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納西族剪紙是中國傳統(tǒng)剪紙藝術的重要組成部分，深受漢文化影響的同時，納西族剪紙在結合當?shù)孛褡逦幕笮纬蓸O具本民族剪紙藝術特色。如以服飾刺繡紋樣方式留存的繡花剪紙和作為典范存在的納西族習俗剪紙中的“剪壽字”，它們是納西族文化與漢文化融合產生的一種民族藝術成果。文章研究納西族剪紙，了解其中所蘊含的文化內涵并探尋這項非物質文化遺產工藝的傳承與保護路徑。

關鍵詞：納西族；剪紙；民族藝術；傳承與創(chuàng)新

DOI：10.20005/j.cnki.issn.1674-8697.2023.23.036

民間剪紙藝術依托于中華民族優(yōu)秀傳統(tǒng)民間文化，根植于勞動者深厚的生活土壤中，體現(xiàn)了人類藝術最基本的審美觀念和精神品質，具有鮮明的藝術特色和生活情趣。目前，剪紙藝術已被納入我國非物質文化遺產體系。在云南，依舊有少數(shù)民族在從事著這項古老而又傳統(tǒng)的民間剪紙活動。如大理白族剪紙、麗江納西族剪紙、昆明呈貢剪紙和德宏傣族剪紙等。黨的十八大以來，我國一直致力于提升文化自信并且高度重視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工作。為確保中華民族傳統(tǒng)文化得到很好的保存，從不同層面、不同維度研究民間剪紙藝術，并分析其發(fā)展趨勢及創(chuàng)新路徑是必要的。

1 納西族剪紙概述

納西族剪紙依據用途主要分為裝飾剪紙和服飾剪紙。二者主要區(qū)別在于裝飾剪紙可以直接貼于裝飾面上，而服飾剪紙（俗稱“花樣子”）屬于半成品，需要經過深加工（如刺繡工藝），最終起到裝飾效果。在《云南科學技術史通稿》中對納西族剪紙有以下描述：“納西族剪紙技術聞名于世，一是做鞋子、衣領、衣袖上的刺繡圖案；二是剪壽字，這是更為普遍的一種。花樣很多，‘梅花鬧壽’、‘六鶴同春’、馬鹿、白鶴、牡丹等鳥獸花草。刀法簡潔，圖案活潑，十分雅致。年節(jié)、壽辰、結婚之時，人們把各種剪紙圖案貼在燈籠、墻壁、篾帽、禮品上，供人觀賞。”在《中國少數(shù)民族美術史》中這樣描述納西族剪紙：“納西族民間剪紙具有廣泛的群眾基礎，題材廣泛，內容豐富，大致有繡花剪紙、習俗剪紙等?！焙喍灾?，傳統(tǒng)納西族服飾上的繡花是以剪紙為底樣；習俗剪紙用于年節(jié)、婚喪、壽喜場合，飾于禮品、燈籠、篾笠等處（紋樣均以花果、瑞獸、吉祥文字等為主，如云鶴同春、牡丹、石榴、壽字等）。在研究納西族剪紙文化時發(fā)現(xiàn)，由于納西族剪紙與其他納西族文化相比并不突出，所以剪紙方面的相關研究不多。目前所能見到的納西族剪紙多以“剪壽字”為主。

納西族剪紙側重于裝飾趣味，強調韻律美感，故以陽紋為主，陰紋較少；通?；【€較多，點面少有，線條靈動流暢。納西族剪紙紋樣講究協(xié)調，復合紋樣有較多變化，為追求對稱形式，采用多種疊剪手法，為保證剪紙不走樣，一般一次只剪一張，最多也不超過二至三張，整體效果嚴謹整潔。

