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在蘇軾的詩文中大量出現(xiàn)“江”“月”意象，解讀“江”“月”意象，是讀懂蘇軾詩文的一把鑰匙。對此，筆者以群文閱讀教學為抓手，引導學生由淺入深、由表及里，深入探究初高中語文教材中涉及的蘇軾詩文中的“江”“月”意象，從而引導學生感知和理解蘇軾作品中的感性體悟和哲學思考。

關鍵詞 群文閱讀 蘇軾 意象 “江” “月”

蘇軾愛“江”“月”，也愛寫“江”“月”，這是我們所共知的。我們閱讀蘇軾的詩文，無疑離不開對其詩文中“江”“月”意象的解讀?；诖耍疚脑噺恼n堂教學的角度，以群文閱讀為抓手，談一談如何引導學生探究初高中語文教材中蘇軾詩文的“江”“月”意象。

下面以《念奴嬌·赤壁懷古》《赤壁賦》《記承天寺夜游》三篇課文的群文教學為例，談談開展教學實踐。

一、如何探究

1.詩人情志的感性到理性

三篇詩文中詩人的情志都是由感性到理性的，因而我們可以引導學生從詩文的文脈、文意等方面，層層深入地進行探究。

如《念奴嬌·赤壁懷古》中開篇描繪了“大江東去”的壯觀場景，抒發(fā)了“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的感慨，這顯然是感性的；面對如此壯闊的景象，詩人發(fā)出“江山如畫”的浩嘆，這也是感性的；“一時多少豪杰”一句從現(xiàn)實中景象轉向對三國歷史的回溯，想起當年曾在此建功立業(yè)的周瑜，悲慨于斯人年少有為，而自己華發(fā)早生，功業(yè)未就，這仍然有感而發(fā)。但在下闕中，通過“人生如夢，一尊還酹江月”，從眼前之景與歷史追懷轉向對人生的理性思考。我們可以抓住一個“酹”字進行解讀?！磅笔侵笇⒕茷⒃诘厣?，表示祭奠或者立誓。它有兩個意思：祭奠、立誓。那么在該詩中，蘇軾要祭奠什么，又立什么誓呢？經(jīng)過探究，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祭奠亙古永存的江月，祭奠千古風流人物，祭奠已經(jīng)逝去的青春，祭奠短暫浮沉的人生。而這番祭奠，也是對面前的江月坦誠心志的告白，那就是立誓建功立業(yè)，立誓快意人生。

再如《赤壁賦》中，蘇子與客泛舟夜游赤壁之下，目見的是“水波不興”“月出于東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間”“白露橫江，水光接天”，從而萌生“縱一葦之所如，凌萬頃之茫然”之感，這些都是感性的。而后由眼前明月想到曹孟德詩中的“月明星稀”，進而想到曹孟德其人，在于曹操的對比中“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想要”挾飛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長終”，這還是感性的。蘇軾在經(jīng)歷了激烈的思想斗爭之后，還是回歸了理性，“蓋將自其變者而觀之，則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變者而觀之，則物與我皆無盡也，而又何羨乎！”蘇軾作出了自己的人生選擇：“惟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取之無禁，用之不竭?！碧K軾對人生的認識由感性到理性，以其超乎常人的冷靜和覺醒，完成了自己曠達人生觀的淬煉。

而在《記承天寺夜游》中，蘇軾見“庭下如積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橫，蓋竹柏影也”，進而聯(lián)想到“何夜無月？何處無竹柏”，這些都是感性認知。而月夜處處都有，卻是只有情趣高雅的人能夠欣賞，“少閑人如吾兩人者耳”，則進入了理性思考，包含著蘇軾宦海沉浮的悲涼之感和由此領悟到的人生哲理。

2.學生認知的感性到理性

認知過程是指人認識客觀事物的過程，即是對信息進行加工處理的過程，是人由表及里、由現(xiàn)象到本質地反映客觀事物特征與內在聯(lián)系的心理活動。人對客觀事物的認知，也是由感性認知到理性認知。

