李時珍辨別水蘇、薺苧，一類二種，極確。昔人煎雞蘇為飲，今則紫蘇盛行，而菜與飲皆不復(fù)用雞蘇矣。雩婁農(nóng)曰：水蘇、雞蘇，自是一物?！度沼帽静荨芬嘣茽?，然謂即龍腦薄荷。今吳中以糖制之為餌，味即薄荷，而葉頗寬，無有知為水蘇者。東坡詩：道人解作雞蘇水，稚子能煎鶯粟湯③據(jù)《蘇軾詩集》當(dāng)作“道人勸飲雞蘇水，童子能煎鶯粟湯”。。

今則根據(jù)《植物名實圖考》所述，及其繪圖（圖3）將水蘇考訂為唇形科植物水蘇Stachysjaponica之類。薺苧則據(jù)《植物名實圖考》為唇形科植物薺苧Mosla grosseserrata。宋代用雞蘇作飲料，釋德洪《石門文字禪》說：“雞蘇，本草龍腦薄荷也，東吳林下人夏月多以飲客。而俗人便私議坡誤用雞蘇為紫蘇，可發(fā)吳儂一笑?！贝思刺K詩所說的“雞蘇水”。

圖3 《植物名實圖考》水蘇圖

2 假蘇與荊芥

《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有假蘇，此當(dāng)是似蘇而非，故名“假蘇”④《證類本草》假蘇在菜部，據(jù)《新修本草》說：“先居草部中，今人食之，錄在菜部也?！眲t《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假蘇在草部，“假蘇”一名更確切的解釋可能是，似蘇而不作菜茹，故名“假蘇”。?！睹t(yī)別錄》一名姜芥，《吳普本草》名荊芥，后遂以荊芥為正名。《本草綱目》假蘇條目下釋名項李時珍說：

按《吳普本草》云：假蘇一名荊芥，葉似落藜而細，蜀中生啖之。普乃東漢末人。去《別錄》時未遠，其言當(dāng)不謬，故唐人蘇恭祖其說，而陳士良、蘇頌復(fù)啟為兩物之疑，亦臆說爾。曰蘇、曰姜、曰芥，皆因氣味辛香，如蘇、如姜、如芥也。

陶弘景時期，假蘇“方藥亦不復(fù)用”，唐代則作菜蔬，故《新修本草》改入菜部。據(jù)《齊民要術(shù)》卷三云：“紫蘇、姜芥、熏葇，與荏同時，宜畦種?！笨梢姰?dāng)時已有種植者。

《本草圖經(jīng)》對假蘇描述不多，僅言：“今處處有之。葉似落藜而細，初生香辛可啖，人取作生菜。古方稀用，近世醫(yī)家治頭風(fēng)，虛勞，瘡疥，婦人血風(fēng)等為要藥。并取花實成穗者，暴干入藥，亦多單用，效甚速?！薄侗静菥V目》假蘇條目下集解項李時珍說：“荊芥原是野生，今為世用，遂多栽蒔。二月布子生苗，炒食辛香。方莖細葉，似獨帚葉而狹小，淡黃綠色。八月開小花，作穗成房，房如紫蘇房，內(nèi)有細子如葶藶子狀，黃赤色，連穗收采用之?！苯Y(jié)合《本草圖經(jīng)》所繪成州假蘇圖（圖4），表現(xiàn)的即是唇形科植物裂葉荊芥Schizonepeta tenuifolia之類，與今藥用荊芥相同。但《本草圖經(jīng)》所繪岳州假蘇（圖5）葉互生，穗狀花序腋生，應(yīng)該不是唇形科物種。《救荒本草》亦有荊芥，謂其：“莖方窊面，葉似獨掃葉而狹小，淡黃綠色，結(jié)小穗，有細小黑子，銳圓，多野生，以香氣似蘇，故名假蘇?！睆摹毒然谋静荨匪L荊芥圖（圖6）來看，則似同屬之多裂葉荊芥Schizonepeta multifida。

圖4 晦明軒本《重修政和經(jīng)史證類備用本草》成州假蘇圖

圖5 晦明軒本《重修政和經(jīng)史證類備用本草》岳州假蘇圖

圖6 《救荒本草》荊芥圖

荊芥如《本草圖經(jīng)》所說，早期醫(yī)方使用較少，“近世醫(yī)家治頭風(fēng)，虛勞，瘡疥，婦人血風(fēng)等為要藥”。方回《病后夏初雜書近況》有句，“甫得木瓜治膝腫，又須荊芥沐頭瘍”。