2 納西族剪紙主要內容

2.1 繡花剪紙

在服飾工藝中，漢族、白族、納西族等均有以剪紙花樣作為底稿的習慣。納西族繡花剪紙已不見，目前主要以服飾上的刺繡紋樣方式留存下來。受漢文化影響，從清代至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初，納西族婦女開始在鞋子、衣服、帽子、小兒背帶等處繡花，繡花剪紙便應運而生。民國期間，納西族繡花鞋用料講究、技藝精巧、色彩艷麗。因為花卉植物在少數(shù)民族心目中常作為對理想生活的一種寄托，同時也是對美好事物的貼切形容，故以刺繡紅梅為中心，周邊點綴藤蔓、半開花朵、花蕾、花葉，朝鞋頭方向延伸至鞋掌位置，整體構圖飽滿，圖案雅致自然。民國時期納西族的衣領刺繡紋樣，在保存了納西族獨有的紋樣之外，還大量吸收了漢族審美特征，刺繡采用順針平繡，與漢族的“蝶戀花”吉祥紋樣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這些刺繡紋樣既與傳統(tǒng)的納西族刺繡紋樣有著本質上的區(qū)別，又在納西族人民的日常生活中頻繁出現(xiàn)。納西族崇尚黑色，喜愛十字針繡法，常見的刺繡紋樣為太陽紋，而這些鞋子、衣領上的刺繡紋樣顏色鮮艷豐富，其中花、蝶及葉都添加了極其豐富的色彩，同時采用納西族不常見的順針平繡法，較之漢族刺繡有著差異，但也頗帶漢族之風。從“改土歸流”到“茶馬古道”，漢文化與納西族文化保持著交流的狀態(tài)。

2.2 福壽花剪紙

在納西族豐富的歷史文化遺產中，有獨具文化內涵和審美趣味的納西族剪紙，其中“剪壽字”更是獨具一格。這種剪紙，因其正中間有一個圖案化的“壽”字，所以俗稱為“剪壽字”。麗江納西族“剪壽字”種類豐富，有四蝠（福）拜壽、五蝠（福）鬧壽、六蝠（福）團壽、八蝠（福）鬧壽、梅花鬧壽、梅鵲團壽、福壽雙全、富貴長壽、長腳壽字、方壽字、圓壽字等。因裝飾在不同物體之上，且被裝飾物體的大小、形狀也不盡相同，導致“剪壽字”有疏密、繁簡之分，故又有“頂棚花”“窗花”“燈花”“喜花”等不同的稱呼。

“剪壽字”在納西族中傳播和使用并延續(xù)至今與納西族歷來尊敬長者的傳統(tǒng)有關。明朝初期的納西族土司木公、木增父子熱衷學習漢文化，為使本族子弟能像漢民族一樣“知詩書，守禮儀”，便邀請漢族文人來麗江為其子弟傳授漢族文化，老人做壽的習俗也隨之一并帶入，敬老傳統(tǒng)在納西族再一次得到強化。除了給做壽的老人贈送必需的生活品之外，還需要請人制作壽匾，懸于室內，表達對老人的敬意和誠摯祝福。壽匾用大紅紙張剪制福壽禮花裝裱而成，形式上具有醒目、喜慶的裝飾效果，內容上又是民間約定俗成、人人皆知的福壽紋樣，足以表達晚輩的孝心。此外，剪紙所需的材料簡單，制作簡便，整體效果嚴整清麗、質樸厚重、含蓄蘊藉、古風古韻，極易流傳開來。“剪壽字”就是在這種敬老、尊老的文化土壤中落地生根的。

納西族“剪壽字”與內地漢族的傳統(tǒng)福壽在圖案構成上有著諸多的一致性，它們均以漢字“?！薄皦邸被蛘呤恰案！薄皦邸钡淖冃巫謽嫵杉艏埖闹黝}紋樣。納西族“剪壽字”主要分為嵌字法、字符變形法和諧音表意法。

嵌字法是直接在圖案中剪出一個“?！弊只颉皦邸弊郑⒃谒闹茱椧跃o湊的吉祥紋樣。嵌字法極其類似嵌字畫，都是一種字畫相結合的方法。這種方法高度符合中國傳統(tǒng)藝術中的“字畫不分家”原則。綜合書法藝術和剪紙藝術之長，使?jié)h字的書法美和剪紙的紋樣裝飾美得到完美的結合（圖1）。

字符變形法是在書寫時對其文字的一種藝術創(chuàng)造，其中以繁體“壽”字最具代表性。變化后的“壽”字不再是單純的漢字，更多是一種圖案化、藝術化的吉祥紋樣，是一種創(chuàng)新的視覺符號。如民間常見的“”符號，被稱之為“長壽”，它是人們在不斷書寫過程中逐漸演變的一種結果。如篆體寫法的壽字通過將其頭部符號以對稱的方式進行演變加工，就是我們今天見到的“”字，呈現(xiàn)出一種上下對稱、沉著穩(wěn)重的美感。同樣通過“”符號，將其四角彎曲盤旋，便演變?yōu)椤啊狈?，這是民間常見的“圓壽”符號，帶有圓滿、和諧之美（圖2）。