心理學研究表明，我們對世界的認知始于感覺和知覺。在課堂教學中，我們首先要調動學生的感覺和知覺，從感性層面去體會蘇軾詩文中的“江”“月”意象內涵。比如“江”這一意象，我們可以這樣設計問題：同學們看到波濤洶涌的大江會覺得怎樣？看到波平如鏡的大江呢？……同學們一定會回答出諸如“氣勢雄渾”“心潮澎湃”“心情平靜”“時間流逝”“生命短暫”之類的感性認知。

同樣，對“月”這一意象，我們可以這樣設問：看到滿月、殘月、月圓月缺、月明月暗等，大家有怎樣的體驗？滿月皎潔明亮，自然讓人心情舒朗；殘月讓人不由得聯(lián)想到孤獨、寂寞等；由月圓月缺想到了人間聚散離合；由月明月暗想到了人世苦樂悲歡……感性層面的認知，事實上學生不難獲得。

二、探究到什么

對蘇軾詩文中的“江”“月”意象，我們不妨以群文閱讀教學為抓手，引導學生由淺入深，由表及里地加以理解。

首先，“一切景語皆情語”，蘇軾詩文中的“江”“月”已染有“我之色彩”，是詩人情感的外化，是詩人心境的寫照。

他在《赤壁賦》中寫道：“月出于東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間。白露橫江，水光接天?！痹轮跎?，用“徘徊”一詞，極現(xiàn)月之美態(tài)，與客泛舟之樂溢于言表。在《念奴嬌·赤壁懷古》中寫道：“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面對滾滾長江，詩人心潮澎湃，起伏激蕩。在《藤州江下夜起對月贈邵道士》一詩中云：“江月照我心，江水洗我肝。端如徑寸珠，墮此白玉盤。我心本如此，月滿江不湍?！痹娭袑Α敖薄霸隆钡目陀^描寫，正是蘇軾光明磊落、清正端直心境的寫照。

其次，蘇軾詩文中的“江”“月”意象，有著和其他詩人一樣的一般性象征意味。比如，“江”“月”象征著永恒。“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是張若虛的詩意追問；“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jīng)照古人”是李白的深沉感慨；“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是杜甫的無盡悲傷；“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是蘇軾的慷慨高歌。這一切，無不是面對永恒的“江”“月”，想到人生短暫，機緣、功業(yè)乃至年華、生命的不可復返而發(fā)出對事業(yè)、生命等價值追求及人生不如意的無限感喟。又如，“月”象征著團圓?！懊髟虑Ю锛南嗨肌保@是月亮帶給我們的啟示。“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xiāng)”“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今夜月明人盡望，不知秋思落誰家”……蘇軾的“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便是突破時間局限，打通空間隔絕，讓彼此分離的親人精神相通，情感共鳴。

值得注意的是，作為儒釋道思想的集大成者，蘇軾筆下的“江”“月”除了具有一般性象征意味外，還帶有濃郁的哲學理性色彩。這一點，我們可以引領學生從其《赤壁賦》中去深刻體悟。面對浩蕩的長江和永恒的明月，蘇軾說：“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挾飛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長終?！?但是很快地，隨緣自適的他便安慰起“客人”：“客亦知夫水與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嘗往也；盈虛者如彼，而卒莫消長也。蓋將自其變者而觀之，則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變者而觀之，則物與我皆無盡也，而又何羨乎！ ”

長于理性思考的蘇軾，就這樣完成了入世到出世，再到入世的轉變和升華，“天地境界”由此形成。蘇軾的這種理性哲學的形成，一方面是因為宋是唐繁華落盡后一個沉思的時代，它從盛唐生命豐富多彩的廣度轉向人們心靈內部去探索生命的深度；另一方面是他以聰穎的天賦對儒、釋、道三家思想的融合。

[作者通聯(lián)：江蘇宿遷市馬陵中學]