李時珍注意到，宋代以來的稗官筆記有荊芥反魚蟹河豚之說，而本草醫(yī)方并未言及?！侗静菥V目》假蘇條目下發(fā)明項舉例說：“按李廷飛《延壽書》云：凡食一切無鱗魚，忌荊芥。食黃鲿魚后食之，令人吐血，惟地漿可解。與蟹同食，動風(fēng)。又蔡絳《鐵圍山叢話》云：予居嶺嶠，見食黃顙魚犯姜芥者立死，甚于鉤吻。洪邁《夷堅志》云：吳人魏幾道，啖黃顙魚羹，后采荊芥和茶飲，少頃足癢，上徹心肺，狂走，足皮欲裂。急服藥，兩日乃解。陶九成《輟耕錄》云：凡食河豚，不可服荊芥藥，大相反。予在江陰見一儒者，因此喪命?！度敽郊o(jì)談》云：凡服荊芥風(fēng)藥，忌食魚。楊誠齋曾見一人，立致于死也?！崩顣r珍也不能辨其真?zhèn)?，按語說：“荊芥乃日用之藥，其相反如此，故詳錄之，以為警戒?！庇幸馑嫉氖?，荊芥與紫蘇都是唇形科芳香植物，其“假蘇”之名也是因此而來。紫蘇被認為是解魚蟹毒的要藥，《藥性論》還專門說蘇葉“與一切魚肉作羹，良”，何以荊芥就相反如此?；蛟S古人因為假蘇的“假”字，遂產(chǎn)生與蘇功效相反的聯(lián)想吧。

特別需要說明的是，《植物名實圖考》卷二十五荊芥條目云：

假蘇，《本經(jīng)》中品。即荊芥也。固始種之為蔬，其氣清芳，形狀與醒頭草無異。唯梢頭不紅、氣味不烈為別，野生者葉尖瘦，色深綠，不中啖。與黃顯顙魚相反。南方魚鄉(xiāng)，故鮮有以作菹者。

從《植物名實圖考》所繪假蘇圖（圖7）來看，或為擬荊芥屬擬荊芥Nepeta cataria⑤如今【Nepeta】屬被寫作【荊芥屬】，其中的物種【Nepeta cataria】正寫為【荊芥】，而此屬此種并不作中藥【荊芥】用，故以前的植物書將此屬中文名寫作【擬荊芥屬】，此植物稱為【擬荊芥】。為與中藥【荊芥】相區(qū)分，本文沿用之前的名稱【擬荊芥屬】【擬荊芥】。，或為羅勒屬羅勒Ocimum basilicum?？傊凰屏讶~荊芥Schizonepeta tenuifolia[1]。

圖7 《植物名實圖考》假蘇圖

3 薄荷與擬荊芥

《新修本草》載薄荷，有云：“薄荷莖方葉似荏而尖長，根經(jīng)冬不死；又有蔓生者，功用相似?！薄侗静輬D經(jīng)》說：“薄荷，舊不著所出州土，而今處處皆有之。莖、葉似荏而尖長，經(jīng)冬根不死，夏秋采莖葉，暴干。古方稀用，或與薤作齏食。”從《本草圖經(jīng)》所繪南京薄荷、岳州薄荷圖（圖8）來看，應(yīng)該就是唇形科植物薄荷Mentha haplocalyx。李時珍認為揚雄《甘泉賦》“攢并閭與茇葀兮”中之“茇葀”即是薄荷，且備一說。至于《新修本草》提到“又有蔓生者”，疑是指傘形科植物積雪草Centella asiatica，《本草圖經(jīng)》所稱的“連錢草”“胡薄荷”應(yīng)即此物。

圖8 晦明軒本《重修政和經(jīng)史證類備用本草》薄荷圖

但有意思的是，《本草衍義》關(guān)于薄荷的一段文字：

薄荷世謂之南薄荷，為有一種龍腦薄荷，故言“南”以別之。小兒驚風(fēng)，壯熱須此引藥，貓食之即醉，物相感爾。治骨蒸熱勞，用其汁與眾藥熬為膏。

所謂薄荷“貓食之即醉”，即“醉貓現(xiàn)象”，貓接觸唇形科擬荊芥屬的某些植物，比如擬荊芥Nepeta cataria⑥擬荊芥又稱“貓薄荷”，其學(xué)名Nepeta cataria 特別有意思，屬名Nepeta 是香氣的意思，與種加詞cataria 合起來，意思就是貓喜歡的香味。之類揉碎的莖葉以后，會出現(xiàn)摩擦、翻滾、拍打、啃咬、舔舐、跳躍、低鳴或大量分泌唾液等反應(yīng)，有些貓則會發(fā)出嗥叫或喵聲。這就是所謂的“醉貓效應(yīng)”，活性成分主要為荊芥內(nèi)酯。