諧音表意法是通過漢字獨特的諧音來寓意美好事物構成剪紙主題紋樣。這種方法在中國傳統(tǒng)剪紙中最為常見。因為不識字或者識字不多的人民群眾更擅于使用口頭語言或形象語言來表達情感，這時就需要借助同音借代或圖畫的方式。如使用蝙蝠寓意“福”或“富”，用壽桃借喻“壽”，用“卍”字紋、回字紋、盤長紋寓意萬壽無疆、福運綿長等，都是借助喻體與本體之間諧音的特點。同時，生活中人們更偏好一些吉祥如意的話，所以與“福”“壽”“喜”等吉祥字眼發(fā)音相近的事物就被拿來充當吉祥概念的形象喻體（圖3）。

以上三種方法在納西族“剪壽字”中交叉使用，如“五福鬧壽”，五只蝙蝠環(huán)繞“圓壽”符號，是諧音表意法和字符變形法的綜合使用；“喜鵲鬧福”由四只喜鵲圍繞“?！弊终归_，是嵌字法與諧音表意法的結合。納西族手工藝者通過三種剪紙方法的結合，創(chuàng)造出了大量精美絕倫的剪紙藝術作品，納西族“剪壽字”得以在民族傳統(tǒng)手工藝中占有一席之地。

納西族“剪壽字”并非納西族剪紙藝人獨創(chuàng)，“剪壽字”圖案由漢族吉祥紋樣構成，從中是可以看出具有漢文化傾向的。但也并非完全照搬漢族福壽紋樣，具體處理圖形的方式和植物裝飾紋樣帶有濃厚的民族色彩。如在“長壽”紋的基礎上刻意拉長“長壽”紋的四角以示“長壽”內涵；在處理蝙蝠紋時，蝙蝠頭部采用蝴蝶的特征，生長出彎曲盤旋的蝴蝶觸角，蝙蝠的翅膀則又恢復本體的樣子，呈整體垂伏狀，形成整體形狀似蝶似蝠的特征；納西族手工藝者還擅長運用花朵和藤蔓來裝飾壽紋，他們剪的梅花，雖也有五瓣，但花瓣呈尖瓣狀，更多地參考了當?shù)爻Ｒ姷亩霹N花的形態(tài)，花蕊的剪法也和內地有異，顯得別具一格。更多的時候，他們干脆直接拋棄內地剪法而采用蝴蝶、杜鵑花、山茶花來點綴福壽紋四周的空間，是地域特有的自然風光在藝人剪紙下的體現(xiàn)。

3 納西族剪紙發(fā)展路徑分析

納西族剪紙依附于納西族日常生活中的風俗習慣、節(jié)日慶典等而留存于納西族民間，又因生活習俗等要求使得剪紙題材和樣式不斷變化。隨著經濟的快速發(fā)展和傳統(tǒng)生活方式的改變，蘊含著納西族審美習慣、道德觀念的納西族剪紙技藝相繼消失。因此，它的傳承與保護就變得至關重要。

3.1 堅持以人為本，活態(tài)傳承

人作為文化傳承的主要載體，尤其是通過“口傳心授”的方式來傳承的非物質文化遺產，更彰顯了這一重要特質。保護民間傳統(tǒng)手工技藝，保護的不僅是該項技藝本身，更重要的是將其發(fā)展成為一種活態(tài)保護，即傳播與傳承。所以想要留住納西族剪紙這一傳統(tǒng)手藝，首先就得留住納西族剪紙藝人。政府一方面應對納西族民間剪紙藝人給予扶持和鼓勵；另一方面應積極宣傳和引導家庭傳承和師徒傳承，還要建立剪紙傳承人經費保障機制，以期能夠吸引年輕一代加入剪紙隊伍。其次，相關部門應大力倡導、鼓勵傳統(tǒng)技藝的傳習，通過以幫帶扶的方式開展剪紙創(chuàng)作人才和技術人才的培養(yǎng)。

