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蘊儀
(河北金融學院,河北 保定 064100)
魏晉玄學思想是在政權更迭,戰(zhàn)亂四起的特殊歷史時期產生的新興思潮,其崇尚老莊思想,推崇自然、清談之風與飄逸脫俗的氣質,追求無為與自我,充滿反叛、感性、浪漫的復雜情感,是當時人們逃避天災人禍與世事無常的精神避風港。這種內在思想外化為寬衣博帶、粗服亂頭、任純自然的魏晉風度,影響了當時服飾觀念與服飾風尚,其獨特的服飾境界為中國現(xiàn)代極簡風女裝設計帶來新思路,對中國女裝開拓創(chuàng)新提供更多可能性。
文章透過魏晉時期服飾特點,深入研究當時的服裝形制、面料、色澤等方面,探尋服裝背后隱藏的文化心理,從而進一步理解深魏晉玄學對當時人們著裝的影響,并結合現(xiàn)代社會面貌,以及現(xiàn)代女裝穿著人群與場合,從多個方面探究魏晉玄學思想在現(xiàn)代古典風女裝設計中的應用,注重對傳統(tǒng)思想文化的融會貫通和傳承發(fā)揚,以及傳統(tǒng)智慧與現(xiàn)代服裝設計的完美融合。
文章運用了兩種研究方法。第一種是文獻研究法,搜索關于魏晉玄學思想的文獻資料并進行規(guī)劃與梳理,參考已知的文獻內容,探尋魏晉玄學思想的文化內涵與精髓。第二種是個案研究法,通過搜集和對比現(xiàn)有的現(xiàn)代古典風女裝品牌,從其服飾外在視覺效果和內在傳達理念等方面,分析優(yōu)勢與不足,取長補短,從而進一步提出深層次見解,在魏晉玄學思想基礎上,對古典風女裝在形制、面料、色澤中的設計提供一種創(chuàng)新方法。利用傳統(tǒng)思想內涵豐富和發(fā)展我國現(xiàn)代古典風女裝,將傳統(tǒng)思想精華與現(xiàn)代設計相結合,既加深了對傳統(tǒng)文化的理解,又在此過程中對現(xiàn)代女裝設計進行了反思和展望。
魏晉玄學是魏晉南北朝時期出現(xiàn)的一種崇尚老莊思想的新思潮,是對老莊思想的繼承與新闡釋,并著重處理自然和名教的關系,即封建禮教與無為而治的論證。魏晉玄學發(fā)展可分為正史玄學、竹林玄學和中朝玄學三個階段。第一階段為正史玄學,主張反對政權專制,提倡“以無為本”,強調“無”是宇宙萬物的本體,利用老莊思想的自由精神來填補儒家經學禮教的蒼白,政治上推崇“無為而治”,個人精神上追求“放達、玄遠”[1],希望以自然之道解決現(xiàn)實問題。第二階段是竹林玄學,形成于晉朝,代表人物為竹林七賢。朝野動蕩,面對危機四伏的時局,文人志士持消極避世態(tài)度,因無法改變現(xiàn)實而產生脫離現(xiàn)實的思想,因而產生了一種脫離實際的玄遠之說,開始轉向對人生中哲學與精神世界的探究。第三階段是中朝玄學,代表人物是郭象[2],主張“獨化論”玄學,倡導“名教出于自然”。中朝玄學認為人非絕對獨立的個體,人既能達到自身的自在狀態(tài),又能與社會統(tǒng)一,現(xiàn)實世界與玄遠境界并不矛盾,其思想實現(xiàn)了儒家禮教與人生境界的結合。
“貴無論”提倡“以無為本”,指出“無”是一切物質現(xiàn)象賴以存在的根據(jù)[3],以無為而治打破刻意而為的綱常禮教,打破孔子對服飾的倫理捆綁,沖擊儒學,但并非對儒家思想的全盤否定,而是綜合儒道兩家,對于孔子仍然是推崇的態(tài)度。追求人體的美化,是對服飾倫理的反叛與服飾風尚的發(fā)展,注重美的追求與美的自覺,在服飾上呈現(xiàn)華美特征。這一時期,對于儒家經學中社會傳統(tǒng)道德的歌頌逐漸轉為對個體風神面貌的贊美,人們自覺追求美,更為感性地理解美的真正內涵,審美能力增強,審美要求提高,對服飾境界的要求也逐漸提高,真正的美回歸于自身,而非外界的價值標準,使主體意識得到高度的發(fā)揚[4]。在形制上,廓形寬松且飄逸,不束縛身體。女性服飾中的雜裾垂髾,上儉下豐,交領上襦,裙裳合一。大袖輕衫,寬衣博帶,仙氣飄逸的特點在形制上影響現(xiàn)代古典風女裝,使其少裝潢,但又多美感,人與服飾契合度加深,使人更為自我,使衣服在為人服務[5]。
“自然論”試圖將名教改為自然,使自我意識日益突出,注重精神世界,逃避現(xiàn)實社會,超脫世俗,將豁達的境界發(fā)揮到極致。以竹林七賢為代表的魏晉名士,在著裝上有袒胸露懷,蓬頭垢面的自然形態(tài)。在“自然論”影響下的服飾,注重服飾帶給人體自由舒適之美,超脫世俗,追求服飾內在的精神內涵。在服飾面料上,并未體現(xiàn)出帶有視覺沖擊感的華美特征,而是大多采用天然的絲帛麻葛,材質垂墜并結實耐用,切合人體,面料為人的肌膚服務。這可以說明當時服飾真正的美不停留在表象,也無關服飾制度與尊卑貴賤,而是純粹的,原始的,可依據(jù)人體自由發(fā)揮[6]。