“薄荷醉貓”的說法在宋代并非孤例。宋初陶谷《清異錄》說：“居士李巍求道雪竇山中，畦蔬自供。有問巍曰：日進何味？答曰：以煉鶴一羹，醉貓三餅。”有注釋說：“巍以蒔蘿、薄荷搗飯為餅?！睔W陽修《歸田錄》云：“薄荷醉貓，死貓引竹之類，皆世俗常知?！标懙琛钝拧穼ｉT為貓設(shè)立條目，其中提到：“世云薄荷醉貓，死貓引竹，物有相感者，出于自然，非人智慮所及。如薄荷醉貓、死貓引竹之類，乃因舊俗而知爾。”陸游《題畫薄荷扇》云：“薄荷花開蝶翅翻，風(fēng)枝露葉弄秋妍。自憐不及貍奴黠，爛醉籬邊不用錢?！崩钍独m(xù)博物志》卷九云：“鳩食桑椹則醉，貓食薄荷則醉，虎食狗則醉?！薄缎彤嬜V》記內(nèi)府藏何尊師薄荷醉貓圖⑦元代袁桷題何尊師《醉貓圖》詩云：“縱橫社穴恣穿窬，抵掌摩須不奈渠。賴有連錢能遣醉，晚風(fēng)殘日臥庭除。”詩中“連錢”，即《本草圖經(jīng)》薄荷條目所言“《天寶方》名連錢草者是”，亦用薄荷醉貓的典故。。但通常所言的薄荷乃是唇形科薄荷屬物種，不含荊芥內(nèi)酯，對貓完全沒有吸引力。

如此眾多的薄荷醉貓記載，顯然不是古人錯誤觀察，更可能的情況是，宋人談?wù)摰谋『桑赜弥两竦谋『蒑entha haplocalyx外，擬荊芥Nepeta cataria也被視為薄荷。

檢《履巉巖本草》卷上有貓兒薄苛條目云：

貓兒薄苛，治傷風(fēng)、頭腦風(fēng)，通關(guān)膈，及小兒風(fēng)涎，為要切之藥。人家園庭多種之。貓兒食之似覺醉倒，俗云薄荷乃貓兒酒也。性極涼無毒。每日食后隨茶嚼三兩片，大能涼上膈，去風(fēng)痰。

《履巉巖本草》所繪貓兒薄苛圖（圖9）雖然簡單，但從“貓兒食之似覺醉倒”一句來看，應(yīng)該就是擬荊芥Nepeta cataria。再看前引《本草衍義》的文字，寇宗奭說“薄荷”名稱之前加“南”字，是為了與龍腦薄荷相區(qū)別。

圖9 《履巉巖本草》貓兒薄苛圖

按，宋代以來龍腦薄荷有多種說法，一種如前引《石門文字禪》說：“雞蘇，本草龍腦薄荷也，東吳林下人夏月多以飲客?！奔匆噪u蘇，亦即水蘇Stachys japonica為龍腦薄荷。一種是《本草圖經(jīng)》在茵陳條目說：“今南方醫(yī)人用山茵陳，乃有數(shù)種?；蛑湔f云：山茵陳，京下及北地用者，如艾蒿，葉細而背白，其氣亦如艾，味苦，干則色黑；江南所用，莖葉都似家茵陳而大，高三四尺，氣極芬香，味甘辛，俗又名龍腦薄荷?！敝^江南將山茵陳稱作龍腦薄荷，結(jié)合《本草圖經(jīng)》所繪江寧府茵陳圖（圖10），顯然不是菊科植物茵陳蒿Artemisiacapillaris，或許就是唇形科的擬荊芥Nepeta cataria。

圖10 晦明軒本《重修政和經(jīng)史證類備用本草》江寧府茵陳圖

宋代以后，“薄荷醉貓”的說法不再流行⑧雖然明清文人、醫(yī)家也有薄荷醉貓的言論，但幾乎都是因襲前人，與宋代如陸佃、陸游祖孫“著名愛貓人士”的親身體驗不同。，龍腦薄荷藥名的指代也發(fā)生變化，成為蘇州著名土產(chǎn)。如《本草蒙筌》說，薄荷“又名雞蘇，各處俱種，姑蘇龍腦者第一”，注釋說：“龍腦地名，在蘇州府儒學(xué)前此處種者，氣甚香竄，因而得名，古方有龍腦雞蘇丸，即此是也?！钡珦?jù)張紫琳《紅蘭逸乘》卷四所言：“護龍街，南北直貫城中。形家云：街為龍身，北寺塔為尾，府學(xué)為首，雙塔為角，取辰巽之氣也。府學(xué)正門前雙井為目，旁地為腦，出薄荷，不甚辛辣，清芳酷烈，似龍腦香，名龍腦薄荷，其莖若絞絲?！本科湮锓N，則既非水蘇Stachys japonica，也非擬荊芥Nepeta cataria，應(yīng)該還是薄荷Mentha haplocalyx。吳其濬《植物名實圖考》薄荷條目說，“吳中種之，謂之龍腦薄荷，因地得名，非有異也”，應(yīng)該是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