在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與發(fā)展上，同樣離不開教育的支持。當前學校的教育與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基本上處于脫節(jié)狀態(tài)，僅有部分學校將剪紙藝術納入必修課程。如中南民族大學為該校國際漢語教育專業(yè)的學生開設剪紙必修課，是國內首批開設剪紙課程的學校之一。要發(fā)揮好教育體系中傳遞文化的功能，在學校設立專業(yè)化的剪紙人才培養(yǎng)課程，將學校作為非物質文化遺產學習傳承的平臺，為剪紙藝術的傳承與發(fā)展開辟一條新的道路。這不僅讓剪紙藝術在新生代中得到廣泛的傳播，促進剪紙藝術的傳承、文化認同能力的培養(yǎng)，還可以優(yōu)化剪紙藝術的傳承方式。對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從“物”的角度轉換到“人”的視角，長期有效進行活態(tài)傳承。

3.2 勇于創(chuàng)新，拓寬剪紙題材渠道

傳統(tǒng)的納西族剪紙內容涵蓋人們日常生活中接觸到的全部，如人物、走獸、花鳥、文字等。故其具有很濃厚的時代性、地方性。在新的社會發(fā)展背景下，想要獲得發(fā)展與新生，納西族剪紙內容就需要緊跟時代步伐，突破原有文化區(qū)域的限制，勇于傳承、舍棄、批判和創(chuàng)新。積極主動將具有時代特征的元素和符號融入納西族剪紙中，使其具有更加鮮明的新時代特征。如在舉辦2022年北京冬奧會時就曾出現(xiàn)以吉祥物“冰墩墩”和“雪容融”為主題的系列剪紙。還有在西安舉辦的第十四屆全國運動會上，高陵區(qū)民間剪紙藝人賈秀珍、蘇志祥兩位老人以全運會的四個吉祥物—朱鹮、熊貓、羚牛、金絲猴為主題，并結合西安的大雁塔、鐘樓以及其他的建筑創(chuàng)作了極具地方風情的剪紙。這種題材的多樣性、豐富性和創(chuàng)造性既彰顯了文化自信的精神主題，又能拓寬剪紙藝術的發(fā)展路徑。值得注意的是，傳統(tǒng)剪紙藝術在與時代接軌的同時，也不可全然拋棄地方傳統(tǒng)民俗特征，要做的是將二者進行深度融合，在傳承的基礎上進行創(chuàng)新性發(fā)展，創(chuàng)作出既有時代特征，又符合大眾審美的剪紙藝術作品。

3.3 依托旅游資源，塑造剪紙文化品牌

云南的旅游資源得天獨厚，如四季如春的昆明、風花雪月的大理……獨具一格的納西族“剪壽字”依存于景色優(yōu)美、歷史文化燦爛豐富的麗江古城。隨著旅游業(yè)的興起，愈來愈多的民族產品逐步充當其附加的衍生品，剪紙就是其中一項。剪紙藝術利用當?shù)孛褡逄厣珒?yōu)勢，利用文化業(yè)和旅游業(yè)等進行有效資源整合，形成新的文創(chuàng)產業(yè)。這對塑造具有民族特色的剪紙文化品牌有很大的助推作用。在宣傳剪紙藝術的同時推動旅游經濟的發(fā)展。通過將剪紙文化與旅游經濟相結合的發(fā)展模式，一方面給剪紙藝術提供良好的外部生存環(huán)境，另一方面又能激發(fā)民間剪紙藝人對剪紙藝術進行保護傳承以及弘揚創(chuàng)新的積極性與主動性。因此，剪紙藝術是重要的旅游文化資源，它的發(fā)展能帶動旅游文化產業(yè)和經濟的發(fā)展，反之，旅游文化的進步又能推進民間剪紙藝術的傳承、保護和弘揚，最終達到文化與經濟雙贏的效果。

4 結語

納西族的剪紙藝術在繼承和綜合了我國剪紙藝術的傳統(tǒng)手法和內容的基礎上，具有強烈和獨特的本民族特色，在全國剪紙藝術之林中獨樹一幟。隨著民間習俗文化的演進與時代的發(fā)展，納西族剪紙藝術的傳承、保護與創(chuàng)新也將迎來眾多機遇與挑戰(zhàn)。堅持以人為本、活態(tài)傳承，立足創(chuàng)新發(fā)展，依托當?shù)刎S富的旅游資源，樹立獨具特色的剪紙文化品牌，讓納西族剪紙既具有地域文化特色，又符合時代審美要求，為其提供更廣闊的發(fā)展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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