“獨化論”主張人并非絕對獨立于社會,內心并不需要完全超脫于現(xiàn)實,人與人可以是協(xié)同關系,順應人的本性。在此美學思想熏陶下,服飾趨于平淡隨和,但觀感又自然持久,穿著服飾的人有泰然自若之態(tài)[7]。在這種名教與自然相和諧的思想下,人們更趨于接近山水自然,性情平和,全面看待人格,回歸本真,自然生長,寧靜淡泊。在這種改觀下,服飾呈現(xiàn)出淡雅特征,服飾色彩上不過多裝潢,很少使用艷麗色澤和復雜修飾,更多是以素色為主,顏色淡雅卻不單調,用植物或礦物染色,讓衣料色彩始于自然,歸于自然。在這一時期的服飾色澤中,能夠看到服飾的簡單質樸之美,對名利浮華的淡漠,對自然本身的追求。
M-essential 是中國知名設計師馬凱創(chuàng)立的獨立女裝品牌,完美的體現(xiàn)古典東方美學。M-essential 的服裝既有垂墜、寬松之感,又不完全拘泥于古代服飾體制的規(guī)定,打破常規(guī),靈活創(chuàng)新,但總體仍然體現(xiàn)服飾的華美與端莊。東方符號、精致剪裁、解構視角——M essential 秉承著高級工坊的工藝精神,以高級成衣系列,構建品牌獨特的中式美學體系,渲染與眾不同的東方格調魅惑,如影隨形?!百F無論”玄學思想是對儒學禮教規(guī)定的突破,對美的追求,人們熱愛服飾的文麗與修飾,在M-essential 的設計中深有體現(xiàn),作為現(xiàn)代女裝,在借鑒古典廓形風格,保持古典美的同時進行設計創(chuàng)新,在魏晉嚴裝中添加了自己的風格,表現(xiàn)出自身對美的不同定義。那種魏晉風情,不完全是一種古典的,更多的是一種精神、一種文化的復蘇、一種懷舊的情感。對服飾長短,上衣與下身的寬窄比例進行調整,對領、袖、門襟形制等加以調節(jié),使服裝的廓形在保留古典風的同時,又能夠適應現(xiàn)代女性的穿著體驗、審美性和實用性等需求,滿足現(xiàn)代設計需求。旗袍,還有還有梅蘭竹菊的水墨畫元素等結合了新的設計理念。如圖1所示的是M-essential 女裝。
圖1 M-essential女裝
熱水野人女裝是由中國設計師成愛國開創(chuàng)的可持續(xù)慢時髦品牌,在面料設計上有獨到見解。“可持續(xù)”的概念反反地出現(xiàn)在現(xiàn)在我們的工作中、生活中?!翱沙掷m(xù)”并不是絕對“零污染”的概念,而“可持續(xù)時尚”更是個無論如何都避免不了加工的過程。但這不代表空口號,也不意味著因此束手束腳。“盡量少買或不買,除非十分心動”,年度計劃是“減少20%產量”,但盡管如此還是一堆人得盯著鬧鐘搶。如圖2 所示的是熱水女裝面料,利用棉纖維的吸濕性,將高密度的高織棉進行水洗處理,保持其原本材質與色澤,不加任何修飾,采用重工的工藝,用粗線縫制,使面料保持原始自然肌理,并留有處理后的天然痕跡,符合“自然論”玄學思想中對事物自然屬性的肯定,也是對純粹與自我的追求。熱水女裝將服裝面料進行解構與切割,將輕軟棉紗進行重疊車縫,最后形成如同眼睛一樣的造型,打破以往對服飾面料的固有思維模式,破壞面料設計中的一貫秉承的規(guī)矩與框架,將以往服裝中忌諱的粗制感與線頭的凌亂感全部和盤托出,豪無保留地展示在服飾的整體造型中,是對服裝面料改造的突破。
圖2 熱水女裝面料
“例外”這個簡單獨特的名字和她的反轉體英文“EXCEPTION”曾引起幾乎所有和她初次相識的人的好奇。而對于這個英文LOGO 設計意念的解釋——例外就是反的,也正是例外設計風格的寫照:“EXCEPTION”是不跟風的,她總是游離于大眾潮流之外,卻又在不斷地創(chuàng)造著新的潮流;“EXCEPTION”在不斷打破傳統(tǒng)的同時也在不斷將夢想轉化為現(xiàn)實?!癊xception”也代表了崇尚真實的人格與審美,挖掘服飾背后的本質特征,彰顯穿著者本身氣質與內涵。例外女裝在色彩上獨具特色,其并沒有給人以足夠的視覺沖擊,也刻意追求古樸粗制,而是本著恬淡自然的理念,采用柔和色彩,在中國古代山水田園中取色,例如:梅子青、石綠、朱櫻等,體現(xiàn)玄學思想中人與自然和諧統(tǒng)一的理念。如圖3 所示的是傳統(tǒng)自然墨綠配色,加上中國山水畫中留白特征,平易隨和,使人與自然關系拉近。色彩從精神層面看可以作為人感情的投射,玄學后期名教與自然趨于和諧,人內心玄遠境界與現(xiàn)實社會趨于統(tǒng)一,例外女裝色彩上具有東方神韻的雅致色調,給人以清凈恬淡之感,人在自然邊界之內,追求真我的平淡心態(tài)。
從服裝形制、面料、色澤等方面探究魏晉玄學思想延續(xù)至今的美學。通過對此進行分析和深入研究,以及宋代魏晉玄學思想對現(xiàn)代古典女裝設計的影響和詮釋,結合現(xiàn)代古典女裝設計中魏晉服飾元素,思考中國服裝設計發(fā)展的新模式和新方向,讓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精髓能通過現(xiàn)代服裝演繹的方式得到傳承與內化,為未來的服裝設計提供更多的思考與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